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思索片刻,偏頭對孟淵道:“你現在立刻回家,和齊老板說明情況,從昨天傍晚起凡是和雪寶接觸過的人一律隔離,不許再和任何人接觸。”


    孟淵反問:“那你呢?”


    “我留在這兒守住長平巷的百姓,不讓他們亂跑,順便調查下發病原因。如果找到了張神醫,盡快把他帶過來。”


    “不行。”孟淵一口否決了她的提議,“我留下來,你回家。”


    沈青青明白他的憂慮,握住他的手,放軟了聲音:“你是不是忘了我手裏還有粒解毒丸?如果真中招了,吃口藥就行了,所以就按我說的做吧。”


    聲音是軟的,態度確無比強硬。


    孟淵了解她的脾性,無奈道:“那就按你說的來吧,記得和他們保持好距離,我會盡快回來幫忙。”


    沈青青轉身,餘光掃到被書以彥丟到地上的野菜,又補充道:“來的時候再帶些糧食吧。”


    孟淵點頭,捏了下她的手心,“等我。”


    說罷翻身上馬,揚鞭離去。


    沈青青戴上口罩,推開了老舊的木門。


    書以彥見她要進來如同見了貓的老鼠,扭頭就跑,沈青青在關門前叫住了他,“書以彥,你想不想活,想活的話就聽我安排。”


    關門的動作一頓,書以彥抬起頭,清澈的雙眸裏藏了分期冀,“你是大夫?”


    “不是,但我有個神醫朋友,他能救你們。”


    瘦竹般的少年在門口站了許久,最終小心地開口:“那需要我做什麽?”


    沈青青沒跟他廢話,直截了當道:“你對長平巷熟悉吧?知不知道這裏誰說了算?”


    書以彥搖搖頭,“這裏住的都是無家可歸的窮人,沒有人管。”


    這就麻煩了。


    沈青青煩悶地歎口氣,“那這樣吧,咱們一起出去找人,我有些事想問問大家。”


    “好。”書以彥乖巧應聲,打開堂屋門,慢慢走出來。


    走得近了,沈青青這才注意到他的臉此刻紅得厲害,如冒著熱氣的岩漿,看著就很燙。這症狀,倒是個小雪寶對上了。


    沈青青眉頭一蹙,麵帶憂色,“你沒事吧?如果不舒服的話,我自己過去也一樣。”


    書以彥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心口,刻意和她保持了距離,“沒事,還能堅持。這裏的人不太喜歡生人,姐姐……嬸嬸自己去的話,他們不可能不會出來。”


    兩人隔著三四米的距離一前一後出了院子,書以彥走在前麵,敲響了左側鄰居的院門,敲了許久裏麵才有人應。


    出來的是個拄著木棍的中年婦人,她和書以彥一樣,臉也紅得厲害。


    沈青青向她說明來意,還沒等說完,婦人突然跪下了,“夫人,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和超兒吧,超兒他今年才六歲,打生下來沒吃過一頓飽飯,不能就這麽死了!”


    沈青青連忙勸道:“嬸子,您先起來聽我把話說完。”


    婦人不聽,依舊跪在地上磕頭,最後還是書以彥出麵才把人勸起來。


    沈青青跟婦人聊了幾句,從婦人的話裏得知居住在長平巷的人原是大齊南部邊境幾個村落的百姓,由於不堪戰亂侵擾主動北遷,逃荒路上不幸遇到匪盜,死傷大半,活下來的順利進入襄城。


    誰料襄城的官府壓根不在意他們的死活,將人往長平巷一扔就不管了,他們手底下本就不寬裕,加上人生地不熟的,日子自然越過潦倒。


    這些年全靠巷子前頭的幾片荒地,和挖野菜、乞討混日子,餓死、病死是常有的事兒。最初的一百多號人,到現在死得隻剩下五十多了。


    在這片貧窮荒蕪的地帶,得了病就意味著死,這個是婦人見到沈青青會如此激動的原因。


    打聽完基本信息,沈青青又提起和這次疾病有關的問題,隻開了個頭,原本死氣沉沉的巷子突然鬧起來了。


    兩個男人提著銅鑼一路走一路敲,嘴裏喊道:“出來了,想活命的都出來了!”


    書以彥反應極快,立刻轉身對沈青青道:“嬸嬸莫急,我過去問問什麽情況。”


    說著快步跑了過去,跟在那兩人身後問:“張叔,羅叔,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叫大家出去找大夫看病啊。”左邊那個比較高的男人拍拍書以彥的肩膀,“去把你娘也叫出來,咱們一塊。”


    書以彥臉色一變,連伸出胳膊攔在了二人麵前,青澀的臉上神色堅決,“不能出去!所有得病的人都不能出去!”


    右側那個坡腳的男人推了他一下,“你小子是什麽意思?”


    書以彥踉蹌了一步,很快又固執地站了回去,“這種病會傳染,我們不能把病帶出去!”


    左側男人脾氣好些,溫聲細語地勸道:“以彥啊,叔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善良,但現在不是善良的時候,不出去找大夫,咱們所有人都得死。都是街坊鄰居,你忍心看著大家一個個死掉嗎?”


    “不忍心,但這不是把病傳出去的理由。”書以彥立場堅定。


    “你是個好人,你不願意出去害人,那就好好在家待著等死,別攔著我們!”跛腳男人暴躁地伸出胳膊,還要推他。


    手還沒碰到少年瘦弱的肩膀,斜刺裏忽彈出塊石子,把他砸得抱著胳膊哇哇叫。


    “書以彥,過來,我來跟他們說。”沈青青冷著臉開口。


    書以彥攥緊衣角,默默退到了一旁。


    兩個男人這才注意到身後還站了個陌生女人,女人打扮得有些奇怪,身上穿著鮮豔紅裙,臉上包著塊白布,眼神特凶,周身氣勢迫人,兩人摸不透她的來路,一時間都沒敢說話。


    沈青青一步步走到兩人麵前,聲音清冷:“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外麵也沒人能治這種病,想活,就乖乖留在這裏聽我安排。”


    左側男子不願相信她的話,但又見她臉色嚴肅不像在說謊,猶豫半晌,擠出兩個字:“真的?”


    沈青青耐著性子解釋:“齊家有人和你們得了同一種病,襄城經商的那個齊家,你們應該聽說過吧?齊家人昨夜就已請遍了襄城所有大夫,那些人甚至連病因都查不出來……這樣,你們覺得能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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