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薑時澤那個辦法,季衡之前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朝廷不答應王啟的要求是一回事,要是答應了,就不能做那種出爾反爾,借機攻打他的事情,畢竟這關係著朝廷的信譽。


    一個政府,萬萬不能沒有信譽。


    再說,吳王第三子還在王啟的手裏。


    在朝廷下放的文書裏,吳王第三子楊欽治是已經被處死了的,王啟手裏握著這個吳王第三子,他想以他的名義來招募人才,以後以他來建立政權,但是朝廷就從來沒有承認過王啟手裏的吳王第三子是真的,那麽,就是他擅用吳王第三子的名頭謀反,這種人,朝廷也不該滿足他投誠的條件。


    季衡沒有同薑時澤多說這方麵的事情,隻是交代再過一陣子要主動出擊,對海上幾個賊窟用兵,需要薑時澤做好準備。


    說起來,薑時澤也是季衡父親季閣老提拔起來的官員,稱季閣老為老師,在討論完政事之後,季衡要第二天才去巡視薑時澤手下的水師狀況,這天剩下的時間,薑時澤自然就要好好招待季衡。


    薑時澤能力卓越,就是有個十分不好的毛病,那就是好美色。


    他曾經因糟糠之妻新喪還沒有三月就將身邊一個美貌姨娘提成繼室而遭到言官攻擊,本來是要被罷官,不過之後正好遇到海寇來襲,他帶人死戰守住了台州,之後又帶衛所水師出海追擊敵寇,取得大捷,又有季大人在朝中為他說話,這才保住了官職,他現在這個水師總兵,也是季大人提議的,季家對他有知遇之恩,他待季衡自然會不同一般。


    薑時澤為了練兵,平常是直接和將士們住在一起的,季衡下台州來,他才住回總兵府中,便也招待季衡住在總兵府中,因季衡身邊還有付揚帶著的二百鳳羽衛,於是又將這二百鳳羽衛做了安頓。


    對於付揚,他也是十分恭敬的,在晚宴之上,自己寧願坐在付揚的下位。


    晚宴上的陪客乃是台州的部分官員,這些官員自然十分熱情,為有生之年瞻仰了一番這因被皇帝看上而傳為大雍第一美男子的季衡而深感榮幸。


    四月的台州天氣晴朗暖和,這晚宴就被安排在花園裏,樂伎舞姬帶來香風陣陣,薑時澤便又安排了兩位漂亮的女娘在季衡身邊斟酒,季衡先也沒有推拒,喝了兩杯酒後就打發了那女娘,又說,“今日多謝薑大人款待,隻是我明日還有事,又一路風塵前來需要休息,就先行離開了,各位大人請盡興。”


    薑時澤隻好趕緊起身來送他去安排好的客房,付揚便也起身跟著一起。


    其他大人也都趕緊起身做出恭送之態。


    走在花園路上,喝多了酒的薑時澤便直接伸手摟住了季衡的肩膀,甚至不稱他為大人,爽朗地道,“賢弟呀,你這酒量是太低了。”


    季衡還沒有說什麽,付揚就趕緊上前來,笑著讓薑時澤把手拿開了,薑時澤愣了一下才突然反應過來,哈哈笑著將季衡送回了屋。


    季衡一番洗漱收拾了之後就上床去睡覺,因為忙碌了一天,覺得全身發酸,在床上長出了一口氣,卻不怎麽睡得著。


    武藝高強的死士郎商已經徹底淪為了小廝,進來為他放下夜裏說不得要喝的茶水時,因天熱季衡沒有放下床帳,他回頭便看到季衡睜著眼睛動著身體,就上前問候道,“大人,是太熱了嗎?沒想到才剛四月天,今年台州就這般熱了。”


    季衡側頭看了看他,本不想說,之後還是說道,“身體酸痛。翁先生睡下了嗎?”


    季衡上一次月潮就是春節時候來的,這又有幾個月沒來了,他這一天覺得身體很不舒服,總覺得是月潮要來了,故而心裏十分煩躁,明天還要去看薑時澤手下的水師情況呢,真病了怎麽能行。


    郎商道,“屬下讓人去將翁先生請來吧。”


    季衡點了點頭,郎商便出去了,這一日是郎商和卞武兩人值守,郎商對卞武說了之後,卞武便去讓外麵巡邏的侍衛派了一人去隔壁的院子找翁太醫前來,他自己又進屋來問季衡,“大人,要是酸痛得厲害,屬下給你按一按,如何。”


    季衡搖了搖頭,道,“就這樣吧,沒事。”


    卞武卻說,“這次是乘馬車,又不是騎馬,怎麽反而身體酸痛呢。”


    季衡又看了他一眼,的確是覺得腰酸得實在忍不住,便翻了個身趴在軟枕上,道,“你給錘一錘腰吧。”


    因台州太熱了,季衡隻蓋著很薄的一層毯子,身上也隻穿著一層單薄的寢衣,這麽翻身過去趴著,就顯出流暢的背部曲線,和那細細的一截腰肢加上挺翹的屁股來,卞武本來以為隻是給按一按肩膀背部就是了,沒想到是要按腰,看季衡這個樣子,就差點要落荒而逃了。


    做了心理建設才在床沿上坐下來,手還沒有放到季衡的腰上,外麵翁太醫就進來了。


    郎商還在門口小聲說,“大人一向能忍痛,這次這麽晚了請先生你,想來的確是難受得很。”


    翁太醫應著,已經轉過了屏風,朝床上看過去,卞武本來要放下去的手也隻好停住了,趕緊起身來對翁太醫道,“翁大人,請。”


    翁太醫到了床邊來,季衡翻身過來,對郎商卞武道,“你們且先出去,不要讓人進來打攪。”


    郎商放下手裏的診箱就和卞武一起出去了,在外間,郎商小聲說卞武道,“你方才是要做什麽?”


    卞武雖然是這四個人裏的隊長,但和另外三人親如兄弟,並無隊長的威嚴,他心裏有些不自在,道,“能做什麽,季大人說他腰酸,讓我給按一按,這不都沒按下去嘛。”


    郎商便道,“付大人在此,你可別和季大人太親近,到時候惹了什麽嫌疑。”


    卞武是武藝高強,其實沒有什麽心眼,郎商是話不多,心思卻是很細的。


    郎商略微尷尬地應了。


    房裏,季衡便對翁太醫說了自己身體的難受,又道,“是又要來月事了嗎,這些日子要巡視水師水寨衛所,我哪裏有時間臥在床上,再說,這裏是薑時澤的府上,讓人發現就麻煩了。先生你趕緊給開藥把這日子避過去吧。”


    翁太醫一邊給他診脈一邊說道,“大人你總是這樣避著月潮也是不成的,之後身體會不好。你這的確是要來葵水了,就在這裏休養幾日,將巡視水師之事往後推延幾日也是可以的。而這幾日你要是太過操勞,以後隻會腰更酸更痛。我隻是大夫,又不是神仙,你別把我當成能做成任何事。”


    季衡愁著眉隻覺得心情煩躁,翁太醫說完,他隻好道,“如此,那就要先休息幾日了。”


    翁太醫去抓了藥,讓人熬著,自己則回到季衡臥室,為他輕輕按揉腰肢,季衡疼得睡不著,翁太醫就在心裏歎氣,又說季衡,“皇上如此愛重你,你何必要遠遠跑到這東南來,恕我直言,大人你再如此操勞下去,恐怕是要英年早逝的。”


    季衡沒想到翁太醫將話說得這麽直白,他怔怔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被他按得一陣痛,皺眉強忍著,好半天才低低道,“先生,你也看到了倭寇海賊的殘忍,東南百姓深受其苦,我知道我在做的事情,別人也能做到,但是,先生,你覺得還有誰能夠做得比我更好嗎。隻說皇上信任這一點來,就不可能。”


    翁太醫道,“皇上聖明,又能用人,手下自然是會能臣輩出,對皇上來說,總有臣子能夠解決海患,幾年不成就十年,反正是可以的,但是,對於皇上,卻隻有一個季君卿,你若是出了什麽事,你想到了皇上會如何痛苦嗎。作為帝王,皇上對你如此鍾情,恕老兒不敬,這的確不是一件好事。皇上是英明聖主,要是到時候因你出事了而糊塗起來,那可真不是天下之福。那樣,還不如曾經沒有一位季君卿呢。”


    季衡因他這話都忘了身上的疼痛了,突然有些心悸起來,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翁太醫便又繼續道,“我知你是想做千古能臣,但是,無論是多麽能幹的臣子,都是天子的臣子,一個千古明君,比一個千古能臣,對這天下,是有益得多。你想想皇上,也要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季衡沉默不言,隻是靜靜趴在那裏,翁太醫便也不說話了,一會兒藥熬好了,他就親自出去接了托盤端進來,季衡精神懨懨地靠坐床頭,翁太醫將藥遞給他的時候,他才有了點反應,接過去喝了。


    第二日,季衡果真臥病在床,本來定下的要去水師巡查之事,也往後麵推延了幾日。


    季衡住在薑時澤府上,但是這邊院子完全是三步一崗,堅守十分嚴密,薑大人想要過來給季衡探探病也十分艱難,還是季衡想到薑大人是肯定要進來看看才放心的,便讓付揚讓人進了來,他才得了這個機會。


    季衡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精神不佳,薑時澤便很是心驚,道,“大人昨日看著還好好的,今日怎麽就病成這樣了。”


    季衡勉強笑笑,道,“有勞大人憂心了,不是什麽大病,隻是一時氣血虛,容易暈倒罷了,養幾日也就好了。”


    薑時澤看季衡躺在床上成了個病美人,惹人憐愛,雖然心中十分欣賞季衡這美態,神色上卻不敢過多表現,再說付揚就隨在旁邊的,像一柄劍一樣散發鋒銳冷氣,他就隻好說了讓季衡好好養病,事情不急在這一時的話,就用最莊重的姿態告了退。


    季衡謝絕別人探病,如此臥床了四五天,身體好了之後又休息了兩天,這才開始繁忙的工作。


    薑時澤在招募訓練水師上的確是很有一套,季衡巡視完十分滿意,其他衛所他則沒有親至,而是派了人去秘密巡查,又查了軍餉下放情況,有幾地都出了上級將領貪墨軍餉的情況,季衡十分憤怒,直接將人革職捉拿,等著向上請示後就根據情況而處以處罰,情節嚴重的便要殺頭示眾,務必嚴懲,殺一儆百,情節輕的也要革職流放。


    因此,這時候又出了另外一件事,季衡還在台州沒有回餘杭,就有人來報,金華衛所千戶尹風因貪墨軍餉但拒不受捕,帶著手下三百多人叛變,在殺了金華府知府後,一路燒殺後出海,現在已經不知所蹤。


    此事一出,季衡大怒,好在是別的事情也多,才沒有因為此事而太過糾結。


    作者有話要說:


    要看小侄兒玉照的,他三個月的時候。


    真人好看一些,本來是些微瓜子的臉,一照相就圓了。


    是長睫毛,因為眼珠太黑了,照相眼睫毛完全看不到了==


    照片明天就刪掉。


    我總記不住他名字,因他媽又給他把頭發剃了,所以給他取了外號光頭,叫他小光頭他就笑,我媽說他,“天,你看看你這頭發剃了好醜呀。”他馬上就板了臉做嚴肅狀,我媽再強調了一遍,“真醜。”於是他就癟嘴哭了。


    我媽隻好趕緊說,“很好看,很好看。”他才不哭了。


    其實我覺得很奇怪,這麽小的孩子居然聽得懂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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