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慕容府邸大門口,好在是慕容清楓見慕容襄出去多時未歸,心中擔憂,親自守在門口等她回來,見狀大驚,忙引領至僻靜小道,直接去那莫若塵所住的偏院。


    慕容清楓聽慕容襄說過拜師之事,對秦浪兩人自是禮數周到,聽他們說明事件經過緣由後,考慮到地勢僻靜與避人耳目,命人在這偏院收拾出兩間房間,安排秦浪與呂征住下;又吩咐下人瞞了老夫人和其他人等,隻說是慕容襄在外遊玩累了,有些不適,已請了大夫診治,須在家靜養幾ri;再與慕容襄商議,取了她的禦賜金牌,慕容清楓親自去拜會南棠府尹大人,隻說是自家主仆三人外出遊玩,在山神廟附近遇到劫匪,趙遠護主身亡,慕容襄與莫若塵也受了傷,那兩名劫匪不知所蹤雲雲,最後以禦賜金牌之令,囑咐隻可暗探,不能明查。


    慕容襄在廟中被那斷裂的橫梁撞在胸口,傷勢頗為嚴重,好在先前已服下呂征的丹藥,並無大礙,由丁顯琴與小綠照顧,脫去髒衣,用溫水輕柔拭擦身子後,換上幹淨衣服,躺在**休息,不一會兒,就已沉沉睡去。


    呂征開了方子,找個家仆趕緊去藥行抓藥,按他所說之法,先用清水浸泡,等第二ri一早,用水煎一個半時辰,倒一小碗涼著,等她醒來再服。


    丁顯琴守在慕容襄床邊,瞧著她蒼白的小臉,抹著眼淚問道:“呂先生,這孩子從小身子就弱,現在受了這麽重的傷,怎麽是好啊?”


    呂征伸手過去,拉起慕容襄的手腕,探了探她的脈息,安慰道:“夫人莫著急,子非傷在心肺,我已經開了三天的藥方,再配以我的金針刺**,逐步將體內淤血散去,以後好生調養,便無大礙。”


    秦浪也上前說道:“夫人,我是子非先前認下的師父,自然也是十分著急他的傷勢。不過我這位朋友醫術高明,這世上隻要他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所以不用擔心,我保管不出一月,子非這娃兒又能下地活蹦亂跳了,隻要你到時候不要嫌他太調皮!”


    丁顯琴見他們說的肯定,點了點頭,情緒稍微安穩些,心想寶兒是那樣神奇非凡的孩子,又是皇上心目中的神子,自然是福大命大,再說寶兒一向不服他人,能讓她親自認定的師父,手段自然了得,所說的話,那肯定也是讓人信服的!


    莫若塵沒受什麽傷,隻在撞門時手臂上弄了些淤青,身上微微有些灼傷罷了,他回府以後,隻稍作梳洗,換了衣服,就去了娉婷園,也不敢走近,遠遠在屋外候著,等著慕容襄醒來。


    呂征與秦浪從房中出來,見他在園裏不住徘徊著,向他招了招手:“小莫!”


    莫若塵聽到聲音,看見是他們倆,急急奔過來:“兩位先生,我家小公子身體怎樣?有沒有危險?”


    呂征笑道:“放心,有我在,那小娃兒沒事!你對小娃兒很忠心,很好,很好。”他看了看梳洗過後的莫若塵,但見他不過十四、五歲,身材偏瘦,膚sè黢黑,五官卻生得很是端正,眉宇間氣質清冷,麵相卻並不普通,一時心中有異,雙手握住他的肩膀,一點一點下移,仔細去摸他的周身骨骼。


    莫若塵不知所以,隻呆呆站著,任他將自己全身骨骼摸了個遍。


    秦浪見呂征摸著摸著,臉上笑容不斷在擴大,不禁奇道:“妖怪老兒,你不會是幫那劍癡尋找傳人吧,難道摸摸骨骼就能找到學武的好料子?你少聽那家夥胡說,我才不信呢!”


    “果然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老吳啊老吳,我可給你撿到寶了,看你這回怎麽謝我!哈哈,我可不貪心,那壇禦貢極品竹葉青,分一半給我便是!”呂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聽得秦浪在一旁呲嘴,瞪他一眼:“你懂什麽,我們三人之中,你的武功最差,練武之事,自是輪不上你說話。我和老吳研究多年,得出一個結論,從一個人的骨骼長成,大致就可看出他的學武天賦如何。這個小莫骨骼清奇,確是學武的好苗子,在府裏做個下人真是可惜了。小莫,等你家小公子傷好之後,你幹脆隨我到雲山去吧,我給你找個好師父教你武功!”


    莫若塵聽了半天,終於弄懂他們原來是在評價自己,當即開口說道:“兩位先生,實在對不住,承蒙兩位看得上我,但我這條命已經是小公子的,我這輩子就隻想跟著小公子,哪裏也不去!”


    呂征嘿嘿笑著,也不多勸,心想現在多說無益,到時候我跟子非討去,她總要賣她師父一個麵子吧。


    慕容襄睡到第二ri方才轉醒,由小綠伺侯著,喂了些碎菜清粥,身上有了些力氣,頭腦也清醒了不少。過了半個時辰,又忍住苦味,服下先前煎了涼好的湯藥,覺得jing神也好了很多,丁顯琴見狀,忙派人去請秦浪他們過來。


    呂征手裏拿著一隻小小的鐵盒,坐在床邊,打開盒子,從中取出一小撮細細長長的金針,笑著望向她。


    “子非,好孩子,別怕,你呂伯伯是要給施以金針療法,散去體內淤血。”秦浪對著慕容襄柔聲說道,又轉向呂征:“妖怪老兒,你可小心點,別弄痛了我的乖徒兒!”


    慕容襄微微一笑,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呂叔叔,你盡管紮,我自當全力配合。”說著,任憑呂征在她身上各處**位上,迅速插上金針,隻含笑望著眾人,神情自若,一聲不吭。


    呂征見她年紀雖小,眼神姿態,宛如成年人士,心中稱奇,想道,這老秦真是運氣,上輩子修了什麽福氣,竟撿來這樣一個好徒弟,看著真是讓人眼紅!


    數支金針紮去,慕容襄隻覺得紮針各處微微發麻,胸口卻是一股熱流四處流轉,不斷向上翻湧,終於忍耐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黑血來。


    呂征查看一陣,喜道:“淤血已經排出來了!最近三ri,我每ri都來與你紮針,體內剩餘淤血很快就散去,將盡數排出體外。等淤血全部排出,再吃些湯藥,也就沒啥大問題了。小問題嘛,倒有兩個……”他手指搭在慕容襄手腕上,凝神不語。


    “妖怪老兒,賣什麽關子,有話快說!”秦浪急道,莫若塵在一旁雖一直不語,也是麵容焦急,直直盯著呂征,等他發話。


    慕容襄喝了一口娘親喂的溫水,又用手巾擦了擦嘴,笑道:“師父,子非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覺得你那般少言寡語,心高氣傲的,現在怎麽這般著急不安?”


    秦浪含笑不語,卻是呂征拉了她的手,正sè說道:“子非,你師父也是因為擔心你,才忍不住著急,他與人相處不多,不知如何麵對那眾多的麵孔與猜忌,所以一向冷漠對人,隻有對你和我們這些老友,才沒那般拘束,隨意展現xing情。”


    慕容襄心中感動,想了想,說道:“呂叔叔,你這般維護師父,但他怎麽老是叫你妖怪老兒啊?多不好聽!”


    呂征聞言哈哈大笑:“那是你師父妒嫉我比他年輕英俊,才故意給我取這麽一個綽號的!”


    秦浪跳了起來,指著他道:“呸,我會妒嫉你?我怕你還來不及呢,子非,我跟你說,為師練琴數十年,常年在山野修身養xing,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保養還算得當,看起來不過五旬一二。這個老兒比我還大上幾歲,你看看,哪裏是六旬老人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年輕人,連白頭發都沒有一根,不是妖怪是什麽!”


    啊?有這種事?慕容襄張大嘴巴,仔細去看呂征,但見他頭發濃密,根根烏黑發亮,眼神明亮,沒有半點老態,麵sè紅潤,光滑緊致,看起來確是隻三十歲左右光景。三十歲的相貌,六十歲的年齡,花甲之年,童顏烏發,卻是為什麽?


    “子非,別用看怪物的眼光來看我嘛,我隻是早年在一山穀采藥,偶然食得一枚神奇果子,從那以後,這身子就放慢了生長與衰老速度,別人長三歲,我卻隻老了一歲,所以看起來比較年輕漂亮一點。”呂征笑道。


    “豈隻是你說的這麽簡單!”秦浪取笑道:“這張不老的俊臉,很是了不少姑娘媳婦,連那西頤城外靈心觀的道姑都對你神魂顛倒,要死要活的,還好我們去得及時,要不人家早已為情所困,瘋狂自殘,香消玉殞了。”


    “什麽道姑?”慕容襄好奇寶寶的xing子上來了,壓都壓不回去,拉住秦浪的手搖著:“師父快講,師父快講,子非要聽故事。”


    呂征麵上有些紅暈,揮了揮手,說道:“也罷,也罷,從他嘴裏講出來,自是添油加醋,胡說一通,倒不如我自己來講吧。”


    丁顯琴怕呂征要講些少年情事,心中羞澀,見慕容襄jing神尚好,忙起身告退,避了開去,讓他們幾人好好說些話。


    隻聽得呂征說道:“我在食用那枚果子之前,大概就是二十幾歲的時候,去那靈心觀附近山上找一種難得的草藥,不想遇到觀裏一名小道姑,不知怎的,我並不曾招惹她,她卻對我很是歡喜,非要還俗嫁我。我當時不依,隻說了句等我回來再說,便遠遠逃開,自以為天地之大,必不再相見。原以為這個事就這麽過了,沒想到幾個月之前,我又從那裏路過,不想又一次遇到她,她已做了觀裏的住持,眼神渾濁,頭發花白,卻對我仍不能忘,始終抱著年輕時的想法,一心等待我回去找她。這次一眼認出了我,我還是童顏青絲,她卻已雞皮鶴發,自知更無緣分,一時想不開,心中鬱鬱,變得有些瘋瘋癲癲,尋死覓活起來。後來我邀了秦老兒前往醫治,你便都知道了。”


    慕容襄聽了他的敘述,有些癡了,心裏很是同情那名道姑。若是自己,愛上一個男子,今生僅僅兩次見麵,一次是情生,再一次卻是緣斷,那將是怎樣的悲痛!換了是她,恐怕也是無法承受,傷心yu絕!


    慕容襄想著他的年齡,改了稱呼,淡淡說道:“呂伯伯與她並不是年齡與外表懸殊的問題,而是一直以來,呂伯伯就沒愛過她,所以你隻會一味逃開,一次又一次,從年輕到年老。”她問道:“那後來怎樣了?你們把她醫治好沒有?”


    呂征看她一眼,答道:“你這小娃兒,倒是說得有些道理。我確是無意於她,她卻用情太深,我們想了很多法子都沒用,最後逼不得已,隻好給她服了一顆失憶的丹藥,去除她腦中關於我的所有記憶,從此形同陌路,相見不相識……”說到最後,他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自嘲一笑,心裏竟是無盡的悵然。當她看他的眼神變得陌生,一心一意做回那莊嚴肅穆的住持,他卻覺得心底有絲細微的刺痛,慢慢在擴大:原來,他才是那個最可憐的人,看到她的半生癡情,他已逐漸動心而不自知,等到明白過來,她卻已隻當他是個陌生人!那丹藥,是他親自喂她吃下的,所以那悲痛,隻有他代替她去品嚐,角sè更換了,情傷的內容卻是一樣在繼續。


    眾人多少聽出些端倪,都沉默著,卻是呂征自己笑出聲來:“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一個人隨意慣了,沒有牽掛,這樣自是最好。對了,方才說到子非身子還有兩個小問題,一個是她的嗓音,因為吸入些塵灰到肺部,還被煙霧熏壞了喉嚨,從而影響到她喉嚨發聲,這沙啞嗓音還要維持一段時ri,比較難恢複。另一個問題則更為嚴重些,”他說著,麵sè一變:“子非,你身子脈象時而正常,時而甚是奇怪,照此看來,你應經常jing神不濟,這嗜睡的毛病,卻是持續了多長時r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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