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上,隻是提了幾點小意見,巡遊方案很快便通過了,張建中中午加了一下班,把補充內容加了進去,重抄了一份交給郝書記。她笑了笑,說:“我要辦公室呈送給宣傳部,看他們有什麽意見?”


    她才沒黃局長想像得那麽傻,那麽狂妄自大,這麽大的事會擅作主張,呈送上級部門審批,即使出現了差錯,上麵也會人撐著。她還打電話給副局長,問晚會組的方案出來沒有?一起呈送上去。


    副局長說:“還沒弄出來呢!”副局長本以為她忙忘了,多拖幾天,最好拖到想更改也沒有時間了。


    “你們是怎麽搞的,前兩天就討論通過了,怎麽還沒弄出來?今晚加班趕出來。”


    明確得不能再明確,想找理由拖也拖不下去了。副局長忙打電話向黃局長匯報,黃局長笑了笑說:“她還沒糊塗到省了這道程序。”


    “上麵一審批,有些內容就會改動了。”


    有宣傳部的部長、科長們把關,郝書記那些過激的設想自然會剔除,根本就會有穿著內衣內褲跑到舞台上表演的可能性了。


    “開始,我就沒奢望會在編排和節目上出什麽差錯。隻是希望部長科長們對她製定的方案有些看法,鄙視她這個人。表演的時候,再出這樣那樣的錯,這問題一綜合起來,就夠她受了。”


    黃局長說的這樣那樣的錯,也不是什麽大錯,場麵混亂,該出場沒出場,巡遊指揮失當,方隊與方隊之間間隔太遠,或者,高舉的旗杆撞斷過街的電線影響後麵的隊伍。


    他的目的與副局長不一樣,沒想利用這次活動把郝書記挪走,隻要殺下她的銳氣,再沒臉麵跟自己爭權奪勢就行。利用一次活動想要一個人丟官,那是非常幼稚的,除非對方不懈一擊。


    郝書記沒差勁到那個地步。


    張建中把巡遊方案放下正想離開,郝書記說,“這幾天總要你加班,也不知你有沒有鬧情緒?”


    “主要還是時間太急,黃局長又在這時候住進了醫院。”


    郝書記笑了笑,說:“你以為,他真有什麽不舒服嗎?他是避清靜,把責任往我身上推,想要看我的笑話。”


    張建中愣了一下,但馬上就明白了,哪個部門單位的一二把手不爭權奪勢,前幾天,他也看出來了,黃局長幾乎什麽事都不管,原來郝書記這二把手與別人不同,老公是縣委常委。


    “所以,這次活動,一定搞好,要他雞蛋裏也挑不出骨頭。”辦公室裏雖然沒有外人,她還是低壓聲音說,“你要配合我。現在,我隻有靠你了,文化局的人大多都站在他那邊,特別是那個副局長。”


    “我會盡力的。”張建中有點討惡這種你爭我鬥,但總又莫名其妙卷進這種漩渦裏。


    “我把你從邊陲鎮抽調上來,就知道你會幫我,也能幫我。”


    張建中想說,我幫的不是你,是不想讓這次活動出什麽差錯。出了差錯,丟臉的不僅僅是你,不僅僅是文化局,許多上級領導都會被邀請來參加,至少全城的老百姓都睜大眼睛看著,如果,有什麽差錯,丟的是縣委縣政府的臉。


    郝書記說:“今晚一起吃晚飯吧!”


    “我,我有點事!正想請假早點走呢!”


    “你有什麽事?”


    “邊陲鎮有幾個人來城裏開會,約我聚一聚。”張建中已經想好請假早走的理由了。


    郝書記沉默了一會,說:“這樣吧,吃了晚飯,我們去喝喝茶。明天,敏敏就要抽調到文藝組來了,你也跟她說說這邊的情況。”


    “恐怕也不行。我們幾個人要喝酒,不知喝到什麽時候。”他不能拒絕得太死,得給郝書記一個台階,說,“明天吧!明天我請你和敏敏吃晚飯。”


    郝書記反而多了一個心眼,想你明天請我吃飯,我就有理由不去,讓你單獨請敏敏。約張建中吃飯,還不是想他和敏敏多些時間在一起嗎?


    老主任派來接張建中的車已經到了,在離文化局不遠的一個拐角處等他。一腳跨上車,身後便有人大聲叫:“你去哪?”


    不用看,就知道是陳大剛,這家夥竟跟他的跟蹤。


    “我去哪要你管嗎?”張建中也沒好氣地說。


    雖然在一個辦公室,兩個卻一直很敵視。你陳大剛敵視我張建中,我對你會友好嗎?何況,你陳大剛隻是一名普遍組員。


    “你應該是趕回邊陲鎮吧!”


    張建中已經坐在副駕駛位上了,嘭的一聲,拉上門,對司機說:“別管他!”


    陳大剛卻竄到車前,雙手一伸,大字似的攔住他們。


    “你找死嗎?”


    “我找死怎麽了?夠膽,你開過來。”


    張建中對司機說:“衝過去!”


    他就不信,你陳大剛敢螳臂當車。司機猶豫了一下,還是熄了車,跳下來問:“你要幹什麽?”


    “沒想幹什麽,就是要他下車。”


    “你是誰?”


    “我是警察。”陳大剛從褲袋裏掏出警察證,手一伸,直推到司機眼前。


    政府的司機沒幾個好脾氣,沒幾個不盛氣淩人。


    “警察,警察大過天啊!”司機手一撥,把他的警察證撥掉在地上,且還上前,一腳踢出十幾米遠。


    “你,你……”陳大剛氣得話不成句。


    司機胸脯一挺,說:“我怎麽了?”


    陳大剛欺軟怕硬,一閃身,衝著張建中說:“你下來。”


    張建中卻穩坐在車上冷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人在縣城,心卻還在邊陲鎮,成天打電話忙邊陲鎮的事。現在,還早退趕回去。別以為郝書記包庇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我要回去公布這事,看她還怎麽包庇你?”


    司機推了他一把,說:“你去,你快點去!別在這攔道。”


    陳大剛站著不動,司機連推了幾次,他都穩如泰山。


    張建中見不能這麽僵持下去,從車上下來,對司機說:“算了,你走吧!”


    司機問:“你不回去了。”


    “你看這樣,我還能回去嗎?”


    “我自己回去沒法交代啊!”


    “我給老主任打電話,跟他說清楚這邊的情況。”


    張建中推著司機上車,背對著陳大剛,就給他使眼色,司機並不明白他的意思,跨上車還在想,張副書記有什麽辦法擺脫這個攔路的家夥?


    車啟動了,張建中往路邊靠,陳大剛見張建中跑不了了,便也靠把道讓了出來。


    “我注意你好久了,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陳大剛不無得意地說。


    “我並沒想要瞞誰,我是請了假的。”張建中一邊說,一邊跟著從身邊緩緩行進的車。


    “你想幹什麽?你想扒車嗎?”陳大剛警覺了,快步跟上來,一把拉住他。然而,他拉得住嗎?張建中手臂一旋轉,抓住他的手就鬆了。陳大剛哪肯就些罷休,另一隻手又纏了上來。


    本來,陳大剛就身高臂長,又在公安學過擒拿術,手到之處都是每個人最軟弱的部位,張建中還沒完全甩掉前麵那隻手,後一隻手再纏上來雙手配合就更難甩掉他了,因此,旋轉的手直往他胸脯擊去,他一怯,一個停頓,張建中另一隻手從腋下推出,再一托,推開了陳大剛纏上來的手,於是,雙手齊發,把陳大剛推出幾米遠,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張建中回身急跑幾步,跳上車,踩在吉普車的踏板上,抓住倒後鏡的鐵杆兒,對司機說,“快,快開!”司機也顧不上他會不會跳下去,一踩油門,排氣管冒出一團黑煙,呼一聲,衝出了幾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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