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光下,一列火車噴著白霧,發出一陣陣巨大的喘息聲,從眼前經過,現出對麵一座殘破的二層房子,這就是北站道口被廢棄多年的老車站,這棟房子還是過去日本人在時建的。東東看過表,距離午夜十二點鍾隻有幾分鍾了,他又把目光轉向前麵的建築,他其實在心裏很討厭這樣環境,不知為什麽,他一見到這種地方就想起了以前在貨站遭襲的情景,因為這裏不斷過往的列車完全影響了他的視聽,可偏偏段義生就選擇了這裏。不過通過這幾次接觸,他又覺得對方不可能把他怎麽樣,盡管對方陰險的性情總是讓他放心不下,但從長遠來看,他隻有活著才會對他們更有好處。想到此;他也就毫不遲疑地走了過去。光滑的鐵軌在月光的關照下,閃動著回光,分別指向遠方。他跨過鐵軌,老車站已經咫尺之遙,在觀察中,一切好象都很正常,便放心走了進去,同時;他也看到了黑暗中站立的一個身影,此人正是博士,他能看清對方,對方卻看不清他。


    “蝙蝠,是你嗎?”對方發了話。


    “是的,李哥,我沒有遲到吧”東東就站在門口的位置。


    “沒有,非常準時”


    “東西呢?”東東不願多耽誤時間。


    “在這,給你!”博士把手裏的一隻袋子扔了過來。東東伸手接住,可是萬沒想到,就在博士的袋子脫手瞬間,手裏的槍也露了出來,並且絲毫不給任何反應的機會,摳動了槍機。麵對這個極端的變化,東東已經來不及通過大腦判斷問題了,他隻能本能地向後倒去,同時心裏也升起一陣絕望,因為他此刻無論反應多快,也不可能逃出對方這要命的第一槍,隻要中了這一槍,他就算永遠留在這座破房子裏了。


    可是下麵發生的情況簡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為博士的第一槍沒有響,子彈卡殼了,這可是命不該絕。當博士再重新調整射擊時,東東已經不見了,他迅速甩出一枚閃光彈,刺眼的亮光立刻照亮了整座房子,而且在每個出口都現出了設伏的人影。東東此刻就藏在上麵一層,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沒有從剛才的驚駭中緩過神來,因為他了解博士那令人膽寒的槍法,隻要剛才那一槍響了,他根本就沒有逃生的可能。


    “哈――!”東東突然仰天大笑。這個笑聲振動了一切,尤其在這樣的環境裏,簡直令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博士當然也聽到了笑聲,他剛才一擊沒有得手,腦袋也“嗡”地一下蒙了,他知道這個機會一失,就不可能再有了。不過他還是強作鎮定,指揮手下搜索目標,他雖然也緊張的很,可就這樣不放一槍一彈的離開,還的確很不甘心。他一共帶了六個人,也都是身手敏捷的槍手,他們交替掩護著向上麵摸去。


    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中;東東垂手站立,安靜的如同一座雕像,他現在也不打算離開,因為他生氣了,他要給對方留下點深刻的記憶。博士的一名手下這時晃動著手電和槍口靠了過來,就在對方四處張望的時候,突然感覺身邊有股風聲,不等再有反應,手槍竟被人抓住,緊接著手腕一疼,原來手碗皮下六毫米處的橈動脈已經被準確割斷了。對方大叫一聲想奪路逃走,卻被一腳踢到牆上撞昏了過去,任其手腕血流如注。東東使用的是一種沒有柄的裁紙刀刀片,非常鋒利,他喜歡用這種工具殺人,方便,不引人注目,而且隨處都可以買到。別看隻是一把刀片,可在他手裏所產生的效果卻不同一般,刀片在他的手指之間,竟然象充滿了靈性,隨手舞動,繞指紛飛,招式奇異,變化多端。他上次殺陳嘯,用的就是這種刀片。正在這時;博士的又一名手下聽到叫聲也趕了過來,還沒等他看清自己的同伴,東東突然從上倒垂而下,兩指夾刀準確刺中了對方鎖骨與肩胛骨之間的動脈血管,因鎖骨下動脈在皮下六至七公分處,很難一次性刺中,所以在撤刀時,盡量活動刀刃擴張傷口。鎖骨下動脈一但被刺中,便無法止血,數秒之內就會失去知覺,接著很快就會死去。接下來就是第三個,第四個,東東就是用這樣的方法對付著博士每一位手下,在他們一個個被弄死的時候,竟然誰也沒有看到對方一個完整的形象,他們就好象在和一個鬼魂打交道,除了被屠殺,簡直毫無還手之力。


    博士一直用呼叫與手下保持著聯絡,可是時間不大,整座房子裏竟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回應他的呼叫,周圍立刻變得一片死寂,他從剛才的慌亂變成了絕望,又從絕望變成了瘋狂,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被戲弄和汙辱式的折磨,實在忍受不了這種隻能被動挨打的境遇,他的心理到死都不會平衡。


    “蝙蝠!你這個小混蛋,你這個縮頭烏龜,有本事你給我滾出來,有本事我們麵對麵較量一下,我就是死也瞧不起你”博士實在忍不住,象瘋一樣破口大罵。就在這個時候,樓梯口突然閃出一道人影,博士抬手兩槍,對方撲倒在地,他急忙衝上前,在手電光中,被他打中的竟是他的一名手下,能看出來,這名手下在他沒有開槍之前就已經死了。


    “混蛋!!!你他媽的敢耍”博士又瘋了,可是這次卻不等他把怒火發完,他脖子已經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住,同時一把鋒利的刀片也在他的脖子上輕輕滑動。


    “啊!蝙蝠!”博士馬上冷靜了下來。


    “除了我還能有誰呢”東東在背後說了話。


    “我的人呢?”隻有靠近死亡,博士才變得有了理智。


    “他們都死了”


    “你有事可以衝我來,沒必要把他們都殺掉!”


    “你是我的老師,我豈敢無禮,隻能在他們身上拭拭您傳授給我的刀法,機會難得呀”


    “你的運氣可真好!”博士還在為沒有打響的第一槍感到歎息。


    “看到了吧,這就叫命不該絕”東東說到這,又問:“說吧,這是誰的主意?”


    “我的”


    “說實話,在黑旗會還輪不到你拿主意”


    “有一半是六爺的意思”


    “他為什麽要這樣?難道我活著對他沒有利嗎?”東東不解。


    “因為你在外麵,他沒有安全感,據內部消息,陳兵的案子已經報到了公安部,你現在已經成了全國通緝的頭號要犯,老頭子能不怕嘛!”


    “你錯了,真正有危險的不在我”東東鬆開手。博士沒敢動,過了一會,他發現後麵沒有一點聲息,這才猛回頭,背後早已空無一人


    第二天;東東仍按原有的電話號碼找到了段義生。


    “喂!東東啊,真是謝天謝地,我以為你不再回來了!”話筒裏傳來段義生既焦急又激動的聲音。


    “怎麽會呢,我還沒有完成我的承諾,除非您親口說不再需要我了”


    “東東!東東你知道,我好後悔,真是追悔莫及,昨天博士一走,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我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


    “不用,反正都已經過去了,我也要請您原諒,對他們下手沒有留情”


    “不!這不怪你,給他們一點教訓也好,省得一個個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管怎麽樣,我還是非常高興和欽佩你的大度,讓我這個老頭子都自愧不如”


    他們這次談話都表現的非常真誠,雖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但並沒有影響到他們之間相互的信任


    今天是東東來到貴陽的第五天,前四天住在一家名為‘雲岩’的旅社,今天又挪到了省第二招待所,他換地方沒有其他原因,隻是不想在一個地方住得太久,而且他在這兩個住處使用的身份都是不同的,但不論使用哪個身份,沒有一個與劉鈺這個名字有關的。他這幾天每天重複的工作就是走動和觀察,不停的觀察,觀察這裏的一切,盡量熟悉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他雖然不是個旅遊者,但並不認為這些行為是多餘的,他深知一個‘謀’字的重要性,他所做得這種生意,沒有預備重來一次的本錢,所以必須一擊得手。


    今天下午;東東特意來到風景秀麗的南明公園,選擇一張長椅坐下,他在凝視著遠處一片豪華的別墅區,這是一片新建不久的商業住宅區,緊鄰公園,北望甲秀樓,又被碧波蕩漾的南明河所環繞,位置優越,風景秀麗,能住在這裏,簡直就是不離都市,而身在世外。不過要尋求這樣的感覺,沒有雄厚的經濟基礎是辦不成的,這就是金錢築起的快樂,誰擁有了金錢,誰就擁有了快樂。當然了,不論什麽地方,有房就會有人住,世上總會有那些與眾不同的出類拔萃者,任儒生就是其中一位。別看歲數還不到三十,可揮金如土的性情卻是與生俱來的,此人的工作單位是在電業局,不過迄今為止,他可能連一個星期的班都沒有上過。沒有工資,卻有這麽奢華的房子,究其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因為他有一個任經貿廳廳長的父親,既然有了這層關係,他每天唯一愁得就是怎麽去消費。


    已經過了夜裏十一點鍾,豪華的別墅區燈火通明,這裏的人一般沒有早睡的習慣。在緊鄰河畔的一座建築內;任儒生品著美酒,擁著美人,充分享受著人生的快樂。


    正在這時;傭人敲門通報說有客人來訪。任儒生先是掃興的一撇嘴角,這才吩咐帶客人進來。傭人退去,不大一會,便帶著一位打扮花梢,滿麵邪氣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不過來人看見任儒生卻滿臉堆笑,畢恭畢敬。傭人退下,女人也去了另一個房間。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任儒生問。


    “當然是好事”年輕人坐在對麵,興奮地說:“那批鋼材的回扣我已經拿回來了,有一百一十萬”


    “哦!不錯嘛,還是你辦事利落”任儒生讚賞道。


    “這都是老爺子的麵子,我也就是跑跑腿”年輕人很會恭維附和。


    任儒生很得意,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中華路那家飯店怎麽樣了?”


    “嗨!別提了,姓周那老家夥死活不買帳,多少錢也不幹,我已經跑了好幾趟了”


    “那可是個風水寶地呀”任儒生沉默起來。


    “不行我明天再帶幾個人去一趟,給老家夥點顏色瞧瞧!”


    “不,不要蠻幹,做這種事需要動的是腦子,不是手”任儒生思考著問道:“他不是有個兒子嗎,怎麽樣?”


    “挺願意做個混子的”


    “那就幫幫他,可以扶他做幾天大哥嘛,必要的時候把老妖也介紹給他”


    “老妖?那家夥可是一個毒販子,誰沾上他誰倒黴!”


    “所以就讓老周的兒子去和他摻乎摻乎,等摻乎出事來,我們不就有辦法了嘛”


    “哦!明白了!”年輕人恍然大悟,又自語道:“不過這樣可夠損的!”


    “不是損,是智,你沒聽說勞心者製人,勞力者受製於人嘛,這個道理在猴子變成人之前就存在了”


    “是,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年輕人得到了點化,這才告辭離去。


    任儒生繼續和小情人調笑纏綿,共享良宵,正在他們興趣最濃之際,燈突然滅了,房間裏一片黑暗。


    “怎麽回事?――張媽!張媽!”任儒生喊了兩聲,可沒人答應;“見鬼!”他站起身,要親自去看看。


    “算了吧,沒有電正好上床嘛”情人嬌聲道。任儒生感覺餘興未盡,還不想這麽早進入最後階段。他推開情人,仗著暈暈乎乎的酒勁,晃悠著走出臥室。可能這裏的人誰也想不到,他這一出去,就再也不會回去了,因為有一隻‘蝙蝠’就在他的家裏。在任儒生摸索著邁下最後一級台階時,暗處的東東突然現出身形,他的手腕上纏著一根自行車的閘線,在他一甩手腕時候,已經將對方的脖子套住,並且迅速收緊。任儒生這下可沒了醉意,他想喊,喊不出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手抓腳蹬,左搖右擺,拚命掙紮。可是不大一會;他的雙手能抓住的也隻有絕望,當無力地癱軟下去時,他最後的感覺是腦袋似乎要被擠爆一樣難受。東東這時已經鬆開了手,他其實並沒有用太大的力量,以免把對方的脖子勒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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