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蘇景石帶著一瘸一拐的管家隨著翠墨來到了伊水軒,他踏進院子後,入眼之處看到的就是三五個粗使婆子圍在他的三女兒麵前,而他那小小的女兒,挺直了身子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看到這一幕,他心頭那股怒火噌一下又冒了起來,心中再一次升起了對二夫人的不滿,若非二夫人,這些個奴才又哪裏來的膽量奴大欺主?


    他三兩步走過去衝著粗使婆子們怒斥:“反了你們是不是?三小姐的話你們都不聽?”婆子們嚇得簌簌發抖,他轉了頭衝著管家吼道:“把這起子奴大欺主的刁奴,並著一家老小全都發賣出去。(.)”


    婆子們立時嚇得跪在地上大聲求饒,都說是容媽媽之命,她們身份卑微不得不從,蘇景石刀一樣的眸子就往容媽媽瞟去,容媽媽嚇得馬上跪倒在地:“老爺,奴才也是奉了二夫人之命行事,這賤婢她偷了二夫人的釵子,奴才……”


    “父親,還請父親替女兒做主。”蘇心妍出聲打斷容媽媽未說完的話,紅了眼望著蘇景石道:“父親,這刁奴之前竟舀女兒的清譽威脅,說是女兒授意七弟院裏的奴婢偷了二夫人的釵子,這樣的話若然傳了出去,女兒也不用活了,直接一條白綾去了便是,省得連累了父親和姐妹們。”


    容媽媽聽了這話麵色就不由慘白下來,在蘇景石渀佛吃人的眼光下她忙辯解道:“老爺,奴才豈敢舀三小姐的清譽說事,是三小姐聽信了珊瑚這個賤婢的話阻攔奴才綁這珊瑚,奴才是擔心三小姐會因為此事而被人說道,這才好心相勸,豈料三小姐反倒誤會奴才舀她清譽威脅她,奴才哪裏有這樣的膽量,請老爺明察!”


    蘇心妍唇角就不由勾了抹冷笑,好一張利嘴,到了此時還妄想狡辯,她當蘇景石是那麽好糊弄的麽!


    蘇景石隻聽得太陽穴突突的跳,皇上才剛因為自個的三女兒罰了他半年的俸祿,若此時再傳出對這個女兒半點不利的謠言,皇上就會懷疑是自己對皇上的懲罰不滿,這樣的後果,別說他蘇景石承擔不起,護國公府怕也未必能承擔得起!


    “你沒膽量?本相看你膽子大得很,連主子的清譽你都敢舀來說事,你還有什麽不敢的?”冷冷的恨恨的瞪著跪在地上的容媽媽,這個容媽媽,恃著是隨李錦華陪嫁過來的竟連主子都不放在眼中,這樣的奴才,他留來何用?


    容媽媽聽了那話隻嚇得身子一軟,伏在地上就不起來,老爺的眼光比二夫人還要令人害怕得多,她不住的嗑頭:“老爺,奴才是奉了二夫人之命行事,奴才哪裏敢不敬主子,請老爺饒了奴才,奴才隻想著這賤婢她偷了二夫人的釵子,若讓她三言兩語騙了三小姐的信任,回頭二夫人回府,豈不是要因為這些鬧心?奴婢想著為了這麽個手腳不幹淨的賤婢,讓三小姐和二夫人失了母女情才真正不值當,所以奴才這才好心相勸三小姐啊,老爺,奴才說的都是實話,還望老爺明察啊!”


    她一口咬定是珊瑚偷了二夫人的釵子,而她是奉了二夫人之命捉拿珊瑚,老爺向來寵愛二夫人,相信看在二夫人的情麵上也應該網開一麵。可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就是今兒蘇右相的心情很不好,而造成蘇右相心情不好的始作俑者就是她口中的二夫人,這樣的情況下,蘇右相又怎麽可能看在二夫人的情麵上網開一麵呢!


    蘇景石這會子聽著容媽媽口口聲聲二夫人那心頭的怒火就愈來愈旺,若不是二夫人,他又怎麽會在金鑾殿上被皇上劈頭蓋臉的好一通訓斥?若不是二夫人,他現在何至於連門都不樂意出?若不是二夫人,這滿府裏的奴才又哪來的膽子欺主?


    “來人,把這刁奴拖下去杖斃!”滿心怨恨之下蘇景石自然不會在乎一個奴才的性命。


    容媽媽沒有想到她說了那麽多,換來的卻是老爺毫不留情的一聲杖斃,當下嚇得癱倒在地上,一股子尿騷味由她身下飄出來,蘇心妍不由輕蔑的望過去,平時恃著二夫人的勢狐假虎威,卻原來膽子比那針眼還小!


    管家正要命粗使婆子拖了容媽媽出去,蘇心妍卻挺了出站出來:“父親,這刁奴口口聲聲說是這個奴婢偷了二夫人的釵子,但女兒卻聽這奴婢明言她是因為七弟病重府中無人替七弟請大夫,她這才逼不得已的闖到女兒的伊水軒,求著女兒救七弟一命,姑且先不管事情真收,但畢竟攸關七弟的性命,女兒便使了身邊的顧嬤嬤和紫娟去大夫。這刁奴和這婢女說法各一,若然這般將她杖斃,隻怕府中下人皆有不服不說,她終究是二夫人身邊的人,父親為著二夫人情麵著想,也該將事情查明再做懲治。”


    她這番話有有條不紊,字字句句都是在替他著想,蘇景石聽了也覺得甚是合理,當下就點了頭道:“好,就依你說的。”


    她明明說了七弟病重,可這個男人卻連最起碼的關心都沒有一句,蘇心妍的心就不由涼了下來,難道隻因為是庶子,隻因為不是二夫人所出,他就可以這般漠視不顧嗎?那個孩子,身上流著的是他蘇景石的血啊?都說虎毒不食子,他怎麽能做到這般狠絕?既然如今這般的不在乎,當初又何必生下他?


    盡管心中早就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涼了心不抱任何希望,但如今再一次看到這個男人狠心絕情的一麵,她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替那個她不曾謀過麵的七弟傷心,一個不得父親關心的庶子,想要在這府上安然存活的希望和她這個非二夫人所出嫡女是同等的,自己還有安樂郡主這個封號以及外祖母,可那個孩子,除了珊瑚這個忠心護主的婢女,他還有什麽呢?


    掩了心中的海水般咆哮的失望,她垂了眸道:“父親,請隨女兒移步至七弟的院子,七弟究竟是不是病重一看即知。若然真如這婢女所說,七弟他病重卻無人管顧甚至連大夫都不給七弟請,那就證明咱們右相府的奴才可以不把主子的命當一回事,屆時還望父親嚴查下去,看看這些奴才是奉了誰的旨意竟敢漠視主子的性命!”


    癱倒在地上的容媽媽猛然閉上了眼,她突然明白過來,從一開始,三小姐要算計的人就不是她,而是她背後的二夫人!


    蘇景石皺了皺眉頭,他又不是糊塗蛋,三女兒言外之意他如何會聽不出來!隻是,他卻還是不敢相信,這些個奴才真敢膽大妄為到漠視主子的性命,雖說那個兒子是個天魔孤星,生下來就克死了他的親生母親,可是不管怎麽樣,那也是他蘇景石的孩子,這些人再怎麽膽大妄為,又怎麽能這麽殘害他的血脈呢!


    他一心隻想著這些奴才再膽大包天也不可能膽大那般,全然忘了那個孩子自打出生以來,他也就見過屈指可數的幾麵而已,他身為人父的是這麽個態度,底下的奴才又怎麽會把那個孩子當成主子看待呢!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蘇心妍唇角始終緊緊抿著,眼裏有著對這個身為她父親的男人的不滿以及不恥。既然這般不珍惜,當初又為何要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一個不盡父親之職的男人,他簡直枉為人父!


    雖然心中抱著不可置否的態度,但蘇景石還是隨著蘇心妍在珊瑚的帶領下直奔寒霜居。


    從口中知道七弟住的院落名為寒霜居,蘇心妍就不由皺了眉,她從前住的院子叫寒露居,七弟的院子和她的院子僅一字之差,可想而知,七弟的待遇和她隻怕是不相上下的。


    一行人默不吭聲的行走,容媽媽打心眼不願過去,奈何被幾個粗使婆子架著不去也得去,一路上,珊瑚的淚水不停的往下掉落,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心中太歡喜了,當然,更多的是感激,她有很強烈的預感,從今往後,七少爺雖不見得能過上像三小姐現在的好日子,但至少也不會像從前一般受人欺淩,病得垂危也無人管顧。


    穿過了一道垂花門過了長廊,走進那看上去較之寒露居一般破敗的小院落,蘇景石的眉頭已然緊緊皺成了一個川字,心中那不可置否的想法也為之動搖。


    “你這個天魔孤星,克死了你親生母親不算,還想克死老娘,幸老天有眼要收了你去,不然留你活在人世,還不知道要克死多少人,你這個掃把星,早死早投胎,也省得活在人世害人性命。”女子惡毒的詛咒聲由廂房傳出來,飄進了眾人的耳朵,蘇景石一張臉已然完全陰沉下來。


    蘇心妍的眉頭也蹙了起來,看這情形,那孩子的情況應是很不妙了,紫娟和顧嬤嬤也應該快到了吧?拿著外祖母的貼子去請大夫,想必應該不會有困難才是?


    蘇景石邁開大步,那房門四開敞著也沒掩上,他大踏步走進去,屋子裏和外麵幾乎是一樣的寒氣襲人,炕上躺著一個麵無人色的小孩,那樣麵色,讓他不禁懷疑那小孩究竟是活著還是已然沒氣了?


    “七少爺。”珊瑚忍不住傷心撲了過去,同時狠狠將坐在炕上的中年女子推開怒聲斥道:“嬤嬤,您怎麽能這麽惡毒詛咒七少爺?他是我們的主子,你不好好照顧他還詛咒他,你對得住沐姨娘嗎?”


    那嬤嬤不妨一下子進來這麽多人,其中居然還有老爺,一下子便慌了神,心忖自己剛剛那番詛咒七少爺的話,隻怕老爺全都聽到了,這下子完了,自己這條老命隻怕不保!


    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老爺饒命,老奴該死,老奴不該詛咒七少爺,請老爺饒命。”


    她將頭嗑得砰砰直響,沒一會地上就有了斑斑血跡,蘇景石卻無動於衷,他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嬤嬤,那床上躺著的是他的血脈,縱然他一生下來就被大師批命說是天魔孤得,但不管怎麽樣那也是他的兒子,這個奴才,不過是個卑微的奴才,她竟然敢詛咒自己的兒子!


    她何止是該死,她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右相府養著她,她卻詛咒自己主子的性命,這樣的奴才,不死還留做何用?難不成留著等她將來咒死了兒子之後再來咒自己麽?


    愈想愈氣,冷不妨的他就提起了腳猛然踹下去,那嬤嬤被他一腳踹到心口便暈厥過去,蘇景石卻還是不解氣,又重重的踹了幾腳,腳腳都不留餘力,沒幾下那嬤嬤嘴邊就溢出了鮮血,蘇心妍冷眼看著卻不出聲阻止,她不是濫好人,像這樣的奴才,對一個孩子都能下這麽惡毒的詛咒,死是太便宜她了!


    看著那嬤嬤被老爺踹得連氣都沒了之後,一屋子的奴才個個大氣也不敢吭,盡量把頭勾得低低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容媽媽這會子膽也快嚇破了,老爺這會子像要是吃人似的太可怕了!今天她這條老命,隻怕就要保不住了!


    “蘇全安,我看你這個管家是不想當了是不是?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請大夫。”蘇景石猛然怒吼,心中充滿了鬱鬱之氣,從上早朝到現在,就沒一件事讓他舒心,樁樁都是煩心不已,而更可惡的是,這每一樁,都和二夫人有關。


    蘇管愛嚇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他才剛挨了三十大板還沒好呢,若是七少爺去了,隻怕老爺盛怒之下就要拿他開刀!他這是招誰惹誰了?內院是二夫人當家,他不過是個小管家罷了,二夫人要做什麽想做什麽他能不聽從嗎?


    雖然心中無比悲淒怨哀,蘇管家還是抖著身子就往院外跑,迎麵撞上帶著大夫歸來的紫娟和顧嬤嬤,他的心卻並沒有因此而安定下來,剛剛七少爺的情況他可是親眼看到了,看上去就跟死了沒差別,都成那樣了,還能救得回嗎?對此,他表示很沒信心。


    盡管心中很是沒有信心,蘇管家卻無比希望這位大夫能聖手回春救回七少爺,這樣他這條小命也就保住了,他滿懷希望的朝著顧嬤嬤身後的大夫望過去,卻不由滿目皆是失望,那跟來的大夫,生得膚白細淨不說,更重要的是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左右,和他想像中的懸壺濟世仙風道骨的大夫完全不同。


    他甚至懷疑,莫不是顧嬤嬤和紫娟請不到好的大夫,隨便從街上抓了個江湖朗中濫竽充數?


    “老爺,三小姐,這位是百濟堂的喬大夫。”顧嬤嬤引著那看上去著實不像大夫的少年介紹,她自己心中也委實有些不安,若非百安堂的李掌櫃親自舉薦這個少年,她也不敢相信這少年當真就是百安堂的大夫。


    蘇心妍心中雖然有些許的愕然卻並沒有質疑這個少年的醫術,需知道她前生像他這般年紀時,也已經是精通中醫的醫生了,更何況顧嬤嬤向來穩重,她帶來的人她焉能不放心。這少年姓喬,為何她腦海中依稀似乎有個印象?


    和蘇心妍的鎮定相反,蘇景石打量這喬大夫一番後眉頭就皺了起來,有些不樂的看著顧嬤嬤道:“你確定他是百濟堂的大夫?”


    顧嬤嬤忙瞄了一眼喬大夫,見他並沒有因為老爺的話而不悅方定了心回道:“回老爺,喬大夫是百濟堂李掌櫃親自舉薦的,絕不會有錯。”


    蘇景石依然有些不放心,看著喬大夫道:“你可知道需要診治的是本相的兒子?他病得很重,你若是沒有把握現在就可以離開。”他怎麽瞧這少年都不像醫術高超的大夫,辰軒病得那麽重,這少年能救醒他的機會肯定很渺茫,他可不希望他右相的兒子成為這少年大夫試診的基石。


    麵對蘇景石的質疑,喬少安眉頭一挑,往那床上瞄了過去搖頭道:“右相若是不信在下的醫術大可另請高明,在下秉著醫者父母心提醒右相一句,那孩子再晚個盞茶功夫便是大羅神仙在世也救不了他。”


    他並不想誑蘇景石,床上那孩子此時出氣多吸氣少,根本撐不到再換個大夫來回一趟的時辰,他身為大夫,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蘇景石聽了不喜,這少年不卑不亢的態度太過從容,他覺得這少年未免太過托大,雖然自個兒子的確是危在旦夕,但這個少年這般年輕哪像醫人無數經驗老道的大夫了?他憑什麽這麽自信?


    他剛想開聲讓蘇管家送這少年大夫走人,看出他意圖的蘇心妍馬上出聲道:“父親,不管如何,李掌櫃既然舉薦了喬大夫,那就代表著李掌櫃是信任喬大夫的,弟弟他的病再不能拖了,就讓喬大夫診吧。”


    單看這少年麵對自個便宜爹不卑不亢的態度,她直覺裏就相信這少年的醫術定和他的人品一般,不管便宜爹信還是不信,喜還是不喜,七弟的病不能拖了,讓這喬大夫試一試七弟或許還有機會醒轉,便宜爹興許並不在乎這個兒子能不能活下來,但她沒理由眼睜睜的看著一條人命就這麽消失。


    聽了她的話,蘇景石隻得壓下心中的不喜點頭,喬子安淡然的望向蘇心妍,心中卻忖這女娃娃倒是比她那個爹來得更要沉穩大方,他行至炕邊,手指扣上那氣若遊絲孩子的脈博,蘇心妍目不轉睛的看著,雖然心中也有擔憂,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很相信這個喬大夫,她相信以他的醫術一定能救醒七弟。


    喬子安鬆開脈博之後用手撩開孩子的眼皮,在看清眼底的黑色血絲之後他不由歎息,雖然早知道所有的鍾鼎之家內院之內都難免有些齷齪見不得光的手段,但這般手段用在一個才不過七歲的孩子的身上,那就太令人不恥和寒心了。


    “右相,這孩子不單單是因為感染了風寒,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中了毒,而且這毒是長年累積而成,這種毒不會馬上致命,隻會慢慢的腐蝕人的內髒,日積月累之下,這孩子的身體早就虛弱不堪,尋常小病便能成為這孩子致命之病。”望著蘇景石,喬少安的眼底滿滿的都是對蘇景石為人父親的否定,自個的孩子身體虛弱成這樣身為人父的他早應該察覺,如果提早察覺提早醫治,這孩子現在也不至於奄奄一息。


    一聽是中了慢性毒,蘇景石的臉色就黑得有如鍋底,雖說一小部分是因為有人敢下毒加害他的血脈而氣,更多的原因是覺得麵子難堪,這喬大夫當真是個沒眼力界的,尋常大夫在遇上這樣的事都是私底下悄悄和主人說,誰會像他這般沒眼力界的當著一屋子的人就說了出來,這不是當眾打他的臉麽?


    那些禦史彈劾他的折子說的就是他治家無方,如今他這個庶子被人下毒的事一旦傳揚出去,他蘇景石隻怕又會被那些個禦史又上折子彈劾一次!


    “喬大夫,你休得胡言亂語,軒兒他明明是生病,哪裏是中毒,喬大夫請開藥方。”他緊緊盯著喬大夫,雙眼之中滿是濃鬱的威脅,他相信他都說得這麽清楚了,這個喬大夫總不會還那麽沒眼力界的說是中了毒吧!


    麵對蘇景石緊迫逼人的眼光,喬少安這會不單對蘇景石為人父否定,連帶的對他的品行也產生了懷疑,一朝右相為了名聲竟然可以明知道兒子被人下了毒還想掩蓋下去,當真是個沒情沒義的,這樣的人,連自已的親骨肉都能割舍,怎麽會成為一名為民著想的好官?這樣的人,他是怎麽坐上一朝右相這個位置的?


    “人,我可以治,但還請右相大人不要質疑在下的醫術,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右相大人,這孩子中的是名為妁心的慢性毒藥,右相大人要不要找出加害這孩子的人在下管不著,那畢竟不屬於在下能關心的事情,但在下百分百的肯定這孩子就是中了毒。”說完他也不看氣得麵色鐵青的蘇景石,自顧提了筆開藥方。


    麵對這位喬大夫不懼權臣的表現,蘇心妍恨不能鼓掌。一個陌生人尚且能為七弟做到這種地步,身為人父的蘇景石,簡直就是個人渣敗類,七弟都被人害成這樣,他心心念牽的還是他的官聲名望,這樣的男人,怎配為人父?


    沒想到那喬大夫居然是個油鹽不進不知圓通的家夥,蘇景石隻氣得心突突的跳,有心想要發作幾句,那喬少安卻提筆寫著藥方看也不看他一眼,再者百濟堂幕後的老板也不是他蘇景石能招惹得起的人物,這般想著,他呼出一口粗氣沉了臉道:“有勞喬大夫了,蘇全安,等喬大夫開完藥方你帶他去賬房領取診金。”


    說完他一甩袖子就要離開,竟連問都不問兒子何時方才醒轉,蘇心妍氣得兩眼通紅上前就道:“父親,七弟他既然是被人暗中下了毒,還望父親嚴查。”


    被女兒攔住的蘇景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臉色就像炸開了的調料鋪,心中卻很是埋怨這個女兒太沒眼力界了,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她怎的就生怕外人不知道是的?


    他心中惱怒萬分,有心想要發作卻又找不到理由,畢竟三女兒說的字字在理,他若是不照辦,別人就會認為他不在乎自個兒子的性命,是個涼薄之人,那個喬少安出了相府誰知道他會怎麽亂說?


    忍心中的怒火他憋屈的看著蘇管家道:“去把侍候七少爺的人全抓了來,一個不許漏。”


    蘇管家點頭應了聲就出了房,蘇心妍有心想要說上幾句,但看了還在寫藥方的喬大夫一眼之後就閉了嘴,便宜爹最是好麵子,還是稍稍忍下,等這大夫走了之後再說不遲。


    仿佛注意她瞄過那一眼似的,喬少安似時的回望過來,兩人的眸光在半空相遇,喬少安的雙眸中滿是讚許之意,遂衝著她微微笑後點頭示意,然後將寫好的方子遞給帶他來的顧嬤嬤道:“按這方子去百濟堂抓藥。”


    顧嬤嬤接了方子大步離開,蘇心妍卻是回以他感激的笑容,他點明要顧嬤嬤去百濟堂抓藥,言下之意是提醒她要小心後幕後下毒之人可能還會動什麽手腳,一個大夫能這樣不懼強權的幫助一個陌生人,實在可貴!


    “喬大夫,弟弟他能撐到嬤嬤她抓完藥和煎好藥麽?”帶著些許的不好意思她看著喬少安問,倒不是她質疑這年輕大夫的醫術,隻是之前他也曾經說了,七弟撐不了那麽多時辰,所以她才有此一問。


    這少女真正是細心,喬少安在心中讚了一聲方道:“姑娘勿要擔憂,隻要令弟服下在下的靈露丹當可無憂。”說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瓶扭開瓶蓋,從中倒出一顆色澤碧綠的丹丸喂進了床上孩子的嘴裏。


    瞧著他一係列的動作,蘇心妍這才鬆了口氣,這喬大夫不但醫術高超且醫德又好,她這七弟也算是命不該絕,若是換了另一個大夫隻怕這世間從此又多了一個冤魂!


    “謝謝喬大夫。”一聲簡單的感謝不足以表達她對這素昧平生的大夫的感激之情,但卻是她最真誠的道謝。


    喬少安點頭算是受了她的謝意,同時也知道這個少女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但是礙著他這個外人在場不甚方便,眼下藥方也開了,救命丹丸也給那孩子吃下了,他是時候識趣的離開了,他看了一眼一臉陰沉的蘇景石朗聲道:“右相大人,在下已然開好藥方,令子隻要按著藥方吃藥當無大礙,若是有什麽疑問,右相大人盡管差人去百濟堂。”


    雖然是他救了他的庶子,但蘇景石打心眼裏對這個沒眼力界不圓通的年輕大夫實在沒好感,隻淡淡點了頭,看蘇管家不在他也不願再看這年輕大夫這張臉,便從袖子中掏出一張銀票遞過去道:“這是診金。”


    喬子安接過也沒看就塞進了袖子裏然後轉身大踏步離開,蘇心妍對於自個便宜爹的表現已然失望到了無語的地步,人家救了你兒子的命,你不但沒一聲謝謝,還甩臉色給人家看,這都什麽人品啊?好在這喬大夫是個人品超好醫德超好的不會計較,當然,人家喬大夫心裏想著怕是和這樣的人渣計較失了身份吧?


    蘇心妍一邊在心裏腹誹,一邊道:“父親,雖說七弟院子裏這些個奴才侍候主子不力,也或者其中還有著暗中下毒之人,但七弟的一應吃食卻是由大廚房那邊送,所以這暗中下毒之人也並不見得就是七弟院子裏的這些個奴才,在沒有查清事實之前,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這個道理蘇景石自然懂,但若是為了此事就將整個右相府的奴才全拘起來,鬧得太大一定會張揚出去,這可不是他所樂見的,當下他就皺了眉頭道:“你七弟他如今已然沒事,若是因此就要將所有的奴才全拘了起來,府上豈不是會亂了套?”


    他不是沒心去查那幕後下毒這人,隻是他心中隱約已然想到此事隻怕和他那好二夫人脫不了關係,可這樁謀害庶子的醜事哪怕明知是二夫人做的,他也不能扯到二夫人身上去,因為這事一旦扯到了二夫人身上,縱使他能休妻又如何?有了個謀害庶子的母親,大丫頭和四丫頭以及他唯一的嫡子的前程可就毀了。


    為了他三個嫡子女,他也一定要將二夫人從這樁醜聞裏摘出去,不但要摘出去,還要摘得幹幹淨淨利利落落才行。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庶子就毀了三個嫡子女的前程。


    想到這裏他就朝容媽媽望過去,他深信,此事定然和容媽媽脫不了關係,但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吳媽媽頂下所有的罪,不牽連到二夫人身上。


    容媽媽自的進了這院子一顆心就七上八下的沒安穩過,老爺望過來那一記森寒的眼光讓她不寒而栗,直覺告訴她老爺隻怕要棄掉她這顆棋子保二夫人,想到這個可能她一顆心就不停的往下沉。


    “父親,以女兒來說,所有人中嫌隙最大的人就是這容媽媽。”


    蘇景石正想著如何將這黑鍋推到容媽媽身上,就聽得自個女兒給他送了梯子過來,當下他心裏歡喜不已嘴裏卻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蘇心妍便道:“侍候七弟的婢女珊瑚走投無路求到女兒麵前,這刁奴卻汙蔑珊瑚偷了二夫人的釵子,並想綁了珊瑚走人,更妄想阻攔女兒替七弟請大夫,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刁奴一定是做了虧心事,否則她不會這般行事,父親,你說女兒說的可是有理?”


    蘇景石哪還會不同意,馬上點頭道:“三丫頭真正聰明,為父甚是欣慰。”他掉轉頭看著聽他父女二人之言嚇得麵色鐵青的容媽媽斥道:“你這刁奴,究竟受何人指使要下毒加害小主子?從實招來本相還能饒了你一家老小的命!”


    麵色慘青的容媽媽聽得老爺這番話,不由閉了閉眼,她知道,老爺這般說,就是打定了要她替二夫人背黑鍋了!


    身為二夫人的陪嫁,早在國公府她就見識過很多主子的罪由奴才背的事情,像和她一樣是二夫人陪嫁的李媽媽,風光了那麽久最後還不是替二夫人背了黑鍋落了個亂棍打死的下場,當時她還替李媽媽傷心落了幾滴淚,沒想到,轉眼李媽媽的結局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她心中很是不甘,可是不甘又能怎麽樣呢?


    她一家老小的身契全捏在二夫人的手裏,她若不是不替二夫人背下這黑鍋,不但她會死,她一家老小也全都會死!


    “老爺,隻要老爺能饒了奴才一家老小的命,奴才全招。”容媽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雙眼之中滿是絕望,苦澀的淚水順著臉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她雖認了命,但心中卻對二夫人以及老爺的無情不無怨恨,她替二夫人做了那麽多事,最後卻落一個這樣的下場,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怨呢!


    但她也清楚,她不過是個奴才,命早就捏在主人的手裏,主人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再不情願也不能反抗,不但不能反抗還要裝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這樣主子才會看在她這般忠心的份上善待她的家人。


    蘇心妍看著一臉死灰的容媽媽,現在的她,哪還有之前帶著粗使婆子們去她伊水軒裏綁人那股囂張跋扈的氣勢,如今的她,已有如喪家之犬,正向主子搖尾乞憐,不過,她一點都不同情容媽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管七弟身上中的毒是不是容媽媽下的,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不是容媽媽下的毒,她也一定知曉一些內幕。


    一個對這麽小的孩子都能狠得下心的人,不值得她同情!


    對於容媽媽很識時務的表現,蘇景石自然是很滿意的,他點了點頭道:“隻要你從實招來,本相可以饒你家人不死。”


    容媽媽得了他的承諾,再不猶豫一口氣道:“七少爺中的毒,是奴才下的,沒有受任何人指使,便是二夫人她也不知情,事已至此奴才也無話可說,隻求老爺放了一些不相幹的人,奴才願意一死抵罪。”


    蘇心妍心中哼了一聲,容媽媽會這麽幹脆利落的一個人攬下所有的罪名,她一點都不意外,若二夫人連這點手段都沒有,她倒要懷疑了。容媽媽既然一個人攬下了所有的罪名,那是決計不會供出二夫人的,而且就這個便宜爹的表現來看,就算容媽媽想供出二夫人,便宜爹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但就算心中很是清楚這一點,她也不願意就這麽白白的放過膈應一下便宜爹的大好機會。


    “容媽媽,你不過是個奴才,七弟他生母早已死去,你有什麽理由要下毒加害七弟呢?你不如從實將那指使你的人說出來,這樣也省得受皮肉之苦。”她似笑非笑看著容媽媽,眼角卻瞄著便宜爹,果見便宜爹麵上的神情就有些陰沉,正狠狠的盯著容媽媽,渀若隻要容媽媽敢將二夫人供出來,他就會立時殺人滅口。


    看了看床上躺著的麵無人色的七弟,她心中不由為之歎息,攤上這麽一個父親,當真是倒黴透頂啊!


    容媽媽卻麵色無改,她大聲道:“三小姐無需懷疑,奴才之所以要下毒加害七少爺,全是為了老爺和大少爺,眾人皆知,七少爺的親母沐姨娘在懷上七少爺時,大師就曾批命說七少爺是天魔孤星,會克死身邊所有人,所以沐姨娘才會在生下七少爺之後血崩而亡,七少爺他既然克死了他的親娘,接下來誰知道他會不會克到老爺和大少爺呢?大少爺可是奴才看著長大的,奴才絕計不能讓七少爺克住大少爺,如今事情既然已經敗露,奴才甘願領罪,隻求老爺念在奴才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牽連奴才的家人。”


    她伏地不起,心中卻篤定老爺聽了此言一定會放過她的家人,同時她心中又不免惡毒的想,有了她這番話,這七少爺縱然今日命大能活下來,老爺為了他自己為了大少爺,也一定不會善待七少爺,今日之事若不是因為三小姐強行出頭,她又何至於落到這個下場?她死也不能讓三小姐好過,她做了這麽多無非是想救床上那個七少爺,自己就偏要讓她也不好過一下,讓七少爺成為老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後快!


    這老刁奴,死到臨頭了還要離間便宜爹和七弟的父子之情,當真是可惡之極!


    蘇心妍冷冷的看著容媽媽,眉目間盡是厭憎之氣,看著蘇景石眼裏因為著容媽媽一番話而冒出來的鬱鬱,她冷聲道:“你這刁奴簡直是罪該萬死,什麽天魔孤星什麽克死親娘全是廢話,姨娘她明明是產後血崩而亡和七弟有什麽關係?我們天昭國眾多女子死於生產的多不勝數,按你這樣說來那些孩子豈不都成了天魔孤星?若說七弟會克到父親和二哥哥更是子虛烏有之言,七弟都這麽大了,可父親和二哥哥安康得很哪有被克的跡象?你這般說分明是用心險惡的詛咒父親和二哥哥。”


    蘇景石聽了心中卻是一動,對啊。如果軒兒真是天魔孤星,按理說早就會克到自己和安兒了,可如今病得奄奄一息的是軒兒而不是自己或是安兒,看來這什麽天魔孤星之語也不過是誑言罷了。


    容媽媽聽了不由驚歎這三小姐如今竟生了這麽張利嘴,她是決計說不過這位伶牙俐齒的三小姐的,當下她便伏首道:“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奴才這才鋌而走險下毒加害七少爺,事已至此奴才甘願以命相償,唯請老爺放了奴才的家人。”


    蘇景石便揮了揮手,時蘇管家也早就綁了寒霜居所有的奴才候在院外,見老爺揮手他便走上前,卻聽老爺吩咐道:“將這敢於謀害主子的刁奴拖下去亂棍打死。”


    蘇管家心頭一悸,這些天,老爺可治了不少人,而每一個被治的,都是經了三小姐的手,這三小姐的手段簡直令人害怕!他朝三小姐望過去,卻見三小姐的眼光冷冷的看著容媽媽,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似的,他不由就生了寒氣,上前拖著容媽媽就退了出去,心中卻忖道以後一定要躲著這三小姐,萬不能撞在她手裏,因為撞在三小姐手裏的人,沒一個能活下來的!


    “父親,七弟中毒一事,雖說是容媽媽一人所為,但七弟病在旦夕,寒霜居這麽多奴才竟然隻有珊瑚一人替七弟奔波,實在讓人心寒,以女兒看來,這些個奴才既然不肯好好服侍七弟,留之無用,不如叫了牙婆全打發出去可好?”待蘇管家拖走了容媽媽,看著院外跪著的五六個奴才,蘇心妍抬了眼看向便宜爹,雖說眼裏帶了征詢的意向,但她的表情卻甚是堅定。


    蘇景石稍稍一愣,內院的事本不該由他這個男主子和女兒去管,但二夫人回了國公府,且這事到底是和二夫人有關,不過是發賣幾個奴才,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於是乎,在院外眾人害怕的眼神中,右相大人頭一點,滅了她們僅有的希望,一個個癱倒在地放聲大哭。


    別指望哭泣就能換得右相大人的心軟,咱們這們右相大人,那可是郎心如鐵的。


    蘇心妍看著一眾跪在院子裏的哭得好不悲淒的女人們,唇角慢慢勾出一紀森冷,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蘇管家果是個會看眼色的,很快就把牙婆請了來,隨著牙婆同時來的,還有二十來個待賣身為奴的姑娘媽媽,一個個站得整整齊齊的任蘇心妍打量。


    牙婆自然是個舌底能生蓮的,將一個個姑娘誇得是無所不能,她誇得口水都說幹了,卻見那主子小姐眉眼不為所動,她便訕訕的住了嘴,心忖這郡主果如蘇管家所說是個極有主見不會被人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


    “這些可都是身家清白沒進過別人府上的?”一番打量過後,蘇心妍方問,她要趕在二夫人還沒回府之前親自替七弟挑好服侍的奴才,讓二夫人回府之後隻能氣得幹嘔氣。


    牙婆馬上將頭點得跟啄米的小雞似的:“郡主您放心,這可是蘇管家親自交待的,民婦豈敢不尊,這些個姑娘,都是剛剛才賣身的絕對沒有到別人府上服侍過,隻有這個媽媽,她原是在趙侍郎府上呆過的。”


    蘇心妍就往顧嬤嬤望過去,顧嬤嬤點了點頭,這些個姑娘看上去就很怯生,應是沒有服侍過人身家清白的。


    見顧嬤嬤點了頭,蘇心妍這才放了心,朝著邊上的珊瑚道:“珊瑚,你仔細看看,看中了哪幾個再和我說。”


    其實這些個姑娘裏頭,她約莫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但她想看看珊瑚的眼光,因為七弟身邊最能信任的人就是珊瑚,這些個姑娘契下賣身契之後,自然也交由珊瑚管理,若是珊瑚有這個能力她自然放心,但若珊瑚隻有一片忠心卻不懂人心的話,那她就得好好斟酌一番,看是不是配個老沉一點的媽媽給七弟了。


    珊瑚聽著三小姐讓她去挑人,心中略微一怔便明白三小姐這是在考察她,對於三小姐,她不但充滿了感激更多的是信服,三小姐也不過十歲,卻能雷厲風行的整治了容媽媽不說,還說服了老爺將那些屬於二夫人的人全發賣了,更難能可貴的是,她還說服了老爺同意由她出麵買新的奴才服侍七少爺。


    這些新來的奴婢,對於七少爺以後的安全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若是由二夫人出麵,那麽七少爺將來麵對的還是會和從前一樣的困局,可如今由三小姐出麵買人那就大不一樣了,因為這些人的身契是捏在三小姐的手裏,就憑著這一點,她們也不敢對三小姐陰奉陽違,從而大大的保障的七少爺的安全。


    珊瑚掩著心中的激動,仔細打量著姑娘們,最後手指指了幾個她認為合適的姑娘連同那個媽媽讓她們站出來方道:“三小姐,奴婢覺得這幾個還算可以,不知道三小姐意下如何?”


    蘇心妍望過去,見站出來的這幾個竟她之前看中的那幾個,看來這珊瑚不但有著忠心,還有著聰明的頭腦,她讚許的點頭最後指著那媽媽道:“這幾個姑娘我倒是覺得合適,但這媽媽,你為什麽也要挑進來?”


    珊瑚看了那媽媽一眼,然後恭聲回道:“三小姐,可否讓這些人退下,容這媽媽單獨留下,奴婢有些事想要問下這媽媽可以嗎?”


    蘇心妍點點頭,這媽媽的表情一直都很平和,沒有因為珊瑚指了她而欣喜,也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而不悅,這樣的人,是有著聰明頭腦的,若是能收為已用,將來是一大助力,但隻一點,她之前是在趙侍郎府上的,卻不知因何原因而被發賣出來了?一般來說,被原主人發賣出來的奴才再想進高門大戶是有難度的,而珊瑚明知這媽媽被原主人發賣出來卻依然挑了她,倒讓她有些好奇。


    等牙婆帶著那些姑娘退下之後,珊瑚看著媽媽,心中雖然有些肯定但還是不敢確定,她之前曾聽聞過這媽媽一些事跡,若然那些事跡是真,那這位媽媽她一定要求三小姐買下來,咬了咬唇她道:“媽媽在趙侍郎府上時可是服侍趙大人家的大小姐?”


    那媽媽便抬了頭,神情謙恭卻又不會讓人覺得諂媚,“姑娘說的沒錯,老奴在趙大人家時的確是服侍大小姐的。”


    珊瑚心中一喜又問:“聽聞那位趙大人家的大小姐性子極之驕縱,服侍她的奴婢鮮有能長久留下來的,媽媽可也是因此而被發賣出來?”


    那媽媽聽了眼裏神情依然不曾有所變動,動了動嘴唇她道:“老奴被發賣出來是老奴做得不好,和大小姐無關。”


    聽到這裏蘇心妍總算有些明白珊瑚為何要挑上這媽媽了,想來珊瑚是聽說過這位媽媽的,她信得過這媽媽的人品。而由這媽媽回答珊瑚的問話來看,這媽媽也總算值得珊瑚想要她的心,珊瑚說那趙家大小姐性子驕縱那定然就不會有假,那趙大小姐身邊的奴婢鮮有能長久留下來也是真,這位趙媽媽被發賣出來卻依然不願道那位性子驕縱的大小姐是非,要麽是聰明人,要麽就是她人品的確不錯。


    試想,她若是順著珊瑚的話說那趙大小姐性子的確驕縱,又會有哪一個新主子會喜歡一個說主子是非的奴才?


    珊瑚臉上笑意一閃而過,繼續道:“媽媽莫要害怕,今日我問你的話絕不會外傳出去,你隻管直言,我聽說那位趙大小姐不但性子驕縱,對身邊的奴婢動耶非打即罵,是以很多奴婢自願被發賣出來也不願留在那位大小姐身邊,媽媽可也是這樣才出了府?”


    蘇心妍聽了就不由暗自點頭,這珊瑚倒是個聰明的,居然用這招來蠱惑這個媽媽,不知道這個媽媽的答案可否會讓人滿意呢?


    蘇心妍和珊瑚二人都在等著那媽媽的答案,誰知那媽媽卻隻是淡淡的瞥了眼珊瑚,隨後起身就往門口的方向邁去,珊瑚忙上前攔住問道:“媽媽這卻是為何?”


    因著珊瑚攔住了去路,媽媽沉默了半晌方道:“奴才雖是微不足道的下人,卻也知道受人之恩當湧泉相報,姑娘字字句句都在引著奴才述說前主子的不是,奴才又豈能再留下去。”


    這般直接了當的答案不但出乎了珊瑚的意料,便是蘇心妍也不曾想到。


    若是這媽媽做出一副不肯議論前主子是非的忠貞態度,蘇心妍隻會覺得她太過狡猾,但她同時又點明珊瑚在引誘她說前主子不是,這般堂堂正正的行為卻讓蘇心妍不得不叫聲好。


    有心機卻又有著堂堂正正的一顆心,這樣的人,留在七弟身邊最好不過。


    她朝珊瑚望過去一眼,珊瑚馬上明白過來福了身子道:“媽媽是堂堂正正的人,珊瑚有愧,但不知媽媽願不願留下來?”


    她知道三小姐和她一般極為看中這媽媽,但若這媽媽因為她之前的言行不願留下來她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因為如果勉強她留下來她心中也不喜,這樣對七少爺反倒有害無利。


    媽媽卻正眼看著,像是在品評著什麽一般,珊瑚含了笑任她打量也不急燥更不顯不愉之意,那媽媽臉上就微微綻開了笑意:“姑娘言重了,能得姑娘青眼是奴才之福,奴才姓苗,家中再無親眷,姑娘盡可放心。”


    蘇心妍聞言便挑了眉,這媽媽端的是個通透之極的人兒,竟然點出她孤身一人不會受製於受任何人,好,今後有這樣一位媽媽留在七弟身邊,想那二夫人再想要動些什麽手腳定非易事了!


    顧嬤嬤瞧著三小姐麵上的高興,便出了房把牙婆叫了進來,蘇心妍看著牙婆道:“之前那幾個姑娘再加上這媽媽,我都要了,院外頭那些個人,想來蘇管家也有和你說過,那幾個人我要你馬上就發賣出去,賣得越遠越好,若是讓本郡主知道你讓她們留在了陵京,不單右相府的生意你就別想再做,整個陵京城的生意,你也一定會做得很艱難。”


    牙婆聽了當然點頭,那幾個被這位郡主發賣的女子中,有好幾個長得是水靈靈的,蘇管家說是郡主讓賤價賣給她的,她從中可是能大賺一筆,這位郡主這麽大方,可是尊財菩薩來的,她的話她當然要聽從。


    牙婆喜滋滋的帶著哭得梨花帶雨的被發賣掉的丫鬟和一臉悔恨不已的婆子歡天喜地的離開了右相府,而觀看到這一幕的右相府的奴才們卻紛紛驚了心,容媽媽繼李媽媽之後被老爺杖斃,七少爺院子裏的奴才,可都是二夫人親自挑選送過去的,如今卻被三小姐說發賣就發賣了,三小姐這雷霆手段,真正是一點都不輸於二夫人!


    送走了牙婆,蘇心妍又命人喚來蘇管家,那蘇管家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到了之後,蘇心妍卻又一言不發,坐在椅子上手裏端著杯茶不語。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蘇管家的心愈發的不安,他不停的拿眼悄悄覷著三小姐,心中著實不明白三小姐這是唱的哪出戲?把他叫來卻又什麽都不說,三小姐究竟要做什麽?


    良久,蘇心妍瞅著渾身像長滿了刺似的蘇管家,覺得是時候了方將手中的茶杯放下,許是因為沉寂得太久,茶杯放在桌子上發出的清脆聲響刺得蘇管家條件反射的一抖,旋即他馬上恭聲道:“不知郡主把奴才喚來有何吩咐?”


    蘇心妍淡淡望過去,蘇管家渾然一驚,心忖這三小姐的眸光哪像是個才十歲的孩子?


    “從前的事,本郡主也懶怠和你計較了,可這往後,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嗎?”這個蘇全安,最是圓滑不過,她相信衝著今天她做下的這些事情,已經足夠震懾住這個老練圓滑堪比老狐狸的管家了,雖然還不足以像二夫人一般,但也能讓這老狐狸驚醒。


    我哪知道這往後該怎麽做啊?!


    蘇管家在心裏無語問蒼天,一邊是掌權的當家二夫人,一邊是今上親封如今又得了老爺‘寵愛’的郡主,哪一個都不是他這個小小的管家得罪得起的啊!他這是招誰惹誰了,竟攤上這些個左右為難的麻類事!


    左思右想了半天,他咬著牙道:“往後該怎麽做,老奴不明,還請郡主明示。”


    蘇心妍就挑了眉望過去,墨色的雙瞳像是一汪急流要把人魂都給吸進去似的,蘇管家額頭開始冒冷汗,心忖這小姑奶奶究竟是吃了什麽藥?怎的前後轉變這麽大?


    眼看著蘇管家額頭愈來愈多的冷汗,整個人像隻提心吊膽的兔子似的,蘇心妍方滿意的收回了目光,淡然道:“七弟這院子裏差什麽你回頭就送過來,不說按嫡子的用度,至少也要按著右相府少爺應有的來,七弟如今身子正虛著,一應該有的補品也送過來。”


    蘇管家心中雀躍:“郡主放心,老奴一定能辦到。”


    還好還好,郡主的要求都不算太過份,他這個管家倒還是能做到的!


    蘇管家心中正歡呼雀躍著,下一秒,因著郡主的話,他馬上就變了顏色,一臉的愁眉苦臉。


    “我知道從前你受製二夫人,有些事就算是違背了良心也不得不為之,可那是從前,這往後,本郡主要求的也不多,隻要你在二夫人要你或是要別人做什麽違背你蘇管家良心的事情時,你能提前知會本郡主一聲,當然,本郡主也不會讓你白白的擔著心做事,隻要做得好了,本郡主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蘇心妍又接過翠墨遞過來的熱茶,慢悠悠的吹了一口,那態度渀佛在說,本郡主可是很善良大度的,從前以往種種都不和你計較了,你該知足了。


    可憐蘇管家弱小的心肝哪經得起這麽折騰。


    他怎麽能知足?他怎麽可能知足?


    郡主這分明是要他提著腦袋替她辦事呢!


    二夫人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他還能不清楚?


    凡是背叛二夫人的人是什麽下場他可是比誰都清楚了,女的全賣進了那最下等的娼寮,男的全打死扔去了西山的亂葬崗!


    他正值壯年,他不想這麽早就登極樂世界啊!他不想死了都不能落個全屍,被西山那些野狗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啊!


    他半天不回話,蘇心妍就瞟了眼過去瞅著他,淡淡笑道:“蘇管家可是懷疑本郡主的手段不及二夫人?還是蘇管家自認為西山那個亂葬崗的冤魂不夠多?”


    蘇管家嚇得兩眼瞪成了半雞眼,郡主居然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天啊,這太可怕了!這郡主咋就啥都了如指掌呢?


    她從前那副樣子原來都是裝出來的!因為這樣她就能讓二夫人放心,而她卻在二夫人放心之後暗中調查了二夫人所有的行來!郡主才是那個扮豬吃老虎最曆害的人啊!


    這一刻,蘇管家想不佩服都不行!


    蘇管家抹著滿臉的汗離開了寒霜居,蘇心妍走進廂房,珊瑚馬上起身雖則不曾說話,那滿眼滿臉都是感激之情,蘇心妍隻往床上躺著的七弟蘇辰軒望過去,蘇辰軒已然清醒過來,瘦得跟巴掌似的臉上一雙過於明亮的大眼正緊緊盯著她,許是珊瑚和他說了什麽,他的眼裏除了感激還有喜歡。


    “三姐姐,軒兒謝謝您。”蘇辰軒掙紮著要起身,蘇心妍忙一把按下去道:“你好好休養,把身子養好了就是對三姐姐最好的回報。”


    蘇辰軒咬了咬唇卻是聽話的躺下去,瞧著這般乖巧懂事的七弟,蘇心妍心裏忍不住有些酸楚,道:“軒兒,往後有三姐姐照顧你,斷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許是因為蘇辰軒的經曆和蘇心妍本尊太過相似,她沒來由的就對這個七弟有著一份憐憫和疼愛之心,又或者,是因為這個七弟是右相府除去二夫人所出之子僅有的男孩,她不想想得太通透,隻想告訴自己,既然自己決定了幫他護他,那麽不管是因為什麽,都要將他培養強大。


    這樣的話如果從別人嘴裏說出來蘇辰軒或許不會信,但由救了他的三姐姐嘴裏說出來,蘇辰軒眼時就有了水霧,隻是那水霧卻晃了一下又隱了回去,他定定的看著三姐姐,聲音甚是輕巧卻帶著讓人不得不信的堅定:“三姐姐的恩,軒兒無以為報,但請三姐姐相信,軒兒不是無用之人,往日軒兒所受種種,它日軒兒定要讓那人百倍償還。”


    這樣的話由一個七歲的兒童嘴裏說出來,實在是太過詭異,蘇心妍愣了一愣就往珊瑚看過去,珊瑚並沒有回避,坦然道:“三小姐,有很多事珊瑚不得不告訴七少爺,若是七少爺自己不小心一點,珊瑚縱再有心也護不住七少爺。”


    珊瑚並不覺得她做錯了,早在七少爺五歲時掉進花園那湖水差點淹死之後,她就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全告訴了七少爺,而也自那以後,七少爺整個人就變了,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笑,雖然這種變化她看在眼裏也很心疼,但卻是欣慰的,因為唯有這樣,即便哪一天她不在七少爺身邊了,七少爺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


    蘇心妍就忍不住歎了口氣,才七歲的軒兒居然就這般世故,都是因為那個不盡責的父親所至啊!可是,他還這麽小,心裏就藏著這麽多仇恨,對於他,可不是件什麽好事!


    她希望他強大,卻不希望他的人生隻剩下仇恨,因為在這樣環境長大的孩子,心靈都會有些扭曲變態的,他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蘇景石和李錦華不值得他付出人生所有的希望。


    “軒兒,你能明白這些三姐姐很開心,但是,三姐姐要你記住,仇恨固然能使人強大,但也能使人毀滅,三姐姐希望你變強大,但不希望你因為仇恨而毀滅所有,因為那些人,不值得你犧牲自己,你現在或許還小,不能聽懂,但隻要你記住這一點,不管那些人讓你有多恨,你身邊還有三姐姐我還有珊瑚,你要記住,你的世界不僅僅隻有醜惡,還有美好的一麵,知道了嗎?”


    一口氣說完,她緊緊盯著認真聽著的蘇辰軒,也不期冀他能聽懂多少,但隻要他能聽進去並記在心裏,這樣每當仇恨要將他淹沒的時候,他就能想著她的話念著身邊的美好。


    像是有什麽甜甜的駐進了心靈,蘇辰軒大大的雙眼緊緊的看著三姐姐,又望向珊瑚,最後鄭重的點頭:“三姐姐,軒兒會牢牢記住三姐姐的話,軒兒不會讓三姐姐失望,因為軒兒還有三姐姐和珊瑚姐姐。”


    一邊的珊瑚默默不語,但心裏卻澎湃如大海一般,三小姐她是真的把七少爺當成了親弟弟嗬!有了三小姐的照拂,相信七少爺他往後的日子不至太過艱難。


    “軒兒,你好生休養,三姐姐還有很多事要去安排,就先回去了。”知道軒兒才剛蘇醒不能說太久的話,蘇心妍拍拍他的小手,蘇辰軒輕輕點頭。


    苗媽媽留在房中照顧,珊瑚隨著蘇心妍步出了廂房,蘇心妍道:“今兒挑的那五個丫頭,你好生盯著,若是她們和二夫人那邊的人有什麽接觸馬上回我。”


    雖說那幾個丫頭目前是身家清白的,但難免二夫人的手不會伸過來,這一點她不得不防。


    珊瑚自是點頭,輕輕道:“三小姐所做的一切,珊瑚謹記於心,它日三小姐不管要珊瑚做什麽,珊瑚絕無二話。”


    蘇心妍就搖了搖頭:“你的職責就是好好照顧七弟,今日之事再也不要讓它發生,這樣,就是對我今日所做一切最好的回報。”


    離開寒霜居,一路上或有下人見了都是恭敬的行禮,再不像往日那般無視她的存在,這一切卻並沒有讓她有所開心,她很不喜歡這種她的命運被係在那個便宜父親身上的感覺,他重視她這個女兒了,下人們就把她當主子尊著,可當哪一天他又像從前一般不重視她這個女兒了,下人們對她的態度隻怕會較之從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的命運,她的人生,她的尊卑,一定要牢牢的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才行,唯有這樣,她才不會被那個名義上的父親所主宰!


    蘇管家目前雖然為她震懾表麵上答應了會將二夫人的事情稟報於她,但口頭上的承諾往往說過就拋諸腦後,當不得真,她想要盡快的擺脫這種被人左右人生的生活,就得將這府中所有的人事關係理清並加以利用。


    二夫人駁下的手段多以狠辣為主,而她不但要狠辣還要加以恩威並用才行。


    而且,她還得讓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不得不重視她這個忠勇王府的唯一血脈!


    唯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子重視她並顧忌她,蘇景石也罷、李錦華也罷,都不能也不敢再妄想左右她的人生!


    邊走邊想,很快就到了伊水軒,當踏進院門時,卻聽得廂房裏傳來砰砰咚咚的打砸聲,間或還有蘇婉蘭尖銳高昂中滿是憤恨的聲音:“給本小姐狠狠的砸,誰砸得越賣力本小姐重重有賞,誰要是敢偷懶,本小姐就重重有罰!”


    聽著這囂張跋扈的聲音,蘇心妍不由搖頭,砸吧砸吧,反正砸的都是蘇景石的銀子,要心疼也是蘇景石心疼,更何況,這裏砸得越起勁,等蘇景石得了風聲趕來後那火就會燒得愈發旺盛!


    蘇婉蘭,經此一砸,相信你蘇婉蘭囂張跋扈之名會讓整個陵京貴族圈如雷貫耳的!


    “四妹妹好威風。”


    蘇心妍提了腳邁進去,麵上笑意盈盈看不出有絲毫的惱怒之氣,蘇婉蘭堵在胸口的那股怒氣並沒有因為砸了伊水軒而有所消減,聽見蘇心妍的聲音她霍然轉過身子,原本秀麗的臉上一派猙獰,看得蘇心妍暗自搖頭,以二夫人那般手段怎的就生出蘇婉蘭這麽個有腦子的女兒?就算是基因突變也相差太遠了一些。


    “賤人,你不要以為爹爹讓你住進來伊水軒就是你的了,等娘親回來,你還是得乖乖的滾回你的寒露居。”蘇婉蘭叉著腰,那姿勢那言行怎麽看都不像是大家閨秀。


    ‘啪’好一聲脆響。


    捂著臉的蘇婉蘭不也置信的看向蘇心妍,這個小賤人居然敢動手打自己?她吃了熊膽了?


    “你這小賤人……”


    ‘啪’又是好一聲脆響,頓時換來滿室的靜謐,原本正砸得起勁的丫鬟婆子們住了手,皆是不敢置信又帶著後怕的看著那個居然敢動手打四小姐的三小姐,她怎麽敢打四小姐呢?四小姐可是二夫人嫡親的女兒啊?


    蘇心妍吹了吹手,再看向一臉懵懂的蘇婉蘭:“本郡主打的就是你,你不敬長姐是其次,本郡主乃皇上親封的安樂郡主,你卻口口聲聲辱罵本郡主,這乃是侮辱皇室之罪,四妹妹,本郡主打你是為了你好,你若是還敢對本郡主不敬,傳到皇上耳朵裏,便是父親也會被你連累。”


    蘇婉蘭捂著被打的臉雙眼通紅,此時的她哪還聽得進去,她腦子裏想的耳朵裏聽到全是她被這個向來不得父母寵愛的小賤人給打了,還是當著她眾多奴婢麵前,讓她麵子掃地,往後,這些個奴婢肯定會在私下議論她被打一事,不行,這口氣她咽不下!她一定要找回來,不然以後她還怎麽管束這些個奴婢!


    她嗷一聲衝著蘇心妍撲過去,氣勢洶洶有如出山的老虎,長長的手指甲瞄準了蘇心妍的臉蛋抓過去,她篤定,蘇心妍一定避不過,隻要她抓過去,蘇心妍的臉就毀了,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打自己!


    紫娟瞧著不好,她反應甚是迅速的將三小姐一拉,使了全身邊撲過去的蘇婉蘭就撲了空,慣性使得她往前一栽,整個人成大字趴在了地上,而更倒黴的是,地上全是她命身邊奴婢打砸的碎瓷片等等諸如此類的東西,她隻覺得臉上一陣冰涼隨後就是刺骨的痛,她伸手一摸摸出一手的鮮血,瞧著血她愣了一會猛然明白過來放聲大哭。


    一邊被這太過突然的一幕嚇呆了的甘露、白蘭、紅綃、碧荷四個丫鬟瞧著四小姐突然放聲大哭這才驚醒過來,再定睛瞅到四小姐臉上血肉模糊端的是可怕之極,四個丫鬟頓時就白了臉,四小姐這臉可算是毀了,二夫人回來知道後,她四人焉還有命活?


    瞧著蘇婉蘭血肉模糊的臉,蘇心妍不由皺了皺眉,不過她並不同情蘇婉蘭,剛剛若不是紫娟手快拉了她,被毀容的就不是蘇婉蘭而是自己了,蘇婉蘭也算是自做自受,但現在卻不是幸災樂禍的好時機,蘇婉蘭的臉傷成這樣,一定會把所有的責任推在她身上,蘇婉蘭傷成這般,蘇景石定然會深信她的話,雖則蘇景石剛受了皇上的敲打不會把自己怎麽辦,但若是經由蘇婉蘭汙蔑,她毆打嫡妹的惡名一旦傳揚開來,二夫人能籍此翻身也有可能。


    不行,她絕不能讓二夫人得逞!


    她猛然伸手扯亂頭發和衣裳,又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往手臂狠狠的刺下去一拉,鑽心的痛讓她雙眼猛然就浮上了淚水,這樣還不行,沒做猶豫,她狠心往自己右臉輕輕劃下去,又將手臂傷口流出來的血往臉上一抹。


    她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甘露、白蘭、紅綃、碧荷四個丫鬟七手八腳的扶著蘇婉蘭由地上起身自是沒注意到這詭異的一幕,而顧嬤嬤紫娟翠墨三人雖注意到了但因為訝然一時沒來得及出手阻止,等三人明白過來,瞧著三小姐臉上手上全是血,三人心中多少都明白三小姐為什麽要做這麽做,心下不由悲苦。


    顧嬤嬤心中淒苦卻知道這時要做的是馬上配合三小姐,掩了心中的淒苦她放聲哭道:“我苦命的三小姐,您傷成了這樣,這可怎麽辦啊?老奴愧對夫人啊!”


    蘇心妍不由扯扯嘴角,心中暗讚顧嬤嬤頭腦靈活,不枉她這番自殘的行為。


    聽到顧嬤嬤的哭聲,甘露、白蘭、紅綃、碧荷四個丫鬟不由順了眼望過來,這一望四人都不由張大了嘴。為什麽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四小姐就傷成了這般?這究竟是誰動的手?


    四個丫頭看看四小姐,再望望三小姐,一陣陣冷汗就不由的流了出來,這下好了,兩個小姐全毀容了,其中一個還是皇上親封的郡主,這下她們不死都不行了!


    蘇婉蘭哭了一會回過神來,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毀了容顧不得痛楚衝著蘇心妍就罵:“你這個惡毒的小賤人,你居然敢毀我容,我要你不得好死!”


    她在那邊鋪天蓋地的亂罵,顧嬤嬤猛的跳起來:“四小姐做人要有良心,三小姐她已然被你害成這般模樣,你不思悔過還辱罵三小姐,你怎能這般狠心絕情!”


    蘇婉蘭這時才看到蘇心妍臉上的傷,她不由一怔過後繼而想當然的以為是她那四個丫鬟幫她報的仇,當下放聲笑道:“小賤人,你活該有此報應,你跟你那個短命娘一樣早點去死吧你……”


    “蘇景石,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


    突然一聲怒斥宛如驚雷一般響起,蘇婉蘭掉轉了頭望過去,自個父親正麵色鐵青雙目通紅宛如餓狼一般狠狠的盯著她,他旁邊,一個一頭銀發滿臉怒氣穿著朝服的老夫人正怒目望著她父親。


    顧嬤嬤心下一喜,老王妃來得可真是時候,小姐這苦沒白受!


    蘇心妍雙眼一酸,淚就流了下來,當然大半部分原因還是因為痛的,可是外祖母挑在這個時候來,真正是及時,蘇婉蘭辱罵她的話被外祖母親耳聽到,蘇景石便是想抵賴也不成!


    “蘇景石,你今天一定得給老身一個交待,老身好好的外孫女,居然傷成這般模樣,你若不給老身一個交待,老身就是告上金鑾殿也要替心丫頭求個公道!”老王妃看到蘇心妍臉上手上的傷,雙目頓時蘊滿了怒火,她衝著蘇景石就是一頓怒斥,隨後不顧蘇景石鐵青難堪的麵色邁步向蘇心妍走過去。


    ------題外話------


    電腦壞了,好在吸取以前的經驗稿會存在u盤裏,現在是在網吧裏上傳章節,沒有小黑屋不好整理,因為今天下午的火車去昆明,明天晚上八點的飛機回家,所以這兩天的章節都是後台自動發,回不了親們的留言,等到家後回,請親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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