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頭,太後道:“好,哀家就成全你,來人。”嬤嬤應聲而來。太後看了看黛玉,道:“哀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何況看在元貴妃的麵上,隻要你應下這個錯,哀家就順水推舟,反正那小子也有意,讓你做個王府的侍妾,年紀輕輕的,哀家也不想看著你自尋死路,但是你想飛上枝頭卻是不行的,哀家的孫子豈能任人算計,即使是他的錯,哀家也不會讓你如願的,那讓天家的顏麵和威嚴何在。”


    黛玉緩緩的道:“民女謝過太後的抬愛,對民女來說,不管他是皇子還是王爺,寧死也不…”黛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一個聲音道:“死是最愚蠢的辦法,既然你覺得自己清白,那為何不證明給別人看呢,何苦以死來做讓仇者喜,親者痛的事,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聰明的,卻原來也是一樣。”


    黛玉不由看著走進來的這個人,家常的明黃長袍,睿智的眸子威嚴而又凝重,那一身傲視天下的氣度,即使不用問,黛玉也知道。


    見了個禮,黛玉口稱:“皇上萬歲。”皇上神色不動的道:“你怎麽知道是朕。”黛玉明眸一轉,低低的道:“不用通報就能走進慈寧宮的人,除了皇上又會是誰。”


    皇上意味深長的打量了黛玉一眼,道:“嗯,當得起這個北靜王妃。”黛玉一下子愣住了。


    不容黛玉思忖,皇上對身後的戴權道:“傳朕旨意,將林氏賜婚給北靜王為妃,以後宮裏若是朕聽到什麽閑言,殺無赦。”最後三個字,皇上說的殺氣騰騰,連戴權忍不住都聽出了一身寒意。


    太後剛要說,卻見皇上上前一步,道:“母後,兒孫自有兒孫福,就由他們吧。”放下抬起的手,太後緩緩的道:“哀家老了,管不了那麽多了。”回頭看了黛玉一眼,皇上道:“送北靜王妃回長平宮。”


    緩緩的歎了口氣,太後道:“皇兒,哀家是擔心北府,擔心孫子。”皇上平靜的道:“母後不用擔心,朕自有主意,何況朕已經答應…。”沒有說下去,皇上隻是默默的看了窗外一眼。


    太後道:“既然皇兒自有主張,那哀家也不說了,說實話,這個丫頭哀家還是有些喜歡的,但是就是有些太傲了。”皇上不動聲色的道:“和那個小子都是一樣的人,也難怪…。希望以後她不會讓朕失望。”


    回到長平宮,黛玉剛下轎輦,就見長平神色關切的迎了出來,道:“林姑娘,太後沒有…。”輕輕的苦笑了一下,黛玉道:“多謝公主關心,太後對黛玉很好,不過是問了幾句話。”


    鬆了口氣,長平道:“林姑娘也別介意,宮裏這樣的事也有,過兩天就沒事了,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快回去歇歇吧。”


    道了聲謝,黛玉覺得自己的身子軟軟的,就好像踩在雲朵上一樣,輕飄飄的,雖然有紫鵑扶著,但黛玉依然覺得撐不住的身子。


    一進門,紫鵑忍不住鬆了口氣,卻見黛玉軟軟的倒了下來,紫鵑驚得急聲道:“姑娘。[]”有氣無力的看了紫鵑一眼,黛玉低聲斥道:“別嚷,我這不是好好的。”


    紫鵑也跟著蹲了下來,扶著黛玉癱軟的背,低低的道:“姑娘,你怎麽了。”忽然觸動了自己的心事,黛玉忍不住抱著紫鵑,絕望地道:“紫鵑,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不管他是皇子還是王爺,即使他是皇上我也不願意呀,這個宮裏,我避之不及。”


    說完,黛玉強忍的淚水決堤般的流了下來,不一時紫鵑就覺得自己的肩上有了涼涼的濕意,紫鵑愣愣的,過了一會兒才道:“姑娘不要多想了,不管怎樣,這不是好好的,何況今日太後也沒有怎麽樣,以後的事以後再想。”


    低低的啜泣變成了哽咽,黛玉道:“你不知道的,我…。”沒有說下去,黛玉的眼前忽的閃過那日那一道寒意刺骨的目光,直到此時,心裏依然悚然不安。


    絕望的閉上眼,黛玉緩緩的道:“紫鵑,你扶我上床歇一下。”紫鵑見黛玉的神色不同於往日,又從剛才黛玉的話中隱約聽出了一點端倪,忍不住道:“姑娘,是不是皇上要給姑娘賜婚。”


    沒有作聲,兩行清淚沿著黛玉膚若凝脂的臉上滑了下來,黛玉有氣無力的強撐著站起來,低低的道:“紫鵑,扶著我。”


    卻說水溶從劉府出來,忍不住舒了口氣,本以為今日的事會很棘手,水溶也思慮了很久的應對之策,誰知卻出乎意外,劉老將軍客客氣氣的說了幾句,絲毫沒有提劉侍郎的事,還保證說五日之後將欠銀還上,倒令的水溶有些莫名,慎密精明的心暗暗提了起來。


    外麵六子問道:“王爺是回府還是去…。”懶懶的歎了口氣,水溶道:“回府,老六今日回來,吩咐他們準備幾樣新鮮的小菜,本王給老六接風。”


    六子笑著道:“洛王爺回來了,這一個多月沒見,小的還真有些想他呢。”想起水洛玩世不恭的風流樣子,水溶完美的嘴角不由得一提,扯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回到府裏沒多久,忽然長史神色緊張的走了進來,對水溶道:“王爺,聖旨到,請王爺和太妃接旨。”


    水溶沒有意外,隻是輕輕的抬起眼,好像早就預料到了一樣,緩緩的道:“服侍本王更衣,接旨。”


    跪在地上,聽著傳旨太監抑揚頓挫的聲音,水溶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很平靜,這一道旨意,對自己來說,已經失去很多先機,顯赫的軍權,門生無數的人脈,滔天的財富,還有被人玩弄於股掌的恥辱,可為什麽自己竟然…。


    沒有想下去,戴權緩緩的道:“北王爺,接旨了。”回過神來,水溶輕輕地上前接過聖旨,道:“多謝總管。”


    戴權輕輕的一笑,對水溶道:“奴才給王爺、太妃道喜了。[.超多好看小說]”北太妃雖然驚愕,但很快恢複了平靜,轉頭對一邊的嬤嬤道:“總管來一趟北府辛苦了,快去拿賞錢。”


    戴權嗬嗬笑道:“太妃客氣了,這是奴才應該的。”又客氣了幾句,戴權才匆匆的回宮複旨。


    看了一眼水溶,北太妃道:“弈冰,不管如何這都是皇上的恩寵,何況你也知道王妃必須要有皇上親封,我答應你,等娶了王妃後,你想娶側妃我也不會攔著的。”


    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水溶沒有作聲,低頭看了看手中明黃的卷軸,低聲道:“弈冰明白。”歎了口氣,北太妃道:“也不知皇上是怎麽想的,北府本來就勢單力薄,而且那府還一直虎視眈眈的,誰知竟然…。雖然賈府宮裏有貴妃娘娘,但和其他王府比起來,還是遜了一步,不過人我倒見過,清清靈靈的一個女孩子,就是身子單薄了點。”


    太妃的話水溶沒有聽進去,眼前隻是不停地晃動著鋒利的黛玉,清高的黛玉,欲怒還羞的黛玉,還有那日和水浩一唱一和的黛玉,慢慢的,其餘的影子都淡了去,隻有水浩誌得意滿的笑容依然在眼前晃動,一句話刺耳而又刺心的響在水溶的耳旁:“姑娘真是好福氣,能入得眼高於頂的北靜王眼,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一整天,水溶再也沒出府,書房裏的門緊緊地關著,誰也沒敢進去,直到天近傍晚,六子正在思忖著要不要進去問一聲,卻聽一個懶散的聲音道:“六子,你站在這裏做什麽,莫非冰王兄又是‘佳人’有約,難道我來的又不是時候。”


    六子心裏一鬆,笑著迎上去道:“小的先恭賀王爺辦差順利,王爺早就吩咐小的準備好了酒菜,就等著給王爺接風呢。”


    波光流轉的笑了一下,水洛道:“你這小子的嘴是越來越甜了,真不知整日陪著冰王兄這個冷麵王爺你是怎麽過來的,六子,要不你跟著我吧,本王一定…。”


    “老六,出了一趟差你長了不少本事,一回來就想挖我的人。”水溶的語調雖然清冷,但還是帶著不易覺察的欣喜,連素日冰冷的俊麵也有了一絲緩和。


    水洛卻陰陽怪氣的道:“多日沒見,四哥真是讓一楓刮目相看,為了女人竟然改了初衷,那留著這麽多人做什麽,還不如跟著一楓去逍遙快活。”


    水溶臉色一變,深邃的眸子裏那一份冰華淩厲而又清冷,恨恨的看了水洛一眼,轉身回了書房,隻剩下一個孤傲的背影,讓水洛輕輕地哼了一聲。


    六子小心的走過去,對水洛道:“洛王爺,此事不要再提了,王爺已經在書房裏呆了半天了,誰也不敢進去,其實王爺…”


    哼了一聲,水洛邊走邊道:“我才不信呢,若是四哥真的無意,憑他的手段,一定會阻止這件事的,說到底…”


    沒有說完,剛推開門的水洛迎麵挨了一拳,雖然沒有用上力道,但依然讓水洛情不自禁的退了兩步。


    麵前,水溶冷冷的道:“若你再說,我就不客氣了。”水洛冷冷的一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你既然有那份心思,為什麽會答應這件事呢,誰不知有個顯赫的嶽家等於是如虎添翼,別告訴我你做不得主,憑你當初讓皇上賜婚東府的手段,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水溶別過臉去,緩緩地走到案前,背對著水洛,低沉地道:“你剛回來,又怎知這裏麵的玄機,我的事我自有主張,誰敢說這不是我的一步棋。”


    水洛沒有做聲,隨後嘴角一翹,道:“四哥,你從來對我說話都是看著我的,那今天為什麽要背對著我呢,是你不想說還是你心虛。”


    一下轉過身來,水溶墨玉似的清眸裏光華內斂,低低的道:“一楓,我說過,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你就不要再問。”


    水洛不罷休的道:“我一回宮就聽說了,四哥還要瞞到何時。”水溶看了一眼水洛,緩緩的垂下眸子,濃長的雙睫掩住了眸中的光華,道:“這件事並不是像表麵所說。”


    水洛忽的笑了,輕輕地道:“想不到我出去一個多月,回來竟然物是人非了,四哥,這是真的嗎。”


    歎了口氣,水溶沒有看水洛,低低的道:“既然你問,那我也不瞞你,其實我知道這是大哥處心積慮的一局棋,讓我沒有選擇的娶一個身無背景的王妃,失去與他抗衡的勢力。當初東平王府的事可能是這裏麵的第一步,接著禦花園裏的事就成了第二部,或許後麵還有第三步。”


    水洛急道:“你既然知道,那為什麽還要答應。”水溶鳳目一眯,臉上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神色,隨後淡淡地道:“既然大哥有興趣,那我何妨陪著他唱下去,正好借此機會韜光養晦,讓他放鬆警惕,至於強勢的嶽家,以後我再娶就是。”


    水洛靜靜地看了水溶一眼,沒有做聲,俊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露痕跡的疑惑,隨後鳳眼一翹,恢複了往日的灑脫,笑著道:“原來是這樣,剛才是我心急了些。”暗暗鬆了口氣,水溶竟然發現自己的手裏多了一絲濕潤。


    仿佛是為了緩和剛才的莽撞,水洛興奮地道:“四哥,你看我給你帶回了什麽。”抹去臉上那一絲不易覺察的苦笑,水溶平靜地道:“一定又是什麽奇巧的信物,我還不知道你的脾性。”


    水洛笑著道:“這次你猜錯了,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我連身子都賠了進去,才得到的。”水溶冷冷的一笑,挪揄道:“你是求之不得,這次又帶回幾個美人。”水洛得意地道:“好不在多,一個就足夠。”


    對著外麵的侍從喊了一聲,水洛得意的對水溶道:“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吳帶當風’的真跡。”雖然臉上的神色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當看到水洛打開的畫軸時,水溶的眼裏還是湧上一份感動。


    皇家諸兄弟中,隻有水洛自小隨著自己,無論是風光無限時,還是落魄危難時,他都不離不棄,兩人的性子大相徑庭,但卻很默契。


    吩咐六子收拾起來,水溶對水洛道:“走,我早就準備好了,今晚給你接風洗塵。”


    賜婚的聖旨傍晚就傳到了長平宮,一時滿宮嘩然,看過來的目光什麽都有,黛玉麵無表情的接旨跪拜,反倒是紫鵑緊張的連扶著黛玉的手都抖了起來。


    幽幽的燈光照著黛玉淡若清水的俊顏,有一種朦朦朧朧的神韻。紫鵑悄悄地走過來,低聲道:“姑娘,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坐了一晚上了,身子怎麽熬得住。”


    緩緩的回過頭來,黛玉素日清澈的眸子裏多了幾分難以言明的茫然,看了紫鵑一眼,低低的道:“紫鵑,為什麽會成了這個樣子,我本來還暗自高興,公主出嫁,我們終於可以回去了,誰知…。”沒有說下去,黛玉長長的睫毛一掩,兩行清淚一下子滑了下來。


    紫鵑輕輕歎了口氣,低聲勸道:“姑娘,既然都已經這樣了,姑娘即使傷心也沒用了,再說那個北王爺看著也像是什麽壞人,與其以後嫁個不認不識的人,那還不如…”


    紫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外房的侍女道:“林姑娘,公主來了。”簾子一掀,長平笑嫣嫣的走了進來。


    黛玉忙掩飾的背過身去拭了拭淚,迎上來道:“見過公主。”長平打趣的笑道:“王嫂千萬不要這樣,長平受不起。”


    黛玉的臉色一下紅了,低聲道:“公主何必取笑黛玉呢。”長平道:“我也是說實話,恐怕下次見到你,行禮的就是我了。”


    不容黛玉回話,長平自顧自得道:“一早我還和你說過這件事,想不到父皇真的下旨了,說實話,我真的很高興。”


    來到宮裏,長平對黛玉一直很好,此時聽得她說出這樣的話,黛玉的心忍不住微微一暖,低聲道:“謝謝公主,就像那次和公主說的一樣,皇命如天,誰都身不由己。”


    一句話似乎也說到了長平的痛處,忍不住輕輕歎了一聲,臉色黯然的道:“是啊,皇命如天,誰也做不了主。”


    紫鵑遞上一杯茶,輕輕地道:“還請公主勸勸我們姑娘,從接旨到現在,水也沒喝,飯也沒吃,再這樣下去,怎麽能行呢。”黛玉嗔了一眼,低聲道:“好好倒你的茶。”


    長平默默地看了黛玉一眼,隨後道:“如今你可擔得起一聲姐姐了,林姐姐,其實你不用擔心,四哥雖然看著有些冷傲,拒人千裏的樣子,但是他的為人還是很重情意的,就像對我,自始至終,他都記著當初答應母親的話,還有啊”


    長平故意頓了一下,道:“那次在太後那裏,端妃的事還是四哥派人去告訴我的,否則我又怎能那麽及時的趕到呢。”


    黛玉沒有做聲,隻是苦笑了一下,那日水溶的目光依然在眼前晃動,雖然不知道當時水溶的心情,但是黛玉卻感覺到一份難以掩飾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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