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水溶坐在一張紫紅色的案幾前,永遠風華絕代的臉上依然是平日那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潔白的家常輕衣映著他墨似的雙翦,似乎能將一切看透。(.好看的小說)


    上前見過禮後,水溶對晨霜擺了擺手,道:“你先退下。”晨霜應了一聲,走了出去,隨手又將房門關了上來。


    房裏靜悄悄的,水溶沒有作聲,隻是坐在那裏,深邃的眸子靜靜地看著站在一邊的妙姨娘,修長瑩白的手指不經意的玩弄著案幾上的一支朱筆。


    抬頭看了水溶一眼,妙姨娘觸到的是一雙冰冷的眸子,那裏麵沒有一絲的柔情,低下頭,妙姨娘忽然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一陣緩緩的腳步聲近了來,想起今天的事,妙姨娘的臉不由得紅了,心似乎就要跳出來,兩隻手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帕子,連指尖也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一個淡淡的聲音漫不經心的道:“姨娘來府裏多久了。”妙姨娘低低的道:“回王爺,已經快兩年了。”


    冷冷的應了一聲,水溶緩緩的道:“原來這麽久了,看來姨娘還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也不枉你家主子將你送進北府。”


    驚恐的抬起頭,妙姨娘看著水溶冰冷犀利的眼神,本來嫣紅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慘白,隨後低下頭,低低的道:“王爺的話妾身不明白。”


    冷冷地哼了一聲,水溶轉過身去,吐了口氣,道:“當初皇宮的事難道會那麽巧,你以為本王不推辭就是信以為真嗎,你以為本王答應就是認了嗎,一時權宜之計或許會給自己留下更大的餘地。”


    上前一步,水溶繼續道:“這兩年姨娘在府裏也算是安分守己,本王也不想理會,再說既然你家主子讓你呆在這裏,若是本王把你攆了,說不定還會有另一個,所以本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你們自己折騰,隻是如今…。”


    上前一步,水溶居高臨下的看著低著頭的妙姨娘道:“姨娘這兩天是不是有些清閑的過頭了,竟然將主意打到了王妃頭上。”


    慌亂的抬起頭,妙姨娘著急的辯解道:“妾身並沒有算計王妃。”冷冷一笑,水溶道:“是嗎,那今天姨娘去王妃那裏做什麽,不會隻是送貓吧。”


    妙姨娘道:“妾身聽說王爺這幾天歇在王妃,想過去道個喜,又不知送點什麽表示心意,於是就…。”哼了一聲,水溶忽的冷冷的道:“姨娘還記得清姨娘是怎麽死的嗎。”


    想起清姨娘那一張腫大的慘不忍睹的臉,妙姨娘忽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聲不吭的俯下身。水溶沒有理會,隻是淡淡的道:“告訴姨娘一聲,當初的清姨娘隻是因為問了楓苑廚房婆子一句話,送了那個婆子一件衣裳,就送了命,所以姨娘想必會明白,隻要牽涉到王妃的事,本王從來就不會姑息的。”


    顫抖著伏在那裏,妙姨娘剛才的期待和欣喜早就換成了恐懼,連話也說的斷續起來:“王爺,王爺饒命,妾身當時真的隻想討好王妃那麽簡單。”


    隻聽一聲冷冷的輕喝,水溶道:“抬起頭來。”猶豫了一下,妙姨娘緩緩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那個風華絕代的人,當初自己之所以那麽痛快地答應,一大半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


    而此時,那雙清冷的眸子猶如寒潭幽冰,絕美的容顏雖然離得很近,但是妙姨娘卻知道,兩人之間的距離永遠都是千山萬水。


    看著水溶那無情的神色,妙姨娘忽然平靜下來,好看的杏目脈脈的望著眼前的人,嘴角竟然漾上一絲嫵媚的淺笑。


    微微一皺眉頭,水溶冷冷的道:“你想說什麽。”妙姨娘輕輕的一笑,柔柔的道:“妾身知道在王爺眼裏,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但是妾身卻想辯白一句,自從跟了王爺到北府,雖然妾身身不由己,但是妾身從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王爺的事,王爺想必也明白。”


    哼了一聲,水溶道:“要不本王也不會留你到如今。”妙姨娘輕輕地俯身道:“妾身謝過王爺的恩典。”


    抬起頭,妙姨娘平靜地道:“妾身知道發生了今天的事,王爺是不會容下妾身的。”水溶淡淡地道:“你知道就好。”


    自嘲的笑了,妙姨娘低低的道:“當初妾身進府的時候,的確是另有目的,不過妾身卻是心甘情願的仰慕王爺才答應的,如今王爺既然已經容不下妾身,那妾身也無話可說,隻是妾身想問一句,王爺難道不想知道妾身來這裏真正的目的。”


    抬手掩嘴輕輕咳了一聲,水溶緩緩的道:“你想要挾本王。”慘然的一笑,妙姨娘道:“妾身不敢,妾身隻有一事想求王爺,如果王爺答應了,那妾身也了無遺憾了。”


    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這個平日在自己眼裏引不起注意的姨娘,水溶第一次發覺,她這種平靜淡然的神色,和那次的黛玉有些像,頓了頓,水溶低低的道:“你想說什麽。”


    抬頭看了水溶一眼,妙姨娘忽的低下頭,本來紅紅的粉麵似乎又添了一絲紅暈,想了想,妙姨娘忽然毅然決然的抬起頭,好看的眸子靜靜的看著水溶,道:“妾身隻想能名副其實的做一次王爺的姨娘,也不枉擔了這兩年的虛名。”說完也不等水溶答應,自顧自的去解身上的盤扣。


    隻聽一聲冷笑,水溶的聲音似乎比冰還寒:“你就死了這條心,因為你不配。”冷眼看著妙姨娘僵住的神情,水溶轉過身去,沒有表情的道:“看在太後的麵子上,城西有處外莊,姨娘就去那裏吧,想必姨娘也是個聰明人,那些話該說,那些話不該說,以後若是能安分守己,或許可以活得長一些,否則…。”


    妙姨娘微微一愣,隨後義無反顧的道:“王爺難道不想知道內中的情由。”冷冷一哼,水溶淡淡的道:“這是本王的事,不用姨娘提醒,也不用姨娘費心。”


    將手中的杯子一摔,水溶厲聲喝道:“來人,不識好歹的奴婢,將她送得遠遠的,本王以後再也不想看到。”


    茫然的抬起眼,即使如今坐在車裏,那句絕情的話依然讓妙姨娘覺得心思如灰,轉頭看了看車外陌生的景色,妙姨娘的眼前浮現的是第一次看到水溶時的情景,那一個風華絕代的皇子如太陽般光彩奪目,就連慈寧宮那昏暗的廊壁也似乎被照亮了。


    從早來的宮女嘴裏知道了他的身份,於是不經意間知道了很多關於他的事,直到有一天有人找到了自己,明知道若是答應了,不管如何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死,可自己還是沒有猶豫的應下,就連找的那人都有些詫異,他又哪能明白一個小宮女的心呢。


    在北府的日子雖然單調,但是能時不時的看到他,自己也就滿足了,至於來時那人吩咐的事,自己從來就沒想過要去陷害他,敷衍委言中也不知不覺過了這麽久。


    昨夜的事曾讓她激動地在菱花鏡前留下了熱淚,平日裏很靈活的手將珠花戴掉了三次,誰知見到他後才知道,一切不過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緩緩的垂下眼瞼,妙姨娘黯然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原來他以前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服侍的小丫鬟默默的看著妙姨娘神色變幻的俏顏,剛要將帕子遞上去,卻聽一聲婉轉的曲子悠然而起:“自送別,心難舍,一點相思幾時絕,憑闌袖拂楊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耳聽著這淒婉的曲子,眼看著那清澈的淚水緩緩地滑下妙姨娘白皙的臉龐,小丫鬟也不覺心裏酸酸的。


    這幾天黛玉很是清閑,北太妃一應物事都不讓黛玉插手,就連晨昏的請安也免了,倒使得黛玉心裏更覺得愧疚。


    看了看外麵晴朗的天色,黛玉對紫鵑道:“紫鵑,我們再去那兒坐會,一天不去那裏看看,好像覺得少點什麽呢。”


    紫娟笑著道:“若是讓王爺知道王妃每天坐在水池邊,說不定擔心的讓人將水池填了呢。”黛玉淡然的一笑,道:“你如今盡喜歡混說了。”


    走出來,黛玉和紫鵑繞過長廊,向花園的碧雲潭走去,自從上次那夜的事後,黛玉和紫鵑不約而同的舍近求遠。


    碧雲潭在花園的東北角,當初建院子時,院裏的活水就是從那裏引進院子的,所以相對來說,這裏的池水很清澈,碧幽幽的。


    潭邊有一處木閣,一氣是油紅的顏色,與楓晚亭正好相反,當初看到這裏的時候,黛玉還想可能老王爺很喜歡那種張揚的對比。


    像往常一樣,紫鵑將軟墊放上去,對黛玉道:“王妃,今天的陽光真好,讓人覺得懶懶的。”舒了口氣,黛玉輕輕的道:“每次看著這一池靜水,我就會覺得心裏敞亮多了,平靜多了,以前在大觀園裏常去三妹妹那裏看看,如今也就隻有這一處了。”


    看了黛玉一眼,紫鵑低聲道:“王妃,妙姨娘的事…。”嗔了紫鵑一眼,黛玉道:“好好做你的事就行,這些事你別管。”


    低下頭,紫鵑道:“紫鵑也是為王妃著想。”看著紫娟,黛玉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紫鵑,其實有些時候往往不像是表麵看到的這樣,尤其是在王府裏,所以你不要去多想,每日裏自管做你的事就行。”


    暖暖的陽光斜斜的鋪過來,在黛玉的腳下鋪了滿地,前麵是一道低低的石階,天暖的時候可以站在那裏看魚。


    平日過來,黛玉總要在那裏站一會,放眼前麵的池塘,感覺有種身臨碧水的意味,紫鵑曾笑著說黛玉天生就喜歡與水親近,難怪嫁個王爺也姓水。


    緩緩地向前走去,紫鵑忽然對黛玉道:“王妃你看,好像是三爺。”抬起頭,黛玉見水渝正向這邊跑來,單薄的身子在陽光下有一種飛揚的感覺。


    才要說話,黛玉忽覺得腳下無由的滑了一下,往日很平實的石階似乎不是以前的感覺,容不得黛玉反應過來,腳下的石階像抹了油一樣,黛玉剛剛放下的腳情不自禁的向下滑去,下麵就是那一池碧幽幽的湖水。


    紫鵑驚叫了一聲,忙著去拉黛玉的手,誰知由於隔著欄杆,竟然沒有拉住,黛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滑進了水裏,一陣刺骨的清涼沁身而來,接著便再沒有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黛玉才覺得自己的身子慢慢的緩了過來,似乎可以動了,睜開眼,隻見紫鵑驚喜的道:“王妃,你醒了就好,要不紫鵑怎麽辦。”


    動了動自己的手,黛玉低聲道:“我記得…”紫鵑忙道:“是三爺過來將王妃救了出來,當時可嚇死紫鵑了。”


    想起落水前那個在陽光下飛揚的人影,黛玉道:“三爺沒事吧。”紫鵑道:“沒事,想不到三爺平日裏瘦瘦弱弱的樣子,力氣卻那樣大,連我都不敢相信。”


    忽然想起一件事,黛玉低聲道:“紫鵑,太醫…。”紫鵑回頭看了一眼,隨後低聲道:“這件事說起來真巧了,王妃被三爺救回來以後,正巧碰到王爺回府有事,於是…。王爺至今還和甄太醫在外房裏說話呢。”


    紫鵑的話剛說完,就見水溶神色凝重的走了進來,對紫鵑揮了揮手,道:“你先出去。”紫鵑悄悄地退了出去,臨走時又輕輕地掩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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