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蘿在某種意義上,心眼還是很壞的。


    她看得花解語吐得七葷八素,嘔吐物的酸腐味刺鼻至極,她也毫無所動。


    但是當她看到正待起身休息的花解語時,眼裏有了調笑的光芒,玉手輕輕舉起翡翠筷子,輕輕翻了翻那白嫩嫩的一片。


    “這蛆,可是大補,別看它平常在茅坑裏毫不起眼,哦,不對,還是很起眼的,畢竟一片黑乎乎裏有它這樣一抹雪白,讓人想不注意都難。哦,不好意思,說偏了。這蛆,乃是大補,又白又嫩,有時候在茅坑了營養好了,還是又胖又圓……唔……”


    她這席話一出口,才止住那惡心之意的花解語,胃裏又是一陣翻滾,又彎下身子開始大吐特吐。


    而珈蘿卻是愣了,她這話還未說完,便是覺得有風拂過,她被帶起的發還未落下,便覺已是張不開唇。


    有一雙眼眸裏,蘊含著冰冷氣息,無盡荒涼,大漠孤煙。


    那眼眸與她近在咫尺,她睫毛的扇動都能碰到他的眼瞼。


    她,被人吻了。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一個毫不相幹的人。關鍵是,為何要吻?


    珈蘿隻愣了那麽一會兒,心裏已有憤怒。她右手聚氣,狠狠打向這強吻她之人。


    原是那墨衫男子,他側身躲過珈蘿的攻擊,輕而易舉,輕鬆無比。


    “放肆。”珈蘿看向那男子,狂傲出口,那眼角眉梢都是不可褻瀆之意。


    那墨衫男子不僅眼眸冰冷,連那容顏也是帶著冷意,如冷玉雕鑄。高挺的鼻梁,讓整張臉輪廓分明無比。


    “你話太多。”那男子站在不遠處,一字一頓吐出四個字。


    珈蘿有一刹那的岔氣,有人嫌別人話多拿嘴去堵得嗎?


    “莫非閣下有斷袖之癖,借此來一親芳澤。”珈蘿唇角勾起譏誚之意。


    莫名其妙被人占此等便宜,是個人都不會有好語氣。


    “我沒有。”男子依舊一字一頓。


    “沒有什麽?”珈蘿挑起眉梢,這男人莫不是有語言障礙,說話一字一句,多說幾個字都吝嗇。


    那男子靜靜站著,皺起了眉頭。


    “你我皆為男子,有何不可。”那帶著疑惑的語氣仿佛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珈蘿紅唇輕輕一撇。


    “照閣下的意思,莫不是女子,你就當娶了去。”


    那男子沉默了半晌,思考著珈蘿這句話的可行性,隨即眼眸有了絲光芒,他點點頭。


    “女子,便娶。”


    珈蘿有撫額狂歎的衝動,她來到這裏就沒遇到過一個正常人。


    “噗哧……”一聲輕笑從那紅衫男子處傳來。


    紅衣男子緩緩轉身,來到珈蘿身旁,一襲華麗紅衫,耳垂上吊著紅寶石串珠,額間也有一塊波光流轉的紅玉佩飾。


    那墨色的發隨意披散在肩上,妖豔,還有幾分不羈。


    那眼眸裏有些許風情流轉,明明是個男子,卻妖豔至極,明明有妖豔流轉,卻又華貴異常。


    他來到珈蘿身旁,輕輕拍了拍手掌。那手指白皙纖長,如美玉晶瑩。


    “這位公子,佩服佩服,竟然連人肉都看得出來。”


    珈蘿觀察著此男子,他那漫不經心的笑意看在旁人眼裏盡顯妖嬈。


    看在她的眼裏,卻是盡顯殺意。


    “人肉又如何,你不是照樣也吃嗎?”珈蘿冷冷的說道。


    她方才在大廳裏故意放大自己的聲音,還將那肉質說得清清楚楚,就是為了讓一旁的這兩人聽得清楚。


    可是她話音未落,除了這冰臉男子停下了筷子,這紅衣男子卻是依舊將那薄如蟬翼的肉片挑進了自己的嘴裏。


    她當時心裏便是一跳,這人,太不尋常。


    “你們怎麽了?”花解語這時才是緩過勁來,她抬起頭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那遮麵的紗巾倒是又換了一條。


    她有些尷尬的瞟著地上的汙物。


    “咱們換個地方聊,這裏,嗯,現在不方便了。”


    珈蘿看著花解語有些飄忽的眼神,心下已是了然。花解語這一吐,這難聞的氣味充斥在空間裏,再昂貴的香料都掩蓋不住。


    “沒有什麽可以聊的,我們回去。”珈蘿轉身欲走。


    這樓外樓太過不尋常,其他的菜肴也就罷了,畢竟那些蟲類的菜式,她以前在野外做任務時已是嚐遍。


    可是人肉,這已是有些超出了她的底線。


    她還沒有吃同伴的習慣,就算餓得失去意識,她也不會去吃人肉。


    求生,也是要有一定限度的。死人肉她不會吃,因為那屍毒太重,會引起不小的後遺症。活人肉,那就更不用說了,不是她不吃,而是還沒機會讓她嚐試活人肉。


    她隻是熟悉那些肌肉紋理,對人體的了解是她的拿手項,她隻要一看便能知曉,這肉到底是從哪裏割下來的。


    “你可知曉饕餮樓是個什麽地方?”紅衣男子挑起眉梢,耳垂上的紅玉珠串一晃一晃,有妖冶紅光流轉。


    珈蘿聽得問話,眼眸一眯,衣袖揮了揮。


    “我回家跟饕餮樓是什麽地方沒有任何關係。”


    她說罷,便是轉身離去。


    “你說走,可是你的同伴可並沒說。”那男子慵懶慵懶的語調響起,他一手撐著翡翠桌子,腦袋微偏,漫不經心的說著。


    “我可是告訴你了,有的地方來得走不得。”江琉月本是漫不經心的語調卻在說出後半段話時,有了威壓。


    話音一落,那身形已是快速閃至珈蘿的身後,五指成爪扣住珈蘿的肩膀。


    “我說了,不能走。”


    珈蘿冷哼一聲,“放手。”


    她最厭惡強人所難之人,且她對這江琉月著實沒有好感。


    “我饕餮樓裏的東西,必須吃完,今天你若走出饕餮樓的門,會對我饕餮樓造成多大的損傷。”


    江琉月眼眸隱隱有了殺意。


    “哼,笑話,開門做生意,難不成還是黑店不成。”珈蘿肩膀微動,用自己獨有的脫骨之術脫身而出,站至一旁。


    “黑店?你這話笑煞我也。進了三樓上上座,生死根本由不得你做主。”江琉月譏諷之意明顯。


    “你什麽意思?”珈蘿已是被繞得不耐煩,那眼眸裏血紅湧動。若是這江琉月再不放人,她不介意打一架。


    打架而已,誰一天不打幾場。


    “這三樓之位乃是你很早以前就定下,用你所珍貴之物來換的。”


    珈蘿聽得江琉月此話,唇角微勾。


    “我倒是不知我還有什麽珍貴東西。”


    她聲音清冷,語氣裏盡是毫不在乎之意。那帶著戲謔的語氣讓江琉月皺了皺眉,也讓花解語眼裏有了絲新奇的光芒。


    珈蘿那肆意狂放的微笑從唇邊流露。


    笑話,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她未曾做過的事,就算把她殺了她也不會認的。


    “我珈蘿有何身外之物能交換?”她眉梢微挑,傲氣凜然。


    江琉月眼眸裏詭秘的光芒閃過,那紅衫在微風吹拂之下,帶起一絲飄逸之感。


    他輕輕甩動頭發,那額間佩飾也跟著輕輕晃了晃,紅玉光芒流轉,陽光折射在其上,映射出一絲妖異的流光。


    “我倒是不管你做過什麽承諾,需要交換什麽,我隻是告訴你,你今日是不能走出這饕餮樓的。”


    他語調輕淺,聽似溫柔,卻是暗藏威脅。


    “我想去哪裏,誰攔得住?”珈蘿毫不猶豫的一句回答,那精致下巴高昂,傲骨決然。眼角眉梢流露出無比的自信,陽光透過窗紗照在她的白衫上,明明是那柔和光暈,看在別人眼裏,卻是耀眼無比。


    “哦?”江琉月修長手指輕輕拂過耳垂上的紅玉珠串,一絲尾音流轉,讓那氣氛緊繃了起來。


    猛然間,江琉月額間紅玉閃過耀眼光芒,有一輕淺語調響起。


    “般若陣,起。”


    珈蘿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已是被憑空而起的藤蔓纏繞,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又是什麽東西?


    珈蘿皺起眉頭,煉陣師,這江琉月居然是煉陣師。


    她現在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


    這樣的認知讓她心底泛起不舒服的感覺,一向都是她掌控走勢,但是自從來到這裏卻是頻頻被人牽引,太憋屈。


    “燃鳳之印,聽我號令,開。”她眼眸有血腥流轉,體內的煉氣珠高速運轉起來。


    鳳鳴劍燃氣鳳火出現在她眼前,那鳳火的灼傷讓藤蔓都慢慢退縮開。


    那鳳鳴聲聲的威壓,讓被召喚出的藤蔓都緩緩消失不見。


    “看來,不動真格的,是把你留不下了。”江琉月涼涼的開口,依舊漫不經心。


    “哼,讓我瞧瞧你所謂的真格是否能把我珈蘿留住。”珈蘿站在鳳鳴大劍後,身上煉器光芒大開。


    紅色光芒,手腕上一環閃現。


    “紅階一環。”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冰臉男子開口說了這四字。


    江琉月眼底劃過一絲戲謔,他輕輕撥了撥耳垂上的紅玉珠串。


    “不錯,不錯,小小年紀便能到達這階段之境,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勝於藍。”說罷,手指輕彈那珠串尾端,口中輕念。


    “困陣術,絕殺地,天芒星象,開。”


    “不過也太目中無人,是該受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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