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周洛冰還沒說話,“風餐露宿”竟然輕輕一躍跳到她麵前,而且還調整了個角度,讓他一張臉就近在咫尺。這登徒子的行為嚇了周洛冰一跳,她本能地往後一退,轉了視角,才沒讓這張係統設定的冷酷麵容霸占了自己的整個屏幕。


    雖然隻是遊戲,但很少有人會這樣癲狂地靠這麽近。所以,即使是平時很淡然的周洛冰,麵對陡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冷酷男子麵龐,即便是遊戲人物,她心裏也不由得慌亂。


    “嗬嗬。”他輕笑,又語氣篤定地說,“沒錯,你怕我。”


    “你想多了,我在現實中也不曾怕過誰,何況是遊戲裏。”周洛冰站在適當的距離,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哦。”風餐露宿又是這種堵死一切對話回答,周洛冰真想直接開啟殺戮狀態將之劈死在地。好在這一次,這娃識相了點,在那個“哦”字之後,又補充問了一句:“你找我什麽事?”


    “你是我徒兒,你不懂事,不懂得尊師重道。我可不能跟你一般見識,與你置氣。所以,為師我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帶帶你。”周洛冰清清嗓子丟出這句話,拿捏一下師父的身份,也順帶教育這小子不尊師。


    蕭芳芳在一旁圍觀,捂嘴憋著笑,一臉花開燦爛。周洛冰瞪她一眼,說:“速度去訂餐,不然一會兒城戰就沒時間了。”


    “可是倫家想看看你們這一對萌師徒的對話嘛。”蕭芳芳撒嬌。


    “一邊去。今晚城戰是你一舉成名的好時機,你還不去鼓搗你的小號動起來,換複活符去?”周洛冰將蕭芳芳推在一邊。


    蕭芳芳吐吐舌頭,嘟著嘴還想要說什麽,電話卻是響起來。她瞧了一眼,卻是蹙眉,臉上說不出是怒氣。還是別的。


    “張俊彥打來的?”周洛冰也顧不上“風餐露宿”,很認真地問蕭芳芳。


    “是啊。你說這人打電話來做啥。”蕭芳芳拿著電話並沒有接起來。


    “試探我的身份。”周洛冰幾乎不用考慮,就很了然張俊彥打的算盤。


    “嗬嗬,我想也是。以前,戰歌的那群人就找過我,想讓你入戰歌的。那時,我可是本著你的網絡原則,什麽都沒透露。就是張俊彥也不知道當初幫我代打的‘一笑傾城’就是你。”蕭芳芳依舊任由那電話響,並不著急接起來。


    “盛夏家族現在並不遮掩,今晚城戰是要以戰歌的名義出戰。[]而你當時沒忍住喊了張俊彥的名字。你又與我走得近。所以,戰歌的人怕是要讓他來試探你與我的關係。”周洛冰早在楚地碼頭就想過這件事,隻是不知道盛夏家族將會以什麽形式來做這件事。


    “嗯。那你說我是接。還是不接?”蕭芳芳問。


    “這就要看你了。不過,我隻能告訴你,跟他談兩人的事,不談其他,更不能讓他知道你身處何地。因為如果這個遊戲一旦涉及現實。我會很麻煩。”周洛冰很嚴肅地說。


    “麻煩?”蕭芳芳十分警覺,她手中的電話終於停了。


    “是。我隻能跟你說,不僅僅是張俊彥,即便是熊姥姥、染醉,甚至寶輪、瀟灑等,無論何人。你都不可暴露你我的現實身份。網遊就是網遊,不要跟現實扯太多。”周洛冰又說,其實她更介意的是屬於“玉虛魔女”的那一段。她不想讓陳汐華知道那一段的存在。因為那是屬於周洛冰的為愛癡狂;她也不想正在查“玉虛魔女”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尤其那“汐風無痕”可能是顧汐風的情況下。顧汐風的身份、家世對於她來說,就是要竭力避開的。


    “我知道。”蕭芳芳也十分鄭重其事。


    “嗯。你要知道遊戲世界並不僅僅是虛擬的。那也是一個世界,在裏麵活動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因為這個世界隱去了熟悉的社會關係。所以,很多人會肆無忌憚。將人性最醜惡的一麵爆發出來。而這種醜惡帶來的傷害不一定會比現實中小。我不希望你我來玩個遊戲,還影響生活。你明白不?”周洛冰覺得這件事是必須嚴肅認真地跟蕭芳芳談論了。其實。相處將近四年,在周洛冰的眼裏,蕭芳芳是一個單純的女子,雖然聰明,但很鴕鳥,不喜歡而已揣測別人,伶牙俐齒,卻心地善良。


    “我知道。”蕭芳芳默默低頭。


    “你什麽都知道。可你很多時候不放在心上。所以,我才這樣,你可別往心裏去。”周洛冰輕歎。


    蕭芳芳一抬眉,卻是笑靨叢生,一下子湊過來,低聲說:“他想從我這裏探到什麽,那是沒門的。但我可以從他那裏探到我想要的。比如盛夏和戰歌,再比如,你們剛才說到的商河。”


    “得芳芳啊,得天下。”周洛冰用越劇腔調念白。


    蕭芳芳打趣:“臭家夥,速度去搞定你徒弟,讓我看這娃對你唱《征服》吧。(.好看的小說)哈哈哈,我很萌師徒那啥啥啥的。”


    “一邊涼快去。”周洛冰板起臉嗬斥。張俊彥卻真不是個按捺得住的主,這才隔了不到一分鍾,他又打來電話。而蕭芳芳揚揚手中的手機,說:“我去接電話,一會兒你就知道本宮是多麽強大的存在。”


    周洛冰隻揮揮手,示意她速度去。等她轉過身來看電腦屏幕,不由得一愣。“風餐露宿”居然換了個角度,從周洛冰這個方向看去,就是“海棠微醉”輕輕靠在“風餐露宿”的肩頭,在看山崖之下的雲海波濤。


    雖然這是借位手法營造出的效果,兩人並沒有那樣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但這也讓周洛冰覺得這丫的太沒有做徒弟的覺悟了。而且,這小子應該是故意調整成這樣的。並且也是個計算的高手,才能計算出從她所能看到的人物角度的形象。


    他說他算是新手,這絕對是一大謊言。周洛冰十分篤定。


    不過,這家夥調出的角度還真是郎才女貌的和諧。嗯,雖然他那身召喚師的門派粗布衣服實在稱不上風度翩翩,但好歹也是魁梧高大的男子。而身邊的“海棠微醉”就顯得嬌俏許多,一襲的粉色衣衫在風中飄飛。而眼前是薄雲詭異的雲海湧動,蜀山特有的風行地貌。


    如果不是師徒,而是戀人,這當真是一副極美的畫麵。


    她動了動鼠標,挪開一段距離,假裝沒看到他調出的畫麵,而是說:“剛有電話進來,接電話去了。”


    他“嗯”一聲,說:“城戰快開始了。你要帶我去升級?”


    “對啊,看師父對你多好。”周洛冰一行字丟出去。


    “你清楚,就算是不停地刷本。跑任務,刷怪,我也到不了三十級。”他很鄭重其地說。


    “我知道。”周洛冰回答,卻已經在心裏為試探他設計出一係列方案。


    “那你――”他隻說這兩個字,然後就不再說下去。


    “你覺得你已經重要到可以左右我城戰的成果了?”她笑嘻嘻地說。又補充說,“你師父我想要哪座城,就是哪座城。有沒有你,都沒關係的。你又不在我城戰的預算之內。”


    “哦。”他一聲回答,也聽不出喜怒哀樂,平靜如同和風。


    “好了。別哦了。你若有心幫師父。那就跟我去刷刷經驗。刷些裝備。畢竟,一旦城戰開始,我可能沒法照顧你。”她說這話時。已經召喚出白虎,轉身往山下走。“風餐露宿”則很聽話地跟在後麵。


    周洛冰唇角揚起一抹笑,之前,她清理掉不少蒼蠅,但也假意留了不少活著的。她與染醉、瀟灑、寶輪分開。單走山間,這對於很多想滅她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機會。何況,她現在並沒有在滄淮的保護範圍之內。


    所以,不一會兒就會有一場廝殺。而這一場廝殺裏,與自己同行的“風餐露宿”勢必也會被牽扯在內。在這廝殺裏一定可以看到他的真正操作,甚至還可以看到他隸屬於哪一家。


    這是她設的局。原本,她並不想“風餐露宿”因為是自己的徒弟而成為眾矢之的。所以在殺掉世界boss之後,她才會那樣再三交代切不可說出自己是他師父。


    但是,“風餐露宿”的表現讓她驚訝,也不得不讓她認識到這絕對不是一個新手的操作,很可能是“最神話”遊戲圈子裏的排的上號的高手。


    這樣一個高手,要拜自己為師。這明顯就是有目的而來。但即便知道這些事,周洛冰都沒有要將他拖入眾人視線的意思。直到“戰歌”的成立,直到染醉那一句“也許商河要回來了”,她忽然懷疑“風餐露宿”會不會就是商河?


    是的。當她是“淺秋曉月”時,“風餐露宿”拒絕成為她的徒弟,可當得知她是“海棠微醉”時,他就主動要求拜她為師。這樣的舉動如果不是真像他說的那樣想找操作好的人做師父,那麽就是衝著“海棠微醉”來的。


    當然,懷疑他就是商河,也隻是周洛冰的臆測。畢竟在這三生石服務器,她已經太耀眼。如今,就是彩虹之城官網論壇三十生服務器板塊都有戰地記者關於她的大篇幅報道與評論。有人甚至用問句的形式說這又是一個“玉虛魔女”的崛起。


    因為這種耀眼與操作。謀劃她的人就不可能僅僅是仇家“戰歌”一家。


    所以,在那一瞬間的懷疑之後,周洛冰忽然就改變當初對徒弟的培養路線了。準確地說:,嗯,她無良地變壞了。


    她想:黑誰不是黑啊,首先從徒弟下手。這小子操作不錯,若真的是良民,那經過這麽一番廝殺,他得到了鍛煉,還跟自己成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想洗白投靠別人是不太可能的;若真是偽裝的家夥,那就可就對不住了,老子不是隨便收徒弟的,拜老子為師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是商河,那更好,要你知道這是誰的時代。


    於是,她這才在城戰前夕,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十分親切和藹地來帶這位了不得的徒兒。


    “去哪裏刷?”終於下山了,“風餐露宿”這才問了一句。


    “額,咱們先轉出迷霧森林。去下個‘百鬼夜行’副本吧。”她隨口扔出一句。因為她清楚得很,這裏去“百鬼夜行”副本的路上的傳送站點已經基本上全部都開了,要殺人越貨什麽的,集結起來方便得多。


    那麽,探到她下落的人肯定得意洋洋地集結隊伍,更得意地罵:“sb,到這裏來,老子人海淹死你。”


    是的,這裏仇家集結得更容易。血雨腥風會更甚。周洛冰想到這裏,心裏也不生出那麽絲絲的內疚:對不住了,徒兒。誰讓你這麽優秀呢,然後又攤上這麽優秀的師父呢。


    “哦。就你我?”風餐露宿又問。這會兒這話倒是比之前多了不少。


    “又不刷記錄,隻要裝備,你我足夠。你要相信,你能找到我做師父,是很幸運的。”周洛冰諄諄教誨,語重心長,特別像一位自戀的老學究。


    “風餐露宿”不再說話,隻是跟著她,一路在迷霧森林邊緣穿行。迷霧森林的邊緣是楓樹林,殘陽如血、楓葉更甚,落葉紛飛,儼然是秋天。


    周洛冰暗想:我去,各大家族這集結速度也太慢了。照老子推測,這十分鍾前劫殺就應該開始了。莫非是老子對他們的打擊太重,他們已經嚇得不敢與她正麵交鋒了?


    當然,她還沒自戀到那種程度。稍微正常推測之後,她就篤定是那些人在糾結她單槍匹馬脫離滄淮的保護,回到這危機四伏的蜀地,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想到這一點後,周洛冰頓時有點糾結。她暗歎:怎麽就忘了,那是一群隻以為自己會玩陰謀陽謀的家夥呢。但願他們能拿出點魄力和勇氣來殺老子吧。


    這一刻,周洛冰比任何一次都無比渴望敵人來襲。這不是受虐傾向,而是事關徒兒的清白。


    嗯,徒兒你的清白就靠那些殺手了,徒兒,你祈禱吧。周洛冰不由得停下腳步看一直跟在身後的“風餐露宿”,那一身的粗布衣服以及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樣貌醜陋的土魔,都傳達出一種土鱉的氣息。可是這種土鱉的搭配怎麽可以是操作的高手呢。


    周洛冰有點莫名其妙的苦惱。就在這時,土鱉徒兒忽然說話了,聲音還不錯,語氣也淡定。他說:“師父,好像,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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