嘭


    隨著一聲碰撞聲響,渡船劇烈搖晃,隨之搖搖擺擺地靠向岸邊,船身漸漸平穩下來。


    待渡船停穩的一瞬間,一團金色流影突然從船艙裏飛竄出來,繼而縱身一躍,落在岸邊的岩石上。


    我還以為這家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獸呢,現在卻跑得這麽快,生怕落進水裏,原來它也有害怕的時候嗬嗬嗬


    渡船上,看著金猊獸王迫不及待地躥上岸邊,李利忍俊不禁地開口大笑。


    大笑之餘,他信步走上岸邊,隨手將緊隨身後的郭嘉拉上岸,隨之與郭嘉並肩而立,看著密密麻麻的船隻陸續靠岸。


    為何不見滕霄上岸,難不成他暈船看著一眾將領先後登岸,李利忽然眉頭一揚,詫異問道。


    這郭嘉聞聲色變,遲疑著不知如何答話。


    待看到李利神情不悅時,郭嘉低聲道:稟主公,滕霄將軍沒有和我們一起登船,執意留在北岸為我軍殿後。


    嗯胡鬧李利聞言驚愕,勃然大怒道:這廝為何如此倔強,膽大妄為,竟敢抗令不遵難道他以為我的軍令都是廢話,誰都敢陽奉陰違


    主公息怒,滕霄將軍絕無此意。眼見李利怒容滿麵,郭嘉急聲解釋道:主公此番確實誤解滕霄將軍了。他之所以堅持最後一個撤離河東郡,是因為他說自己是安邑主將,必須堅守到最後一刻,等大家都安全撤走了,他才會登船離開。


    說到這裏,郭嘉滿臉欽佩地說道:上船之前。微臣曾勸說他登船,畢竟我軍都已撤離大陽渡口,萬一諸侯大軍追趕上來,他和他手下的五百親兵就等於羊送虎口,性命堪憂。


    可滕霄將軍卻說,主公命他駐守安邑至今整整兩年零六個月,在此之前安邑大營固若金湯,不懼任何敵人,整個河東郡百姓也是安居樂業,祥和安寧。此次河東兵敗。不管是什麽原因導致大營失守,他作為主將都不能隻顧自己逃命,一定要堅守到最後一刻,隻有主公和眾將士以及百姓全部撤離之後,他才會最後一個離開。因為他是安邑大營統兵主將。也是我軍扼守河東的唯一城關,河東失陷。就意味著我軍徹底失去了對河東諸侯的威懾。更重要的是河東百姓背井離鄉遷往弘農郡。滕霄將軍把這份罪責也攬在自己身上,因此他執意最後一個登船撤離。


    微臣苦勸不住,隻得依著他留在北岸,並且他還懇求我不要將此事告知主公,隻有等到我等登岸之後才能說出實情。所以微臣知罪,請主公責罰


    說完話後。郭嘉神色頗為懊悔,甚是擔心滕霄遭遇不測,既而向李利躬身請罪。


    李利聞言後,神情愕然。怔怔失神,佇立良久後,輕輕擺手說道:罷了,此事怨不得奉孝,是我疏忽了。滕霄這廝是個牛脾氣,別看他平時不苟言笑,話語不多,實際上卻認死理,一旦下定決心,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撤離安邑城的命令下達後,我就發現他整天板著臉,殺氣騰騰的。糧倉被焚毀後,他一口氣殺掉六千餘士族豪強和扈從,當時我就覺得他有些反常,可他卻什麽也不說,也不反對棄守安邑城,撤離河東。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這廝打定主意留在最後,其本意就是要和諸侯大軍廝殺一場,不到逼不得已,他絕對不會登船撤離


    說話間,李利臉上的怒容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平靜之色,平靜得有些嚇人。


    眼看李利神色有異,郭嘉輕聲勸慰道:主公不必過於擔心,微臣相信滕霄將軍不會出事。他是主公最早任命的四平將軍之首,不僅武藝高強,而且膽識過人,實乃文武雙全的大將之才。此番主公下達撤退命令之前,已經反複做出解釋,當時滕霄將軍也在場,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此,微臣相信他知道輕重,不會孤身犯險,更不會做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蠢事。


    李利聞言後,神色絲毫未變,仰頭看著西邊山頭上最後一抹斜陽光輝,眼底閃過一絲異彩,眉宇間浮現出少許擔憂之情。


    走吧,我們就在西邊的飛雲渡峽穀口等他,直至等到他安全返回為止。


    沉吟一聲後,李利翻身躍上金猊獸王的後背,大手一揮,示意登岸的兩萬餘郡府兵和金猊衛整隊出發,沿黃河南岸前往十裏外的飛雲渡峽穀。


    此時已是安邑城糧倉被焚毀的第十三天,而跟隨李利身邊的一萬金猊衛和一萬五千郡府兵,就是最後撤離河東的一批人。在此之前,十一萬安邑大軍和十七萬河東百姓已經安全抵達黃河南岸,被弘農郡兵護送進入函穀關。


    截至此時,西涼軍全部撤離河東,退守函穀關,等於徹底放棄了河東陣地。然而,臨到最後卻節外生枝,滕霄帶著五百親兵沒有跟隨李利登船撤離,反而執意留在北岸殿後,掩護最後一批大軍安全撤離河東。


    其實滕霄這麽做有些多此一舉,因為直到李利登船的那一刻,袁紹雖然帶領諸侯大軍已經趕到安邑城下,卻沒有立即攻城,反而在安邑城東邊二十裏外安營紮寨。然則,一旦袁紹得知安邑城是一座空城,而李利已經登船撤離河東的消息,必然立即率軍追趕,屆時就會撞上留在河岸邊的滕霄等人。如此一來,滕霄和他手下五百名親兵的處境可想而知,定然是凶險萬分,極有可能就此喪命。


    夜色撩人,卻被寒風騷擾,大煞風景。


    飛雲渡,兩座懸崖峭壁之間的一條山澗,溪水蜿蜒,山石嶙峋。水窪遍地。


    其實溪澗沒有路,且又狹窄崎嶇難行,一次僅容一騎通過,實在不適合大軍通行。


    然而,此時臨近隆冬時節,溪水幹涸,蒿草枯萎,山勢雖陡峭,卻是一片光禿,且山頂險絕。飛鳥斷絕,夜間暫歇於此,倒也甚是安全。


    飛雲渡溪澗中本無路,但李利大軍到此,這裏便成了路。


    此前渡河的二十餘萬兵民都是從大路通行。繞過飛雲渡,而後一路西行;最後一批百姓也於中午登岸。現正在趕往函穀關途中。


    而李利一行兩萬餘人全是輕裝簡行的兵士。沒有行囊就沒有拖累,沒必要走大路,完全可以直接穿過飛雲渡山澗,如此便可少走三十裏山路,午夜時分即可抵達函穀關。


    轟轟轟


    勒馬飛雲渡山口,李利與一眾將領眺望南岸渡口。但見河岸邊一片衝天大火,滾滾熱浪直衝雲霄,讓等候在峽穀之中的兩萬餘將士都能感受到大火的濃煙和炙熱。


    一千多艘船隻已經完成使命,除三百多艘可載百人的大船駛離南岸之外。剩下一千兩百艘船隻全部焚毀。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讓追擊到北岸的諸侯大軍無法獲得船隻,短期之內自然不能渡河。如此以來,盟軍至少需要半個月至一個月時間打造船隻,而這段時間足可磨掉盟軍強勁的進攻勢頭,消耗足夠多的糧草,消磨盟軍鬥誌。


    這些看似無關緊要,徒勞無功,並不能削弱盟軍的實力,實則不然。


    正所謂一鼓作氣勢如虎,再而衰,三而竭。西涼軍以逸待勞,坐擁城關之利,函穀關內錢糧充足,耗得起;但諸侯盟軍就不一樣了。


    四十多萬盟軍屯聚黃河北岸,而河東百姓大多都已轉移到弘農郡,帶走了糧食和貴重器物,雖然談不上堅壁清野,卻也相差不多。如此一來,盟軍每日所需糧草都將十分巨大,一個月下來,就輪到袁紹頭疼了。如果糧草供給不足,勢必影響士氣,動搖軍心;倘若袁紹足額供給糧草,那即便冀州如何富足,也會被盟軍拖垮耗盡。


    糧草還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一旦戰事遷延日久,盟軍內部必然產生摩擦,諸侯之間的嫌隙就會漸漸顯現出來,從而影響大軍士氣,無形中削弱盟軍的鬥誌與兵鋒,戰鬥力至少下降兩成。


    而任何一個削弱盟軍實力的機會對於西涼軍來說,都顯得十分重要。此消彼長之下,盟軍實力減弱一分,就意味著西涼軍的勝算增加一分,這一點一滴的積累看似不顯眼,無關大局。但是,等到兩軍正式決戰時,這些無足輕重的利弊就會徹底顯現出來,極有可能改變整個戰局。


    主公,船隻全部燒毀,就代表滕霄將軍已經安全返回南岸,主公可以放心了。看著渡口上空紅彤彤的火光,郭嘉如釋重負地對李利說道。


    嗯。李利麵帶笑意地頷首應聲,微笑道:滕霄這廝總算沒有犯渾,還知道輕重緩急,及時乘船返回。不然的話,我們此次屯兵河東,不僅丟失了安邑大營,且又痛失一員大將,損失慘重啊


    郭嘉聞言輕輕點頭,低聲道:自古以來,世間就沒有隻占便宜不吃虧的事情。戰爭有其必須遵循的固有法則,有得有失,有勝就有敗,此消彼長。因此,先賢有言,勝敗乃兵家之常事。


    此番我西涼軍以寡敵眾,雖有西涼驍騎在手,又有主公這樣的當世雄主坐鎮,但會盟的諸侯當中不乏雄才智者,而且他們人多勢眾,兵威強盛。故而,河東失守看似偶然,實則必然,亦在情理之中,主公大可不必為此自責。


    更何況,我軍此次失利不過是損失一些糧草而已,兵馬未損,如今都已安全撤回南岸。至於被敵軍燒毀的七八萬石糧草麽,不足為道,單單是已故的徐州牧陶謙臨死前就送來七萬石糧草,權當此次一把火燒掉給他殉葬了。而我軍為此戰籌措的近百萬石糧草,以及荊州劉表和幽州公孫瓚送來的十三萬石,卻是保存完好。憑借如此充足的物資儲備,足夠我軍死守函穀關半年以上,即使我軍不與盟軍決戰,也能自保無虞。因此,隻要我軍從現在開始不犯致命的錯誤,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一旦尋得戰機,我軍便可主動出擊,大肆削弱盟軍的實力,贏得此戰最後的勝利


    說到這裏,郭嘉臉上浮現出一抹紅光,頗為激動地說道:隻要我軍能在盡可能保全自身實力的情況下打贏這場司隸之戰,就意味著中原局勢趨於明朗。各路會盟諸侯戰敗後實力大損,再也無法對我軍構成威脅,而我軍不但要收複司隸失地,還要趁勝進軍,將能夠搶到手的地盤全部奪過來。果真如此的話,我軍經此一戰不但實力未損,反而會愈發強盛,疆域和人口將在原有基礎上暴增一倍,真正成為中原第一霸主,為隨後收取整個中原各州打下牢固的根基。自古以來,得中原者得天下,隻要中原各州在手,問鼎天下者非主公莫屬


    哈哈哈李利聞言大笑,眯眼笑道:奉孝這番話讓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啊不過這些太過遙遠,此時言之尚早,吃飯要一口口的細嚼慢咽,事情還得一件件的認真去做。好高騖遠不是我李利的做事風格,不過樹立一個遠大目標倒是很有必要,理想有多遠我們才能走多遠嘛嗬嗬嗬


    噠噠噠


    正當李利大笑之際,隻見一騎快馬出現在峽穀口眾人的視線當中,而李利一眼就認出來人胯下那匹鬃毛黑亮的烏騅馬,這是當年他斬殺李堪奪來的寶馬,隨後送給滕霄。


    罪將拜見主公策馬奔至李利身前,滕霄飛身下馬,跪拜道。


    李利神情肅然地看著滕霄隻身單騎而來,眉頭微皺,卻沒有發怒。隨即他語氣溫和地說道:起身吧,這次你沒有做錯,不必請罪。正如你所說,你是安邑主將,留到最後一個撤離,這本身沒有錯。但是,你違抗我的軍令,就是大錯。念你初犯,且盡忠職守,此次不予追究。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若是再犯,兩罪並罰,嚴懲不貸


    謝主公寬宥,末將無以為報,甘效死命滕霄起身後神情激動地恭聲道。


    行了,你能活著回來就好,以後要你效命的事情多得是李利微微頷首,當即大手一揮,令道:出發,連夜趕回函穀


    報就在李利下令出發之際,身後峽穀之內突然傳來斥候的急報聲。


    不多時,斥候飛馬疾奔來到李利麵前,一邊下馬一邊急聲道:稟主公,半個時辰前,山澗南麵穀口處突然出現一支身份不明的兵馬,隨之潛伏下來,沒有打出旗號,行跡十分可疑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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