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杭州出色的是它的自然景色,一泊西湖讓所有來杭州的人留戀往返。而蘇州的美則在於“天人合一”。華夏的園林藝術即便在後世也是世界第一,華夏的園林藝術追求的乃是“返璞歸真”,與自然和諧共處,自然不是西方那種匠氣十足的園林可以比擬的。


    蘇州相比較揚州與杭州來說,更像是一個小家碧玉。這裏的百姓過著閑適逍遙的生活,但是原本慢吞吞的生活節奏卻在這一個月被打破了。


    先是某個富翁的園子被買下了,這並不稀奇,因為這個園子在蘇州並不出色。但是隨後的翻修卻讓大家有些目瞪口呆。當時的華夏乃是等級意識非常強烈的,什麽人用什麽樣的東西都是有嚴格的規定,而這個園子所用的東西似乎超出了一般朝臣可以使用。有京中致仕的大臣看了出來,這分明是親王的建製。可是大清朝什麽時候將王爺外派了?因為這園子分明是要長住的,一個派駐在蘇州的王爺?這想想就是個笑話啊。


    但是這個驚訝過了沒多久,蘇州的百姓就發現很多商人往蘇州趕,這蘇州原本還算低廉的物價開始蹭蹭蹭地往上漲,尤其是房產的價格簡直是一天一個價。蘇州並不是一個商業中心,它更像是一個轉運中心。很多商人都是在這裏過路,但不會聚集在這裏。


    除了商人外,江南一地的官員也都陸續趕到蘇州城來。這不僅是江蘇一省的官員,甚至浙江、福建的官員也都趕了過來。文官也還罷了,福州將軍、杭州將軍,甚至廣州將軍都趕了過來,最讓人稱奇的是,內務府直屬的蘇州織造府、江寧織造府和杭州織造府也都趕了過來。似乎蘇州要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很快答案便揭曉了,乾隆朝八皇子、大清朝恭親王――愛新覺羅?永璿代天巡守江南一地。於是大家便也了然了,就算永璿身上沒有公職,堂堂一個王爺下江南也夠這些地方官們緊張了,何況這個王爺還是皇帝的欽差。聽說新辦的江南招商局也是他門下奴才的地盤,那招商局可謂家大業大,跟著招商局就沒有不發財的。這一個“錢”字自然能讓天下人瘋狂了。


    陸續也有消息傳了回來,都說那恭親王的船隊真是豪華。


    “廢話!”一個致仕老爺府裏的采辦冷笑看著那個感歎的人。眾人見他似乎知道些什麽,便圍了過來,可惜他卻故作神秘。幾杯酒下肚之後,這位采辦才道:“那恭親王是誰?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兒子之一!誰不知道六阿哥與八阿哥是皇上最屬意的兒子?”


    “不是還有個五阿哥麽?”忽然有人插嘴道。


    “五阿哥?你那是多少年前的舊黃曆了!這五阿哥啊,――得,不能說。”那個采辦忽然想起了什麽,如今蘇州城裏可是官員聚集,嘴巴上沒個把門的,隻怕今晚就得去吃牢飯了。“有些話咱不能說,但是這八阿哥的本事大家都應該聽說過了吧?小小年紀便攢下了自己的一筆產業,前年遠征那倭國,愣是將那倭國抹殺了,別說那倭國還是個國,隻不過是朝廷為了好看而已,那倭國的國君如今還在四九城裏‘做客’呢。現在倭國可是咱們的人說了算。”


    “那可真了不得!”


    “可不是?”見有人吹捧,這采辦愈發來了興致,“這八阿哥隻怕是咱們大清朝最年輕的親王了,當年創辦招商局愣是將那天津港變成北邊的杭州城。你們若是去天津城看看,嘖嘖,那才叫‘真了不得’。那老大的船是成片地停泊在天津港,那些個洋人啊,都沒見過這些船。原本那些個倭寇、洋人在海上不是耀武揚威麽?自從北洋海軍將倭國滅了之後,你沒瞧見洋人們的船也不怎們來杭州港或蘇州港了嗎?如今聽說八阿哥南下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要籌備南洋海軍,等南洋海軍建成了,咱們在南洋也能橫著走了。”


    “這倒是!”眾人紛紛表示讚同。


    江南的百姓不比北方的百姓,這裏的商業氣氛濃厚,但凡有點餘錢的家庭都會做點小買賣,自然他們對商場的事情也非常敏感。何況這蘇州城本來就有市舶司,做海外貿易多年,對於南洋市場也是覬覦許久。無奈如今的南洋不僅有當地的土著勢力,還有西洋勢力在作祟。雖然清朝已經有了星洲城、琉球這兩塊海外飛地,但是對南洋的震懾力卻是遠遠不夠。安南(越南)、南掌(老撾)跟緬甸三個藩屬國對清朝又經常是口是心非,於是造成了整個南洋的混亂。唯一讓華人有些心安的是,在南洋有蘭芳這個華人國家。但是這個國家奉明朝為宗主國,於是跟清廷那是非常的不對盤。


    江南的海商們早就對蘇祿、呂宋等地覬覦許久,但是這裏隻有清廷的海外礦業公司在開采礦產。雖然清廷是用極低的價格租借了礦山,但畢竟在法理上還是屬於當地土著的領土。在沒有合適的理由之前,清朝是不會動武搶占的。何況,北洋海軍還在北邊震懾羅刹與朝鮮,實在無力南顧,所以南洋海軍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這件事對商人們來說是如此,對江南的大小官員們來說也是如此。


    在眾人的期盼下,恭親王的船隊緩慢地朝蘇州城而來。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如今船隊上並沒有恭親王,現在管轄著這支船隊的乃是喬東亮。他原本是晉商喬家的後人,但是因為永璿的插手,他脫去了商籍,成了監生。如今被欽點為蘇州同知,這讓喬家上下對永璿都是感恩戴德。


    蘇州城外,幾輛不起眼的馬車正慢慢地往蘇州城而去。但如果你眼尖的話,你就能看出來,那馬車用了彈簧與橡膠輪胎。這原本是永璿的招牌標誌,但是這幾年一些達官貴人們也喜歡上了這樣的修改。所以,能有這樣馬車的人家絕不簡單。


    自然,這幾輛馬車裏坐的人的確不簡單。這馬車上乃是偷偷摸摸下了船的永璿,如今正帶著自己的福晉靜貞在沿途欣賞蘇州城外的景色。而後麵的馬車則是跟著永璿的心腹幕僚金鏞先生以及隨身的侍衛德克濟克。


    靜貞如今正透過薄薄的紗簾欣賞著車外的風景,在京城裏,她可沒這個機會看外麵的世界。靜貞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幸福了,永璿並她想象的還要好。他並不將自己當成附屬於自己的妻子,而是平等的對待自己。雖然靜貞起初並不習慣“夫為妻綱”的顛覆,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丈夫實在是太好說話了,任何跟家庭有關的事情,他都願意聽自己說,還能提出自己的意見給她參考。她有什麽要求,他都會盡量去滿足。一時間,靜貞仿佛覺得當別人的妻子並沒有自己額娘說得那麽可怕嘛。


    “這蘇州真是太漂亮了,若是能常來看看就好了。”靜貞感歎了一句。她也曉得雖然自己的丈夫寬容,但是自己不能讓自己的丈夫難做。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至少會給自己的丈夫帶來一個“內幃不修”的評價。


    “你若是喜歡,閑暇的時候我便與你常來在郊外走走也好。”


    “妾不敢,請爺恕妾孟浪了。”


    “這有何不可?”永璿搖搖頭,“得了閑,我還要帶你去西湖看看。都說西湖景色天下無雙,美食也是甲冠天下。若是有那機會,你我二人攜美酒佳肴泛舟西湖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靜貞聽到這,心裏也泛起了一絲憧憬。


    正當車隊就要進蘇州城的時候,忽然蘇州城外的大路卻被堵上了。


    永璿皺起了眉頭,堵住城門向來就不是什麽好事。這邊早有隨身的小廝湊到了永璿的車邊,在車外低聲道:“爺,前麵路堵住了,可要亮出爺的儀仗?”


    “不必了。”永璿還想第一時間零距離接觸這個城市呢,“你隨爺去前麵瞧瞧。”


    “爺。”靜貞這回急了,如果衝撞了,她可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永璿瞧出了靜貞的著急,笑道:“爺身邊還有德克濟克呢,他可是在老爺子身邊當過差的。”


    靜貞這才放下心來,幫永璿整理了下衣服就放永璿離開了。


    永璿於是帶著金鏞、德克濟克並幾個小廝朝城門而去,而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則留在原地護住車隊。


    雖然永璿能夠用太監,但是永璿對太監的好感有限。於是便將太監都留在了京城,而永璿身邊伺候的素來都是小廝。而且永璿挑在自己身邊的小廝都是14歲上下,麵容清秀的人。在永璿還沒大婚前,許多人都風傳永璿有豢養孌童的習慣。這還讓永璿頭痛了一會,不過他後來想明白了,身正不怕影兒斜,別人愛怎麽說就去說吧。


    永璿幾人湊到城門邊,卻是瞧見原來靠近城門的地方發生了車禍。兩個小姑娘在城門邊被一輛馬車給撞了,一個姑娘當場就死了,另一個姑娘還算運氣好,現在被送到回春堂急救去了。但是讓人氣憤的是,那個馬車的車主卻還窩在車上不肯下來。


    一旁,似乎是那個姑娘的家人趕了過來,母親正撲在屍體上放聲大哭,父親則站在那欲哭無淚,而幾個兄弟則是紅了眼,隨時就要跟那車主拚命。而看到這家人的不幸遭遇,路人們也紛紛指責起那個車主來了。


    似乎車主也覺得事情不大好,走了出來,冷麵道:“看把我車刮的!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是趙剛。”


    聽到車主說出他爸是趙剛之後,眾人紛紛沉默了。甚至連那個姑娘的幾個兄弟也隻能忿忿不平地看著車主。見眾人無言之後,車主回到車裏。高聲道:“小三,還不帶爺離開這裏。”


    “這趙剛是誰?”永璿皺了下眉頭,其實他並不認為這個車主能有多大的罪過,畢竟駕車的並非這個車主。如果這個車主能第一時間下車道歉並救護傷者,也許最後還能博一個好名聲。但是這個車主卻躲在車上不聞不問,最後還扯住自己的爹是誰,永璿也不由得對這個人的爹好奇了。能讓自己的兒子在這蘇州城裏橫行,想必自己也不是什麽好人。


    “那趙剛乃是蘇州城裏的總捕頭。”旁邊倒有人如實回答了。


    “隻是個總捕頭?”永璿倒也不曉得該說什麽了。堂堂一個蘇州城居然讓一個總捕頭的兒子橫著走,這蘇州的吏治究竟壞到什麽程度了?原本永璿還以為這個車主是蘇州織造府的人,若真是那樣,永璿還真不好辦。


    不過話又說回來,在蘇州織造府這樣敏感職位上,想來蘇州織造府的人也會比較低調。畢竟在雍正朝,曹、孫、李三家的悲慘境遇也是給後來曆任織造府的人有些驚醒。


    “爺,這裏不是管事的地。”金鏞深知這位王爺的脾氣,看起來好說話的狠,但若是觸到這個王爺的底限,那就是鬧翻天這個王爺也不會管。別看這個王爺成天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要知道這個可是在倭國燒了兩個城市,殺了幾十萬人的主。


    “嗯。”永璿點點頭,便帶著眾人回了。


    “呸!也是個有卵沒蛋的種。”有人衝永璿吐了口唾沫。


    或許在這些人眼裏,自己沒有能力對抗這樣的官二代,但是永璿卻不同了。旁人雖不曉得他是誰,但是看他衣著不俗,身邊又跟著一大群人,向來也是一個官家少爺。沒想到他居然隻問了句,就一句話不說了回了。


    “你!”雖然永璿沒有惱,但身邊的小廝都火了。在自己眼前,自己的主子被人侮辱了,這分明就是打自己的臉。


    “別鬧了!”永璿雖然黑了臉,但是沒有發火,“還要趕路呢。”


    眾小廝便隨著永璿往自己的車隊而去。


    靜貞瞧著永璿黑著臉上了車,也沒有去問什麽。她很清楚,如果永璿自己不願說的話,那自己去問也是沒趣。何況剛剛那事也有小廝跟自己的貼身丫鬟說了,這涉及朝政的事情絕對不是自己一個福晉該過問的。身為尹繼善的嫡長女,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這隊車馬便再度出發,他們的目的地則是蘇州織造府――錢家。


    永璿之所以不避諱,那是因為他身邊跟著德克濟克,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乾隆的監視下,何況他找錢家也是正事,乾隆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而發作他的。


    蘇州城,正在暴風雨的前夕,那麽的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有必要說一句: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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