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麽說,如箏也笑了:“原來如此!”說著她又促狹地輕輕一推如詩:“原來你卻是早就問過了!”


    如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家二公子定的,便是山南陸家的三小姐思瀾。”


    “原來是她!”如箏笑著點了點頭,看看不遠處正和小郡主說笑的陸思瀾:“陸姐姐是個很好的人呢……”


    說笑間,便有各家公子的小廝陸續送來了獵物,這也算是大盛朝的慣例了,凡是這樣年輕人聚會狩獵的場合,男子們總要將獵物派小廝獻給家裏的姐妹或是已經定親的未婚妻,更大膽些的,也會送給自己心儀的女子,也算是一種宣告了。


    第一個送上獵物的,便是淩朔風的小廝,他抓著一隻尚未斷氣的紅色狐狸送到琳琅桌子前笑到:“崔小姐,我家少爺給您獻上赤狐一隻。”


    狐狸善走,毛皮又名貴,向來是獵人們追逐又難以捕獲的對象,眾家閨秀見淩朔風這麽短短時間就獵到了一隻狐狸,無不讚他弓馬嫻熟,羞得琳琅臉色紅紅的,忙讓小廝將狐狸放下了。


    霜璟看看那隻紅色狐狸,心裏為自家三哥驕傲高興,臉上卻是一片促狹,故意歎了口氣說到:“唉~眼見就沒我的份兒嘍~~”惹得小郡主一陣大笑,琳琅臉色紅紅地橫了她一眼。


    如箏也掩口笑著,眾人話音還沒落,便看到崔家的小廝捧著兩隻錦雞走了進來,一隻放在琳琅麵前,一隻卻呈給了霜璟:“淩小姐,我家公子獻上錦雞一隻……”


    霜璟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旁邊琳琅幾乎笑岔了氣:“哎呦,趕緊把這隻也送過去,湊一對兒給她!”


    她一言出口,相熟的眾家小姐都促狹的看著霜璟笑,羞得她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小郡主趕緊出來打圓場,讓小廝將兩隻錦雞都放下了。


    如箏看著霜璟微紅的麵色和偶爾露出來微笑的神情,知道自家大表哥恐怕也是好事近了,心裏一陣歡喜。


    不一會兒又有王家的兩個小廝雙雙上來為陸思瀾和如詩送上獵物,大家又笑了一陣。


    看著一地的獵物,如箏的心裏不由得沉了沉,蘇有容的功夫她是知道的,這麽久還沒有獵物拿進來……難道是如柏的馬真的有什麽問題?


    還沒等她憂心完,便看到崔孝和墨香並肩走了進來,崔孝手裏拿著一隻很肥的野兔,放在林家小姐們麵前:“二少爺為姐妹們獻上獵物。”


    如箏看著那隻血淋淋的野兔,才稍微放下了心,旁邊墨香也趕緊上前將一把顏色各異的豔麗羽毛呈到如箏麵前:“林小姐,我家公子為您送上各色錦羽,請小姐賞玩。”如箏看著他手裏五顏六色的羽毛,心裏一暖,便微笑頷首,示意浣紗接過。


    旁邊如嫿正為沒有收到獵物糟心,看到如箏得意,一股酸意升起,低聲笑到:“三世兄真有意思,這算是什麽獵物呢,這樣多的顏色,要獵到多少隻鳥才能湊齊,別再是……”她聲音不大,卻也足夠旁邊離得近的幾家小姐聽到了,說了一半她便掩口笑而不語,如箏哪裏不知她是在暗示什麽,心裏一陣火起,剛要接話,便聽一旁墨香冷笑了一聲,朗聲說到:


    “難怪林四小姐奇怪,我家公子本來也說是獻上獵物的,但又怕獵物鮮血淋漓的,驚了林小姐纖纖弱質,便將所獵飛禽的尾羽拔下令小人獻上,我家公子一共獵獲各色飛禽二十五隻,除去羽毛黯淡的不用,共從十八隻的尾巴上拔了三十二根尾羽,如今全在這裏了。”說完,他便躬身退下,也沒給如嫿發難的機會,把她氣得臉色發白,趕緊端茶掩了,旁邊的各家小姐則看著如箏露出羨慕的眼神。


    如箏看著那三十二根尾羽,心裏一陣感動,又是一陣驕傲,旁邊如書一拽她袖子,露出十分可憐的眼神:“姐姐,眼見三哥估計是獵不到什麽了,你的鳥羽分我一點可好?”如箏怎不知她是和自己說笑,也笑著點點頭:“分你一些,去紮個毽子來踢?”旁邊如也笑著剛要接話,便看到如杉的小廝捧著一隻野兔進來放在如書她們麵前,卻說是給兩位妹妹的。


    如箏笑著看看她們,如書眼裏一一副難以置信地驚喜,如臉上笑著,眼裏卻泛起了淚花。


    她知道,如是為著自己沒有親生兄弟而難過,也是為如杉此舉感動,如箏心裏也把他暗讚了一聲。


    再回頭看如嫿時,她臉色就更黑了,如箏笑著轉開目光,卻看到一邊一個臉生的小廝牽著一隻梅花鹿走了進來,小鹿皮毛豔麗,一雙大眼睛泛著水光,看的眾家小姐心都軟了一下,那小廝走到小郡主身前行禮說到:“郡主殿下,我家公子為郡主獻上梅花鹿一隻,請郡主笑納。”


    李踏雪看著那隻梅花鹿,臉色一沉,浮起一個無奈的笑容:“怪不得人家都說淩仲康邪門,居然能獵到一隻活鹿,莫非是說的小鹿乖乖跟他走了?”旁邊眾人大多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當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小郡主揮了揮手,讓小廝將鹿牽下去了。


    如箏看在那隻活蹦亂跳的鹿,也是一陣驚奇,但看看旁邊雪嵐和霜璟的臉色,卻又歎了口氣,為小郡主和淩逸雲一陣惋惜。


    此時,圍場密林之中,如柏目送著如杉與友人漸漸遠去,回頭看著蘇有容歎了口氣:“三世兄,杉弟讀書讀傻了看不出,我卻是看的真真兒的,剛剛你拿什麽打折了那兩隻兔子的腿?我和杉弟這不是作弊麽?”


    蘇有容笑著搖搖頭:“能看到我出手,就說明你眼力不錯了兄弟!”他打馬上前拍拍他肩:“你和杉弟是讀書人,又學騎射不久,能夠射中就已經不易,那兩隻兔子跑上個半裏地,也是要斃命的,何必讓它們多痛苦啊?”


    如柏無奈地笑了笑:“世兄你這話,真是讓人沒話說,可我心裏還是不舒服,你這樣隨便拿個東西就能打死這麽多獵物,我擎了弓箭來射也不過是擦到點邊而已,說來還是我沒用,在家裏也是……姐姐就那樣一次一次被她們欺負,我也……”說到這,他恨恨地一咬牙,截住了話頭。


    “嗬,我說呢……”蘇有容笑著催馬到他身前:“光是個兔子也不值得你這樣,原來還有這樣的困擾在心裏啊。”


    如柏一時憤懣,鬼使神差地便對他說了一直深埋在心裏的話,自己也是有些羞澀,臉微微紅了:“世兄,是小弟羅唕了。”


    蘇有容笑著收起弓箭:“不是你羅唕,隻是你太在乎你姐姐,這種著急想要變強大來保護自己在意之人的心情,我也了解。”


    說著他翻身下馬,如柏也趕緊跟了下來,蘇有容接過他手裏的韁繩,將兩匹馬拴在一起,笑到:“有這種誌向是好的,不過你也不必鑽了牛角尖。”


    如柏聽他這麽說,趕緊收起了羞惱的樣子,肅容聽著:“是。”


    蘇有容拍拍他肩:“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我是習武之人,這些事對我來說便是舉手之勞,你是讀書的學子,平日裏隻要把學業顧及好,練騎射不過是為了磨練意誌,打熬身子骨罷了,何必拘泥於能不能射中獵物這種事情?”


    如柏點了點頭,笑到:“世兄說的極是,倒是小弟想差了。”


    蘇有容笑著點了點頭,把目光放得很遠:“你也大了,急於建功立業並不為過,但人貴在自知,成功之路,要懂得揚長避短,才能走的順利。”他收回目光,認真地看著如柏:“柏兒,在這世上,武力,權勢,還有金錢都能讓人折腰,相應的,也能讓人變得強大,我習不成,無奈走了習武這條路,如今看來還算順當,你腦子好,又肯下功夫,最關鍵的是現在已經有小成了,便要心無旁騖,集中全部力量把這條路走下去,鯉魚躍龍門也是一種強大,到那時你姐姐便得了你的濟了,至於現在……”他笑著拍了拍如柏的手臂:


    “你也別小看了她,她也在努力保護著你呢,再說……”他起身解開韁繩,卻把自己那根遞給如柏:“別擔心,還有我呢。”


    如柏看著眼前這個算不得十分高大的男人,卻不知怎麽的,心裏陡然便升起一種強烈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連日來縈繞在心中的忐忑和鬱氣也一掃而光了,他笑著接過韁繩:“是,我明白了,子淵大哥,謝謝你!”


    “好小夥子!”蘇有容重重地一拍他肩膀,拍的如柏趔趄了半步:


    “剛剛不是羨慕我馬好麽,給你騎一會兒。”說完,他就騰身上了如柏的馬。


    如柏略帶興奮地打量著身邊神駿的白馬,喜得重重點頭,飛身上了馬背,撒開韁繩小跑了起來,蘇有容笑著一夾馬腹追了上去,腳卻悄悄地虛點著馬鐙,身體也繃得緊緊地戒備著:一路走來都沒有異常,若是跑起來也無事,那便是丫頭真的想多了……


    他一邊提防著身下的馬,一邊抬頭看著如柏:這姐弟倆,還真有點像……


    帷帳內,各色獵物越堆越多,眾家小姐們不時便要驚喜一下,如嫿看著如詩座前王三公子獵來的錦雞,心裏一陣膩煩:不過都是些武夫罷了,有什麽好!子澈哥哥謙謙君子,才不會這樣……


    她這樣想著,卻全然不看陸思瀾身前,狀元公剛剛命人送來的兩隻野兔。


    過了一會兒,大家終於看到了蘇百川的小廝拎著一隻山雞走了進來,如嫿眼中露出一絲喜色,又趕緊掩去,垂眸裝作沒有看見。


    如箏沒多注意,轉過頭去和如詩說笑,卻聽旁邊如書輕輕“誒”了一聲,如箏轉頭看時,卻見如嫿直愣愣地盯著前方,臉色白裏泛青。


    她順著她目光看去,隻見蘇百川的小廝竟然將山雞放在了蘇芷蘭座前,低聲說了些什麽,蘇芷蘭便尷尬地笑了笑,又對著如嫿投過來一個略帶歉意的目光。


    如箏雖然不喜如嫿,此時心裏也是暗暗搖頭:蘇百川是蘇芷蘭的親哥哥,獵物送給妹妹本也無可厚非,但他與如嫿剛剛定親,正是眾人矚目的時候,這樣的場合理應將第一隻獵物送予未婚妻增彩才是,他卻生生將第一隻獵物給了蘇芷蘭,這樣於禮雖合,但於情分上,卻是給了如嫿一個大大的沒臉。


    眾家小姐也不是傻子,再聯想到前些日子蘇府退親的傳言,看如嫿的眼神裏就多了些嘲諷和探究。


    如嫿臉色發白,桌子下麵的手攥的緊緊的,卻還要勉強保持著大家閨秀的端莊之態,肺幾乎都要憋炸了。


    周圍各家小姐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不過是讚他君子端方,聽的如嫿又是一陣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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