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早上六點,日光已強盛。周洛冰匆忙洗漱,下樓去買早餐。昨天下午,媽媽說了想吃芽菜包子。她特意去問過醫生可不可以食用。老醫生十分豪氣地說:“必須可以。”


    她依舊是牛仔褲、短袖t恤,頭發綰結,行走在市井氣息濃鬱的街上,仿佛回到年少時,一大早起床去上學,在街邊買熱騰騰的包子,還有時令的小蔬菜盒子,一邊走一邊吃,還會思考一兩道數學題。


    她隻身站在長街上,找到那家包子鋪,店鋪前排了不少人,老少男女皆有,為這家百年老店打著活招牌。她也在人群末尾排定,耐心等待。


    這家是百年老店,店主已是半百的人,穿著幹淨講究,雙手戴了手套,用幹淨的夾子為客人夾包子。即便速度慢,等的人多,也斷然不肯放下祖上傳承的規矩。


    中國,曾經是多麽精細而從容的國度;華夏民族,曾經是多麽禮儀的一個民族;渝州,也曾是多麽古老的一座城市。


    然而,即便是離開十年的人再回渝州,也會重到須驚。渝州已經全然現代化,隻有少數地方還未來得拆除。比如眼前這座老街,儼然就像一位高貴的東方淑女淪落風塵,衣著現代且暴露。


    這老街未曾拆除的木質建築低矮著,斑駁的木門前有盆栽的仙人掌、千日紅,青石板上有些微的苔蘚。人們在街邊擺攤,全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生活方式。而在些許地方又有新興的建築,鋼筋水泥建造起來的別的城市的複製品,看不點半點渝州風情。


    周洛冰在這裏站著,兒時記憶中的那些老街、那些老舊的吃食,看這模樣,都會在城市瘋狂的現代化進程中、在所謂的政績工程中以極快的速度消失殆盡。老祖宗的東西怕真的在紀錄片裏、在虛擬的遊戲裏、在老人的記憶裏才會出現了。


    人生中。總有些美好和純真會被時間淘盡。


    周洛冰略略傷感,繼而笑自己太悲秋傷春,不像自己。(.)於是挑了素餡兒和肉餡兒的包子一共七種,裝到自己帶來的食盒裏。而那食盒則是放在竹編的籃子裏。


    她買了包子,又在老街轉一圈,買了幾個蔬菜盒子,沿原路返回時,一眼就看到一襲西裝的陸晨竟然在排隊買包子。


    陸晨也是看到周洛冰,嘿嘿笑著向她招手,說:“我外婆想吃這包子。腿腳不靈便,我就來幫她了。”


    周洛冰笑笑,說:“你慢慢排隊。我先走了。”


    陸晨不答應,從人堆人擠出來,攔住她說:“你急什麽呢。朋友見麵,就這麽兩句話就走人,你特沒禮貌。”


    “包子要趁熱吃。還有這些蔬菜盒子。”周洛冰輕輕揚了揚手中的籃子,語氣很無辜。


    “好吧。那一會兒我找你喝茶。”陸晨很無奈地回答,又閃身去排隊了。


    周洛冰很勉強地說回答“好”,然後快步往醫院走,心裏卻是盤算一會兒得關機了。她不太想跟陸晨走太近。


    到醫院,伺候媽媽吃完早飯。又跟爸媽聊了一會兒,估計蕭芳芳應該起床了,便提了籃子回酒店。不曾想到蕭芳芳還在睡覺。、她將包子放好,用自己的仙醫賬號卡在蕭芳芳電腦上登陸遊戲,看了看家族的情況。


    因為是新的三級勢力,可以參加城戰。所以,總有很多間諜進來。而她在晚上。絕對不會使用這些人,她要這些間諜全成永垂不朽的笑話。


    看看時間。離與染醉他們約定的時間還差半小。周洛冰就開著治療師號到處轉轉,卻不想在練級區域遇見一個九級的小召喚師單獨在刷怪。他有一個淒慘的名字,叫“風餐露宿”。周洛冰目測了他一下,他一身垃圾門派服裝,拿的應該是他們掌門贈送的假冒偽劣產品劍,估計也就一兩點屬性的那種底層裝備。這種裝束配上他的名字,其實,嗯,真是相得益彰的。


    可是,像這種裝束、這種名字的人很多。但這位“風餐露宿”兄為何就讓周洛冰側麵注意了一下呢?


    那是因為這位勇敢的小召喚師,沒有召喚寵物,一個人聚集了大批的怪物在使勁地殺,殺,殺,還是近身攻擊。


    然後,他頭上未曾隱藏的血條蹭蹭就見底了。這種大無畏的英勇讓周洛冰佩服不已。於是,出於治療師的本能,她就為這家夥刷了血。


    當然,這家夥還是埋頭苦幹,並沒有感謝刷血的周洛冰,而是打完這一波,召喚師一隻玄武寶寶,繼續去拉了更多的怪聚集在一起殺。


    額,原來這家夥的寶寶被怪打死了。卻不曉得控製一下怪,自己再召喚一隻。還有,她目測這家夥應該沒帶藥吧,不然,剛才那血條就應該直接吃藥了。還有,這家夥是不知道有人給他加血吧。


    她好奇心一上來,就難得悠閑地坐在這裏看這小號刷怪。他的裝備實在是讓人慘不忍睹,並且,他似乎是不太會用技能,因為有時候,用的是普通攻擊。寶寶死了,就不知道該怎麽召喚。


    這是新手——周洛冰這樣判定,卻看到他的血唰唰唰往下掉。她不由得為他加血,也加入打怪行列。幫他把一波小怪清除。


    “一個人玩?”周洛冰詢問。


    “嗯。”他回答。


    “新手。”她問。


    “哦。”他言簡意賅,簡直跟沒回答一樣。


    “有師父了麽?”周洛冰問,覺得要用“海棠微醉”找一個不是熟人小號的徒弟很難。


    “沒。”他說,繼續打怪。


    “做我徒弟如何?”周洛冰說,像是誘惑小紅帽的大灰狼。


    “o(╯□╰)o,不了。”他幹脆拒絕。


    好吧,自己級別低,裝備差。現在的小號總是很很勢利的。隻是周洛冰到底不甘心,自己下決心收個徒弟的,誰曉得一出馬就遭到拒絕。於是。她打定主意臨走前,問了一句:“為什麽不願做我徒弟?”


    “你操作一般。”他說。


    靠,竟然嫌棄她的操作。周洛冰覺得這小號囂張得很有她當年的影子。隻是,當年,她是抱著目的來的,而這個小號呢?


    “你還能看出操作?”周洛冰問。


    “看不出。”他很直接回答。


    “那你說我操作一般?”周洛冰就滿腹懷疑,也覺得這幾年遊戲裏的nc人士越來越多了。


    這小召喚師不在說話,隻一個勁兒地聚怪、殺怪,多次險象環生,就是不理會周洛冰。


    好吧。這小號特別不上道。周洛冰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懶得理會他,徑直在遊戲裏添加了染醉、寶輪、刺客小子。對他們說:“入‘審判’家族。”


    染醉驚訝,問:“審判是你成立的?”


    “是,這個才是我的小號。”周洛冰十指如飛。


    “裏麵不少人了,級別也不低。”染醉加入家族,隨便看了看。


    “嗬嗬。不過是各家族的耳目罷了。我這次讓他們耳聾目盲。”周洛冰十分調皮,發了個做鬼臉的表情。她也並不將染醉、刺客小子、寶輪放到管理位置。因為她並不能百分百信任每個人,這個家族的管理,得必須是她。


    “你總是出人意料,先前,我還不知道你有小號。”染醉私聊她。


    “狡兔三窟。我不相信你沒有。”周洛冰反問。


    “我每個區有一個大號。有一些用作斥候的小號。可是,這個區,真沒有。”染醉很懇切地說。


    周洛冰也不多說話。隻是默默打開自己的電腦,將“海棠微醉”登陸上遊戲。而這邊廂,那小召喚師忽然說話:“幫我刷口血。”


    那聲音低沉,應該是經過處理。不過,那命令的語氣倒是很明顯。


    “哦。我技術不好的啊。”她在當前頻道打字,手速快得很。


    “。。。。。。。”他也在當前頻道打字。


    周洛冰覺得這樣欺負一個同門小師弟很不仁道。於是就給他刷了一口血,說:“小子,說話做事不要那麽囂張。為人留餘地,就是為自己留餘地。而且,世人都喜歡聽好聽的。你總是潑人冷水,不要說現實裏,就是遊戲中,你也得麻煩不斷,混得很差。”


    她說完,覺得自己很唐僧,於是又補充一句:“我不說了。你好自為之。”


    “風餐露宿”沒像很多遊戲裏自以為是的nc少年那樣對周洛冰破口大罵,而是對她說了“謝謝”。好吧,孺子還算可教,這孩子其實還不是那麽惡劣。


    “不用。我有事先撤了。”她一邊說,一邊將“海棠微醉”也拉入“審判”家族。


    她將醫生的號開到安全地帶掛機,因為“海棠微醉”加入審判家族,自己的治療師號遲早要被這些間諜跟上的。這治療師現在是審判的族長,還有很多事要做,可不能死。


    她將治療師號開到安全地帶,又將自己之前的擺攤號“天字號”開上來,這是小號,不到十級,任何人都殺不了她,可以當做斥候耳目。她也果斷將這個小號放入審判家族。然後,她又想起寶輪似乎可以多開,於是在q上問寶輪:“乖,你最多可以幾開?”


    “十五開。”寶輪回答。


    “好。你的賬號,10級以下的幾個?”她統計了一下。


    “十一個。”寶輪回答,又問,“都放到家族裏來?”


    “是的。晚上,這十一個就是我們的耳目,探子。你千萬別升級。”周洛冰叮囑。寶輪拍胸脯保證不會,讓她等著,他去開號。於是,不一會兒,寶輪的十一個號全部開上來,加入了審判家族。


    “你這是要占領城池?”染醉不由得問。


    “秘密。”她說。然後,聽見門鈴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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