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水溶挾了一身的涼氣進來,又趕緊搓了搓雙手才上來握了黛玉的纖手道:“今日溪兒可是還在哭鬧不止?李直說的那個配方可用過了?”


    黛玉低了頭道:“用過了,可是溪兒卻一點也不吃。”


    “好了別難過了,總會有法子的。也許是這小子不餓才不吃的,待他餓急了恐怕就不用咱們這麽著急了。”水溶忙安慰黛玉道。


    “唉但願能如王爺所想。”黛玉歎道。


    “好了,玉兒都歎了好幾日了,你猜猜我把誰給你帶來了?”水溶笑問道。


    黛玉抬起頭來瞅了他一眼道:“誰呀?可是王爺又去找來的奶娘?”


    “哈哈哈!”水溶聽了不由大笑道。


    “王爺做什麽這麽高興?溪兒沒奶吃都餓瘦了,怎麽好似與王爺無關似的?”黛玉嗔怪道。


    “玉兒,你現在就穿戴好了跟我上前頭去看看。”水溶忙與黛玉道。


    “玉兒不去,還要在這裏照看溪兒呢。”黛玉推開水溶伸過來的雙手。


    水溶笑道:“人我可是給你請來了,玉兒不願意見也就罷了,我這就去告訴他們一聲吧。”


    黛玉見水溶半真半假的模樣,心裏也犯了疑,便道:“好好,玉兒便跟王爺去,倒要瞧瞧是誰讓王爺這麽在意。”說著又吩咐紫鵑與鴛鴦好好照看小世子,自已便扶了飛絮跟了水溶來到前頭。


    才進了客棧前頭一間客房,便見兩個人上來便拜,嚇得黛玉忙道:“這是做什麽?你們是?”


    前頭那個男人慢慢抬起頭來,含淚道:“若飛給王妃見禮了。”


    “肖公子?是你!”黛玉心裏一陣驚喜,忙笑道:“快請坐下。”又轉頭向水溶道:“王爺真是的,才也不與玉兒說明白了,倒唬了我一跳呢。”


    水溶笑道:“這才叫做驚喜呀!”又與肖若飛笑道:“我說吧,玉兒見了你們一定高興得很呢。”


    若飛身後的旬小姐也上來見禮,黛玉趕緊上前拉住了,又含淚笑道:“兩年多不見了,你倒是沒有變。”


    旬小姐忙道:“妾身瞧著王妃的麵色倒是越發地紅潤了,身子也比從前好多了吧?”


    點了點頭,黛玉笑道:“好多了,快快坐下,飛絮上茶來。”


    幾個人從蘇州到伊犁,分別了兩年又在這裏相見,自是唏噓不已!


    一時又說起小世子沒有奶吃,若飛便向旬小姐瞧了兩眼,見妻子與自己微微點了點頭,若飛遂與水溶道:“若王爺不嫌棄,戝內才生下孩子三個多月,奶水倒也充足,不如將世子交與她喂養如何?”


    水溶黛玉聽了不由大喜,異口同聲道:“那太好了!”


    黛玉又問道:“怎麽你們沒有請奶娘,而是自己親自來喂養?”


    那旬小姐聽了,麵上一緊便低下頭去。若飛接過話來道:“當年我帶了戝內來了這裏,雖也算一個正經的守城兵士,但因是帶罪之身,少不得受那起子人的白眼兒與暗算。[]況與當地人又語言不通,不知道去哪裏找尋產婆來,第一個孩兒便胎死腹中了。”


    若飛說完,那旬小姐早已淚盈於眶了,黛玉忙過來安撫道:“怎麽這裏的人竟那麽壞心?難道你軍營裏的人俱都如此嗎?”


    水溶也氣道:“是哪一個敢如此排擠於你,告訴我,我去給你做了這個主去。”


    淡然一笑,若飛抬起略紅的雙目道:“都過去了,他們也不過是欺生罷了!到了今年便好多了,不過我們倆個也不想招惹太多的是非,王爺王妃也知道的,當年戝內也帶了不少體己,卻也不敢張揚,隻在她生產後才買了一個小丫頭伺候她們母女,奶娘便免了吧,省得讓人知道了又說些閑話來。”


    靜靜地聽若飛說完了這些,水溶與黛玉心裏都替他們夫妻兩個難過。


    見黛玉那裏不停地用帕子試淚珠兒,還是水溶先開口道:“不如這樣吧,如果你們還將我和玉兒看做親人,從今兒個起便讓弟妹帶了孩子搬進客棧來,一來可以幫著照看溪兒,二來也算是與玉兒做個伴兒,怎麽樣?”


    水溶這弟妹兩個字叫得肖若飛心一顫,險些落下淚來。


    忙站起身向水溶與黛玉深深施了一禮道:“如果若飛再做推辭倒顯得見外了,如此,若飛現下就與戝內回去收拾收拾,趕明兒個一早就搬過來。”


    水溶伸了大姆指道:“肖公子如今倒是比當年行事果斷了不少!好,就按你說的辦,我這裏有的是人手,不如派兩個人過去幫你?”


    “哇-哇-”從院子後麵隱隱地一陣嬰兒的哭聲傳了過來。


    正要向屋外走去的旬小姐忙與黛玉道:“妾身去後麵瞧瞧小世子吧,想是餓壞了呢。”


    黛玉忙道:“倒煩你了!”


    這裏水溶派了成永與飛絮跟了肖若飛回去收拾東西,自已又跟了黛玉與旬小姐來到了後院。


    那小世子溪兒正在紫鵑的懷抱裏扯了嗓子那裏哭鬧,旬小姐從紫鵑手裏將溪兒接過來,輕輕摟入懷中。


    一瞬間,哭聲停止了,溪兒張開小嘴兒便向旬小姐懷中蹭來蹭去的,旬小姐笑道:“真真把小世子餓壞了呢。”


    抬起頭來,旬小姐見水溶站在一旁,便微紅了臉與黛玉道:“請王妃讓人準備了洗浴的水來。”


    黛玉忙向紫鵑吩咐了,又使了眼色給水溶。水溶忙恍然道:“弟妹在這裏不要拘束,需要什麽問玉兒就可以了。你放心,我已讓人幫著若飛去收拾東西了。”


    旬小姐輕點了下頭道:“如此倒多謝王爺了。”


    一盞茶功夫過去,小世子溪兒靜靜地躺在旬小姐懷裏睡著了,花瓣兒似的小嘴上還沾著些許甘甜的乳汁。


    旬小姐望著小世子道:“真是可愛極了!瞧眉毛、眼睛真像王爺,這鼻子和小小嘴巴又像王妃呢。真真讓人愛到心坎裏了。”


    黛玉也微微笑道:“這一個多月來,今兒才算是睡踏實了,多虧了你了。”


    卻說小世子有了肖夫人幫著喂養,不多日便胖了起來,黛玉那裏自從有了旬小姐母女前來做伴兒,也不覺終日無趣了,院子裏兩個孩子不是你哭便是他唱,一時倒是熱鬧得很。


    再來說說那浩罕國王查爾木。那一日聽了額卓之言,派了幾十個死士前去惠遠城內偷襲水溶。不但沒有傷到王爺與王妃,還陪上了自已身邊的幾十個好手,幸而還有幾個人逃了出來。


    其中一個人說是親眼見著了公主雪兒,就跟在那個王妃身邊。


    查爾木想起這些日子來都不曾打聽到雪兒的棲身之地,那赫德隻知道王妃是住在一個客棧裏,不過倒底是哪個客棧他也不清楚。這回總算沒有白去,城北那個客棧他從前是去過的,便想著怎麽能與雪兒見個麵,順便也將她救回來。


    這一日午後,客棧的後院子裏難得的清靜,兩個孩子都睡著了,黛玉與肖夫人也都趁機去歇息一會兒。


    映雪因黛玉不讓她上來伺候,正悶悶地靠坐在自己房間睜著一雙美目發怔!


    恍惚間似聽到一陣美妙的琴聲,琴聲時而悠揚時而熱烈,是‘彈布爾’的聲音?映雪一下子坐了起來。腦中浮現出查爾木手執彈布爾含笑瞧向自己的模樣。


    映雪輕輕坐了起來,與查爾木相識的一幕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唇邊微微露出些笑意來,映雪站起身走到門前,向著琴聲處遠遠眺望著。


    出門來到黛玉上房前,見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


    映雪便又悄步來到客棧門口,見兩個侍衛正守在那裏,便與他們道自己要出去一趟。侍衛們知她身份,平日裏也常出去找王爺去與王妃傳話的,便隻問用不用人跟著,映雪擺手道:“我去去就回,況這街裏街外都是人,我也會注意的。”


    出了客棧映雪便尋著忽遠忽近的琴聲尋了過去。一直往南便尋到了城南的望江樓附近,此時那琴聲早已沒了蹤影。


    映雪站在原地抬眼瞧著望江樓,不禁感慨萬分!這一處三年前自己曾與查爾木來過數次。


    雖說現下已是隆冬時節,來這裏的人卻還不少,前幾日才下了大雪,這望江樓看上去銀裝素裹,煞是好看!


    映雪正瞧的出神,便聽一聲“雪兒”,映雪渾身戰栗了一下,慢慢回過頭來。


    “查爾木?”


    “雪兒!我的雪兒!”


    淚水一下子漫到眼眶,查爾木張開雙臂,映雪腦子一熱便要撲上去。


    “他已有了別的女人了,雪兒你別傻了。”心底一聲止住了映雪的腳步。她冷冷道:“你是誰?”


    “雪兒,你怎麽連查爾木也不認得了?”查爾木一陣心酸,隻道映雪快把他忘記了。


    查爾木又走兩步上去,映雪連連後退道:“你別過來!你來這裏做什麽?是不是又要來刺殺王爺的?!”


    陡然停住了腳步,查爾木問道:“你?你不會是喜歡上了那個王爺?”


    “呸!滿嘴胡說!”映雪不想查爾木會這麽問,忙啐道。


    “那我就放心了!你還是我的那個雪兒,快跟我回家吧。”查爾木深情道。


    “我。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雪兒早就沒有了家了,王府才是我的家。”映雪想起父母慘死,不禁又掉下淚來。


    “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家的,我查爾木一生隻喜歡你一個人,雪兒!”查爾木又向映雪張開了雙臂來。


    “別再花言巧語了!你早已有了別的女人了。”映雪不由氣道。


    “雪兒是聽誰說的?赫德?”查爾木低了頭思索著。


    “他?他說你一直在找尋我,可是誰知你卻身邊早已有了別的女人了。”雪兒想起那一日看到的那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心裏便忍不住一陣難過。


    “雪兒怎知我身邊有了女人,是哪個雪兒你告訴我。”查爾木猜測是不是有人在陷害自己。


    “是雪兒親眼所見!在阿克蘇,你的大帳外邊。”雪兒強忍著心酸。


    “阿克蘇?這麽說雪兒你到過咱們的大營外?什麽時候的事兒?哪一日?”查爾木心想,我怎麽一點消息也沒得到,若是雪兒去了守兵也不會不通稟的?


    映雪怎麽也不會說出那日自己是隨了王爺一起去的,因那日水溶一行距離查爾木大營幾裏外便停下了,自己也隻是站在高處用了千裏鏡才看到的,不然恐怕早已被查爾木發現了。


    想了想映雪才道:“你隻說是不是吧?”


    查爾木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一日妹妹娜西婭跟了自己出了大帳,請求自己別與天朝兵馬交戰…。噢!想起來了!查爾木哈哈一笑,見映雪麵現惱意,忙道:“雪兒可還記得娜西婭?”


    “娜西婭?”映雪眼前出現了一個瘦瘦白白的小姑娘可愛的模樣兒。


    “你是說在你身邊的那個女子是娜西婭?可她現在也不過十四歲而已,怎麽會?”


    不等映雪說完,查爾木麵帶笑容道:“小娜西婭如今恐怕已比雪兒高了。”


    映雪心裏一鬆,忙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原來那個女子是她?”


    查爾木展顏一笑:“不是她是誰?”


    映雪不由啞然,自己怎麽把查爾木這個小妹妹忘記了?心裏頭對查爾木的恨意一下子便煙消雲散,抬起頭見查爾木依然雙臂向自己伸著,便一下子撲上去哭道:“你怎麽才來找尋雪兒啊!”


    查爾木的眼圈也即刻紅了,低聲道:“若不是父王臨終遺言,我也不會過來攻打伊犁,定會與赫德一起出去找尋雪兒,說不定早已將你找到做了浩罕的王後了!”


    兩個人就這麽相擁著,哭了一陣又笑了一回,映雪才道:“雪兒請你不要攻打伊犁了,你可知朝廷派了好幾萬人馬過來,浩罕贏不了的。”


    查爾木一歎:“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打也撤不下去了。你可知那個額卓?”


    “額卓?不是你父親的一個手下?整天一付陰狠狡猾的模樣,雪兒不喜歡他。”映雪想了想道。


    “是額卓將父王的遺書交給我的,又是他去請了哈爾布部落前來幫助咱們浩罕攻打伊犁。他這人雖然不那麽大氣,但他也是一心為了浩罕的壯大,若是沒有他浩罕的兵馬也不會這麽快便到了阿克蘇呢。”查爾木道。


    “查爾木,你能不能聽雪兒一句勸?如果雪兒說的話你聽不進去,那麽咱們便道不同而不相為謀了!”映雪侃侃而談。


    查爾木聽雪兒說的話自己不甚明白,便要開口再問,誰知雪兒又道:“從前雪兒的父王是怎麽被你父親趕下王位的,難道你這麽快便忘記了嗎?”言罷,一雙淚眼早已又恨意頓生。


    查爾木心裏一顫!眼睛裏透出無盡的懊悔來。


    映雪目光一收,又低聲道:“當年你父王便是勾引了哈爾布部落,想想我父王將你父親視為他的肱骨之臣信任有加,才導致如此後果。現今你父王又有一個忠臣來勸你接受那哈爾布部落的幫助來攻打伊犁,且不說你這是以卵擊石之舉,難道你就這麽信任這個額卓嗎?”


    查爾木聽完映雪一番話,心裏也不由起了疑?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整日裏昏昏沉沉的,今天見了雪兒這腦子便似比往常清晰了許多。


    映雪見查爾木有些猶豫起來,忙又道:“你若是撤了人馬,雪兒便跟了回去。如若不然,雪兒便隻得還回到王爺身邊伺候王妃去。”


    “雪兒!我不許你再輕戝自己!記住你是我浩罕國的公主,也是本王未來的王後。”查爾木忙道。


    “好吧,我隻能答應你回去商量一下,若是多數人都不願意攻打伊犁,那我便即日撤兵,不過雪兒可不要忘記你才說過的話?”查爾木一臉的鄭重。


    俏然一笑!映雪輕輕道:“雪兒什麽時候欺騙過你?”便微微低下了頭。


    卻說兩個人說好了下次見麵的地方,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了各處。


    映雪回到客棧已是一個多時辰過去,好在黛玉和幾個丫頭這幾日被兩個孩子折騰壞了,這一覺便睡了兩個時辰之久,映雪回來了便又悄悄進了自己房間,一陣倦意襲來,伸了個懶腰便隨手扯了件衣裳覆在身上。


    多日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映雪雙眼一合要進入了夢鄉。


    “映雪!你才去了哪裏?別瞞哄我啊!現在並連王妃都知道了。”一聲嬌喝!將映雪又從睡夢中拽了回來,睜開眼一瞧,不是飛絮還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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