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過去了。


    戰場上的硝煙味非常刺鼻,讓人聞起來有不舒服的感覺。


    李好人坐在地上,表情有些發呆,不是被戰場上的慘烈戰鬥嚇到了,而是他忽然發現自己沒煙了。


    問了問身邊的部下,大家都沒煙了,上戰場太匆忙了,之前誰也沒想到這事。


    在地上看了半天,居然連一根能抽的煙頭都沒有。


    李好人苦笑了下,還有這麽多時候怎麽熬下去?在川軍兄弟苦苦堅守的時候,以這個陣地為中心,西線各中國軍隊都投入到了大規模的進攻之中,整個西線戰場都打了起來。


    耳邊不斷響起了槍炮聲,近處的,遠處的……李好人真的不明白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發起總攻,也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堅守住這裏一到兩天的時間。


    現在條件下發起總攻根本就不合適,隻會增大人員的傷亡,難道總指揮部真的被前幾次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但自己隻是個純粹的軍人而已,無權過問總指揮部的安排,更加沒有權利去質問什麽。


    日軍的進攻又開始了,李好人歎了口氣,拔出槍很快投入到了戰場之中。


    這個時候做為攻擊方的木村其也很想對對麵陣地的指揮官敬上一個軍禮,攻得猛烈,防禦得也非常堅實。


    他明顯能夠看出中國軍隊陣地上的火力嚴重不足,也缺乏必要的炮火支援,但中國士兵們依舊打得非常勇猛頑強。


    有幾次他親眼看到中國士兵抱著炸藥包。


    舉起拉響了導火索的手榴彈直接就衝出了陣地,和衝上去的帝國士兵同歸於盡。


    這樣地士兵,這樣的勇氣,盡管他們的戰鬥素質在自己的眼裏算不了什麽,甚至和沒有訓練過的老百姓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但他們在戰場上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卻毫無疑問是值得所有對手尊敬的。


    他揮了揮,五十八聯隊的士兵再次衝了上去。


    明明再努力一下,就能衝到山頂了,但就是這一下。


    就好像被卡在了哪裏,怎麽衝,也始終都無法取得突破。


    “命令炮火加大轟擊力度,給我把支那軍隊的陣地炸平!”看了一下表,離攻擊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個多小時了,晚七點前結束戰鬥。


    這是自己對旅團長閣下地承諾。


    炮火瘋狂的在中國陣地上炸響,彌漫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火光。


    飛機也飛抵上空助戰,一枚枚的炸彈落了下去,一串串的機槍子彈打得陣地上塵土飛揚,壓製得川軍師的兄弟們根本無法抬頭。


    操持著一挺機槍,李好人瞪著血紅地眼睛。


    將子彈一梭子一梭子潑向了衝上來的敵人。


    他的眼前血花飛舞,他的的眼中除了子彈和東洋鬼子,什麽也看不到。


    報仇,為死難的川軍弟兄報仇,能打死多少鬼子是多少鬼子。


    子彈打空了,摸了摸邊上,彈藥箱也空了。


    “彈夾!彈夾!”李好人大聲吼了起來。


    一個士兵從從送來了一箱子子彈,才剛剛打開,一串子彈飛來,全部沒入了他地身子。


    這兄弟一聲未哼就倒在了地上。


    李好人好像什麽也沒有看到,鮮血飛濺了他的一身,這樣的場景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


    死人在這也許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了。


    一小隊鬼子衝了上來,一個連的川軍兄弟“嗷嗷”叫著衝了過去。


    短兵相接,白刃搏殺,血光照耀大地,吼聲貫穿天地。


    這一小隊的鬼子被趕了回去,但那個連的川軍兄弟連一半都沒有剩下。


    敵人的衝鋒再一次被打退了,川軍兄弟們默默地整修著陣地,搬走同伴的遺體,眼中甚至沒有任何一絲的感情。


    “老李,總攻開始了吧。”


    三十九師師長張陸軍走了過來。


    他和李好人是老相識了。


    打在出川之前沒事就常聚在一起喝酒。


    李好人看了他一眼。


    張陸軍地胳膊掛花了,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傷口也一陣陣的疼痛了起來。


    問了一下張陸軍還有煙不,在得到了否定地回答後,李好人歎息了一聲:“是啊,看這架勢總攻已經開始了,兄弟,說句喪氣的話,兩天,兩天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熬下……”“傷亡太大了。”


    在一邊躺了下來,張陸軍怔怔地看著天空:“到現在三十九師傷亡超過一半,再這麽打下去真要打空了,還真沒辦法撤下去,一切的攻勢都是圍繞在咱們這的。


    老李,說句實在話,我怎麽感覺到這仗好像打得有哪裏不對啊?”李好人從地上爬了起來:“別說是你,我早覺得不對了,打得有些莫名其妙,日本大量部隊已經開始向這裏集結,光在西線正麵陣地,你看看,有多少日軍的精銳師團……”飛機又發出了讓人討厭的“嗡嗡”聲飛了過來,張陸軍貓起身子就說道:“老李,自求多福吧,可別把自己弄死了,下去了我找你喝酒!”民國二十七年九月三日,隨著對日軍工兵第十三聯隊的攻擊展開,“範蠡攻擊計劃”正式拉開了帷幕。


    圍繞著川軍二十七師、三十九師為中心,中日軍隊張開連番血戰。


    西線戰場,中國軍隊前後投入了十一個師的力量,連番對日軍發起攻擊。


    盡管攻擊一次一次被日軍擊退,但中方指揮員好像鐵了心一般,繼續一次接著一次的發出了進攻命令。


    攻擊越來越猛烈。


    甚至開始出現了中國戰機助戰。


    在製空權基本失去的情況下,為數不多地中國戰鷹依舊頑強地出現在天空,盡著自己最後的努力在協助著地麵上地兄弟們。


    這一特殊的情況讓朝香宮鳩彥確鑿不疑的相信,中國軍隊在玩命了。


    他們用人海戰術波浪似的衝擊著自己的軍隊,他們把最後的一點家底都拿了出來。


    完全是喪失理智的,毫無道理可講的戰鬥。


    沒有任何地具體攻擊目標,似乎眼前遇到的每一個日軍士兵都是他們的攻擊目標。


    有幾次在這樣的人海衝擊下,日軍的幾處陣地都出現了要被突破的危險,就連戰鬥力最凶悍地“支那戰場之花”沼田德重都不得不發出了求援的信號。


    到了四日下午出現在戰場上的中國軍隊已經不止十一個師了,根本判斷。


    起碼超過了十七個師。


    而且從截獲的電報上來看,中國軍隊最精銳的幾個王牌師的番號都出現在了戰場之上。


    朝香宮鳩彥開始覺得興奮起來,一個天賜地良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


    中國軍隊的指揮官瘋了,他們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投放到了西線,這正是一舉擊潰中國第三戰區全部主力的絕佳時機。


    從本土趕往中國戰場的部隊最晚明日即可抵達西線戰場,隻要持續擊退中國軍隊的攻擊。


    完全可以一舉突破第三戰區的全部防線。


    “司令官閣下,好消息!”參謀長鈴木宗作興衝衝地走了進來:“在我帝國忠勇士兵的努力之下,支那軍隊的攻勢再一次被打退,並且,丟失的陣地全部被重新奪了回來,支那人全線潰敗了。


    各部請求立即展開反擊!”“不!”朝香宮鳩彥大聲說道:“不許反擊,不能讓支那人放棄他們地攻擊計劃!這,這,這幾處陣地,當支那人下一次進攻發起的時候,命令這幾處陣地的帝國士兵,在經過了適當地抵抗後,把陣地全部讓給支那人!”鈴木宗作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司令官的意思,笑意從他的嘴角浮現:“是的。


    在經過適當的抵抗後,放棄這些陣地,但是。


    司令官閣下,其後要不要命令反擊?”“要,而且要打得很猛,命令空軍全力助戰!”朝香宮鳩彥微笑著說道:“但這些陣地不一定非要奪回不可,適當的時候,還可以繼續收縮兵力,總之,一些沒有什麽戰略價值的陣地,全部讓給支那人無妨。”


    稍稍考慮了一下,朝香宮鳩彥指著地圖上說道:“還有這。


    沼田德重的部隊。


    我聽說他們正在對被支那人奪取的陣地進行反複衝鋒,告訴沼田。


    不要拚得那麽凶猛,今晚六時,停止攻擊,二十六旅團全部放棄陣地,退守至第二道防線繼續防禦。”


    “司令官的苦心隻怕沼田旅團長和他地二十六旅團無法理解。”


    鈴木宗作笑容滿麵:“沼田旅團長和二十六旅團素來以勇猛頑強著稱,在勝負未決地情況下讓他們主動撤離戰場,這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不能理解也要堅決執行命令。”


    朝香宮鳩彥淡淡地說道:“這是命令,軍人必須要為整個戰局地勝利而做出必要的犧牲。


    個人的榮譽算不了什麽,告訴沼田,現在的付出是為了日後更大的勝利而必須做的。”


    “是的,這份命令我會親自下達的,相信做為一名優秀的帝國軍人,沼田是能夠理解的。”


    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在地圖上凝視了一會,鈴木宗作說道:“為了確保勝利,我建議將第三師團之全部力量抽調至西線戰場,東線戰場以第六師團,第五師團第二十一濱田步兵聯隊等部隊監視,並且為了牽製東線敵人,可以命令第六師團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主動對東線發起攻擊。”


    “同意!”朝香宮鳩彥點了點頭:“告訴第六師團穀壽夫,一定要小心謹慎,不可盲目大意,畢竟,在他麵前的是是鄭永,這個人永遠都是帝國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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