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紫挾著在雪原上空疾飛的時候,蘇軟偷偷將她的衣帶跟自己的係在了一起。(.)


    “你做什麽?”天紫問。


    “安全帶,我怕再被某人扔下去。”用力拉緊那個結,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還真是愛記仇……”天紫輕歎。


    “不是記仇,是記性。”蘇軟冷冷道。


    那天不過離地丈餘,尚且摔得跟花瓜一樣,現在這個飛行高度,要是她忽然鬆手,自己肯定摔成照片。


    在換回天緋的性命之前,她必須活著。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在換回天緋的性命之前,你得活著。”天紫笑道。


    這女人幹嘛學她說話……


    “為什麽?”蘇軟忽然問。


    “什麽為什麽?”


    “當初狠心傷他的是你,現在張羅著救他的也是你……你這到底算是良心發現,還是另有所圖,還是精分?“


    “精……分?”天紫的字典裏顯然沒有這個概念。


    “就是有病。”蘇軟翻譯,“你這到底算是良心發現,還是另有所圖,還是有病?”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天紫的微笑很氣人。


    “因為最後要去死的那個人,是我。”蘇軟淡淡道,“至少也該讓我知道,我是死於你的良心發現、還是另有所圖,還是精神分裂。”


    “說得倒是有趣,就是想得太多了。”天紫輕笑,“我救他,隻是因為我不喜歡。”


    “不喜歡?”


    “天緋於我,是最特別的人,隻有我可以傷他,卻容不得別人動他半個指頭……要怎麽說你才懂呢……就像你有一件心愛的東西,也許有一天你會弄壞了他,但如果是別人弄壞了,你肯定是要生氣的。”


    好整以暇的神態,輕描淡寫的語氣,像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全未在意某個小丫頭的臉已經黑得好像鍋底一樣。


    “你把他……當成東西?”心莫名地揪痛,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麽,隻覺得胸中意氣難平,甚至有暴力傾向漸漸升起來。


    ……好想揍她!


    “你的眼神真凶,嚇死我了……”天紫撫著胸口,佯作驚駭,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天緋,天緋,我能揍她麽?!


    “我把他當成東西,你不高興了?”仍然逗悶子,“在你心裏,他不是東西麽?”


    “他是,你不是!”蘇軟咬著牙道。


    “軟兒生氣的樣子實在可愛,我若是他,怕是也要心動的……乖,剛才是逗你的,別氣了,笑一笑……”說著,居然還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頭,招貓逗狗似的,在蘇軟的下巴上撓了撓。


    “別碰我!討厭!”被調戲的那個終於忍不住抓狂。


    然而剛吼了一句,嘴巴就被捂住,之後聽見天紫伏在耳邊問:“你,怕冷麽?”


    “……唔?”忽然有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偉大的地心引力重又找回了它的存在感,蘇軟還來不及驚呼,便覺得整個人像一塊從雲端扔下來的石頭,迅疾地、不由分說地、無可奈何花落去地墜向了地麵。


    確切點說,不是地麵,而是偌大的一處冰湖。耳畔風聲呼嘯,平靜的寶藍色湖水撲麵而來,瞬間便將她整個吞沒,然後就是……冰冷……


    突如其來、刺透骨髓的冰冷,倏忽之間便包圍了全身,原本溫熱的肌膚在這樣強烈的刺激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身體在水中緩緩下沉,無依無憑,眼睛卻漸漸能夠張開,驚駭莫名地望著周遭那怪石嶙峋、光影蕩漾的奇異世界。


    眼前飄過天紫長發和裙袖,轉頭便看見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這次,她居然是和自己一起下來的。


    嘴仍被捂著,無法說話,更無法去提任何問題,人在水中會比在天上更加的脆弱無助,因為在天上的時候,至少你還可以嘶喊,而在水裏,卻連呼吸的權利都沒有。


    四肢被凍得麻木,胸腔裏卻憋悶得快要炸開,停止了一切徒勞無功的掙紮,因為那樣會讓體力和氣息消耗得更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隻睜大了眼睛仰頭,望著澄澈得毫無雜質的湖水之外,那泓湛藍如洗的天空。


    天紫並沒有其他舉動,隻牢牢地將她鉗製在水中,像在等待著什麽。


    漣漪漸散,湖麵重又變得波平如鏡,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蘇軟已經要因為窒息而漸漸失去意識的時候,視野之中,清透的水麵之上,忽然有熟悉的身影掠過。


    白衣皎皎,翩若驚鴻,輕雲般從天水間飛渡,迅疾卻沒有半點聲息。看見他的片刻,蘇軟怔住,有些驚異、有些歡喜,又有些失神,但滿腔的驚懼、憤怒和茫然,卻忽然便平複得如那湖水一般。


    原以為昨夜已是永訣,此時能再見他一眼,竟好像是賺到的了。


    從這個角度望著他,真的很美,雪白袍裾在朝暉中光芒耀眼,那樣淩空飛縱的姿態,美好得讓人看見了便忍不住微笑。


    天緋越過冰湖的時候,沒有發現湖中的異樣,也就沒有看見冰涼而柔靜的水波之下,那雙癡癡望著他的眼睛。


    未作停頓,徑直向遠方而去,一個在天上,一個在水底,就此擦肩而過。


    那一瞬間,天與水的距離,切近得如同生死,又遙遠得如同宿命。


    ……


    “不如此,早晚會被他找到,讓他先走一步,我們會省很多力氣。”帶著蘇軟浮出水麵的時候,天紫淡淡地說了一句,算是解釋。


    蘇軟沒有回應,她現在要做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拚命呼吸。


    在冰原上通身濕透的感覺無法言喻,若不是曾經服下過赤焰草,她此刻怕是早就殯天了,饒是如此,嘴唇也仍然凍得青紫,哆嗦著去擰衣服上的水,一陣白毛風吹過,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滾了下來。


    不是悲傷,純粹是冷。


    “張嘴。”天紫忽然說。


    “啊?”蘇軟下意識地配合,一顆紅彤彤不知道什麽的東西便塞進了她的嘴裏,而且,入口即化,吐都吐不出來。


    有溫熱的感覺從腸胃中升起,漸漸延伸向四肢百骸,驅散了全身的寒意,有些像赤焰草,卻隱隱帶著些灼痛的感受,全不似赤焰草那般溫潤舒服。


    還未等開口問什麽,天紫已運指如風,手法奇異地襲上了蘇軟的額間。


    “是什麽?”待身體裏灼痛的感覺漸漸消失,蘇軟皺了眉問。


    “離驚。”天紫道,“是藥,可以驅寒,免得你凍死。”


    “……謝謝。”但,總覺得她沒那麽好心。


    “也是毒,封在你的身體裏,隻要我催動,它便會發作,你全身的血脈會節節寸斷,連同那顆異世之心,全部銷毀於無形。”


    “我就知道……”蘇軟苦笑。


    “沒辦法,我沒有天緋那般的身手,可以時時處處護你周全,一旦你落在初月族人之手,我隻能毀了你,給雪狐王族絕除後患。”天紫溫柔地道。


    蘇軟無語地望著她。


    “而且,坦白說,即便用你換回了天緋的身體,我也還是會催動它,因為……”


    “閉嘴,我知道了,因為要給雪狐王族絕除後患。”蘇軟冷冷地打斷她,“這裏凍死了,我們可以走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下周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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