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不出兩日,浣衣局闖進來很多侍從,不由分說將薛崇璟、紀明哲等紀家之人悉數擒拿,然後押解到青鸞宮。


    薛崇璟等人居住的破耳房被仔仔細細搜檢了一番,卻並無所獲。


    眾人被押跪在院子裏,紀明宣正襟危坐,語氣冰冷且帶著惱怒,“一群不知死活的奴才!竟敢到本君的寢宮竊取財物。告訴你們,識相的就趕緊把玉佩交出來,不然的話,休怪本君動刑!”


    “奴才們冤枉!奴才們平日連浣衣局都不能隨意出入,怎麽可能跑到貴君殿下您的寢宮偷竊!”紀明哲率先喊冤,其餘眾人也都紛紛附和。


    紀明宣冷冷一笑,吩咐道:“把人帶上來!”


    有侍從拽著苗丹的胳膊將他拖至眾人跟前。紀明哲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倒吸口涼氣。原來苗丹周身血跡斑駁,臉頰更被打得不成人形。


    紀明宣威脅道:“你們當中是誰與這小賤人勾結偷盜玉佩,本君心裏有數。如果不想和他一樣受罪,就趕緊把玉佩交出來!”


    “奴才們沒做過!也沒見過什麽玉佩!”


    “還嘴硬!先每人重打二十大板!”紀明宣一聲令下,執杖的侍從就開始行刑。一時間青鸞宮內慘叫聲連連。行刑完畢,紀明宣走到薛崇璟跟前,“薛氏,這件事你肯定是主謀,你認不認?”


    “冤枉!我爹是冤枉的!”紀明哲奮力叫喊著。


    薛崇璟被打得渾身顫抖,他緩緩抬起布滿冷汗的臉,猛地朝紀明宣啐了一口,“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想殺我,來呀!打死我我反而清靜了!你打死我,叫天下人都看看你堂堂貴君是怎麽下毒手害死你養父的!”


    “哼!本君乃當朝一品貴君,你隻不過是個浣衣局罪奴,身份天差地別,本君處置你就好像碾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況且你犯了宮規,在宮中偷竊乃是死罪,縱然你曾經撫養過本君,本君也不能徇私護短,更要以身作則大義滅親。”


    “好一個大義滅親!為了你的榮華富貴,你泯滅良心害了姐姐害了紀家,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紀明哲掙紮著衝向紀明宣,卻被侍從一左一右死死按住。


    紀明宣的眼神中流露出凶狠與冷酷,“將這一老一小重重的打!他們不招供就不要停手!”


    “別打我爹!”


    “別打老爺!”


    “要打打我們!”薛崇璟的大兒子、二兒子、喬氏、魯氏、甘氏、荀生等人眼見薛崇璟與紀明哲受到酷刑折磨卻無計可施。


    忽然,宮門傳來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紀明宣一愣,隨即連聲下令,“快停手!接駕!”


    此刻鳳霆筠不等紀明宣出迎,已經快步走進院內。見滿院子的情景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抬頭望著紀明宣,“貴君,這麽大陣仗,出了什麽事嗎?”


    “皇上,隻是一件小事而已。這個時辰您該在朝堂,怎麽到臣侍宮裏來了?”紀明宣搶步給鳳霆筠見禮,暗地裏盤算怎麽解釋。


    鳳霆筠尚未說話,紀明哲已經嚷嚷道:“皇上,求您開恩,還奴才們一個公道!奴才們真的是冤枉的!”


    “到底怎麽了?還對這麽多奴才用了刑?”鳳霆筠望著紀明宣麵帶疑惑。


    紀明宣偷偷給身側的侍從遞個眼色,那侍從於是躬身回稟道:“啟奏皇上,貴君殿下宮中失竊,查實下去竟是這幫奴才合謀竊取,所以貴君殿下才將他們傳來查問。”


    “丟了東西?不會是朕的賞賜吧?”鳳霆筠一屁股坐在了原先紀明宣的座位上,口氣略帶幾分薄怒,“那是該查問查問!朕雖然提倡仁愛治理天下,但無規矩不成方圓。宮規不能虛設,凡觸犯宮規者一律要嚴懲。怎麽樣,贓證在何處?拿來朕瞧瞧!”


    “這……”紀明宣臉上掠過些許尷尬,“回皇上,還沒搜到贓證……”


    “沒有贓證,那你怎能斷定是這幫奴才合謀偷的?”鳳霆筠說罷又看向紀明哲,“剛才喊冤的是你,你倒說說貴君怎麽冤枉你們了?”


    “皇上,奴才們在浣衣局當差,平日絕無可能擅自出入。即便出入都有管事帶領,怎麽可能跑進貴君殿下的寢宮偷盜?今兒一早,奴才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被貴君殿下派人拿來,不問青紅皂白,每人先打了二十大板。奴才們真是冤枉的!貴君殿下丟了什麽奴才們都不曉得,他非要奴才們招供,奴才們就算招了,也是屈打成招呀!”


    “貴君,到底是丟了什麽東西讓你如此動怒?”鳳霆筠輕輕拉過紀明宣的手,“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你平日在朕麵前連句重話都沒說過,如今卻對十幾個奴才一起動刑,可見事情非同小可。”


    “其實、其實……”紀明宣支吾再三,撲通一聲給鳳霆筠跪下了。“皇上恕罪!”


    “你有事隱瞞朕?”


    “是!臣侍知道臣侍不該那樣做。但自從皇上跟臣侍說起臣侍的妹妹不幸被歹人所害,臣侍心裏就一直很難過。臣侍從內府找到了妹妹收監時的貼身玉佩,私留在身邊想做個念想。誰知道、誰知道這玉佩竟然給人偷了。臣侍唯恐是紀家的人偷了去,在宮中偷盜可是死罪呀!所以臣侍一時情急,就派人把紀家的人帶來問話。臣侍本出自一片好心,勸他們自首。可他們毫不領情並且頂撞臣侍,臣侍一怒之下這才傳令用刑。”紀明宣說到此處竟然落下幾滴眼淚,“皇上,臣侍知道臣侍的妹妹犯了大罪,臣侍萬不該再想她,可她畢竟同臣侍兄妹一場,臣侍總也割不斷內心深處的情份……”


    紀明宣說話間聲淚俱下,哪裏還有剛才耀武揚威的半點嘴臉。


    紀家眾人都看在眼裏,恨在心裏,卻誰也敢怒不敢言。


    鳳霆筠親手將紀明宣攙扶起來,“好了,朕不怪你。你也別哭了,叫奴才們看著笑話。”


    紀明宣輕輕拭了兩把眼淚,然後對鳳霆筠溫柔一笑。他這般賢良淑德的姿態,叫人斷不會相信方才那冷酷無情的貴君和眼前的他竟是同一個人。


    鳳霆筠看向紀家眾人,“你們都聽到貴君所言,誰拿了玉佩隻要交出來,朕就赦免他的死罪。”


    “皇上,那玉佩是奴才偷的,不關其他人的事!”苗丹伏在地上,此刻揚起頭。


    鳳霆筠打量他幾眼,“你為什麽要行偷盜之舉?”


    “奴才一時貪念,自以為偷了能變賣出宮換幾個錢花。”


    “玉佩現在何處?”


    “奴才也是第一次做賊,做賊心虛。本來偷出了玉佩,結果一路上戰戰兢兢的。路過太液池時,奴才摔了一跤,不慎將玉佩掉落在池中,後來再也找不到了!”


    “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如果玉佩真的掉進太液池,本君初次問你你為何不講?”紀明宣根本不相信苗丹的哄騙之語。


    鳳霆筠示意紀明宣稍安毋躁,又問苗丹,“偷盜玉佩果真是你一人所為嗎?你可別想著欺瞞朕,你要是敢欺瞞朕就是欺君之罪!”


    “奴才不敢!的確是奴才一個人幹的,並無合謀。皇上,奴才知罪了!奴才不求皇上寬恕,寧願一死償還罪孽,隻求皇上不要牽連無辜!”苗丹說著牙齒猛一用力。


    紀明宣神色驚變,“快!他要咬舌自盡!快捏住他的嘴!”


    侍從去捏苗丹的嘴時,鮮血已經源源不斷從苗丹嘴裏湧出來。苗丹的嘴巴被撬開,半個舌頭已經咬斷。苗丹用最後一絲力氣看向薛崇璟與紀明哲,然後含笑而逝。


    薛崇璟與紀明哲等人見到苗丹的慘死都情不自禁痛哭失聲。


    鳳霆筠拉過紀明宣的手,“既然這奴才臨死之前認罪了,其他人就放了吧。玉佩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以後不要再提。走吧,陪朕去禦花園散散心。”


    “是!”紀明宣陪著鳳霆筠向宮門走,不忘回眸狠狠瞪了紀明哲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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