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安下意識往後避開,深褐色的眸子裏映著李令月的臉,稍後便露出一絲慌亂神色,司馬安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李令月已經表露無遺的心跡。


    “你別誤會,本宮沒有其他意思。”李令月漠然,望向門外的影子,“宮內為何有這樣的高手,手勁之強,讓箭頭入了牆壁三分,就算是李多祚來了也未必能夠辦到。”


    “我去看看。”司馬安趁機起身,貓著腰貼在門邊,屋外的確有個人影,不過見他的樣子倒不像是個要逃跑的,或許他還在等待時機進一步下手?


    李令月趴在狄仁傑邊上,探了探他的呼吸,又盯著牆壁上的箭羽,眉心隆起。


    這隻箭,是禦林軍的?


    司馬安忽然推開門,屋外的影子立即回轉,黑暗之下並不能一眼看清楚他的臉,隻瞧得見鼻子以下略微薄的櫻桃色的唇。司馬安迅速動手,當機立斷地掐住對方脖子,聲色俱厲道:“為何要傷害公主?”


    “我不是刺客。”對方平靜回。


    司馬安眯了眯眼睛,這時候烏雲稍開,月色將對方的整張臉抹亮,還是那種桀驁不馴的表情,眉宇中帶著銳氣的灑脫,眼神裏透著一種天生而來的殺氣。


    “張天?”司馬安鬆了手,詫異地看著她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天冷然瞥她一眼,“追刺客。”


    司馬安才明白自己抓錯了人,表現的歉然,前幾日不過匆匆一瞥,此刻近距離見到張天,恍惚之中竟然有一種熟悉之感,於是啟口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張天毫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是不是見到漂亮姑娘,你就心花怒放了,花式這麽老套,需不需要本宮教你幾招?”李令月忽而出現在身後,背著手平平淡淡道。


    司馬安心神一凜,比起刺客,此刻的李令月更加恐怖。


    “好了,狄仁傑暫時無事,本宮就回去了。”李令月從司馬安的身邊穿過。


    “哎,可是……”


    ‘啪——”一個冰涼冰涼發著惡臭粘乎乎的東西貼在了司馬安右臉頰上,司馬安蹙眉剛要揭下那東西瞧,卻隻聽見李令月的聲音在後頭說,“此物可以消痕去疤,如果想毀容的話,盡管揭下。”


    司馬安一愣,“你做的?”回首一瞥狄仁傑身邊的藥罐,低頭望著李令月還沾著黑色藥膏的手指道,“你……”


    “公主殿下,總算找到您了。”暗香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伴隨著嘈雜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一大群李令月寢宮的宮女太監們氣喘籲籲而來,他們追的太遲,一路上兜兜轉轉才找到亮著微弱燭光的太醫院。“您沒事吧?”暗香抱給李令月一個暖爐,繼而招呼太監給李令月披上裘袍。


    司馬安被晾在一邊,見到李令月如眾星拱月般被嗬護著,心裏也是替她高興,但她那個是什麽表情,被這麽多人伺候著還擺著臭臉,難道大唐公主必須麵癱麽?


    “公主,我們回寢宮吧。”暗香說這話的同時,餘光瞥向司馬安。


    李令月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下,於是內侍們抬來一頂轎子,李令月剛要踏上去,司馬安卻被暗香指揮道:“你去抬。”


    司馬安無法肯定道:“我?”


    為什麽要我去抬李令月?!


    “就是你。”暗香堅決道。


    李令月聽了,輕輕勾了勾嘴角,抿嘴一笑,落落大方地上了轎子,算是默許了暗香的自作主張。(.無彈窗廣告)輕輕撩開窗簾,睨著那個麵色不悅鼓著腮幫同其他內侍一同抬著轎子的人,李令月撫上自己的唇,腦海裏回想著在太醫院內的一吻,之前不明了的情緒,掙紮中的情緒一下子都清楚明白了。


    她喜歡司馬安,喜歡上這個女子了。


    張天的手指輕輕抖動著,右手食指上帶著一條血痕,她沒想到弓弦的銳利能夠劃破指尖,她穿了一件青色的長裝,腰間係著淡紅色帶子,衣袂隨著微風輕輕擺動著。


    聽見後麵來人的聲音,張天迅速沒入了亭子邊的樹後,將自己掩藏了起來。


    “婉兒,為何?”一個衣著簡樸的男人追上一個女子來到了亭中,女子麵色為難,像是很想擺脫那男子。張天悄然探出頭,借著月色看清楚了那個人正是英王李顯,那麽那女子應該就是上官婉兒了。


    “你為何突然變了樣子,之前我們不都說的好端端的麽,我將你從井底搭救出來,難道你都不曾感激過我?”李顯顯得非常激動,拚命地解釋,這和他往常在武則天麵前謙恭的姿態有所不同。


    “殿下,你說的對,我對你僅僅是感激而已。”上官婉兒抓著自己的手,盡量背對著李顯,“婉兒罪孽深重,配不上殿下。”


    李顯激動之下死死地抓住了婉兒的手,聲音漸大道:“你突然這個樣子,是不是因為你的母親,我說過我會救她出來,隻是時間遲早的關係,你毋須擔心!”


    上官婉兒聽到此處一愣,瞪大眼睛抬頭對著李顯道:“為何殿下這般自信,就像是……像是知道真相,知道凶手是誰?”


    李顯攢著手,撇開頭道:“這個你不用知道,總之我要你相信我。”


    “既然如此,婉兒言盡於此,往後還請殿下不要動不動便來習藝館找婉兒,這樣會給婉兒帶來極大的困擾。”


    “上官婉兒,你有沒有想過我能給你帶來的一切?我能洗刷你祖父的罪名,能夠給你權利和財富,你喜歡什麽我就給你什麽,為何你好端端的忽然就要拒絕這一切?”李顯越說月激動,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道,“我知道了,你這樣做,全都是為了在街上和你一起的人,那個在習藝館被我打個半死的內侍?”


    “不關他的事情。”上官婉兒答。


    司馬哥哥,婉兒不能給你帶來麻煩。你不喜歡我和英王在一起,我就和他保持距離。隻希望你能夠在我身邊,這樣,就好。


    “婉兒,你真的想清楚了,若你執意如此,就永遠失去了我這個機會。”李顯的聲音低沉,語帶威脅,他不相信別人夢寐以求的輕鬆晉升機會,上官婉兒會在這迫切的關頭毅然放棄。


    上官婉兒淡然一笑,毫不遲疑道,“好。”


    張天目睹到李顯憤然離去的影子,又將視線定格在了餘下的上官婉兒身上,之前同其他人一樣,認為她隻不過是掖庭裏飛出來的一隻雛鳥,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一時興起的天後娘娘遺忘,然後在激烈的鬥爭裏迅速消亡,永遠都不可能成長成為一隻大鷹,但她現在的表現,又大大出乎了張天的意料,張天甚至開始想,能夠猜中天後娘娘心思,能夠在習藝館的中正考試中脫穎而出的上官婉兒,也是值得尊敬的一個對手。


    上官婉兒,如果你真的有本事的話,就在明天的中秋宴上大放光彩。


    “中秋宴,什麽意思?”司馬安揉著肩,盯著暗香問。


    暗香不懷好氣地遞給司馬安一罐膏藥,叮囑道:“一天兩次,小心著用,這是西域進貢的東西,皇上賞賜給公主的,皇宮裏都沒幾瓶。”


    “公主怎麽樣了,如果身體不舒服,還去什麽中秋宴。”


    “公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倔強的很,沒有人能說得動她,而且,明天的中秋宴非同尋常,天皇和天後都會在場,還請了很多皇親貴胄。更為重要的是,霍王李元軌也會來。”


    司馬安眼前一亮,“你是說,駐守邊疆的李元軌?”


    怪不得李令月一定要去,這個李元軌算是開國元勳,再加上手握重兵,如果武則天要改朝換代,那麽就一定需要得到他的支持,這是武則天向李元軌展示魄力的機會。


    “小安子,我問你,公主消失的這段時間都和你做了什麽?”暗香假裝不在意地問,眼睛卻死死盯著司馬安。


    “做了什麽……”司馬安緩緩抬手,不自覺地按住自己的唇,那是李令月親吻過的地方,歎了一口氣道,“是呀,我們這算什麽……”


    與此同時,李令月放下毛筆,望著上麵的四個名字猶豫。明天的中秋宴非常重要,母後的意思是讓自己能夠帶三個習藝館女倌去,以便現場考察,分別留用於大明宮、太子府以及習藝館。


    張天,袁叔嬌,蕭景,還有……上官婉兒。


    “那個上官婉兒,現在怎麽樣了?”武則天離開時候的那句話縈繞在耳邊,這讓李令月稍稍蹙起了眉頭。


    母後為何會突然提起她?


    李令月想了一會兒,終於提筆輕輕地劃去上官婉兒的名字。


    本宮想看看,沒有司馬安幫助下的你,能夠走到什麽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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