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樂幹笑著點頭,把自己汙了的思緒給拉回來。沒一會常昱就回來了,衣服整潔,完全看不出在人群裏擠過。方才宋挽呈和常喜樂雖然一直保持淡定,可現在一件常昱歸來,就很迫不及待的知道結果,紛紛站起身來詢問。“如何?”常昱道:“宋先生為亞元,樂樂……和我一樣。”宋挽呈和常喜樂先是驚喜不已,聽到後麵那句話表情都變得有些扭曲。和常昱一樣,不就是倒數,雖然也同樣榮耀,可聽這怎麽這麽逗趣。“你們兩個還真是有緣分。”宋挽呈笑著搖頭,因為這事對自己中了亞元之事反而不那麽上心了。常喜樂也有些哭笑不得,“總歸是中了,恭喜宋兄,能得亞元可是不一般啊。”宋挽呈能得如此高的名次,常喜樂其實並不為奇。宋挽呈不僅學問好,而且見多識廣是個真有才學的,能得亞元絕對是實至名歸。他這幾年在他身邊可謂受益良多,否則他這次還真不一定能夠考中。他雖然有前身的記憶,從前也算是個學霸,但是到底思維模式的不同,很容易產生水土不服。況且這裏的人也不傻,他們身經百戰,實力不容小覷。隻是凡事都無絕對,尤其科考之事經常會有貓膩,這亞元之位也就來得更不容易。一屋子出了三個舉子,這放在哪裏都十分的不簡單。沈百裏雖然沒有歸來,可沈家一直關注著這邊,一得消息立馬派人前來道賀,還送來不少賀禮,價格皆是不菲。而周邊的鄰居也得了消息,也紛紛登門道賀。不少家裏有讀書人的,都過來要沾點喜氣。發榜第二日便是官府親自為新科舉人舉辦的祝宴會,也被稱之為鹿鳴宴。除了新進的舉人之外,府裏重要官員全都會來,宴會上還會發給新科舉人衣帽頂戴等物。常喜樂自然也跟著去了,隻是比起亞元宋挽呈,他所得到的關注並不多。他如今雖然隻有十八歲,比不少中舉人都要年幼,可今年的解元也才十六歲,他這年紀而且排位如此落後自然不算什麽。倒是不少人見他臉上的疤都甚為惋惜,知道他隻怕隻能止於此。雖說能中舉對普通人來說已經非常了不得,以後隻需躺著就不怕餓死,而且是無上榮耀,卻也難免為他遺憾。畢竟常喜樂還如此年輕,明明前途一片大好,可無奈命運捉弄。卻也有人覺得好奇,常喜樂麵容有瑕疵,為何也能考中?不過大多數人都不會把注意力常喜樂身上,常喜樂也就能安安靜靜的在角落裏體驗一下這鹿鳴宴是如何模樣。宋挽呈雖然與他一起來的,但是他排名在前,宴會的席位距離官員們最近,而常喜樂排名在後頭所以位置也就頗為偏僻,兩人相距甚遠。所有人入座,鹿鳴宴正是開始。這時候歌者湧入暢想《詩經·小雅》中的《鹿鳴》之詩,舞者還挑起了“魁星舞”,預祝舉人們會試高中。而待歌舞結束,還有搶宴者一哄而上,以爭得一杯一盤沾沾新舉人的好運。常喜樂心底無比慶幸他預料到這樣的宴會是吃不好的,所以出門之前就填飽了肚子,否則這時候肚子隻能唱空城計了。宋挽呈因為是亞元,而解元尚且年幼,而且頗為高傲,拒不飲酒,因此大家的炮火都衝向了宋挽呈。宋挽呈此時也是高興,因此幾乎是來者不拒,待回去時候宋挽呈已經爛成一堆爛泥了。所幸常昱來接,一把將宋挽呈抱上馬車,否則常喜樂都不知道把他怎麽弄回去。一上馬車,常昱就把常喜樂抱住,“樂樂喝酒了。”常喜樂本想推開,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心虛,沒敢掙紮,“我沒喝多少,場麵酒不好推辭。”這不過是其一,最重要的還是常喜樂見這氣氛,也忍不住開了戒。常昱直直的看著常喜樂,“樂樂在撒謊。”常喜樂好像辦壞事被戳破了一樣,嘿嘿幹笑道:“我真沒喝多少,我就是嚐嚐而已,真的,我保證!”常喜樂說完這話頓覺不對,他才是大家長,怎麽現在角色給顛倒了!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他怎麽都沒有察覺到?常昱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這次相信樂樂。”言下之意,若有下次,找你算賬。常喜樂沒好氣的用手指點了點常昱的腦袋,“真是養大了兒子就多了個老子啊。”常昱並未言語,用腦袋在常喜樂頸窩上拱了拱。毛茸茸的腦袋在敏感的頸窩摩挲,從前還不覺得有何,大約是如今關係有些變化,讓常喜樂覺得心裏直癢癢,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你快點放開我,被別人看到了怎麽辦?”常昱下意識把目光投在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的宋挽呈身上,常喜樂假咳一聲,“反正這不大好。”“我喜歡抱著樂樂。”常昱耿直道。“可別人看到……”“關別人何事?若樂樂為此苦惱,我把那人的脖子給擰了喂狼便是,就不會有人言語了。”常喜樂聽這話差點沒有栽倒,他怎麽不知道他養了一個暴力狂。常昱雖然武力值很高,經常入山打獵,可卻從不曾傷過人,除了歹徒。如今竟然說出如此殘暴的話,讓常喜樂一時沒能反應過來。“不可胡說!殺人償命,這點小事何至於此。”“可是他們惹樂樂不高興啊。”常昱的眼神非常的清澈,完全看不出正在說很殘酷的話。明明話語裏一副天涼王破的架勢,可因為目光太過清澈,語氣太過理所當然,很容易被蠱惑覺得這話很是正常。常喜樂這時深刻體會到,常昱不管再如何融入人類社會,可之前被猛虎養大的經曆都是不會被抹殺,並且一直會影響著他的思維和行為。他原本看著常昱越來越‘正常’,以為他會跟普通人一樣生兒育女,如今看來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常昱因為從前的經曆,會讓他認知障礙,總會有某處與常人不同。且這樣的不同,若是不加以約束,極有可能會釀成大錯,尤其常昱的武力值還非同一般。這樣子的常昱,隻怕很難與這裏的普通人如此親密的連在一起。其實之前他就已經發覺了,隻是總用等時間長了就好這樣的話哄騙自己。就像他一樣,他雖然很適應這裏的生活,對這裏的人、物都充滿了感情。可因為前世的記憶,讓他總是覺得有一種隔閡。總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並未真正的融為一體,覺得自己無法真正的接納本土人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