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多了,阿狸身上的毒似乎愈加的嚴重,本來看著像是三個月的身孕,現在幾乎已經不明顯了。她離開百裏山莊時,百裏寒天曾悄悄地和她提及,這身體自然現象消逝下去,那就表明毒越來越深了。


    白羽的死激起她心裏的恐懼,一直忽略,刻意回避的事情終究還是要麵對。


    “阿狸,你告訴我,你的毒是不是已經深入血液了?”唐敏緊緊的回抱住君莫離,心裏期待,卻又害怕聽到答案。


    君莫離手一頓,並沒有想到唐敏會問出這個問題。毒,深入了嗎?


    他不曉得,或者已經大概猜到了。恐怕,真的無力回天。


    “阿狸?”等了許久,並沒有等到她要的答案,好奇的抬起頭,就看見君莫離黝黑的眸子忽閃一下,看著她展露弧角。


    “無礙的。”


    “深入血液,毒液與血液連體。身體現象逐漸消逝,最終侵入五髒,直至心脈。”無聲息的留下兩行淚,她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麽知道的這麽多。若是什麽也不懂,該多好。


    “敏兒?”君莫離無措極了,他沒想到唐敏會知道如此清晰,連最後想隱瞞的都展露無遺。


    使勁的抱著彼此,君莫離可以感受的到唐敏的心跳急速,胸前似乎濕了,卻不敢有所動作。


    “砰砰——”


    無音抱著火焰狐站在門外,一臉糾結,終於還是敲下去。這狐狸的最後歸宿要好好討論一番,他還不想當“保姆”。


    君莫離黑著臉打開門,盛怒的看著來人,兩眼通紅。無音一愣,立刻心裏大駭。完了,打擾到宮主了!


    “宮,宮主!嗬嗬,您也在啊!”


    “我不該在?”


    “不,不是。屬下找夫人,這”。無音語無倫次,他徹底鬱悶了,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他哪裏想到宮主大白天的會在裏麵。


    “無音嗎?”唐敏的聲音從內屋傳出來,無音立刻高聲應著,心裏舒了口氣。還好,夫人在,解圍了。


    無音小心翼翼的抱著火焰狐,繞過君莫離,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此刻君莫離在他心裏就是閻王的黑臉,能躲則躲。


    屋內一片沉寂,床邊四處散亂的簾帳,讓人無限遐想。無音隻是稍稍愣了下,便可以不再關注,抱著火焰狐屁顛顛的湊上去。


    “夫人,這狐狸怎麽辦?”


    唐敏瞧了眼火焰狐,此時這小家夥睡的正香,在無音的懷裏挪動著小身體,不舒服時哼吟一聲。看著一人一狐和諧的畫麵,頓時覺得心裏舒坦極了。


    “無音,這狐狸你管著。”


    “嘎?”無音腦子一瞬間當掉,他管,又是他管,難怪是夫妻,思路都是一個樣。


    “可是?”


    “狐狸本就不喜歡親近人,難得的,你看,”唐敏指指他懷裏的火焰狐,睡的很安穩,“它對你不排斥,你會照顧好它。”


    無音囧了,他真的和這狐狸沒什麽緣分啊,才第一天見麵,有必要這麽親近麽!


    還想再為自己爭取什麽,後麵進來的君莫離一句話定音。


    “無音,此時就此,帶出去吧。”


    無音無力的長著嘴,吸了幾口空氣,默默的離開。走至門口,極為哀怨的回頭看了眼兩人,最後離開。


    唐敏平靜的看著君莫離,等著他說話,送走火焰狐,不正是他的主意麽。


    “敏兒,我用不到了。”君莫離心裏悲戚,毒在體內傳的太快,滄瀾雪瀾花還未拿到,這火焰狐的用場更不知等到何時。


    “原來,你也知道了。”


    “火焰狐,是師父送來的。當初和紫心蘭一起假手他人送到我們手中,隻是,怕是要辜負他的希望了。”君莫離想起百裏寒冰,他師父,眼前蒙上一層薄霧。


    阿狸的師父給的?她有吃驚,她的外公,既送紫心蘭又送火焰狐,難道他們的情況他都了如指掌嗎?


    那為何,從不肯現身?


    “阿狸,那本醫書,上麵沒有暫緩你毒的方法嗎?”每日她都將醫書翻上一邊,仔細尋找,一些隱晦的字詞她實在看不懂,所以今日便問了出來。


    醫書,他給她的醫書,師父臨走留給他的。說實話,他自己根本未全部看透,但內容卻是熟記於心,裏麵有沒有暫緩的方法。有,但是他不會用。


    景修那次說起圓房之事,他可以的回憶了一遍醫術的內容。確實,有那麽一條記載著,處子之身的少女,可暫緩他的毒素。敏兒,即是,但,他怎麽可能!


    這毒是會傳遞的,而且,一旦傳遞過去,就是死。女子不同於男子,這毒在女子身上會快速的傳遍,不出三日,便會死去。


    若是隻為了自己可暫緩而傷害敏兒,他寧願就這樣離開。


    “沒有。”


    “你說謊。”


    唐敏緊緊咬住不放,這一刻,眼睛盯著君莫離帶著恨意。甚至有些悲傷和無奈。


    “阿狸,明明有的,不是麽。”


    “敏兒!”


    君莫離忍不住出聲,她,難道!


    “景修,來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說明了一切。景修,來過,那便是告訴了她,君莫離不曾想,景修這邊警告他不要與唐敏圓房,這另一邊卻告訴她可以暫緩他毒的方法。互相矛盾的事情,他卻做的一件不漏。


    他的目的是什麽,看他們如何抉擇麽!


    “敏兒,不可以。我寧願就這樣離開。”君莫離斬釘截鐵,他即便是死,也不會讓他的妻為他死去。


    “我不會死,真的。”唐敏再三保證,真誠無比。“還記得最後離開時,百裏夜行的送行嗎,他給了我一樣東西,這樣東西你絕對想不到。”


    說著,唐敏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紫檀木的玉質錦盒,低調中透著華麗。君莫離心裏隱隱知道,那裏麵放置的事實什麽。隻有一樣東西,會放在這樣的盒子裏,那就是,滄瀾雪蓮。


    “滄瀾雪蓮,百裏夜行給我的送別禮。”


    起初,她隻是驚歎,這兩兄弟,一個告訴她阿狸毒素的發作症狀,一個給予她滄瀾雪蓮,難道就隻是臨別禮物?


    現在才明白,或許是阿狸的師父,那個老人,借著他們的手和口,告訴她這些。為的,就是這時候。


    “醫書上有些,滄瀾雪蓮,有解百毒之功效,而你的毒,不能解,卻可以讓它在你體內沉睡,不再加速。而我來做這藥物的傳遞者。”


    本來有了烈焰赤蠶惡化滄瀾雪蓮,兩者相結合,相互抵融,就可發揮功效。而此刻,沒有赤蠶,但處子之身卻可暫時替代。


    “所以,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會死去,我說過,我要和你一起到老的,隻是傳遞雪蓮,真的。”


    她努力的想讓自己看得更加真切,若是阿狸不信或有一絲猶豫,那麽她無可奈何。


    君莫離手指跟著顫抖了,站在屋內中央一句不發。他不知道如何去相信這些話,若是有意思危險,他有的就是終身的後悔。


    他不可以讓她冒險,即便是這樣。滄瀾雪蓮在手,但是,敏兒的身體做傳遞,她剛剛恢複,身體如何吃得消這麽強大的力量。


    “我不同意。”


    轉身,快速的離開,動作之快,將唐敏的話淹沒在無聲的空氣之中。


    唐敏張著嘴巴,看著眼前大開的門,和消失的人,屋裏的垂下肩膀。他,為什麽不能為自己想想,她不會有事,即便有事,也死不了。


    難道,真的等到他死了,留下她一人,這才是給予她最好的結果麽!


    xxxxxx


    夜色,悄悄降臨。


    血瀾宮的正大殿,一個女子抱膝而坐,時而抬頭看看門外,接著便暗淡的低頭,繼續看著地麵。


    君莫離從房門出去,便離開了血瀾宮,唐敏聽無音說起才知曉。


    她哪也不去,等在這裏,等他回來。


    隱蔽的側門,無音和花影等幾人看著唐敏,寂寞的身軀在燭光下拉得很長,纖細的身影顯得格外單薄無力。他們遠遠的站著,就感受到一種蕭索的味道。


    花影不知道發生何事,她看見宮主匆匆的離去,臉上是隱忍的無奈,接著便看到無音抱著狐狸哀怨的出現在她身後。


    直到,唐敏走出來,問了他們,知道宮主走後,她便坐在石階上,一動不動。


    花影看了忍不心酸,諾諾的說道,“夫人似乎好可憐,宮主怎麽還不回來,他們吵架了嗎?”


    “這種事,我們無權,也無須過問。”弄月冷然的開口,語氣依舊是淡淡的。看著唐敏這樣坐著,一整日,未曾動一下。夜間寒風凜凜,他心裏鄙夷這樣的行為,但還是不悅的蹙眉。


    這女子,太不愛惜自己,就靠這樣挽回宮主嗎?


    清風卻無聲的笑,他並不認為是宮主的拋棄或者是吵架,看唐敏的眼神,帶著關切和不安。相反,他倒是覺得,他們之間,是宮主無可奈何的離開躲避。


    “來了,來了,”飄雪暗暗的啜了戳幾個人,將聲音壓下來,“宮主回來了,快看。”


    一群人齊刷刷的將頭探出去,看著正大殿,君莫離的一身汗露,站在中央,怔愣的看著坐在大殿上,抱著雙腿,有些瑟瑟發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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