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樓上觀察敵情的突擊隊長蔡漢雄居高臨下,目光堅毅,神色冷靜,怔怔地看著城內的方向。


    東、西、南三個方向都有敵人的集群在向著城樓方向合圍。


    這似乎有些像王者峽穀,敵人上中下三路殺來。


    看敵人的架勢想要包圓了。


    蔡漢雄“呸”的一聲吐掉了叼在嘴裏的一根枯草杆子。清了清嗓子。


    “弟兄們,準備好了,敵人就要上了。他們想直接用人海淹沒我們,給他們看看什麽叫做火力。進入射程後自由射擊,拿出你們平時最高的射速。”


    “隊長,要不要把北麵的弟兄們先調到南麵,我看南麵這一波人怕是得上千。”


    “其他三麵都來了,北麵的敵人還遠嗎?現在就看我們大部隊的腳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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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漢雄對自己手下的弟兄有信心,更對牛傑帶領的主力部隊有信心。


    “來吧!來吧!”蔡漢雄在嘴裏喃喃自語道。


    他跟牛傑一起從警衛連調出來,風格上更是相近,一到打仗的時候,心裏就莫名地興奮。


    清軍從三個方向大喊著衝了上來,氣勢很足。


    但是三麵中有兩麵是城牆,城牆上狹窄且毫無遮掩。士兵們在上麵衝殺簡直就是活靶子。


    不僅要被射擊,還有可能被同伴擠下城牆,摔得半死。


    鄧紹光顯然也對這兩路不抱任何希望。


    那隻是為了吸引淮海軍的注意力而已。


    另外一路從街道上攻擊,同樣是密集的陣型,這才是主攻的方向。


    不過街道上,跑在兩邊的士兵還有店鋪門口的雜物作為遮擋。


    至少能夠給衝擊的清兵帶來心理上的安慰。


    三個方向同時響起槍聲。


    火槍的射擊雖然給前進的清軍造成了很大的死傷,衝在前麵的清軍一排排地倒下。


    但是這並沒有嚇倒這些清軍,這個死亡的速度太慢了。


    進攻的清軍就像洪流一般。


    雖然前麵的浪頭被打掉,但是浪依然在前進。


    隻要還在前進,勝利就有希望。


    有希望就有士氣。


    雙方還在繼續靠近。


    幾個臨時的炮手將燒紅的鐵釺湊到那些老式鐵炮的火門之上。


    “噗呲……”火門裏的火藥被點燃。


    燃燒瞬間傳導到火炮內的藥包。


    隨著一聲沉悶的巨響,那些擋在火藥前麵做工粗糙的彈珠被一股腦地推了出去。


    這些彈珠帶著巨大的動能沿著街道向前飛去。扇麵外圍的彈珠射進了街道兩旁的商鋪牆壁上。冒起了一陣陣的煙塵。


    大部分的彈珠射進了清軍的人群。


    這些彈珠的威力巨大,遠遠強於火槍射出的子彈。


    一顆彈珠撕碎一名士兵的肉體,還能夠帶著動能繼續擊穿下一名士兵。


    而且肢體破碎比被火槍擊中,給後麵士兵帶來的震撼衝擊更加的強烈。


    看著前一天還跟自己一起喝酒逛窯子的兄弟,就在自己的麵前被炮子撕下半邊身子,撕下一條腿或者半條胳膊。


    那些人身上的鮮血順著創口處的碎肉滴下,或者從裸露的動脈斷口處噴射而出。


    這樣的血腥景象,比自己直麵死亡更加的讓人恐懼。


    很明顯地,前進的洪流慢了下來。大家都不想往前衝,這種停滯不前的心理很容易在人群中傳染。


    每一名清軍都像是前進洪流中的一滴水,每一滴水都不動了,整個洪流也就停了下來。


    “再給他們加點料,迫擊炮極速射!”蔡漢雄大聲地下令到。


    地麵上,步兵陣地後麵就是迫擊炮陣地,迫擊炮手們早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蔡漢雄一聲令下。


    前方的街道足夠的寬敞,炮手們基本上能夠把握好落點。


    即使偶爾有一兩顆炮彈落到商鋪頂上也隻能夠聽天由命了。


    相信商鋪裏麵的人現在早就自己躲得遠遠的。


    這個時候還躲在商鋪後麵偷看的人,那也是他們自己作死,怪不得別人了。


    如果說剛才土炮那一波散彈打的是大殺技,那麽現在迫擊炮和擲彈筒的射擊就是連環殺了。


    此時街道上的傷亡早已經達到清軍的極限了。


    前進的洪流仿佛是撲到岸邊的浪頭,向後方快速地回卷而去。


    後方的弓箭手們雖然心中不忍,但是奈何軍令如山。他們不得不對著崩潰回來的自己人射出了箭雨。


    一波箭雨之後,回撤的隊伍呆愣在了當場。


    前進也不是,後撤也不是。


    “再上去一千人,由前麵這些潰兵打頭再衝一次。就說本將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鄧紹光的眼神銳利,如鷹一般。聲音中透著冰冷。


    傳令官拱手而去。


    另外一邊,淮海軍正在給打空的土炮重新裝上彈藥。


    步兵利用難得的空隙清理自己的火槍,一箱箱嶄新的子彈被搬上前來,士兵用撬棍撬開木箱,大把地將子彈裝進自己的口袋。


    對麵的清軍又一次壓了上來。


    這倒是有點出乎蔡漢雄的預料。


    這幫子杭州的清軍似乎比較頑固啊!


    實際上不是這些兵意誌堅定,而是提督鄧紹光的心夠狠。


    杭州城的守軍不下兩萬,鄧紹光他消耗得起。


    不管拚了多少人命,這個城門必須拿下。


    鄧紹光覺得這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偷了自己的城門,就像是在羞辱他一樣。


    此時的鄧紹光有一種“杭州可以丟,武林門必須要拿下”的執念。


    武夫大多是偏執的!


    “又來一波送人頭的,弟兄們加把勁!”此時的蔡漢雄就像是守塔一般,一波波的小怪湧過來。


    他站在塔邊排兵布陣,打怪刷經驗。


    水晶在手,天下我有。


    有著老家加成,來再多的怪也不怕。


    鄧紹光無所謂,這一波不成功,大不了再來一波。


    繞路出城的兵丁還沒有到,那才是他的殺手鐧。


    到時候四麵夾擊,看對麵這區區五百人怎麽守。


    哪怕你就是淮海軍又如何,難道還成了天兵天將不成。


    城樓內,李存文心中焦急萬分,雖然他也想學習古人,此時在麵前擺著一盤棋,與人手談一局,讓自己看起來氣定神閑。


    奈何這裏除了自己都是武夫,實在是沒有人可以陪自己一起裝逼。


    蔡漢雄矗立在城樓外麵。他在等,等鄧紹光的後招,同時也在等牛傑帶領的主力部隊。


    在杭州城北的官道之上,多日未下雨,讓壘土的管道上布了一層細細的塵土。


    淮海軍士兵的膠底鞋踩在上麵,塵土飛起。


    就像踩在水塘上一般,濺起大片的灰塵。


    所以,此時從遠處望去,整個管道上塵土飛揚。


    以至於後麵的隊伍從遠處看起來就像跑在黃霧中一般。


    士兵們顧不上灰塵被吸入自己的嘴中,依然在大口地喘氣。


    就像一個渴極了的人不在意滿是泥沙的髒水一般。


    牛傑沒有騎馬,他的馬讓給了一個崴傷腳的士兵。


    此時他同手下的兵一起步行前進。


    前方隱隱傳來了隆隆的炮聲。


    牛傑知道蔡漢雄那邊已經跟清軍交手。


    他必須趕在清軍成功攻下城門之前趕到。


    否則之前一切的安排都將失去意義。


    到了那個時候蔡漢雄他們估計已經全軍覆滅。


    他了解蔡漢雄,知道他一定會堅持到最後一刻,哪怕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也會堅持戰鬥下去。


    蔡漢雄是自己的下屬,同時也是自己的好兄弟。


    “堅持住,兄弟!”牛傑在心中默念道。


    街道上剛才的一幕再次發生,隻不過這一次清軍比衝的更靠前一些。


    “噔噔噔……”城門西邊出現了跑步聲。


    又有一路清軍從城外方向殺了過來。


    不過城門現在給淮海軍給關了。


    城外的清軍隻能夠抵近射擊。剛才布置在城樓北麵外側的士兵派上了用場。他們隻要居高臨下壓製這些城外的清軍。


    一座城門,鄧紹光幾乎調來了所有守衛外城的士兵。


    至於內城,那是滿人的地盤,裏麵歸杭州將軍管。


    人家的級別可比鄧紹光要高得多。


    鄧紹光可管不了人家。


    不過這會兒,滿城那邊也知道了這裏情況,卻隻是關閉內城門。


    這是要隔岸觀火啊!


    都是老狐狸!


    老狐狸有時候最容易被自己的聰明所誤。


    城外的槍聲響了,鄧紹光知道到了總攻的時候。


    “全軍出擊!”


    這時候不需要試探了。


    城門的守軍很強,火力很猛。


    但是我人多,就欺負你人少,如何?


    鄧紹光覺得應該結束了。這五百人拖了自己太久了。


    出城的部隊足有五千之多。一部分下城門外騷擾,一部分向北而去。


    按照巡撫大人的命令,去阻擊可能出現援軍。


    現在看來這夥人很可能就是淮海軍了。


    鄧紹光知道,如果要是在野戰中遇到淮海軍,他手中的兵更加不堪。


    收複城門,據城而守,是他唯一的機會。


    五百人都那麽難搞,要是五千人呢?


    鄧紹光不敢想象,那將會有多麽強的火力。


    忽然在城門外的北方,響起了密集的槍聲。


    “終於來了!”蔡漢雄自語道。


    “終究還是來了!”鄧紹光歎道。


    淮海軍的士兵一個個灰頭土臉。


    花綠的軍裝變成了土黃色。


    但是碰到了出城的清軍之後,他們還是迅速由縱隊變成橫隊。


    以線列陣型向出城的清軍壓了上去。


    不得不說,在麵對劣勢裝備的敵人時,線列陣型能夠給敵人更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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