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渾渾噩噩起來,依舊是照顧媽媽起居早飯。(.)爸爸來得很早,吵了家常的菜,說周洛冰從滬上回來還沒有給他做過好吃的,就簡單的做了幾個,等媽媽出院,再做大餐。


    周洛冰心裏暖暖的,有流淚的衝動,但她還是微笑著將飯菜吃個精光,陪媽媽聊了一會兒,媽媽就睡著了。窗外依舊是灰撲撲的天,日光像是透不過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看樣子又是炎熱無比。


    爸爸讓她回家休息。她收拾一下,長得清秀的護士妹子就送來了欠費通知單。爸爸神色一暗,讓周洛冰去取錢,上次我小額貸款借的,還有一些是專門留到做手術。


    周洛冰搖搖頭說:“暫時不要動。我這邊還有一些錢,我去取錢。還錢的事,等媽媽出院再說。”


    爸爸抿了唇,眼角有渾濁的淚,低聲說自己沒用。周洛冰笑著安慰一陣,就去銀行取錢,正巧附近的銀行atm機壞了,隻好排隊取錢。


    等取錢完畢,去醫院往卡裏充錢,又折騰了一會兒這才做好一切。周洛冰覺得很累,於是上樓跟爸爸打聲招呼,準備回家休息一下,晚上再來。


    誰知道剛從電梯裏出來,就看到住院部底樓的大廳裏,一襲灰色襯衫的顧汐風站在那裏,居然讓死氣沉沉的醫院大廳有一種說不出的明亮。


    周洛冰一看到他,立馬想起昨晚答應過給他打電話,他說有重要的事要對自己講。當時,自己還暗暗分析是不是表白。但今天一大早忙來忙去,她早就忘了這件事。這下看到他,心裏一下覺得尷尬,暗想:糟了,這人,莫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麽?


    她腳步一頓,心裏已打算抵死不承認,於是扯了淡笑,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問:“顧先生,秀紅還沒出院?”


    顧汐風一愣,爾後才恍然大悟的模樣,說:“不知道,也許出院了。”


    這回答忒誠實,讓周洛冰頓時無語,隻驚訝地看著他。顧汐風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便連忙解釋說:“上次就沒大礙了,隻是留院觀察。我讓禮賢在照看。最近忙,所以就沒有――”


    他解釋時,有某種慌亂。周洛冰覺得這男人這種略微的窘迫倒是讓他有了人間色,不像是疏離冷漠的美麗男子了。


    “哦,秀紅沒大礙就好。”周洛冰不想揭穿,很仁慈地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說實話,在周洛冰看來,揭人短等於自尋死路,與人添堵就是自掘墳墓。所以,她雖然猖獗,但為人鮮少尖銳,總是為人留餘地。


    可是顧汐風顯然不能算作是正常人這類,因為他立馬忽略了周洛冰的好心,思維從“秀紅無大礙”直接跳躍到主題,說:“你說給我打電話的。我一直等著。”


    “這個――,我剛剛才忙完,正說給你打電話的,這就看到你了。”她聳聳肩,覺得自己也沒有說謊。本來自己昨晚似乎說的就是忙完給他打電話。


    “嗯。我以為你忘了。所以,就過來看看。”他語氣平靜,也沒看出生氣的樣子。


    “哦。真不好意思,早上就是事多。”她說,臉上全是客氣的笑。


    “沒事,我們走吧。”顧汐風一邊說,一邊走過來,伸手過來就要拉她,忽然又想是想起什麽似的,立刻收回了手,有點不自在地說:“我們走吧。”


    “這個,走哪裏去?”周洛冰硬著頭皮詢問。


    “吃早飯啊。我欠你一頓飯。”他說得天經地義。


    周洛冰沒有說話,隻是把目光抬高、再抬高,很認真地看著醫院牆壁上的壁鍾,那已經指向十一點半。


    “這個――,早飯變午飯。那就請你吃午飯。”顧汐風不好意思地笑,又說,“也是怪你,我以為你一大早就回給我打電話的。看起來,我還是沒那麽重要。”


    這話的內容陡然就越過了普通男女的界限,周洛冰心知肚明,麵上卻是哈哈一笑,說:“顧先生真會說笑。”


    “我沒說笑呢。我以為我會重要得讓你早上起床就給我打電話的。”他說,英俊的臉上有一種無辜與失落,搭配了這近一米八的身形,舉手投足都讓人想到“傾國傾城”啊,尤其是這人皮膚還不錯。


    周洛冰很想調侃一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啊。不過,不能與他有太多牽絆的人,絕對不能有太多言語上的隨意。所以,她就忍住逗一下帥哥的衝動,隻是略笑,說:“抱歉,你知道,我媽媽的情況――”


    “周洛冰。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速度出來,在門口等我,我去取車。”他忽然就打斷她的話,話題再度跳躍,然後不等她回答,大步繞過大廳的屏風往停車場去。


    周洛冰看他遠去的背影,心裏一暖,這人不善與人打交道,卻是怕她說起媽媽又傷心難過,於是立刻岔開話題。目前看來是個可愛的男子,至少在麵對她時,有一顆善意的心。隻是,這個人注定隻是煙波柔光,一瞬間的投射而已,沒有必要太過深交。她在心底告誡自己。


    她站了片刻,這才慢慢走出去,在停車場的出口處等他。霧氣已全部消散,日光曬得人頭腦發暈,汗涔涔了一身。


    她找了一處樹蔭乘涼等顧汐風開車出來,便看到一輛黑色別克唰唰地出來,略拐彎時撞了旁邊的欄杆。她看得心驚,暗想:這地方也能撞欄杆,這人的駕駛水平可見一斑。讓這人上路,指不定出多少交通事故。現在的相關部門真是讓人無語,這種駕駛水準,那駕照真不知是怎麽來的。


    那車唰從她麵前過去,又“嗖”一下倒過來,在她麵前停下。惹得很麵緊跟的一輛qq司機大罵:“開個別克了不起啊。拿著祖輩的錢囂張什麽。”


    周洛冰也想這麽批評這司機“開個別克了不起啊,就你那爛技術”。可是,她不是惹事的人,更驚悚的是車窗徐徐落下,顧汐風若無其事地看著她,說:“上車。”


    這開車的人居然是顧汐風,周洛冰做夢都沒想到這麽帥氣逼人的男人駕駛技術會差勁到那個地步。她認識的那批公子哥,哪一個不是玩車的高手啊。就是陳汐華有時也會突然抽風,跟人飆車。這男人當真是與眾不同麽?


    “上車。”顧汐風催促。


    周洛冰想到他一路跌跌撞撞地開著車過來,立馬就覺得自己生命太危險,得想個辦法,換個司機。於是,沒有上車的意思,而是說:“這渝州是山城,路況特殊,你不熟,我來開吧。是啊,保命要緊。”


    “你信不過我。”他有點不悅。後麵一排的車摁喇叭。還有幾個人穿過車流,惡狠狠地跑過來,有人還指著顧汐風說:“就是他,就是他倒車,把我們三輛車都撞的,監控上清清楚楚的。你休想跑。”


    天氣本來熱,周圍鬧哄哄的。周洛冰隻覺得十分無語,顧汐風居然無視那些人的存在,繼續說:“速度上車。”


    那些人惱羞成怒,立刻就操著渝州話大吼一陣。吼的內容無非是對這價值三百萬的車進行了鄙夷與嘲諷、認為並不是什麽好車,車主瞎顯擺;吼的第二個內容,是說顧汐風駕車技術那麽差,應該通知交警立刻吊銷駕照(其實對於這一點,周洛冰頗為讚同);吼的第三個內容是必須立馬賠錢,否則不讓他走。


    當然,後麵還有被滯留的一幹車使勁地摁喇叭,醫院保安已介入過來。偏偏顧汐風性子冷,一句多餘的話都懶得說,像是根本無視那些人的存在。


    “妹子,這種囂張跋扈的男人,你跟了,也是一輩子受苦。”旁邊有位喋喋不休的仁兄,看到顧汐風一副懶得理會的惡劣摸樣,終於將話題轉向她,進行語重心長的教育。


    “這個,你誤會了――”周洛冰立馬想糾正他們的關係,誰曉得一直淡然的顧汐風立刻就打開車門,一臉冰冷地掃過那些人,說:“我留了名片在你們車窗上,別唧唧歪歪的。修理費多少錢,你們打電話就是了。”


    “喲,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有個仁兄被冷落許久,聽對方用的是普通話,地頭蛇的優勢瞬間顯露無疑,腰杆底氣都足了。


    “我要陪我朋友吃午飯,沒空理會你。要修理費、或者重新賠你一部車,你自己打電話。”顧汐風的語氣越發見冷。連周洛冰都覺得周圍空氣驟然就冰涼了。


    “喲,拿錢砸我啊?看你這樣,也是吃你老子的。現在還給你老子丟臉抹黑。看來你媽沒把你教育好。”那人依舊耀武揚威。周圍的人覺得像是教訓了富二代什麽的,個個都很解氣似的。


    顧汐風卻是一言不發,走上前,對準那人就是一拳。


    “**還打人。”那人喊,捂了烏黑的臉頰。招呼幾個朋友一起上。


    顧汐風不說話,抓著那人衣領,又是一拳揮過去,打得那人鼻子裏全是血。周圍的人激動了,都在嚷嚷,要圍攏過來。


    周洛冰知曉這局麵對顧汐風不利,必須要出手解決。雖然不想惹事,但畢竟顧汐風是來找自己的。自己若是在這時撇開幹係,袖手旁觀,就真是違背自己做人的原則。


    所以,她一個箭步上前,拉開要繼續打那人的顧汐風,順手就將他拉到身後。對那還在叫著“打人了,打人了”的男人朗聲說:“你活該被打。”


    “你這個賤人。”那男人口沒遮攔,張口就罵。


    周洛冰毫不留情,一巴掌就扇過去。她清楚自己的力道,早早就控製得很好。其實,她知道,自己是女人,出手打這人,和顧汐風出手是兩回事。


    “賤人,別以為你找個富二代,我就不敢動你了麽?賤貨。”那人繼續罵,他的幾個朋友也過來了。保安在一旁也不敢動,在聯係警察。


    顧汐風想出手,她卻是將他一拉,低聲說:“我來。”


    顧汐風還要掙紮。周洛冰狠狠瞪他一眼,又對那罵人的男人說:“中華民族,百行孝為先。對子罵父,對子詆毀母親,皆是禽獸所為。大凡是個孝子,都得教訓辱罵自己父母的人。你對著這位先生罵他的父母,他教訓你合情合理。在場的各位,誰覺盡孝是錯的?”


    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在這朗聲質問下,沒有動。隻有那人還底氣不足地說:“罵了又怎麽樣?”


    “那你就該打。我們渝州男兒個個都知道禮義廉恥,孝敬父母。你們說是不是啊?”她還問在場的人,互動都搞起來了。


    有人應和:“妹娃說得對。哥子不應該隨意辱罵對方的父母的。”


    周洛冰覺得效果很好,又繼續說:“他跟我是朋友。今天,我媽媽在這醫院急需用錢,他親自過來幫我,還看看我媽。他平時用司機,恰好司機剛剛有事走開。我們要去吃飯,他車技生疏了點,連他自己恐怕都不太知道。所以,剛撞了車,他留了名片,就給我打電話,說開到這路口,就讓我開。又不是肇事潛逃。這幾位大哥得理不饒人。什麽‘一口一個有錢人’的,全是挑撥辱罵之詞。大家看看,我這朋友可有半分的還嘴還口。得饒人住且饒人,寬恕得了別人,才是寬恕自己。大熱天,幾位火氣大了吧。”


    她原本就伶牙俐齒,在新聞係各種辯論賽中,是讓對手緊張的家夥。這一席話一出,在場蠢蠢欲動,想渾水摸魚進行仇富報複的那批人都不敢隨便動了。


    “容不得你個賤貨來說話。”那人還叫囂。周洛冰快步上前,又是一巴掌,說:“這是教訓你不尊重女子的。上一巴掌,是教訓你煽動眾人、挑撥眾人情緒、阻礙交通的。”


    那人又要叫囂,附近警察倒是來了。那傷者立馬就以弱者的模樣去告狀,惹得現場一片唏噓。


    周洛冰知道交給警察處理這是最好的結果。讓一個人挨打,控製混亂場麵,不讓顧汐風受傷比較好。因為人猿泰山都是顧汐風的手下,那麽,如果他有半點的差池,這裏出過手的人,怕都得有想象不到的災難。


    她這是在救眾人,也是在保護顧汐風。常年跟陳汐華混跡,她太清楚這些世家子弟的家教有多麽嚴格。家族裏的事也很複雜,他在外麵的一點點風吹草動,在家族裏或許就是軒然大波。


    果然,警察詢問了一下,就要把當事人帶走,其中也周洛冰和顧汐風帶走。顧汐風不悅,給他的律師打了個電話,讓律師來處理。


    周洛冰無所謂,知道這位太子爺會擺平,至少警察局不會留下關於自己的檔案。於是也生平第一次坐了一把警車。


    兩人並沒有在派出所呆太長時間,一位幹練的中年男人就來了,十分恭敬地喊:“五少。”


    “你處理。”他隻說三個字。那男子有些為難,周洛冰立刻心領神會,對那男子說了當時情況,還在可能提出訴訟的地方刻意加重了符號。


    那律師不住點頭,在去辦事之前,還多嘴一句:“周小姐是學法律的。”


    “嗬,搞新聞的。”周洛冰輕笑。新聞這事,說白了,跟法律也沾邊。


    “哦。”那律師走了。以毀壞他人名譽罪首先對那被打的男人提出訴訟,十分正式的訴訟。


    周洛冰和顧汐風當然是做了簡單筆錄,繼續出去吃午飯。這一次,周洛冰搶先就坐到駕駛室,說:“我來開。”


    “你信不過我。”他有點沮喪。


    “這個――,渝州路況特殊。”她睜眼說瞎話,再特殊那也是路。


    “哼。”他有點鬧別扭,還是坐到副駕駛上。


    (停電的日子不解釋啊,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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