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救伴隨著自遠及近的狂奔的腳步出現。


    npc們完全不知道“義氣”兩個字怎麽寫,在火球砸到這個小村莊的那一刻手腳麻利地統統跑回了自己的家裏,將大門緊閉,靜靜等待著那個帶來災禍的家夥自行離去。是以,這條街道上隻有兩個身影,一個是剛踏上來的杜子航,一個是從另一端奔來的深淵守望者。


    深淵守望者的背後,緊追不舍的是一個可愛的小家夥,隻有玩家的一半高,長著通透的雙翼,雙手卻搓出了比它身體要大上許多的火球,狠狠地向著深淵守望者逃跑的方向砸去。顯然深淵守望者的求救對象是自己,杜子航認命地選中那個丟火球的小東西,還好還好,隻是個精英怪,血量不算高,又已經被深淵守望者砍去一部分了,應該能對付得來。


    杜子航選過一個應急用的治療技能,丟在了殘血的深淵守望者身上。眼看著自己的血條被拉了上去,深淵守望者倒是不急著逃跑了,轉過身去,站穩了腳步,麵向追著自己的怪。兩個人,一個側重於近戰,一個偏向於遠程,自然是深淵守望者在前抗怪。


    眼看著怪的血量隻剩下最後的15%了,忽然它蜷起了身體,居然用自己炸出火光來。這一擊打得兩人躲閃不能,各自被打下半管血去。


    兩個騎士的戰鬥力相當於十個普通玩家了,這樣卻對付不了眼前的家夥,杜子航在心底抱怨了一句,自己的這個學生不乖乖在家複習,跑到遊戲裏來招惹這種危險的東西做什麽?


    抱怨歸抱怨,杜子航還是硬著頭皮上前,看著小精英怪愈發猛烈的進攻,期待兩個人能在掛掉之前把它幹掉。


    忽然兩道綠色的光籠罩住了戰鬥中的兩個騎士,危險的血線被這道溫柔的觸摸抬了上去。杜子航下意識回頭看,一個人族醫者不知何時站在了二人的身後,雙手讀著治愈的咒語。


    隻是看了一眼,杜子航便轉過身去繼續躲避腳下的火球,並補著小怪身上的debuff。身旁的深淵守望者卻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在近聊頻道裏說:“謝謝妹子~”


    女孩子玩遊戲多偏愛治療職業,至於身後的這個醫者,角色的確是女性。她長發柔順地搭在肩上,臉上是溫和的笑容,在不斷讀著技能之餘,發了個微笑的表情,回應了深淵守望者。


    深淵守望者在幾秒之內沒有攻擊,那個小怪便丟下他向著杜子航飛去了。杜子航趕忙繞了一圈,領著怪撞到深淵守望者的正臉上,被火球砸了個正著,深淵守望者才記起現在不是搭訕的好時候,身後還有個怪需要自己對付。身後站著一個妹子,深淵守望者覺得幹勁滿滿,不出三兩分鍾,小怪倒在了三人的腳下。


    顧不得摸地上閃閃發亮的屍體,深淵守望者跑到醫者麵前:“謝謝你!不然我可能會死哎,這個家夥太厲害了……”


    “不用謝,都是同一個種族,互相幫助是應該的(*^__^*)”醫者發來一個可愛的表情。


    被遺忘在身後的杜子航略感鬱悶,明明自己也把自己的治療技能丟給他了,還是自己唯一的治療技能,怎麽沒看這家夥多熱情地貼過來?明天晚上重新開始上課,這家夥數學短板,給他找點難些的題目做吧。麵無表情地想著,杜子航操縱著屏幕裏的騎士,搖搖晃晃地去找法克大叔了。


    拿到易名藥丸,聯係自家師父:“師父,你在哪裏呢?”


    “還在瑪爾城,怎麽了?”


    “[易名藥丸]我把這個給你,正好被丟在這個村子附近。”


    現如今“易名藥丸”這四個字在情水濕黛山眼裏已經變成了閃亮亮的18888金,做師父的心口肉又痛了一下,簡直不知道怎麽跟自己徒弟說才好,總不能直白地告訴他自己從非常純良那裏買了藥了吧……他歎了口氣,把徒弟召請到自己身邊,交易,然後裝作興奮的樣子致謝,目送自己徒弟下線。杜子航沒發現師父有什麽問題,滿心想著明天好好將蘇不凡一軍,早早道別:“師父,我明天還有家教課,提前去備課了。”


    “好好~徒弟弟揮揮~”眼看著自家徒弟消失了,情水濕黛山打開背包,對著包裏的易名藥丸右下角小小的2發呆,要是能把其中一個變成金子就好了……


    咦?對!他暗搓搓地笑,戳非常純良:“純良啊,你說有冤大頭要兩萬金買那個破藥丸,是真的假的啊?你不賣他,我可以賣啊!”


    “哦呀?濕兄你不改名了麽=口=?”非常純良驚訝。


    情水濕黛山抑鬱:“我徒弟又給了我一個,我要兩個幹嘛?”


    “你們可以改情侶名啊喵~”非常純良表示。


    看他這般搪塞,很明顯那個冤大頭是虛構的了。情水濕黛山又歎氣:“夠了,別胡說。”


    “啊啦,誰胡說啦~你對你徒弟比對媳婦還好啊喵~”


    “奏凱=_=我對我媳婦肯定更好!”


    “←v←切,首先,你得有個媳婦……”


    情水濕黛山憤而關閉聊天窗口。


    另一邊,下了線的杜子航從書櫥上抽出習題集,挑最難的剪出來,貼在準備給蘇不凡的習題本上。如此剪貼出整套試卷,他安心地合上習題集,關上燈,躺在床上睡去。


    高中一年級的期末考試尤其漫長,語數英物化生史地政統統要考,整整需要五天時間。第一天要考的便是數學,提前一天,帝都高中的孩子們把書桌收拾幹淨,背著格外沉重的書包回家。蘇母特地派人去學校,蘇不凡將課本試卷塞進旅行箱裏,拖拖拉拉地走了出來。


    “數學啊數學,不想考數學啊……阿嚏!”蘇不凡抽了抽鼻子,不情不願地披上蘇母早晨硬塞給他的羽絨服。


    杜子航早早便等在了蘇家,蘇不凡從車上下來,屁股還沒把沙發做熱,杜子航就把習題集丟在了茶幾上:“這一套題你能及格的話,期末你就完全能上110了。”


    “我隻求期末及格好不好……60分萬歲!”蘇不凡咕噥。


    “數學滿分120,你得考90分才算及格。”杜子航翹著二郎腿打擊道。


    杜子航穿得比蘇不凡還要少,長袖t恤外隻套了個薄毛衣,沙發上扔著他的外套,是件運動衣。最近幾天豔陽高照,暖日溫和了整個天空,讓人都快忘記了,冬天其實已經來了。昨晚的天氣預報說冷空氣將在今天突襲,蘇母注意了,杜子航沒有去看。


    好在蘇家足夠溫暖,從地板上冒出來的熱氣烘熏著整個別墅,讓人舒服得懶洋洋地直想躺在地板上。杜子航看蘇不凡乖乖做題,於是閉眼假寐十幾分鍾,再睜開眼時,眼前的家夥居然偷懶起來。


    蘇不凡早就沒在做題了,轉著筆,另一隻手托著下巴,嘴角掛著傻乎乎的微笑。杜子航手指圈成勾敲在蘇不凡的頭上:“想什麽呢?”


    “嗷!”


    “一臉思春的樣子……”杜子航嫌棄地挑了挑眉。


    蘇不凡撇嘴:“切,說了你也不懂……喂,杜老師,你戀愛了麽?”


    “……做題!”杜子航無視了蘇不凡的問題。


    “大學再不戀愛,等著畢業相親吧!”蘇不凡鄙視地看了一眼杜子航。


    所得到的回應是,杜子航從書包裏掏出題海來,隨手翻開一頁:“嫌棄今天的任務少的話,我不介意再給你弄套卷子來做。”


    蘇不凡縮著脖子投降。


    冬天的白日太短,稍微一不注意就從指尖溜走。還沒到四點半的時候,蘇不凡就揉著眼睛嫌棄天太昏暗了,看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簡直是在摧殘青少年。杜子航給他打開客廳的燈,又一個小時之後,蘇母帶來兩人份的外賣,看著假裝認真做題的兒子,欣慰地微笑,而後又忙著去應酬了。


    杜子航這一呆,便是呆到快要十點。再不回去,地鐵就要停運了。


    他給蘇不凡講解完最後一道習題,兩個人都累得可以,各自伸了個懶腰。杜子航拎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要告辭:“你去睡覺吧,今晚早點睡,明天上午好好考。――後天考語文是吧?”


    “小杜老師再見!――我的語文你放心,保證全班第一名!”蘇不凡張大嘴巴打嗬欠,一邊口齒不清地吹噓。


    “還說,我記得你默寫詩詞就沒有全對過。考完數學記得複習這學期所有要求背誦的課文,明天我檢查。”杜子航毫不留情地丟下重擔。


    留□後的蘇不凡,嗬欠打到一半生生停住,半晌發出一陣哀嚎。


    杜子航半截衣服掛在身上,推開蘇家大門時,被灌進門內的冷風刺入骨髓,直打了好幾個哆嗦。


    竟然下雪了,坐在蘇家沙發上,他和蘇不凡兩個都背對著窗,沒發現門外已被銀色所包裹。


    這不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卻無疑是最大的一場。杜子航趕緊套上衣服,縮起脖子來,腳下不自覺地加快步伐。沒想到天說冷就冷得這麽徹底,等到他跑到地鐵口的時候,忽然覺得灌向地下的風簡直能把他吹起來一般。


    這並不是什麽人來人往的大站,已經將近十點鍾了,整個地鐵空空蕩蕩,沒有幾個人在走。杜子航順著樓梯,被夾雜著冰淩的風吹著往下跑,跑到站台上,用力地跺了跺腳,以圖讓有些麻木的雙腳找回一點痛覺。他搓著雙手,明明下一班列車兩分鍾之後就會到來,這兩分鍾卻漫長得如同整整一生。


    回去後也沒有再打開電腦的力氣了,整棟宿舍樓上,有那麽零星幾盞燈亮著又滅了,偌大的校院格外死寂,隻有呼嘯的寒風回響。杜子航把自己的燈關上,在身上壓了兩床被又蓋上自己的羽絨服,才鑽進冰冷的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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