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雖然皇帝的話說得十分大方,但是賢妃既然當了一個“賢”字,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樣帶著些盛氣地說要提自己生母的位分了。(.)


    但是,她覺得自己也不能不提,要是她不提,她親娘自然是不好提的,而季大人和許氏就能完全對此裝聾作啞,也不會提這事,要指望皇帝,皇帝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事。


    所以,賢妃隻好用了委婉一些的話提了這事,說,“皇上,方才臣妾正和父親母親說到四姨娘的事情呢。”


    雖然她做了賢妃,但是母親還是一個姨娘,也實在不好看了,以皇帝的聰明和心思,怎麽會不明白賢妃是個什麽意思。


    他的目光又掃了掃季家眾人,季大人一副又慈愛又鄭重的神情,許氏則是臉上帶笑,眼睛裏帶著一絲不快,四姨娘則是沉默寡言,似乎有點戰戰兢兢,而季衡這時候抬頭看了他一眼,季衡神色有點冷淡,似乎又有些痛苦,皇帝不知道他到底是身體痛苦還是心裏痛苦,就有些擔心起來,皇帝還記得上一次季衡要來月事的時候,肚子疼得冷汗直冒而且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所以皇帝再也沒有注意坐在季衡下方的那對姐弟,直接就說,“朕以為你們會說說明年春闈的事情呢,君卿明年要下場的吧。”


    季衡便應了是。


    皇帝於是輕而易舉轉移了話題,而且那話也是提醒賢妃,在宮裏說姨娘的事情,是多麽不合時宜呀。


    賢妃還是溫柔地笑著,卻暗地裏咬了咬牙。


    四姨娘則是絞了絞手裏的手巾,又抬頭用眼神讓賢妃不要說提她位分的事情了。


    皇帝將話題轉移到了春闈上麵,一會兒,另一邊的屋子裏就傳出了孩子的哭聲,賢妃馬上就起了身,對皇帝道,“皇上,大皇子睡一覺這是醒了。”


    皇帝就說,“去抱來朕看看吧。”


    賢妃應了是,就親自去照顧孩子去了。(.)


    季家人目光都跟著她轉了兩步,賢妃出了門,一會兒就抱進來了一個被裹在繈褓裏的嬰兒。


    大皇子出生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不過還是那麽小小一團,哭聲倒是嘹亮了很多,賢妃抱著他哄著,卻一直哄不好,孩子到皇帝跟前的時候還是在哭。


    季家人看皇帝和賢妃一起哄孩子,也不好做什麽表示,隻是坐著。


    季衡盯著皇帝賢妃和大皇子這一家三口看,發現皇帝根本不會哄孩子,別說哄孩子,連抱也不會抱,笨手笨腳地將那個繈褓摟著,季衡好歹以前抱過瓔哥兒的,還是知道怎麽抱孩子才好。


    賢妃糾正了皇帝兩次姿勢,發現皇帝還是笨手笨腳,就不好再糾正了,怕皇帝又不耐煩,對大皇子的事情上,皇帝是時常不耐煩的。


    大皇子隻是哭,皇帝哄不好,就皺了眉,說,“怎麽就一直哭呀,是不是又病了。”


    賢妃道,“大皇子睡前喝了奶,怕是喝得不夠,現在餓了吧。”


    皇帝有點恍然的樣子,說,“那讓奶娘喂奶。”


    奶娘就在這個小廳門外候著,聽到了也進了廳裏來照顧孩子,皇帝抱了一會兒哭鬧的大皇子就覺得煩了,道,“這養孩子還是婦人的事。”


    說著,就起了身,道,“留季卿和夫人他們用了午膳再走吧。”


    季家就趕緊起身謝恩,皇帝已經走到季衡跟前來,說,“君卿,同朕出去走走。”


    季衡隻好起身應了跟著他一起出去。


    賢妃手裏還抱著孩子,看到皇帝走了,就將孩子交給了奶娘。


    賢妃之後又單獨找了季大人到裏間去談話,先是說了幾句宮中情勢的事情,又開始提給四姨娘提位分的事,賢妃說,“父親,女兒現在已經是一品妃子,生母卻還是個良妾,這不僅是我臉上不好看,父親您,皇上的臉上,也不好看吧。[]女兒隻是說提成貴妾,您怎麽都這樣裝聾作啞呢。”


    她說的是讓將四姨娘提成貴妾,本意是季大人能夠意會到將四姨娘提成平妻的,但是沒想到季大人連貴妾都不給提。


    季大人沒有做出著急的模樣,隻是說道,“即使是貴妾,也不過是商家才用,咱們是書香門第,如此這麽一提,反倒惹人笑話。”


    賢妃氣得要笑了,說,“如此,女兒也無話可說。”


    季大人也不想得罪翅膀硬了的女兒,說,“皇上要是給老四賜下恩德,封為誥命,對老四來說,才是更好一些。”


    賢妃咬了咬牙,沉默了一會兒,不說話了。


    許氏和四姨娘都是要做奶奶外婆的年紀了,特別喜歡小孩子,四姐兒再過兩月就要臨盆,四姨娘心裏記掛著這事,但是對許氏來說,季衡的親事都還沒有定,她要抱孫子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


    所以奶娘抱著大皇子喂奶哄著,許氏就被勾引去了心神,跟過去看孩子去了,四姨娘自己坐著也無趣,也過去看孩子去了。


    大皇子被皇帝抱著的時候,誰也沒敢多看,所以也沒看到這個兩個多月的大皇子到底是什麽樣子,此時在奶娘懷裏看了看,許氏就驚歎了一聲,說,“大皇子真是長得漂亮呢。”


    其實算不得怎麽漂亮,雖然有兩個多月大了,但大皇子因為在娘胎裏時染了火氣,皮膚還是發紅,頭發雖然濃密,卻沒有長眉毛,而且繼承了徐家的丹鳳眼,顯得眼睛小,鼻子也小,嘴巴也小,隻是他用兩隻握成拳頭的小手捧著奶娘雪白的乳/房可勁地吸,那樣子就別提多麽可愛了。


    許氏看得隻想叫喚,很想伸手去抱,但大皇子在吃奶,她不好亂來,就跟著看。


    奶娘也是好人家家裏的太太,而且家中丈夫官位不低,她也身有誥命,隻是比起許氏這種一品誥命夫人是要差些的,她既然能夠做了大皇子的奶娘,自然很會處事,對著許氏和四姨娘都很親切,一邊喂奶,一邊輕輕哄孩子,還能和許氏和四姨娘說話。


    而五姐兒和瓔哥兒就無聊得很了,兩人之後幹脆說起悄悄話來,瓔哥兒問,“哥哥跟著皇上去哪裏了呢。”


    五姐兒道,“這個我怎麽知道。在宮裏,少說話才是好的,你別聽六姨娘的亂來。”


    瓔哥兒說,“我知道的。”


    賢妃和季大人說完了話,就又讓人來請了四姨娘去和她單獨聊天,四姨娘就對她說,“瑛娘,娘在家裏沒事,日子也不差,提成貴妾也沒意思,反而將太太惹得生氣,就這樣吧。”


    賢妃說,“娘,你和她爭一爭又怎麽呢。你現在在家裏還是什麽都要看她的臉色嗎。”


    四姨娘說,“太太待我又不薄,在真兒的事情上,咱們就要對她感恩戴德的了,現在又何必和她爭什麽呢。”


    四姨娘嘴裏的真兒是四姨娘娘家的侄兒穆真,穆真這幾年都跟著許七郎一起在季府裏免費上學,故而四姨娘有此一說。


    賢妃說,“真兒以後也是要考功名的,難道不是咱們家的助力麽。再說,夫子也是父親請的,許七郎在咱們家一住十年沒問題,真兒來讀幾年書,就是莫大恩德了嗎。”


    四姨娘不說話,隻是歎了口氣,覺得女兒這是變得十分強勢了。


    賢妃又道,“讓父親提你做貴妾或者平妻,父親是不願意的,我現在也拿他沒辦法,等女兒讓皇上給你賜了誥命吧。”


    四姨娘聽說要賜誥命,心裏也有些高興,隻是還是擔心女兒,“瑛娘,你受皇上寵愛是好的,這麽一年就提了兩次位分,為娘十分高興,隻是,凡事也不好強出頭,不然容易迷了眼睛著了人的道,宮裏的事情複雜,娘也幫不上你忙,都要靠你自己。”


    賢妃聽了神色也黯了黯,然後又笑了笑,說,“母親,我省得的。”


    皇帝帶走了季衡,出了門,季衡就問,“皇上,這是去哪兒?”


    皇帝並不回答,帶著他上了宮轎,皇帝直接對跟著的大太監柳公公下了個指示,柳公公一看就知道是回麒麟殿。


    皇帝是八抬大轎,季衡和他坐在一起惶恐得很,皇帝卻拉著他硬是要他和自己同乘。


    季衡坐在轎子裏,就垂了眼睫毛,歎了一聲說,“皇上,您這是要坐實微臣媚寵犯上的罪名嗎。”


    皇帝沒有回答,隻是一伸手就摸上了他的肚子,把季衡嚇了一跳,蹙眉看向他。


    皇帝說,“你既然來了小日子,怎麽還進宮來,說病了在家裏養病不就是了。”


    季衡愣了一下,“小日子?”


    然後瞬間反應了過來,一張臉又紅又白,壓低聲音道,“皇上您胡亂猜測什麽呢。臣沒有。”


    皇帝卻笑了笑,似乎是覺得季衡這惱羞成怒又故作鎮定的樣子很可愛,然後他又問,“真沒有嗎。”


    季衡有點生氣地說,“沒。”


    皇帝鬆了口氣,說,“你陪朕去下盤棋吧。上次許七郎之事,朕答應你不給他賜婚了,你難道不該答謝朕,沒想到這麽多日子都不曾主動入宮來一趟,非朕去請你,你就想不到朕是不是。”


    皇帝這話裏含著怨懟之意,聽得季衡也不知如何回複才好,最後隻好借病道,“是前陣子身子又不舒服了,這幾天都還沒有好全呢。是以也不好入宮來。”


    皇帝則是殷切問道,“是怎麽了?”


    季衡不會答他,將臉轉開了。


    皇帝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是怎麽了,伸手抓了他的手握著,“你坐在簾子裏,讓呂太醫給你看看病吧,呂太醫於婦科之症是十分拿手的。你總是肚子疼,也不是個事。”


    季衡最討厭討論這方麵的事情,但是皇帝卻說得十分順口,似乎他自己是個女人,在和閨蜜討論一樣,季衡都要對他無語了,拒絕道,“微臣有吃藥,不需要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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