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不認為一個正常的雇主會半夜2點讓一個保姆去送吃的,並且帶上健身用的啞鈴,而且要在半小時之內,否則就開了她。(.)白天那儲衣間裏三十多件蹂躪的麵目全非的襯衣,熨一整個上午才收拾好,還有幾件上麵明顯的腳印,一個精神正常的人會在自己的衣服上踩上幾腳?蘇淺將早上的事情和此刻的事情一一串了一遍,得出了一個結論:嚴清哲是在有意刁難自己。


    還好別墅安排了好幾個廚子,今天是個日本的料理師傅當值,每周都會來變花樣的做些日式菜,諸如壽司、生魚片之類的,討他胃口。吃的都是現成的,將自己做的鬆子稀飯在微波爐裏打熱了後,裝進保溫瓶裏,匆匆的離開了別墅。


    半夜公交早就停了,再說自己也找不到地兒,隻能坐出租過去,摸了摸身上衣兜,僅有的23塊6毛錢不知道能不能坐到那。蘇淺一路死死地盯著那車上的計費表,七上八下的心沒一刻舒緩下來。果然當表跳過22塊時,蘇淺的思緒也跳入了穀底,不得不選擇下車;師傅也是相當不解,一個女孩子家的半夜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下車就不怕嗎,苦口婆心的勸她坐到想到地方在下,一點錢而已萬一出了點意外,自己也不能安心。


    一大半免費的順風車,算是到了,蘇淺千謝萬謝那個師傅,這樣的自己能用這樣的方式感謝再感謝他,蘇淺心頭一熱,這年頭不是人人都向錢看,還是有好人在的。


    拍攝區在靠山的山腳,寒透骨的夜山風吹的蘇淺牙關緊鎖,回想起剛那一幕蘇淺覺得好氣又好笑:哪來的太監叫囂,嚴清哲成了皇帝佬兒?派了這麽個小“太監”回話去了。那個穿著太監服的龍套,過了會又走了出來,一臉不屑的樣子丟了句話:這邊,別瞎轉悠。蘇淺不以為然的一笑置之,不緊不慢的跟在那個龍套的後麵。


    對眼望過去,嚴清哲正在拍戲,可惜演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娃。蘇淺暗暗地樂上臉,笑不露聲,退啊,退啊,有膽子就再退,看不摔你個烏龜朝天。


    嚴清哲剛一鬆下戲碼,就看見蘇淺遠遠地立在一旁,臉上似乎掛著笑,有些遠看的不太真切。蘇淺也看見他,大手向自己勾了勾,像是在喚家裏的阿貓阿狗般,提著一包吃的和一對30公斤重的啞鈴,有些高低不穩的走向嚴清哲。嚴清哲麵上沒什麽動容,心裏卻暗暗地吃驚:這麽瘦弱的一個女人居然能搬這麽多東西。


    仰在臥椅上,嚴清哲看著蘇淺慢慢的從保溫瓶裏倒出一碗鬆子粥,熱騰騰的清香撲鼻,又將封好的壽司拆開,雙手端在嚴清哲麵前。大半夜的,有這樣熱騰騰的食物放在自己麵前,高興都來不及,嚴清哲佯裝著撐起身子,手拐了蘇淺一下,好好地一碗粥和一盒壽司就這麽掉在地上,然後掃了她一眼,撂下一句:“不吃了,敢戲。”


    蘇淺臉上未驚起任何嚴清哲想要的波瀾,隻是彎下身子去撿那些沒弄髒的壽司,小心翼翼的放進帶來的方便盒裏,然後退到一旁棚子邊坐下,不妨礙清場。嚴清哲一股怒氣沒法子出,隻好拿剛才那個太監龍套出氣,一瓜子嘴過去還是笑臉盈盈,嚴清哲的大少爺脾氣,誰沒見識過,誰敢和他叫板?片場裏,他這事早就是家常便飯了。


    蘇淺看著方便盒裏的壽司,估計嚴清哲也不會動,丟了真的太可惜了,隨手放了個進嘴裏,蘇淺沒多的詞形容,就是美味,就是好吃。大少爺喜歡耍脾氣,可惜蘇淺這人不喜歡配合演戲,餓的是他,蘇淺倒是小小的飽飽口福。


    “小姑娘,你的壽司可以分點給我吃嗎?”


    蘇淺滿口未咽下的壽司,抬起朦朦的眼睛,有點傻傻的,然後將方便盒伸到來人的跟前,示意請分享。


    “謝謝了,餓死了。”男子也沒多做推脫,接過蘇淺手中的盒子,一個接一個往嘴裏塞,蘇淺想,食物還是要給懂得它價值的人吃才好,隨即將身邊的保溫瓶打開,給那男子倒上了一碗熱騰騰的鬆子粥。男子有些詫異的星眸對上蘇淺,她也隻是淡淡一笑,擱在了男子手裏。


    “正好,太感謝了,嚼這壽司多了嘴還挺幹的。”清香的味道潤遍了男子的胃,十分爽口。


    “可以在給我一碗嗎?”蘇淺也沒多說什麽,將剩下的都倒給了那男子,算是沒浪費老天爺賜給我們的食物。


    男子吃了這麽好的東西,自然該好好地謝謝眼前這小姑娘,他對眼前的這個姑娘產生了一些好奇,她身上散發出某種氣質,像吃在嘴裏的鬆子粥般,一個字:香。


    “你是阿哲的影迷?剛看你給她送東西,結果被他給糟蹋了,別難過過,回頭我去給你要他的簽名。”


    蘇淺看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很小卻很悅耳,像回蕩在空穀的銀鈴。男子像是職業反射般,抓住了蘇淺如蘭盛放的笑靨,給拍了下來。蘇淺臉上笑也是一下子凝注了,男子的行為出乎了自己意料。


    “恕我唐突,你笑起來很美,對於每個喜好攝影人來說,不會放過每個捕捉美的瞬間。”


    蘇淺輕哼了一聲,臉上露出緋紅,世界怕是沒一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說自己美的,但蘇淺很清楚,美麗這東西對於她而言,卻不能填飽肚子,不實際也不是她自己的行事作風。


    “吃的呢?”冰刀一般的刺冷劃開本來融洽的氣氛,嚴清哲正穿著戲服站在她麵前,微眯著狹長的雙眼,如拷問般的審視著她。吃的呢,蘇淺看著空空的保溫瓶和旁邊男子手中的小半塊即將咬盡的壽司,可笑得無言,究竟什麽沒順他的意,老找自己的茬。


    “掉地上了,你進不了口。”蘇淺不緊不慢的將保溫瓶擰好,挎在腰間,專注在自己,根本看不到嚴清哲眼中的怒火可以把整個片場焚個遍;倒是旁邊的男子喜滋滋的將最後一小半壽司塞進嘴裏,嚼的樂悠悠的。


    “那你還杵在這幹什麽,很閑?”


    蘇淺覺得和他對話像是在打仗,懶得搭理他多一句話,反正說多了工資也不會漲一分錢工資,何必浪費精神在口舌之爭上?順勢站起身來,將啞鈴推了推。


    “嚴先生,你要的啞鈴。還有,來的車費你給報了吧,我身上沒錢,沒辦法回別墅了。”


    一串串話語釘在嚴清哲的耳朵裏,映襯著蘇淺雲淡風輕的表情,一切看來不過自己是個幼稚的孩子搞的惡作劇,若她是個男的,早就抓著她的領子摔在地上了。旁邊的男子順勢從錢包裏掏出200塊遞到蘇淺麵前,嚴清哲的臉色又驚又怒,不是在打他的嘴巴子?


    “我借你,算是謝謝你的宵夜。”


    “嚴清平,你在嘲笑我?”嚴清哲從包裏翻出一疊錢,砸在蘇淺的身上,神色滿是藐視和鄙夷。


    “滾!”嚴清哲麵色鐵青的看著她,蘇淺,你的戲還演的真好,錢是吧,裝什麽清高,拂袖而去。蘇淺一言不發,蹲下身子將滿地的鈔票一張張小心的拾起來,麵上不喜不悲的,嚴清平看著蘇淺心裏也是百感交集,她是什麽樣的女人,即使在這樣來路錢麵前,她隻是一臉漠然,仿佛撿的是糞土,不是錢。


    蘇淺小心翼翼的將錢放進兜裏,向嚴清平頷首道別,向一陣清風般,提著沉重的啞鈴消失在人來人往的片場之中,像不曾留下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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