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商承弼穿得是件月白色的常服,晉樞機看慣了他穿玄色,難免多盯了一陣子。(.好看的小說)


    商承弼在他身側坐下,順手掖了掖被角,“今天吃得怎樣?你哥哥說難得的能動了,是快好了吧。”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有那麽快。”晉樞機微微閉上了眼睛。


    商承弼到底有些尷尬,隨著晉樞機每日的在床上躺著,他最初的火氣一點點地下去,愧疚便越來越多,“你好好養著,要你哥哥多費些心。”


    晉樞機抬起頭望他,“我上次說的事——”


    商承弼低下頭,輕輕吻了吻他脖頸,“別難為朕。”


    晉樞機舔了舔嘴唇,“我知道了,以後不提了。你今天穿得倒很清爽。”


    “楚公子說,朕每日穿得太嚴肅,你看著也氣悶。”商承弼小心地將晉樞機抱起來,在他身後墊上枕頭。


    晉樞機微微笑了笑,“我養了這麽多日子傷,實在是氣悶了,今日太陽正好,你帶我出去逛逛吧。”


    商承弼難得聽他邀約,今日又真正是個好天,想著自己雖每日都吩咐了將他挪到床邊去曬曬太陽,可到底比不上親自出去走走,如今聽他一開口,便立刻吩咐人準備藤屜子,晉樞機卻悶悶地不說話了。


    商承弼貼著他麵頰道,“怎麽不高興?”


    “我不喜歡這麽大陣仗。”晉樞機眼光冷冷的。


    商承弼一怔,“你傷成這樣,朕怕碰到你。”


    晉樞機懶懶地點了點頭,“你想得周到,是我每天悶著琢磨地多了。你還有折子要批吧,不用時時刻刻地守著。”


    商承弼聽他口氣雖不帶著埋怨,可目中難免有幾分失望之色,也不說話,隻一俯身,便打橫將他抱在手上,晉樞機習慣性地將雙手攀向他脖子,卻是道,“我隨便說的,你放下吧。”


    商承弼壓根不理,抱著他便大步走出門去,待出了棲鳳閣,才貼著他耳側道,“累了困了不舒服了就告訴我。”


    晉樞機靠在他胸膛,笑了。


    “每日逡在個屋子裏,除了睡就是直著眼捱著,眼珠子都不會動了,你抱我去小瀑布那裏看看水。”晉樞機指揮著。


    商承弼笑著答應,將他抱得高了些,這位萬人之上的九五至尊撇下了成群的宮女內監和一路抬著藤屜子的近衛親自抱著情人環著幾裏的庭苑花(徑)去看假山瀑布,晉樞機滿足地替他抹了抹並沒有汗水的額,陽光暖暖地照著,仿佛擁有和被擁抱的兩個人之間隻有愛。


    “累嗎?”晉樞機問情人。


    “我以為,你會不想出來見人。”商承弼吻了吻他的眼,他的眼上烏青還未退。


    晉樞機隻是笑了笑,商承弼輕聲道,“還怨朕嗎?”


    “我從來沒有想過怨你。你的性子這麽不好,說了那些話,我自己早都想到,最好,也不過是這樣。”晉樞機的口氣聽不出一絲波瀾。


    “朕以後不打你了。”商承弼低頭道。


    “啊?”晉樞機一愣。


    商承弼沒有看晉樞機眼睛,“我以後不打你了。”


    晉樞機什麽都沒有說。


    商承弼看他,“不相信朕?”


    “我總是做要你生氣的事,不怪你。”晉樞機攬住了他脖子。


    商承弼微微蹙了蹙眉,“重華,朕知道很難控製住自己性子,日後也難免不會再——但朕答應你,以後——”


    晉樞機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去保證什麽,我們之間的事,不是一句誓言,兩句答應就能說得清的。我難免做些逾距的事,你也有你的情難自禁,駕驂,我隻希望在有限的日子,我們能好好的。”


    “自然。”商承弼笑了,“朕帶你去曬太陽。”


    晉樞機看著陽光下的水花,折射出的影子泛著七彩的光華,如數不盡的夢,他輕輕閉上眼睛,將帶著清新水汽的空氣壓進肺裏,一張開眼,卻看到楚衣輕站在一邊,商承弼難得有這浮生半日閑,卻偏偏被人衝撞開來,略有不虞之色,晉樞機卻先開了口,“哥哥也來這裏嗎?”


    楚衣輕手勢很清楚,隻有三個字,“我路過。”


    “父王——”商從渙小聲叫著父親,商衾寒隻是重新合上了一本文書。


    “爹——”商從渙又叫了一聲。


    商衾寒抬起頭,“要是關於你小師叔的事,就不必說了。”


    “可是,您已經整整四天沒去看過小師叔了。”商從渙道。


    “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一天沒有看到他的悔過書,我就不會去看他。”商衾寒看了一眼兒子,“不要把精力放在擔心這些事上,回去。”


    商從渙咬了咬唇,“父王,孩兒覺得您這樣做,有些不妥。”


    商衾寒放下了筆,“說來聽聽。”


    “您認為小師叔對三師叔不敬,您那日已經罰過他了。打得那麽重,您不親自送他回去,已經很讓小師叔難過了,現在再不去看他——”


    商從渙的話並未說完,商衾寒的語聲很沉靜,“我不必因為打了他就去看他。他越來越不把新暘的吩咐放在心上,我姑息他,難道新暘不是師弟嗎?”


    “可是,您從前一直是這麽姑息的。”商從渙說了這句話就立刻跪下,“兒子僭越了。”


    商衾寒卻笑著扶他起來,“你說得沒錯,我從前,太慣著他了,本以為,他在我麵前放肆些,在新暘那裏會收斂,卻未曾想到,他在我麵前都這麽放肆,更何況是新暘了。”他說到這裏就看著商從渙,“你說得很好。我縱了他這麽久,現在這樣冷著他,難免讓他心裏難過。帶兵也是一樣,一次放鬆了,日後再嚴管,便會要人心生怨懟。你能懂得這個道理,這些日子在軍中,就算沒有平白曆練了。”


    “是,孩兒明白。”商從渙低下了頭。


    商衾寒輕輕捏了捏兒子手骨,“怎麽感覺又瘦了些,是最近天氣熱了吃得不合胃口嗎?”


    商從渙搖頭,“沒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商衾寒輕輕歎了口氣,“你每日的功課那麽多,這些小事,就別再替我憂心了。”


    商從渙小心地替父親研著墨,“在兒子心裏,小師叔的事,從來都不是小事。”


    商衾寒微微一笑,“你母親的祭日快到了,改日,你帶一小隊兵士,親自去渙水邊拜拜吧。”


    商衾寒親自握著兒子的手送他出了營,風行拜別父親,卻看到小師叔隱在一側的帳子後,心道,原來小師叔已經能走了,父帥看起來打得重,到底是極疼他的。


    “替我問候你母親,說我得閑了就去看她。”商衾寒扶起了兒子。從風行懂事後,他每年都會如此說一遍,但是從未這樣做過。那個全天下都傳說他愛得動心蝕骨的女人,卻始終沒有得到一個王妃的名分。唯有在談及風行的時候,他會毫不避忌地說“渙兒是我嫡子”,可也僅止於此。他對風行的看重每個人都知道,風行那麽出色,沒有任何人會質疑他的身份,隻是,卻也沒有任何人敢替這位少帥之母祈求一個身份。


    “小師叔,您也來送我?”商從渙一向明白父親的眼色。


    景衫薄勉力穩著腿走出來,遞給他一個香袋,“渙水邊蚊子多,這是二師兄給我的,也幫你做了一個。”


    風行連忙雙手接過,“多謝二師叔,多謝小師叔。”


    “你一路小心,不要隨便和人打架。”這樣的話居然能從他口中勸出來,不免叫人覺得好笑。


    風行輕輕點頭,“小師叔放心,有這麽多叔叔兄長陪我去,不會吃虧的。”


    景衫薄像是放心了,拍了拍他肩膀,又拿出一個自己編的草粽子,“渙水離這邊這麽遠,你都趕不及回來過端陽節了。”他印象中的風行,從來沒有和大師兄一起過過端陽節,風行的母親聽說就是因為難產死在那一天,風行長大後每年都回去拜祭,一來一回之間,別說是過節,就連想著生日也是不孝。是以商從渙從來不吃粽子,景衫薄也不敢說是他的生日,隻是紮個草粽子給他玩。那還是商從渙小時候的事了,如今這麽多年他都記得。


    商從渙將那粽子貼身收好,才對景衫薄道點了點頭。


    景衫薄舔了舔嘴唇,也找不出什麽話來說,別人是去祭母,也不好說快些回來,隻能再抱一抱,回身時的餘光瞥到大師兄,有點期盼,卻裝作沒看見,商衾寒不知有沒有在意他,隻是對隨行的兩位將軍抱拳,請他們一路照顧風行。


    景衫薄背過身子默默向回走,太陽耀地刺人的眼睛,連抬步子也別著一雙腿,這次真是打重了。耳邊聽到商衾寒囑咐風行不要勞動地方。


    景衫薄一路向前走,耳聽著風行應該已經走遠了,大師兄沒有回過頭來看他,他咬著唇,心下雖然有些憋悶,但想到究竟是自己不對的,又想著回去之後也要把編好的草粽子送去給師父二師兄和三師兄,倒也沒那麽難過了。


    這樣想著,便加快了步子,才走著便突然覺得不對,他還不慣帶鳴鴻刀,便伸出手去摸回燕鏢,卻突然被一把握住手腕,“怎麽,住在我這裏,還是不安心嗎?”


    商衾寒不問他還好,一問他,全部委屈和任性都湧上來,一把就甩開了大師兄的手,鼓著勁就往前走。


    於同襄在演武場練兵,如今才趕過來,正看到這一幕,先告罪稱自己送師弟遲了,然後連忙追過去送風行,有外人在,景衫薄不敢十分過分,隻低下了頭。


    商衾寒伸手就拽住了他耳朵,“《悔過書》呢?”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節,沒有什麽具體內容,一切醞釀中


    突然開始心疼小風行了,歎!


    閱了好久的高考卷,終於批完了,希望孩子們都取得好成績


    最近又是閱卷、又是論文開題,好多事都集中在一起,對不起大家了


    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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