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沈棲閑小聲叫道。


    楚衣輕看那封信看了許久,最後終於點了點頭。


    景衫薄站了起來,“是。”


    衛衿冷道,“不知天昭帝邀我們同行究竟是為什麽。”


    沈棲閑笑,“臨淵侯來信說,怕旅途寂寞,而且,緝熙穀諸公子武功高強,有你們護駕,便不用勞動禦林軍了。”


    衛衿冷道,“天昭帝武功蓋世,難道,還需要我們保護嗎?”


    沈棲閑道,“保護是假,監視是真。”


    楚衣輕提筆寫字,他身邊的小僮雲澤道,“玄安帝難道不要鳴鴻刀?”


    沈棲閑道,“我哥是個不信怪力亂神的人,他說,民意如神,這江山,老百姓讓你坐,你才能坐。我曾經傳書給他,他回信給我,一個字也沒提,倒是叮囑我照料身體,還要我今年帶木頭回大成過年,也好見識見識我們的水燈節。


    楚衣輕同衛衿冷打了個手勢,衛衿冷道,“我還是要回穀裏服侍師尊的。”


    楚衣輕比劃道,“可以先同棲閑去山西你家老宅坐坐,然後直接去大成。”他比到這裏,又寫了一句,特地拿起來給衛衿冷看,“這麽多年了,也該見見玄安帝。”


    衛衿冷肅容應了,難得的有些臉紅。


    卻說商承弼和晉樞機合計著出行,兩人都是輕裝簡從,反正是同緝熙穀眾人一起上路,倒也沒什麽可擔心危險的。商承弼已吩咐過,沿途將緊急的折子一路送上來,是以晉樞機也不催趕行程,隻是說,要同他一路遊山玩水。


    同緝熙穀眾人說了是酉正在衛衿冷的宅子見,晉樞機拖拖拉拉,二刻才到。他一到就看到景衫薄冷著的臉,“恐怕這些年,再有沒有人敢讓緝熙穀的幾位公子等著了。”


    衛衿冷道了一句不敢。晉樞機的眼睛就直直盯在了一身素裹的楚衣輕身上,“既是一路同遊,昭列公子還不肯賜諸一麵嗎?”


    衛衿冷道,“家兄一向不見外人,連小四都沒有見過師兄的真麵目。(.好看的小說)還請——”他望著商承弼,“恕罪。”


    商承弼道,“癡長衛公子幾歲,稱呼商兄就是了。”


    楚衣輕的小僮雲澤道,“公子身子不好,不能久站,上車吧。”楚衣輕本是個極和氣的人,太過仁善,難免有人放肆。雲澤倒是跟誰說話都不客氣。


    商承弼點頭,“如此甚好。若是天黑前能趕到澱莊,還能嚐嚐他們的赤子魚。”


    晉樞機於是親自扶楚衣輕上車,楚衣輕也不推辭,隻是做了個手勢,“有勞了。”


    商承弼緊隨著上去,衛衿冷和沈棲閑互看了一眼,景衫薄道,“我騎馬!”


    晉樞機突然打開了車門,“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照夜玉獅子了,聽說此馬能日行千裏,踏霧蹬雲。到得夜間,全身竟還能發出銀光,也不知今晚能不能見識。”


    衛衿冷道,“隻是白而已,銀光雲雲,不過是謬傳。”


    晉樞機笑道,“我也覺得是謬傳,可偏偏有老百姓說,這是主改天換運——”這匹馬原是靖邊王商衾寒所有,商衾寒疼惜師弟,便送了給景衫薄。晉樞機這話,可說得太挑釁了。別說是衛衿冷,就連商承弼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倒是楚衣輕,突然間抬起頭來,他的幕離罩著眼睛,完全看不出神色,晉樞機卻被他一眼盯得心裏發寒,立刻轉口道,“不過,市井之言,又如何可信呢。相信,皇——駕驂和諸位都不會輕信這些流言的。”


    商承弼一路與衛衿冷談些民生疾苦之事,倒是同沈棲閑講些大梁風土人情。沈棲閑道,“大梁的山多平原多,糧食也多。我們大成卻是魚米之鄉。”


    商承弼笑道,“大成風物旖旎溫柔,正是人傑地靈,可惜朕的幼弟尚小,不能像安樂王一般,替玄安帝踏遍萬裏江山呢。”商承弼的弟弟便是靖邊王之子,商從渙。他說到這裏就問衛衿冷,“不知王叔身子可還康健?”


    衛衿冷道,“在下也許久未曾拜見師兄了,連今年家師白壽之辰,大師兄都隻是在大漠遙遙一拜。”


    商承弼道,“世尊真是耆宿,待得明年世尊百歲之期,不知肯不肯賞臉來京安,我也好瞻仰世尊儀範。”他說到這裏就摟過晉樞機,“每日聽得都是山呼萬歲,其實,朕和你能活個七老八十,就知足了。”


    晉樞機笑,“我卻不知足。”他說到這裏就看楚衣輕,“聽聞昭列公子玉簫絕技,不知肯不肯讓我長長見識。”


    楚衣輕手按玉簫,卻輕輕搖了搖頭。


    衛衿冷解釋道,“這車廂狹窄逼仄,不是聽曲的時候。”


    晉樞機笑道,“我和駕驂倒常常琴瑟合奏,也不管是什麽時候。看來,昭列公子確是雅人,我們,卻是將雅樂奏俗了。”


    衛衿冷卻道,“並非如此。樂有雅俗之別,人也有貴賤之分,可是,聽同一首曲子,雅俗貴賤卻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請恕在下直言,公子以玩賞之心聽,家兄自然也是敷衍之意。家兄不忍敷衍,還請公子不要介懷。”


    晉樞機道,“我倒是真羨慕楚公子,他雖然口不能言,可是,他要說什麽,好像,衛公子都知道。”


    他這話才一出口,就聽到“嗖!”地一聲,馬鞭擊上車壁,景衫薄道,“既是一路同行,公子又何必時時刻刻都揭我二師兄的短處!”


    晉樞機笑了,“我不覺得是短處,昭列公子天仙化人,自然也不覺得是短處。夜照公子,又何必當作是短處聽呢。”


    楚衣輕一直未曾理睬晉樞機,此刻才比了個手勢,“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就算是短處,也無妨。”


    晉樞機笑了,“其實,爭論這些又有什麽意思。我有時候,倒是很羨慕公子呢。不能說話,不想說的話就不會有人逼你說,違心的話,也不會有人逼你說。再加上,心裏忍不住的話,說出來就是禍事,不會說,倒是平白省了很多麻煩。倒是比那些,身不由主的人,要強多了。”


    “哦?”商承弼掐住了他的耳朵,“什麽是身不由主的話。”


    “比如,我現在口渴了,想吃點葡萄。大家都沒說話,我卻忍不住說了。”晉樞機笑。


    商承弼無奈搖頭,“你這不是身不由主,你這是嘴饞。你肚子裏的饞蟲不饒你。”沒一人看清他做了什麽動作,片刻,卻有一騎飛馳而來,送上一個極為精致考究的漆盒,裏邊分格擺著紫溜溜的葡萄、粉透透的荔枝、黃澄澄的枇杷,還有用冰鎮好的西瓜雪梨,晉樞機先讓了楚衣輕,楚衣輕自然是不吃的,衛衿冷也說不用,倒是沈棲閑,邊吃還邊喂那根木頭,甚至還笑對楚衣輕道,“你看商兄和晉兄,親憐密愛的,你看你,比西瓜都冰。”


    晉樞機笑道,“我倒是羨慕衛公子,有沈公子這樣體貼的情人。”


    商承弼一把將他下頜扳過來,狠狠吻了一口,“朕不體貼嗎?”


    晉樞機笑著剝了個荔枝送到他口裏,“我體貼你就夠了。”


    沈棲閑笑,“大妙!”


    眾人正在說笑,卻突聽得外麵一陣呼號,接著就是嘩啦啦一群人圍住了他們的座車,一人吼道,“姓景的!你這不長牙的畜牲!還我們小公子的命來!”


    景衫薄高高騎在馬上,他那匹照夜玉獅子是千裏名駒,如何受得這些醃臢氣,後蹄為依,前蹄一仰,一聲嘶鳴就越過那些人的頭頂立在了一塊大石上。景衫薄道,“別驚擾了我兩位師兄,想送死的,上來吧。”


    楚衣輕隨便揮了揮手,衛衿冷恭身應了出來,“小夜,什麽事?”


    圍車的人中有個領頭的,“可是緝熙穀的新暘公子?”


    衛衿冷點頭,“正是在下。不知列位與舍弟有什麽誤會?”


    “有他媽的誤會!他找我們小公子去問話,我們小公子就再沒回來!”


    衛衿冷看這些人服色,像是家將一類的人,領頭的那人又是對衛衿冷一禮,“無奈冒犯,還請新暘公子恕罪,我們是於老將軍府上的。”


    衛衿冷點了點頭,隨意掃了景衫薄一眼。景衫薄心中一抖,師兄明明吩咐過不許找於文太麻煩的。可是,自己問過他話之後就放他走了啊。衛衿冷看著你領頭的家將,“想是有什麽誤會,這幾日,舍弟一直跟在我身邊,並沒有見過於少統領。”


    晉樞機笑對商承弼道,“人都說新暘公子是誠實可信的君子,沒想到他也說謊的,看那位闖禍精的樣子,就絕不是沒見過於文太了。”


    楚衣輕卻突然一縱手中玉簫,曼聲吹奏起來。簫聲大有肅穆之意,吹得卻是《關山月》。


    景衫薄一聽這曲子心都涼了,原來自己漏夜出去,踏著月亮回來,二師兄全都知道。他原本是懶得解釋,打發了這些人就算了,可如今又不敢違拗二師兄的意思,如此一來連衛衿冷都有些尷尬,看來,二師兄是怪自己著意回護小夜了。


    景衫薄道,“我是出來問他,偷偷摸摸地封了小牛莊幹什麽,不過他沒答,我也沒動他。”


    衛衿冷看他,“什麽時候的事?”


    “二師兄來的第一天。”景衫薄道。


    衛衿冷抱拳道,“十七那日,於少統領就不在了嗎?”


    “是!自從十七那日,就再未見過少統領。”領頭那人道。


    衛衿冷輕輕點頭,“十七那日,各位就不見了主人。今天已是二十三,這六天之中,我們師兄弟都住在列薑胡同的宅子裏,怎麽今天才要出京安,各位就突然來要人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灩灩的長評,《人間煙火》,我一直都記得~


    謝謝愛離的長評,親愛的,我回頭回複你。


    以後大概都會是早上更文,如果我晚上十點之前還沒有更的話,大家就不用等了!


    抱!


    謝謝大家!


    臨時加課,又要出門了


    天曉得,我是多麽想每天就沉浸在晉小受商小攻的世界裏,就沉浸在你們的世界裏!


    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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