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樂隊在此斃布解散,原因是絕大多數樂隊和家庭都要麵臨的問?——成員不合。


    楊陽堅決主張排練自己的作品,而齊思新卻熱衷於演奏濫情的流行歌曲,兩人的矛盾不斷加深,直到有一天,楊陽趴在宿舍的桌子上整理他的歌,齊思新在這時推門而入,手裏拿著一堆剛從網上下載的gun’srose\metalicall和beyond的樂譜,隨手扔到桌上,正好壓在楊陽寫的新歌上麵,楊陽說:“拿開。”


    齊思新沒有理會楊陽,脫掉鞋躺到**。


    楊陽抄起那些樂譜,扔到地上。


    齊思新從**跳起,衝楊陽喊道:“你他媽幹嘛!” 楊陽說:“壓到我的歌了!” “壓著又怎樣!” “不行!” “你以為你是誰呀,寫了一堆垃圾。”


    “好,我寫的是垃圾,那也比你撿垃圾強!”楊陽收拾起自己的歌,摔門而去。


    我接到楊陽電話,叫我去街邊的大排檔找他喝酒,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帶了周舟前往。


    看見楊陽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坐在桌旁,麵前擺著一瓶啤酒,手裏夾著一根煙,煙灰結成很長的一節。


    我走上前問:“怎麽了?” 楊陽給我撤出一把椅子說:“喝酒!” 楊陽遞給我一根煙,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我問他:“你想怎麽樣?” 楊陽低著頭說:“算了,散夥吧。”


    然後“咕咚”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知道楊陽此時的心情一定非常複雜,他在樂隊從成立到發展的過程中付出大量心血,為了樂隊能夠形成自己的風格不斷摸索,他在排練中對每一個細小環節精益求精,還寫了大量歌曲,希望樂隊走自己的路線,而現在這個成立了兩年的樂隊卻在轉瞬間解體。


    此時正值十月,傍晚天氣很涼,楊陽形單影隻地坐在我和周舟的對麵,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歎息著說:“這是我在當初萬萬沒有想到的,太讓我失望了。”


    一陣夜風吹過,楊陽打了個寒顫,身體不由自主的地哆嗦起來,一滴眼淚從他的臉上滑落,滴入酒杯,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楊陽的麵前已經擺了七個空啤酒瓶,當他喝完第九瓶啤酒的時候,對我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不知道我一會兒回去會做出什麽事情,你可別攔我。”


    “我不會攔你的,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吧!”我感覺他和齊思新之間會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


    事情的結局卻出乎我的意料,楊陽步履蹣跚地回到宿舍,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事情也沒有做,隻是脫掉鞋,爬到上鋪,將被子蓋在身上睡覺了。


    我們的樂隊就這樣有始無終地誕生又消亡。


    楊陽和齊思新分別將對方記恨在心,從此斷絕一切來往,兩人相遇時都會將臉扭向別處,好像不認識對方。


    每當齊思新在宿舍情緒激昂地大發言論之時,楊陽便會悄悄地退出宿舍,一個人站在門外抽煙或坐在樓道裏彈吉他。


    一次,在我和楊陽吃羊肉串的時候,我問他:“你為什麽總是躲著齊思新。”


    “我煩他,一聽見他說話我就煩!” “你可以想辦法讓他遠離,他一出現你就離開,是不是太被動了,被他牽著鼻子走。”


    楊陽看著身旁烤羊肉串的大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譬如說烤羊肉串,咱們樓下原來隻有旁邊女老板的那一家,自從這家來了以後,那個女老板就搬走了,她離開並非因為競爭不過,隻是另有自己的經營方式。”


    不久後,楊陽又找到一個可以唱歌的差事——在三裏屯酒吧做駐唱歌手,而且唱的是自己寫的歌。


    這個酒吧在北京市酒吧業中小有名氣,頗受娛樂圈的明星和白領貴族們的青睞,每日天黑之時,會有大批雅皮士來此消遣,酒吧老板是一個80年代末在南方崛起的歌手,出過一張專輯,但最終未能紅遍四分之一個中國,公司見他已無潛力可挖,便停止對他的包裝和宣傳,他也因此隱退出歌壇,做起買賣,掙些錢後來北京開了這家酒吧,酒吧的名聲要比它的主人響亮許多。


    酒吧老板聽完楊陽的自彈自唱後感覺還行,決定留下他,唱一個小時歌給50塊錢。


    楊陽在酒吧唱歌的第一天晚上我也去了,老板在得知我是楊陽的朋友後很慷慨地叫服務生端來一小瓶“嘉士伯”啤酒,它在酒吧的價格是50元,為此我對老板表示了萬分感謝。


    我坐在酒吧的一個角落,盯著眼前的“嘉士伯”想起一句話:外來的和尚會念經。


    酒吧這類異國情調的休閑娛樂場所已經取代了飯館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傳統地位,若幹年前,飯館還是中國人合家團圓、親朋小聚、商務談判的首選之處,而今天,格調高雅的酒吧的出現卻無情地將飯館推向庸俗,使得人們棄飯館而從酒吧。


    雖然在酒吧可以邊喝啤酒邊享受歌手的彈唱,但飯館同樣有此形式,一些走街串巷的江湖藝人經常提著二胡站在飯館門口獻藝,隻需給他1元錢,便可聽到《二泉映月》,此價格僅是在酒吧點一首歌價格的幾十分之一。


    所以,要說經濟實惠,還得是飯館,特別是那種門口沒有霓虹燈招牌、沒有停車位的飯館。


    這天晚上,楊陽在台上唱了六首歌,博得一些酒客的掌聲,也引得一些人的注意,其中一個叫田紅的女孩主動上前與楊陽搭訕,並邀他晚上去她那裏。


    楊陽唱完歌,便背著吉他和田紅去了她那裏。


    田紅是一個大連女孩,和楊陽一樣,每晚在酒吧唱歌。


    成為公司的簽約歌手是田紅的夢想,她今年二十二歲,已經來北京唱了三年歌,唱過的酒吧不計其數,可就是沒有被星探們或是某個唱片公司的老板發現。


    她也曾毛遂自薦,把自己錄製的小樣送到唱片公司,但那些磁帶和cd卻石沉大海,杳無了音信。


    所以,田紅現在的心態在一次次失望後變得順其自然,不再對未來抱以奢求。


    楊陽很快就和田紅開始了同居生活,他們在長虹橋附近租了一套房子。


    白天,田紅待在屋裏睡覺、看電視,楊陽來學校上課;晚上,兩人一同去酒吧唱歌。


    樂隊解散後,我們退掉租來的房子,搬回宿舍。


    鍾風帶著吉他離開我們,返回醫大繼續上學。


    沒了房子,有一件事情很難解決——沒有了和女朋友親熱的地方,所以我們隻好把女朋友帶進男生宿舍。


    男生樓一層的白牆壁上塗著四個紅漆大字:女士止步,傳達室又有一個老頭二十四小時守候在窗前,眼睛瞪得雪亮,監視來往學生,以防某個女生混入。


    老頭兢兢業業的態度使得許多情侶不得相聚,有學生勸他辛苦一輩子不必再忠於職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可他卻堅決不同意,擺出一副革命到底的姿態,我們分析老頭這樣做的原因在於,他看到青年人的**便會心存嫉妒,勾起他已失去功能的痛苦,所以才會如此正義凜然。


    盡管男生樓戒備森嚴,但帶女生進樓對我們來說卻是輕而易舉。


    這天晚上,齊思新就將佟小婭打扮了一番,帶入樓內。


    佟小婭披上一件軍大衣,帶了一頂毛帽子,嘴裏插著一根煙,手裏還拎著兩個暖壺,好像剛剛打水回來一樣,跟在齊思新身後輕鬆避開老頭的監視。


    齊思新把佟小婭帶進宿舍的目的顯而易見,我們隻好去其他宿舍找空床睡覺,騰出地方供他倆享樂,盡管並不十分願意這樣做,但還是抱著被子離開了宿舍。


    深夜,我上廁所的時候見馬傑正將一個碩大的臉盆扣在牆上,彎俯著身子,耳朵緊貼盆底,我問:“你丫幹嘛呢?” “噓!”馬傑示意我閉嘴,然後又撅著屁股趴在牆上。


    馬傑認真的樣子使我想起,齊思新和佟小婭正睡在隔壁,我問:“聽到什麽了?” 馬傑說:“趴半宿了,什麽還沒聽到呢。”


    上完廁所回來,我見馬傑還在癡心不改地趴在**,便說:“你什麽時候添了這麽一個毛病?” 馬傑好像沒有聽見我的話,又趴在牆上聽了一會兒後移去臉盆,鑽進被窩,頭衝著牆壁自語道:“一定是齊思新用襪子堵住了佟小婭的嘴。”


    周舟這學期的課程設置以實習為主,她聯係了一家證券公司,每天都要去坐班,我一個人待在學校無事可做,除了有時候去課堂上答聲道外,其餘時間都被用來發呆、看小說、睡覺,感覺生活既輕鬆又繁鎖。


    張超凡還在為考研不辭勞苦地努力著,找工作的同學四處推銷自己,終日疲於奔波。


    有人說考研的學生過得是豬一樣的生活,找工作的學生過得是狗一樣的生活,不準備考研又不找工作的學生過得是豬狗不如的生活,我便是如此。


    為了擺脫現狀和給將來謀一條出路,我決定開始找工作。


    我對找工作的相關事項知之甚少,打電話向已經上班的高中同學求教,他們傳授給我許多旁門左道,其中鄭勇和馮凱要當麵為我指點迷津,還說要帶我見見世麵。


    我在鄭勇和馮凱的帶領下去了一家外表裝修高檔的發廊,選擇這家發廊並非因為它的門麵,而是他們認為坐在裏麵的小姐從窗口拋出的媚眼中包含某些不可言喻的內容,這恰恰是他們感興趣的。


    進了發廊,鄭勇搶在馮凱的前麵坐在一個容貌較好的小姐麵前,其實這個小姐的長相實在不值得我在此恭維,她隻是比站在馮凱身後的那個小姐苗條一些,馮凱身後那個小姐的體型讓我都替她感到了作為女人的悲哀。


    他們看我站在一旁,問我為何不坐下,我並非因為那個閑著的小姐比給馮凱理發的小姐還胖的緣故,隻是舍不得這點兒頭發,它們是伴隨我成長的見證,我通常四個月至半年左右剪一次頭發,更主要的原因是我覺得每個月為理發而破費不值得,盡管這次是鄭勇和馮凱請客,可他們也不容易,撐死了剛剛走出工薪。


    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倆的腦袋先後被小姐們在洗頭池裏揉來揉去,然後他們的頭發又在小姐的亂刀飛舞下落地無聲,最後小姐又一隻手在他們的腦袋上一通胡擼,另一隻手拿著吹風機,樣子很像是用槍頂著他倆的腦袋,可他們居然表現出一副很舒服的樣子。


    最後,他倆留下三十塊錢後失望地走出發廊,我問怎麽了,他倆說,三十塊錢居然沒給捏捏腦袋。


    我說,你們事兒真多,理發就理發唄,幹嘛還要按摩。


    鄭勇說,我們單位那邊的理發店特棒,十塊錢連洗帶剪再按摩,能捏到這塊兒呢,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肚臍說。


    之後,我跟著他們進了一家飯館,要了些酒菜,他倆輪番向我介紹上班的酸甜苦辣。


    馮凱在某建築集團工作,平日裏經常與土老板吃吃喝喝,大魚大肉和五糧液已經把他的胃腐蝕得一塌糊塗,他說這是工作留下的職業病。


    由於工作需要,他經常穿著那雙從紅橋買的皮鞋坐著公家的“卡迪拉克”,與包工頭談判。


    馮凱說當他踏進“卡迪拉克”後盡力將身體舒展也沒能占滿車身的一刹那,他感覺到世界之龐大,有錢就是好。


    為此,他在以後的三日內,下了班就回家,伏在書桌上看書學習,刻苦鑽研,以待知識轉變成卡迪拉克。


    馮凱又說,第四天我就不再學習了,因為我看到了董事長的女兒,盡管不如花似玉,但好歹是名門閏秀,娶了她的話,我能少奮鬥多少年啊,所以,我的首要任務就是養好身體,以便被部長的女兒或是哪個富婆看中,時刻準備著為她們服務,這不能叫吃軟飯,我為此要付出體力勞動的,說完,馮凱招呼服務員說:再來一盤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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