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很快就得到了老佛爺的訓話,皓禎有隱疾,不宜尚主。乾隆看了看傳話的嬤嬤,揮揮手便讓她下去了。乾隆沉思了一會,便讓人穿來侍讀的大學士,替他擬詔。乾隆當然不會在詔書裏明目張膽地說碩王的兒子“不行”,但是隱約說皓禎身體不好,故取消指婚的旨意。


    朝臣們看到旨意,當然就明白了,哦,原來碩王的兒子那方麵不行啊。於是眾人紛紛向碩王表示安慰,碩王隻得苦著臉接受朝臣們的慰問。而回到家,碩王當著雪如的麵,砸了正房裏的若幹瓷器,然後跑到側福晉翩翩那訴苦去了。


    而乾隆的旨意也讓京城貴婦們看碩王府的眼神變了,先是這皓禎失了聖心,然後就是查出有隱疾。不管真隱疾是不是真的,總之這皓禎是皇上不喜的,自己千萬不能給他結親。當然,皓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是過街老鼠,或者他知道了也不在意。因為他已經擁有了白吟霜,這個世界對於他來說,已經完滿了。


    不過老佛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皓禎,有些事不需要告訴皇帝,因為一個皇帝沒必要對臣子的後宅指手畫腳。但是老佛爺決定為自己的孫女討個公道,同樣忿忿不平的還有皇後。這件事老佛爺也沒打算瞞著皇後,結果皇後知道後在坤寧宮哭了一宿。第二天就來跪求老佛爺做主,老佛爺淡淡地說:“你這般作態是為何?你一國之母要拿出你的氣派來!咱們當主子的,犯不著為了個奴才置氣,不過若是這奴才心裏沒了主子,也就別怪主子手狠了。”


    老佛爺安撫了皇後一會便讓皇後回坤寧宮,乾隆聽到後宮來報,心想這皇後也真是難當。便下了一道諭旨,讓令妃將鳳印交還坤寧宮。那令妃聽完之後,生生絞碎了一塊帕子。


    至於弘晝則是下了朝便遞牌子求見,老佛爺見是弘晝來了,便讓伺候的人先下去了。


    老佛爺淡淡地說:“那皓禎的事,你可聽說?”


    弘晝其實也很奇怪,為何皇帝忽然就悔婚,還用了“隱疾”這個理由。弘晝隻得陪笑道:“老佛爺說的是皓禎哪件事?”


    “你就瞞著我罷!”老佛爺猛地一拍桌子,“說!將你知道的都告訴哀家!”


    弘晝不敢隱瞞,自然將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老佛爺,不過弘晝沒有將永璿牽扯進來。老佛爺則是越聽臉色越黑,最後指著弘晝罵道:“那可是你的侄女啊!若是皇帝不悔婚,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瞞下去?”


    “兒臣不敢!”弘晝跪了下去,“隻是當時皇上看好皓禎,兒臣的確沒膽子掃皇上的興。兒臣隻能幹耗著,用籌辦嫁妝的事情拖著這婚禮。兒臣心想,那皓禎既然有這般不堪,終究會在皇上跟老佛爺眼前露出馬腳的。”


    老佛爺聽完弘晝的解釋及馬屁之後,道:“算你有良心,且起來吧。”


    弘晝忙屁顛屁顛站起來,湊到老佛爺跟前獻殷勤。“老佛爺今讓兒臣今兒個遞牌子進來,可是要將那皓禎抓住打一頓給老佛爺消消氣?”


    “打一頓?太便宜他們了。”老佛爺冷笑道,“你不是說那個白吟霜乃是孝期失貞麽?那皓禎居然敢在公主下嫁前收了這個女人。一個不孝,一個不忠,豈是打一頓的事情?”


    “老佛爺的意思是?”


    “將你手上的這些東西交到禦史台去,讓他們去處理吧。”老佛爺淡淡地說。


    “兒臣明白了。”


    三日後,左都禦史劉統勳上奏彈劾“皓禎與孝期女子苟合”,朝堂大驚。


    “此事當真?”乾隆還真不相信自己看中的“文武雙全”的皓禎居然是這樣的人。


    “臣不敢隱瞞皇上。”左都禦史乃是都察院主官,滿漢各一人,而劉統勳剛好是漢左都禦史。相對於滿人來說,漢人對禮法這一套更加看重。而且這群漢臣對碩王這個外姓王爺的怨恨不低於滿洲宗親,有了這麽好的舉報材料,還有和親王撐腰,劉統勳的腰子壯得很。


    “讓那個皓禎來見見朕!”乾隆被左都禦史劉統勳彈章上列舉的事實說服了,但他還是決定給皓禎一個機會自辯。


    乾隆坐在禦座上,看到一側的永琪似乎心神不寧。乾隆心下暗道,一個奴才值得你這般看重?再瞥眼看去,永璿則是麵無表情不動如山。乾隆心知都察院能忽然拿到這麽多的材料,一定是有人暗中指使。聯係到老佛爺的震怒,和隨後弘晝入宮。乾隆猜得到這應該是老佛爺授意的,然後弘晝去執行的。不過弘晝有幾把刷子,乾隆還是清楚的。能調查得這麽詳細,想來也就隻有八阿哥了。


    想到這裏,乾隆的目光露出一絲陰冷。老八?乾隆猶豫了,莫非是老八打算出手對付老五了?乾隆心知老五絕對不是老八的對手,但是老八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動手啊?莫非老八也耐不住了?乾隆想了想,這次不能牽連得太大,否則將老五牽扯下去,老八就穩坐朝堂了。


    永璿似乎也感覺到了乾隆不友善的目光,他估計乾隆懷疑這一次的彈劾是自己背後授意的。永璿深知一條,皇阿瑪,他先是皇帝然後才是阿瑪。永璿隻能故作淡定,內心卻在苦笑。


    不多時,皓禎、雪如、白吟霜已經帶到朝堂上。因為雪如還是福晉,故乾隆命人去屏風遮了,算是給碩王府留一份體麵。至於那白吟霜,乾隆已經決定就此抹殺算了。


    “皓禎,如今左都禦史彈劾你‘不敬’,你可有話要說?”


    “皇上,奴才不服!”皓禎硬著脖子道,“奴才與吟霜乃是真心相愛,何來‘不敬’?”


    “荒唐!”左都禦史劉統勳出列道,“那白吟霜乃是下賤歌女且尚在孝期,你與此等女子苟合,豈不是丟了朝堂的臉麵?”


    乾隆心想這左都禦史還是知情識趣的,曉得自己不願意牽扯到蘭馨指婚的事情,故而連提都沒提。


    “你不能汙蔑我們的愛情!”皓禎嗬斥道,“我們是因為愛而結合在一起的,這是一種多麽美好的事情。而你卻用‘孝’來束縛我們的愛。吟霜是因為愛著我而‘情不自禁’,這樣的愛一定會被白伯父所諒解。”


    “皇阿瑪!”永琪被感動了,他出列道,“這是多麽偉大而感人的事情啊!皇阿瑪,您是那麽的高高在上,難道您不會為了這樣一件事情而感動嗎?他們的愛讓兒臣感動了,讓兒臣也‘情不自禁’地出來為他們求情。皇阿瑪!您是那樣的高貴,那樣的通情達理,您一定能理解和原諒這樣的愛。”


    “永琪!”皓禎看著永琪,眼裏飽含著淚水。他膝行向前,“我就知道,我就明白,你一定會諒解我的。”


    “是的,我會的。”永琪也跑了過去,郡王的朝袍在他身後翻飛如蝴蝶。他跳躍著,他舞動著,他緊緊地擁抱住了皓禎。


    “我也被感動了!”白吟霜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淚流滿麵,她感天動地,她覺得世界上最最偉大的人物就是永琪。


    “荒唐!”乾隆終於忍不住了,抓住禦案上的朱筆就扔了下來。


    滿朝文武自然又是磕頭認罪。


    “白氏孝期失貞,不孝父母,如此不孝之人,朕也不想浪費白綾了!拉到菜市口斬首示眾!皓禎不敬朝廷,杖四十,發往烏裏雅蘇台軍前效力!碩王府教子不嚴,奪其爵位,貶為奉恩將軍!”乾隆直接口述處罰。


    白吟霜震驚了!皓禎震驚了!永琪震驚了!屏風後的雪如也震驚了!碩王則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自己已經從頂峰的親王貶為最低的奉恩將軍,再貶就是庶人了。


    “皇阿瑪!”永琪流下了眼淚,“您難道不是兒臣心目中偉大而富有同情心的皇阿瑪了麽?這樣感人的愛情難道已經感動不了您了麽?他們的生死相守,他們的情不自禁,他們的生死相闊,都讓兒臣感動。皇阿瑪!兒臣求您讓這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終成眷屬?”乾隆冷笑道,“他們要終成眷屬很難麽?難道一定要在父母的孝期裏是失貞才是偉大的愛情?這是什麽狗屁說法!來人,將永琪給我叉下去。禁足景陽宮,無事不得外出。就讓你好好反省一下,你到底做錯了什麽!”


    皓禎似乎想到了什麽,他道:“皇上,這白伯父並非白吟霜的生父,吟霜不需要守孝那麽長時間的。吟霜她也不算‘孝期失貞’。”


    “哦?”乾隆見案子已經鬧到了,於是索性查到底。“來人啦,著三司衙門給朕好好查一查這個案子,務必讓朕知道這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的辦事效率還是很快的,很快就查到了白吟霜的身份。她居然是碩王的親生女兒,於是事情大條了。三司忙將事情稟報了皇上,皇上當時正在陪老佛爺閑聊,於是傳話的人自然也將事情說給老佛爺聽了。


    結果皇上愣了,老佛爺傻了。原本隻打算治一個“不敬”就撕擄開算了,結果扯出這樣一個秘辛。得了,也別瞞著了。皇上直接下了個旨意:著步兵統領衙門從重議處!


    混淆血統在古代可是個大罪,尤其是牽扯到一個曾經的王爺,乾隆怎麽想怎麽覺得膈應。尤其是那個雪如還在哭訴,我隻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兒子,我不能沒有福晉的位份。乾隆聽了就覺得惡心,你親王福晉的位份是朕賜的,什麽時候成了你自己的了?還有祖宗家法在那擺著,嫡福晉隻要守婦道,哪怕沒有孩子也是不會丟了位份的。而且你雪如也不是無所出,你有三個女兒啊。說白了,你放不下的是碩王府。


    乾隆不打算瞞著處理這事,這事必須鬧大了給天下的人看看,省得以後還有宵小。


    皓禎肯定不能留了,直接拉到菜市口砍了頭;白吟霜這個正牌格格若是守住了自己,也許乾隆還會心軟下,但是現在這個隻會流淚隻會搖頭的歌女就罷了,賜死;雪如等當年偷龍轉鳳的一幹人等全部拖到菜市口腰斬,乾隆不打算讓他們好死。碩王嶽禮直接貶為庶人,永不敘用。至於在濟州島當差的皓祥,乾隆想了想,官降三級,留職敘用。


    一切都處理好之後,慈寧宮跟坤寧宮的怒氣才平息下來。


    當然,最高興的還是皇後。蘭馨是她最疼愛的女兒,如果真的嫁了這樣一個人,別說成為自己的助力,怕是倒黴都要倒黴一輩子。然後皇帝似乎也被這個事情刺激到了,連夜下旨讓令妃將鳳印送還,然後重申了皇後的地位和祖宗家法的重要。皇後那個舒心啊,隻有令妃淚流滿麵。


    永璿看到最後的處理意見,也放下心來。他起初還擔心乾隆會牽連皓祥,但是看來皇上也覺得皓祥是個可造之材。雖然降職但還原職敘用,這等於說,你隻要幹點事情來,我就立刻升職。想來那個皓祥也不會太笨。


    至於乾隆對自己的誤會,永璿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犯不著跟那個永琪耍陰謀吧?就永琪那種腦容量,沒自己跳陷阱就不錯了。在朝堂上高呼“同情心”,高喊“情不自禁”,想來皇帝跟宗親權臣們都膩味死了吧。或許正如金鏞所說的那樣,爺若不是再進一步,別說爺的夙願沒有辦法實現,隻怕是現有的這些東西都守不住。


    永璿也開始思考起來了,莫非這個大位還是要爭的麽?他手下的班底目前隻有永璔、多隆、皓祥跟金鏞,而自己的盟友則有永珹、和親王跟王家。這樣的班底用來自保是足夠了,但是要出動出擊還是差了許多。


    正在這個時候,有人從海關司遞了個折子過來,永璿一看,臉一冷忙進宮請求陛見。永璿跟著一個侍衛朝養心殿走去,快到養心殿的時候,永璿遞了個荷包過去。“拿去喝酒吧。”


    “謝王爺賞。”那個侍衛倒有些不卑不亢。


    永璿起了心思,“你叫什麽名字?”


    “奴才鈕鈷祿·善保。”


    永璿點點頭,便往養心殿去了。走到半路上,永璿忽然想起了什麽,驚了個踉蹌。剛剛說話那小子不是清朝第一貪——和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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