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輕輕拽住身旁男子的衣襟,力道很輕,卻帶著她全部的希望。如同一個全身無力的溺水之人,凝結著全部的力量抓緊一棵救命稻草。


    “有些事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其實,”韓康歎了口氣;“他也許是世上最孤獨的人。”


    “他很孤獨?”她定了定神,冷笑道;“我看他是不懂得珍惜才對。”腦海中又浮現出蕭玉的影子,還有她的夢想,和相愛的人相攜終老。然而,完顏亶很可能是她一生的夢魔。


    “他是世上最無情的人,但願玉姐姐可以躲過選秀這一劫,不要被他選中。”


    “你是說蕭姑娘,她現在已經是粼芷宮的淑妃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然而,這個歸宿是可悲的。隻要是完顏亶的女人,即使很快被冷落,心裏也有他一個人,在等待與絕望無休止的更迭中度過一生。


    她怔了怔,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火苗似乎越燒越旺,冒著的熱氣刺痛了她的眼,她低下頭,心裏空蕩蕩的。


    “你怎麽了?”韓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玉姐姐已經成了他的妃子,他果然是一個到處留情的人。她的難過隻是為玉姐姐未來的命運。而他的後宮與她無關,她會將有關於他的記憶全部抹掉。


    這樣想著,她很快回過神來,漠然地說;“沒什麽,玉姐姐是一個值得珍惜的好女孩,希望他良心醒悟,能好好待她。”


    幾天後,他們到了長江北岸。他們乘船渡過長江後的第二日便到了臨安——南宋的皇城。不過,入宮麵聖也並不是容易的事,惜蕊與父親在汴京陷落前就已經分離,十幾年未曾見麵。惜蕊要進宮麵見皇上,一定要通過忠臣折轉。於是,韓康先將惜蕊帶到自己家中——身為朝廷重臣的韓世忠的府邸。


    韓世忠夫婦對惜蕊十分熱情。到韓府的第二天,韓世忠早朝歸來,立即將惜蕊請到正廳,對她提起了進宮的事,神情透著明顯的為難。


    “我已經將公主的事稟明了皇上……不過,自從幾年前柔福帝姬被揭穿後,皇上對此事也不得不慎重,單憑幾句話很難讓皇上信服,更何況皇上這幾年從未收到過宇文大人的信函。”


    惜蕊聽出了他的言外之音,眼中最初急切的光芒黯淡下來。韓夫人也歎道;“如果公主有皇後生前留下的信物,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母親臨終前,交給我一隻玉環,可母親臨終前叮囑過,一定要我親手將它交給父皇。”她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堅定,然而,強烈的失落沁入的聲音,蒼白的如一把雪亮的刀子,狠狠地剜著她那顆曾經充滿希望的心。


    如果她執意要將母親的遺物親手交給父皇呢?然而,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奢望的餘地。


    “公主還是將皇後的物品暫時交給臣罷,臣向公主保證,一定會親手呈到皇上麵前。”韓世忠的話極為委婉,然而其中蘊藏著最冷酷的現實,帶著徹骨的淒涼,讓她冷到了骨子裏。


    失望之極,她的話變得尖銳起來,“看來在沒證實我的身份前,哪怕我隻是孤身一人,在皇上眼裏也算是危險人物了?”


    然而,縱然有再多的失落和不甘,她還是選擇妥協,從身上取出那隻錦袋。錦袋上曾有母親的體溫,母親在生命的最後一瞬,用最後的一絲力量在上麵留下的溫度。她答應過母親,一定要將它親手交給父皇。


    娘,你在天上看到了嗎?不是女兒不聽話,是父皇在不能確定我的身份前,根本就不敢見我。


    她走到韓世忠麵前,將手中的錦袋遞給他,“這是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惜蕊本想親自交到父皇手中,現在隻能請韓元帥代我轉交了。”


    韓世忠連忙起身,雙手接過後,鄭重說道;“一定,我現在進宮麵聖,公主在府上耐心等待。”


    “謝韓元帥。”這是由衷的感激,感激這對夫婦對自己的信任和照顧。腦海中又浮現出昨天韓大哥與這對夫婦相認的一幕。如果母親離開時,除了讓她回到父皇身邊的堅定外,什麽都沒留下,她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自己大宋公主的身份,那麽,她與父皇,還有相認的一天嗎?


    她的難過韓世忠夫婦看在眼裏,韓世忠看了一眼夫人,兩人眼中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皇上的做法的確欠缺君主的威嚴,何況,眼前這個女孩很有可能真是皇上的女兒,他雖然不敢確定,可她的容貌中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韓世忠進宮很快就有了結果。暮色四合,府裏的下人來報;皇宮已經派人來到韓府,迎接公主回宮。


    離大門的距離還很遠,便能看見府外滿是密密麻麻的禦林軍。帶她走到門口,那些人整齊的跪下,山呼‘公主千歲’,聲音響徹天空。禁衛長走上前,單膝跪下,恭敬說道;“公主一路辛苦,卑職等奉皇上之命接公主回宮。”


    惜蕊看了他一眼,目光轉向遠方漸漸黯淡的天色,心中湧出許多情緒,卻泛不起半絲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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