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黛玉剛嫁進王府的時候,用過午飯從太妃那裏出來,黛玉正和紫鵑說著什麽,卻聽那邊傳來幾聲低低的訓斥聲,紫鵑不由看了黛玉一眼,還沒做聲,隻見晨霜和一個有些老實的婆子已經走了過來。(.無彈窗廣告)


    上前見過禮後,黛玉還沒問,就聽晨霜道:“回王妃,這個婆子私自做主,竟然將王爺平日喜歡的蘭花弄折了,奴婢剛才訓斥了她幾句。”


    淡淡的笑了一下,黛玉看著眼前這個眉眼利索,神情爽利的丫鬟,心裏不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作為主子的自己還沒有問,她卻自作主張的解釋起來,聽在黛玉的敏感的耳裏,卻是另一番意味。


    嫁到王府幾天了,府裏的人黛玉也聽晚風說了個大概,知道晨霜和晚風以前都是服侍水溶的,自己嫁進來以後,晚風才來的楓院,雖然沒有問原因,但是黛玉也知道水溶的用意。


    而晨霜就一直留在水溶身邊,作為王爺身旁的大丫頭,自然在府裏的地位不言而喻,言談舉止之間的這份隨意,不知不覺的表現了出來。


    垂下眼瞼,再抬起眼的黛玉臉上淡淡的,不為意的道:“你是王爺院子的大丫頭,這些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了。”


    晨霜道:“晨霜服侍王爺這麽久了,王爺對那株蘭花一直很上心的,誰知今日竟…。”回頭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婆子,晨霜低聲道:“真是不長眼色的東西。”黛玉看了一眼,漫不經心的道:“或許她也是無意的。”


    晨霜不依不饒的道:“在府裏這麽多年了,連這些都做不好,也難怪惹王妃生氣。”扶著紫鵑的手,黛玉輕輕地道:“我倒沒有生氣,若是生氣也是王爺才是,都是服侍王爺的人,誰沒有個錯處不慎,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說完,對紫鵑道:“紫鵑,我們回去吧。”晨霜這才醒悟過來,忙道:“王妃吩咐的是,是奴婢太心急了。”沒有做聲,黛玉聽到自己心底發出的一聲淡淡的冷笑。


    如今看到晨霜猶豫的神色,黛玉的臉上不覺也多了一份淡漠,接過紫鵑遞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低聲道:“還有事嗎。”


    晨霜想了一下,忽然跪了下來,對黛玉道:“晨霜請王妃責罰。”抬起眼,黛玉輕輕地道:“你這話是何意,你是伺候王爺的丫頭,即使犯了錯那也有王爺責罰才是。”


    看著跪在地上的晨霜,黛玉淡淡地道:“晨霜,你似乎求錯了人。(.好看的小說)”晨霜依然跪在那裏,沒有理會黛玉的挪揄,低著頭道:“奴婢知道如今王妃在王爺心中的地位,所以隻要王妃一句話,王爺就一定會答應的。”


    撿起帕子拭了拭手,黛玉笑了一下,道:“晨霜,你也太高看我了,你伺候王爺也不止一兩年了,你難道還不知道王爺的為人,又豈是別人能左右的。”


    晨霜低聲道:“但是晨霜卻知道,王妃與別人是不同的。”抬起頭,晨霜看著黛玉,俏麗的臉上帶著一份忐忑,低聲道:“前天晨霜做了一件糊塗事,還請王妃責罰。”


    想了一下,黛玉輕輕地道:“你先說說是什麽事。”晨霜道:“是奴婢鬼迷心竅,前日奴婢碰到妙姨娘和琴姨娘,不知不覺在一起說起來,以前奴婢在家裏時聽人說若是有喜的人房裏養些什麽貓狗的,不但對身子不好,日子長了還容易引起小產,誰知妙姨娘看到王爺這幾日留在王妃這裏,竟然想起這個引子,多虧王妃沒有收下,若是王妃收下了,而如今王妃又有了身子,那豈不…。”


    偷偷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黛玉,晨霜沒敢說下去,接著伏地道:“奴婢確確實實是無意的,並不知妙姨娘會這樣做,昨天一聽到這件事,奴婢就知道自己多嘴惹了禍,今天王爺將姨娘趕出王府,奴婢覺得應該讓王妃知道這件事,若是日後真有什麽事,那奴婢有多少嘴也說不清了。”


    不動聲色的應了一聲,黛玉緩緩的道:“原來是這麽回事,我還以為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呢,妙姨娘被攆出府的事並不是因為她昨日來楓苑送貓的事,而是因為,剛才你不是說了,王爺是嫌她服侍不周。”


    晨霜依然伏在地上,低聲道:“晨霜服侍王爺那麽久了,知道王爺的用意,其實服侍不周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住口。”黛玉忽然臉色一沉,一字一句的道:“晨霜,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連主子的心意也敢揣摩。”


    晨霜連忙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隻是猜測。”輕輕哼了一聲,黛玉依然臉含怒氣的道:“王爺的為人你又知道,隻要你自己沒做虧心事,就不用心虛,何況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你有意,那即使王爺不計較,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晨霜急切的道:“請王妃相信,奴婢的確不是有意的。”站起來,黛玉淡淡地道:“這件事我知道了,至於王爺那裏,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見晨霜固執的樣子,黛玉沒有理會,對紫鵑道:“紫鵑,我覺得有些累了。”說完,自顧自的進了內房。


    紫鵑為難的對晨霜道:“晨霜姐姐,你先回去吧,王妃既然說不計較了,那就沒事了。”見晨霜還愣在那裏,紫鵑道:“王妃已經進屋了,你即使在這裏也沒用的。”


    默默地向裏望了一眼,晨霜這才站起來,低低的道:“那晨霜先回去了。”


    打發走了晨霜,黛玉這才鬆了口氣,紫鵑走進來低低的對黛玉道:“王妃,晨霜的事難道王妃就這麽不管了。”


    黛玉靜靜地看了紫鵑一眼,沒有作聲,心裏想起的是昨夜無意中和水溶說起那夜自己去探望的事,而水溶卻矢口否認,相視一望,兩人也瞬時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久久的沒有作聲,過了好一時才聽水溶淡淡地道:“顰兒,你放心,這些事我心裏有數,以後會注意的,有些事不到迫不得已,我不想撕破了臉麵,你明白嗎,不過你以後也要小心些。”


    想到這裏,黛玉歎了口氣,輕輕地道:“畢竟她是王爺的丫頭,而且又跟著王爺多年,你讓我怎麽說,再說這件事也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相信以王爺的精明,說不定早就知道了,隻是不明說而已。”


    紫鵑想了想,道:“可紫鵑總覺得好像哪裏有不妥,但又說不出來。”低下頭,黛玉沒有做聲,過了一會兒才道:“給我找件衣服,我出去走走。”


    紫鵑還沒轉身,就聽外麵明珠的聲音道:“外麵挺涼的,弟妹如今不比往日,就不要出去了。”說著明珠扶著丫鬟的手走了進來。


    迎了上去,黛玉道:“大嫂快請坐。”明珠拉著黛玉手,笑著道:“一早我就聽太妃說了,先恭喜弟妹呀。”


    微微垂下清眸,黛玉的臉色微微一紅,有些訕然的道:“太醫還沒確診呢,或許隻是…。”沒等黛玉說完,明珠道:“弟妹不要這麽說,一定是的。”


    坐下來,明珠看著黛玉,溫柔的麵上是一種很平靜的神色,道:“你不見太妃欣喜的樣子,又怎能讓她失望呢,再說,府裏好不容易有個喜訊,也正好驅驅晦氣。”


    接過紫鵑遞上的茶,明珠輕輕地道:“王妃如今有了身子,你們伺候的人以後要小心些,廚房裏的,院子裏的都要好好查問一下,免得以後有什麽閃失。”


    紫鵑應了一聲,道:“多謝大奶奶提醒,這些王爺也都吩咐了。”自嘲的笑了笑,明珠的臉上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神色,道:“我都忘了,有王爺在,什麽也都想到了。”


    望了黛玉一眼,明珠道:“弟妹真讓人羨慕。”微微的一側頭,黛玉掩住眼中的心虛,輕聲道:“讓大嫂見笑了。”


    拿出一個精巧的香袋,明珠道:“這是我上次去庵裏求得平安符,裏麵是靜心安神的香草,本來打算自己用著,如今正好拿來給你,平日裏放在枕下,晚上睡得還安穩。”


    連忙吩咐紫鵑接過來,黛玉道:“謝謝大嫂。”明珠溫柔的笑道:“和大嫂客氣什麽,弟妹放心,我已經問過了甄太醫了,這些對身子沒有害處。”


    黛玉笑著道:“大嫂多心了,自黛玉嫁進王府,大嫂就對黛玉很好,黛玉又豈會有這個心思。”明珠笑了笑,道:“萬事還是小心一些好。”


    又隨意的說了幾句,明珠這才立起身來,對黛玉道:“出來一會兒,我去看看府裏有什麽事,你如今身子不便,就在房裏多休息。”


    送走了明珠,紫鵑看著黛玉若有所思的樣子,安慰道:“王妃也不要多想,既然王爺讓這麽說,那就一定有辦法的。”


    看了紫鵑一眼,想起水溶昨夜的話,黛玉的臉一下子紅了,低聲嗔道:“你知道什麽,王爺也是沒有辦法,隻好先這樣說了。”


    紫鵑忽然抿嘴一笑,低聲道:“隻要王妃能盡快生個世子,不就什麽都沒事了。”抬起手輕輕戳了紫鵑一下,黛玉故作恨恨的道:“你這個蹄子說話越來越沒譜了。”


    紫鵑正色的道“紫鵑說的也是實話,否則怎麽辦。”轉過身,黛玉道:“我哪知道怎麽辦,過一天算一天就是了。”


    僻靜的道上,車子晃晃悠悠的行駛著,車裏,妙姨娘緊緊地抱著一個包袱,呆呆的坐在那裏,平日裏神采飛揚的臉上,那一份落寞和沮喪明白無疑的掛在那裏。


    身旁的丫鬟見主子自從上車後就一聲不吭,不由有些擔心,便輕輕的道:“姨娘要不要喝水。”見妙姨娘沒有作聲,丫鬟忍不住又道:“姨娘,聽車夫說,離莊子還遠呢,姨娘要不要喝口水。”


    反應過來,妙姨娘茫然的看了丫鬟一眼,呆滯的目光哪有平日的靈動,丫鬟不由擔心的道:“姨娘,你沒事吧。”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妙姨娘緩緩的轉過勁來,低著頭,黯然的道:“算了,到了再說吧,我們以後恐怕要老死在那裏了。”


    沒有理會丫鬟詫異的眼神,妙姨娘隻是低著頭,看著自己胸前那一個鼓鼓的包袱,心裏想起的卻是昨夜的事。


    夜色漸漸的沉下來,妙姨娘像往常一樣,和琴姨娘說了會子話,便回到了自己房裏,剛剛坐下,就聽外麵晨霜的聲音道:“姨娘在嗎。”


    在府裏誰都知道晨霜和晚風是水溶最得力的兩個丫頭,雖然身份低微,但是人前,府裏的丫鬟婆子沒有人敢低看一眼,也包括妙姨娘和琴姨娘。


    笑著迎出去,妙姨娘道:“今日是什麽風把姑娘吹來了。”晨霜微微一笑,對妙姨娘道:“晨霜給姨娘道喜了。”


    妙姨娘有些沮喪的道:“姑娘就不要挖苦我了,那隻貓王妃不但不喜歡,還惹得王妃生了氣。”晨霜笑著道:“姨娘錯了,你這件事雖然在王妃那裏沒有討到好處,不過王爺這裏可就…。”


    故意掩口不語,晨霜意味深長的看著妙姨娘,妙姨娘是個爽快的性子,不由急道:“還請姑娘有話明說。”


    晨霜正了正身子,臉色鄭重的道:“王爺讓姨娘去侍寢。”“侍寢”妙姨娘呆呆的站在那裏,似乎有點不相信,來北府已經快兩年了,水溶從沒傳過誰去侍寢,姨娘們也都習慣了,此時晨霜的這一句話,竟然讓妙姨娘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


    還不等晨霜說話,卻聽一個柔柔的聲音道:“妙妹妹,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洗梳一下,當心王爺等急了。”


    琴姨娘的話驚醒了妙姨娘,對著晨霜和琴姨娘歉意的一笑,便匆匆的回了房。站在那裏,琴姨娘依然是那副溫婉的樣子,對妙姨娘侍寢的事似乎沒有一絲的介意,淡淡的和晨霜拉著閑話。


    等妙姨娘走出來的時候,就連晨霜也不禁被她的美色所震撼,在三個姨娘中,若論姿色,妙姨娘是最好的,今晚似乎又刻意的修飾了一下,更是錦上添花,言不由衷的誇了一句,晨霜忽然覺得自己的心酸酸的。


    站在門前,裏麵明亮的燈光透過門縫透出細細的一道,鋪在自己腳下的台階上,妙姨娘竟然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


    身旁的晨霜低低的道:“姨娘快進去吧,當心王爺等急了,誰也擔待不起。”舒了口氣,妙姨娘抬起頭,將最好的笑容掛在臉上,隨著晨霜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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