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的建設以及未來的發展主要還是大哥董書同要操心的事兒。


    太平洋太寬,東華太遠,董書恒對那裏是鞭長莫及。


    董書恒甚至都不知道現在東華已經正式建國的消息。


    但是他當初製定南美計劃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有這麽一天。或者說建立東華,本就是董書恒的計劃。這裏可是大華夏圈的東南角。


    所以針對可能出現的幾種情況都做出了預案,後來這些預案陸續送到了董書同和蔡啟明等人的手中。


    複興三年(1858)二月份的時候終於有商船回來了,送回了三個月前東華的情況,那時候東華軍還在南部作戰。


    不過從戰報中,董書恒覺得東華軍應該可以獲勝。


    曆史上,兩萬太平軍的殘兵還有華工組成的軍隊,在南美都能夠算是一支強軍。


    更何況東華軍可是繼承了複興軍的衣缽。


    那些華人民兵都是接受過複興軍的基礎訓練之後才送到南美。


    中高層的軍官更是全部出自複興軍軍校的培養。


    如果這樣還不能大敗秘魯政府軍的話,董書恒隻能怪自己看走眼了。


    既然遇見到了那裏的情況,他就要做好準備。


    移民與錢是東華新立之後最需要的兩樣。


    錢的話,董書恒已經找到了買單的人。現在複興軍民間的資金非常充裕。


    這兩年大家都嚐到到了購買國債的甜頭。董書恒準備專發一筆國債然後借給東華。


    有東華的礦產作為抵押,這筆債務非常安全。當然前提是東華得堅持下去。


    移民當麵,目前複興軍正在推進河道治理工程,要遷移大量的沿河百姓。


    還有那個水電站預留地工程,也要遷移大量的人口。


    這些人總要有好的安置,要不然董書恒自己心裏都會覺得對不起他們。


    東華雖然遙遠,但是那裏的土地適宜耕種,環境氣候宜人,礦產資源豐富,其實是個好去處。


    光是秘魯的地界養活個幾千萬人口非常簡單。


    況且以後東華的地盤會越來越大的。


    所以那裏的移民接收容量非常大。


    隻是現在複興軍移民工作,再也沒有以前那麽容易。


    社會穩定了,人心思安,海外移民越來越困難,大家都不想跑到那麽遠的地方。


    說到水電預留地遷移工程,董書恒最近沒少收到底下的報告。


    各地反映的問題都非常多。甚至有的地方鬧出了人命。


    都是祖墳的事情給鬧的。


    要做整體遷移,老百姓遷出之後能夠分到更多更好的土地,大家勉強能夠接受。


    但是大家祖墳都在當地。


    很多的地方宗族勢力還很強,有些家族世代生活在一個地方,一些家族甚至傳了上千年之久。


    這樣的家族,你去讓他們遷移,他們那裏會願意。


    隻要遷出去了,原本的宗族體係就要受到破壞。


    董書恒也不想他們整體遷移。他本來就是要用這件事情削弱一些宗族勢力。


    家國天下,有時候家國是一體的,共榮共損。


    但是有時候家和國又會走上矛盾對抗的道路。


    這就要看持家之人的選擇了,大部分人會將家放在國的前麵。


    一旦兩者之間產生了利益上的根本衝突。家族勢力可能就是國的掘墓人。


    複興軍的水電預留地工程,空出來的地是為了未來修建水電站作為堰塞湖蓄水區。


    既然確定了以後要全麵發展水電,那麽不如乘早準備。


    省的到時候,花費重金去移民安置。


    現在很多地方都被幾年前的動亂給毀壞,現在就遷移安置是最劃算的時候。而且現在複興軍手中也需要大量的移民。


    畢竟有那麽多的新地盤要占領。


    誰都不想自己的祖墳被淹在水底。按照大部分人的認識,這是要影響到子孫後代的氣運的。


    這種事情,董書恒還真沒有辦法讓底下的官員用科學的辦法給老百姓們解釋。


    很多時候迷信和風俗習慣之間並沒有明顯的界限。


    這個問題還涉及到宗教。董書恒將宗教協會的負責人都給找來協商辦法。


    統一之後,董書恒將國內的幾個主要的宗教成立了協會,納入到複興軍的管理之中。


    商量到最後,眾人商量除了一個可笑的辦法,那就是由各個宗教派人成立遷墳小組。


    既然迷信,那就從迷信的角度去勸說他們。


    你要是信佛,我就派和尚給你解釋,幫你免費做法事。


    你若是信道,那就派道士。


    當然官府是要給那些和尚道士一些補貼的,但是肯定是比老百姓自己請要便宜多了。


    在處理這件事情的過程中,也暴露出了複興軍的官僚隊伍的一些問題。


    內閣將移民動員的時間定在十月初五,到了行省下的文件截止時間就變成了九月三十,到了府裏就變成了九月二十五,最後到了具體負責本地遷移工作的鄉鎮官員手中就變成了九月二十。


    為什麽要層層提前,因為官員都想要政績,都不願意因為這個事情完成的拖延影響自己今後的發展。


    複興軍多級提升的官僚體係。增加了官僚之間的競爭。


    要想提升一方麵要混資曆,另一方麵要靠政績。


    政績怎麽來,首先一點就是看上麵交代的事情辦得怎麽樣?完成的及不及時?


    所以複興軍的官員對執行力的要求很高。


    但是複興軍擴張的太快,很多官員回爐培養的時間很短,就得趕緊走上工作崗位。官員隊伍來源還主要是那些舉人秀才、幕僚、吏員。


    這些人中確實有很多人的執行力很強。


    但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缺乏大局觀,讓他們辦事情可以,但是主政一方卻存在很大的問題。


    最主要的就是不知道變通。


    複興軍對製度的重視程度很高。官府的各項事務基本上都有細則可查,大部分官員都是照章辦事兒。


    但是很多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大部分需要官府處理的事情都由很多複雜多變的要素組成。


    比如遷墳這事情本身就很複雜,各個地方對這種事情的風俗習慣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每個地方都完全按照條例來做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董書恒最近就對江西贛州府的一件事情大為光火。這件事情到退後連內閣都站出來道歉。


    新官上任的副相左季高還專門去了一趟江西處理後續事宜。


    江西的水係發達,贛州更是地處贛江的源頭,境內有多條支流水係極為適合建造水電站。


    而且此地多山少地,百姓貧困,一直飽受匪患之苦。匪患總是和貧困相伴而生。而這種因為自然環境造成的貧困又是最難根除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百姓異地安置。


    江西行省也早就準備將山中百姓遷出。因為複興軍一支重視移民工作,能夠成功說服百姓遷移也是地方官府的政績,地方官府對遷民這件事情還是非常重視的。


    上猶江位於贛州西南部,此處群山環抱,地質條件穩定,就是一處建水電的好地方。


    水利部的勘察隊已經到這裏實地勘察過,確認了建造水壩的位置。


    劃定了一個需要遷移百姓的範圍。


    蒲家村的人大都姓蒲,他們世代居住在上猶江畔,是當地的一個大族。


    這次整個蒲家村全部都要遷移出去。


    官府隻是說會加倍補償他們土地。但是並不知道會遷到什麽地方去。


    因為隻要參加了移民,官府會負責他們遷移期間的吃住。


    但是所有的人都要服從統一的調配。


    為了照顧那些地主,富農,原本是地主,土地較多的,遷移之後補償的土地也較多。


    無地、或者少地的百姓則會按照標準配給土地,當然這個數量也不少。


    所以移民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是絕對有利的。但是對地主就不是那麽友好了。


    因為地主雖然能夠獲得更多的土地,但是他們手下沒人了。


    他們剝削的是人,而不是土地。


    蒲氏的家主蒲鼎山是蒲家村最大的地主,在上級委派村長之前,整個蒲家村都是他說了算。


    鎮上委派了村長之後,背地裏也是他說了算。


    他自然是不想遷徙的,遷走了以後,他去使喚誰去。蒲鼎山是個有文化的地主,他知道那些遷到東北的大地主都要以及雇傭人手種地,那裏根本就沒有佃農。因為大家都有土地。


    所以他打死也不想搬走。他想發動族人來集體抵製遷移。


    不過要做到這點,他必須要有充足的理由說服族人支持他。


    於是他就抓住了祖墳這個事情不放。


    另外,這次並不是沿江的村落都要遷移。因為官府的遷移計劃是根據今後堰塞湖的範圍來確定的。


    蒲鼎山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可以利用起來,為什麽大家都是沿江而居,有的村子要遷移,有的就不要遷移?


    這些山村之間本就有矛盾,這個事情在族人中傳開之後,大家自然憤憤不平。


    蒲鼎山找到了鎮上的官員,鎮上隻告訴他們這是水利勘察的人劃定的區域。


    這樣的解釋並不能讓蒲氏族人信服。


    他們又找到了縣裏,縣裏給出了今後水庫蓄水後的地圖。


    整個蒲家村都將被淹沒。


    好了,這就又勾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蒲鼎山終於引出了一個新的矛盾點出來——蒲氏的祖墳將被淹沒。


    正是這件事情讓蒲氏族人都團結到了蒲鼎山的身後。因為蒲鼎山告訴族人,遷移祖墳,今後蒲氏後人都會收到先祖責罰。


    所以即使官府當即表示願意對蒲氏遷墳進行補償。蒲氏族人仍然不同遷移,他們就是不給便宜祖墳。


    官府這裏也很著急,畢竟上級給的時間是一個月之內就要開始對移民進行分流。


    於是縣裏將做蒲氏工作的事情壓給了鎮上。


    鎮上的主官連蒲家村都進不了。蒲鼎山讓人守著村口,不讓任何人進,對外聲稱要保衛蒲氏祖墳,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受害者,博取周邊百姓的同情。


    他這是看準了官府不敢將他怎麽樣?


    鎮上無奈隻能啟動強製遷移的程序。


    最後終究鬧成了械鬥,村民和鎮上組織的民兵都有損傷。甚至連縣裏的守備營最後都出動了。


    這件事情往重了說可以算是一場民變。最後鬧出的動靜不小。


    要是在以往,這樣的事情不算什麽。滿清治下,各地的叛亂多如牛毛。


    但是現在已經是複興三年了,早已經是九州安定的局麵。


    哪怕是一場小的民變都足以上到報紙的頭條。


    董書恒通過這件事情也意識到了地方宗族勢力的頑固。


    蒲氏完全將上麵委派的村長給架空。村中的民兵也被蒲氏掌控。


    當然了,這件事情也不完全是蒲氏的問題,地方官府見到談不成就動用強製手段也不對。


    辦事的方式簡單粗暴。


    他們要是耐下心來也不是找不到突破口。


    蒲氏有幾個子弟在外地任職,這就是突破口,完全可以找這幾個人去談。


    或者先是做好分化瓦解,從那些貧窮的族人做起工作。


    村中的大多數人還是那些無地的農民。在宗族的道德綁架和對土地的渴望之間,他們是左右搖擺的。


    這個時候隻要能夠做好他們的工作,揭穿蒲鼎山用來道德綁架那套說辭的真實麵目,還是能夠將這些人給爭取過來的。


    沒有了普通族人的支持,蒲鼎山就失去了爪牙,成不了氣候。


    這件事情給董書恒敲響了警鍾,那就是複興軍對地方宗族的削弱並不徹底。


    現在隨著地方上的穩定,這些宗族勢力有重新崛起的勢頭。


    另外,目前複興軍建立的官僚體係以舊文人為主。


    這些人的骨子裏麵還是權力本位。


    他們的認識深處還是那種代天牧民的一套。


    所以他們在工作中會對權力過於依賴,甚至是濫用權力。


    董書恒擔心,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情況會越加的嚴重。


    這樣一個思想和製度脫節的官僚體係,很可能會將他開創的大好局麵給葬送掉。


    董書恒不是沒有想過在地方上推行評議會製度,用以監督地方官府,同時作為連接官府和百姓之間的橋梁。


    但是,他又擔心評議會成為地方宗族勢力間接掌控的地方官府的手段。


    現在複興軍的異地任職以及官員的垂直委任製度,能夠將地方上的事權給集中到官府的手中,以此來壓製住地方宗族勢力。


    滿清時期,地方宗族通過縣衙的胥吏掌控地方的權力,使得宗族權力達到了鼎盛時期。


    雖然是沒有漢唐時的門閥強悍,但是這些宗族勢力覆蓋麵廣,幾乎控製了整個國家的基礎。


    他們最大的危害就是掌控了社會資源,造成了社會的固化,讓貧苦的農家子弟沒有了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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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社會最怕的就是階層固化。這就像是一個人的血管被阻塞了一樣,如果不及時的疏通,會引發一係列的並發疾病。


    不能用地方的宗族勢力,那麽用什麽讓官府和地方建立溝通呢?


    這個問題讓董書恒很困擾。


    他帶著這個問題去問魏源。


    魏源反問道:“你光是擔心宗族勢力,隻是你有沒有想過普通的百姓為什麽不直接跟官府溝通呢?”


    董書恒這才發現自己是鑽牛角尖了。


    長期以來,老百姓不願意主動跟官府打交道。


    是因為曆朝曆代,官府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們是皇帝派下來管理百姓的。從來有哪個官府說自己是來為百姓服務的。


    對於官府做的事情,普通百姓大都是抱著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


    除非涉及到了自己的切身利益,而且是對他們影響極大的那種,他們才會站出來。


    他們依賴地方士紳,地方士紳也一直都是以百姓的代言人自居。


    仿佛,他們所說的話就是百姓的心聲。普通百姓也習慣了這樣的狀況。因為他們都是依附於這些士紳生活。


    百姓們並不是沒有情緒,隻是他們更多的時候的選擇隱忍。


    這是一群非常善於隱忍的族群。


    不過他們爆發的也非常厲害。從來沒有那個民族曆史上爆發過那麽多的農民起義。


    而且還是規模巨大的那種。


    “書恒,不要著急,等到用我們的教科書教育的這一代人起來了,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會成為普通百姓中的一員,不過他們卻不需要找別人代言,他們都知道怎麽去表達自己。那個時候也不用在擔心宗族的操控,因為大家都學會了自己思考。我們設置了那麽多的課程,不就是教會學生要學會自己思考嗎?每個人都有獨立思考的能力,這個國家才會充滿活力。”


    果然,一直致力於發展教育的魏源,還是從教育的角度給他闡述了這個問題。


    “老師,書院的第一批畢業生都走進工作崗位了,不知道他們能夠給我們帶來什麽樣的變化。”董書恒說道。


    淮海書院的第一批畢業生已經進入了各行各業。


    其中有很多都是進了官府任職。


    隨著書院的學生進入官府越來越多。


    董書恒希望他們能夠為複興軍的官僚係統帶來一些改變。


    他一直在關注著這個方麵,也讓專人在幫他調查。


    這些書院出來的學生並不一定比那些原本秀才舉人的能力更強。


    但是他們卻更有思想。


    他們在書院的時候接觸的東西都非常的廣泛。


    魏源本身就是學貫中外的大家。他深知學的越廣,眼界越開闊,思想也更加開放。


    這樣的人才能夠脫離狹隘,形成自己獨立自主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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