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成找了輛出租,上次汽車炸彈,讓他心有餘悸,一打火就害怕。根據地圖定位他如願來到了監獄附近。再往裏的路很不平整,司機說什麽也不願意繼續前進,張天成隻得付了錢徒步前進。


    這裏是一片荒野,三條省級公路,和兩條國道都從這附近經過,但卻沒有發展出個貨運站之類的,連種地的農夫都沒有。因為這裏關押著周邊幾個城市最惡劣的犯人。十年以上才會送第三監獄,這是黑道上的共識,若是從第三監獄出來的,別人也會高看一眼。


    現在張天成可算看到第三監獄的真容,十幾米高的水泥牆,光滑潔白,上麵拉著電網,每隔一段牆一個崗樓,四麵通風,上麵站著警衛,荷槍實彈,誰敢接近或逃離,警衛有權開槍當場擊斃。所以多少年來第三監獄沒有任何外逃記錄,成為了各個黑道人物的夢魘。


    左右望去似乎沒有盡頭,一層層灌木和樹阻擋著視線,讓他看不見整個監獄的全貌。不過地圖的標記到這裏也就不能繼續縮小了,貨倉到底在哪裏?張天成開始犯難。


    這時張天成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機信號一降到底,他突然明白,說不定因為信號消失,地圖定位記錄的路線也就到處結束了,這裏不是終點,隻是路過而已。


    這裏方圓幾十裏荒無人煙,想找一個倉庫不是開玩笑嗎?張天成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問清楚就貿然行動。


    向著遠處走了幾裏地,信號突然好起來,他突然發現了前方有一個手機信號塔台。這時手機信號已經滿格,這就奇怪,為什麽一進入監獄附近就會丟失信號,離開幾百米就會出現?這旁邊就是塔台應該信號非常好才對!


    一個念頭出現在張天成腦子裏,如果我要反追蹤,肯定會弄出一些幹擾裝置,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收了手機而不是拔除電池的原因。任何電子設備進入他們的區域都會失靈。


    張天成一時沒了主意,但他非常確定,如果有幹擾裝置的存在,他離目標已經不遠了。


    他開始想起李明陽辦案時的狀態,也靜下心來細細思考,終於他想出了破解之法。


    他打開手機,高舉過頭頂,不停的在信號失靈區域之間遊走,尋找有信號與沒信號的臨界點,每找到一個,他就插起一根樹枝做標記,終於在插下三十多個標記的時候,他漸漸規劃出一個圓圈,而圓心應該就是他要找的目標。[]


    從這個圓心往外擴散大概有一公裏的樣子,這裏雜草有一人多高,距離監獄有好幾公裏已經快看不清那裏的高牆。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幹擾裝置,張天成滿肚子的疑問,他向著圓心走去,要看個究竟。


    李明陽按照龍哥的指示,開車來到市中心,龍哥早已經下好了請帖,準備今天開個江湖會議。


    李明陽顯然不屬於這裏,各個幫派的頭目悉數到齊,吊兒郎當的黑幫頭目和一板一眼西裝革挺的李明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他坐在龍哥身旁,其它人也不敢小覷,態度還算尊敬。


    “今天請大家來吃個便飯,主要是因為老夫年事已高,不知道哪天就掛了,臨死之前再見見各位的音容笑貌!”龍哥笑容滿麵,端起酒杯,一幹老大也都跟著端起酒杯:“你們中間淘氣的,我會記的格外清楚,等我死了我就天天去你們家找你們喝酒!”


    眾人哄堂大笑,一飲而盡,但卻無人敢動筷子,因為龍哥還沒動。


    “第一道菜,三山五嶽!”龍哥指著一盤子竹筍燉山雞,材料都是各處山上的奇珍野味,故名三山五嶽:“我送給李老大,夜總會一條街現在都是你的地盤了。不過別忘記兄弟們的情誼。拿去吃!”


    龍哥大手一揮,旁邊的一個黑胖大漢端起菜,悶頭吃起來,頭也不抬,無論筍尖筍幹,雞肉雞骨,都嚼成爛泥直接吞下去。


    “第二道場,五湖四海!”龍哥指著一盤子魚湯,裏麵有鯽魚鯰魚草魚烏魚,是從各地湖泊釣起連夜運過來的,故名五湖四海:“我要送給胡大哥,漕運的兄弟們一直是你照看,雖然現在漕運不濟,但那是我們起家之本,未來一定會興旺發達,願你再接再厲!”


    一個瘦高中年男人,挽起襯衫袖子,端過湯,大口喝了起來,無論魚肉魚骨蔥薑蒜片統統嚼的稀爛吞入肚中。


    “第三道菜,熊心虎膽!”龍哥指著最中間的一道菜,是全生的動物內髒,上麵灑了鹽胡椒,做簡單調劑,血腥味撲鼻而來,見不得血的人可能會嘔吐不止。而眾人都麵帶懼色,互相偷看,生怕點到自己。


    龍哥掃視一圈,眼睛看著對麵說道:“我送給,周宏海,你是新人,也是現在勢力最大的,上一次我們聚會還有三十個老大,現在就剩十個了,你可謂功不可沒。”


    隻見那年輕人約莫三十歲,留著光頭,麵容倒算英俊,但是透著一股邪氣,他站起身,看著與他對坐的龍哥,從兜裏掏出一把小刀,眾人驚慌起來。


    “別害怕,各位老大,我隻是為了方便,不想弄髒衣服!”隻見他一刀紮入盤中的心髒,麻利的切割成幾塊,然後拿起一塊最大的大口咀嚼起來,血水順著牙縫流了出來,他慌忙拿出手帕擦的幹幹淨淨,然後擦了擦手將手帕丟到一邊。


    “龍哥讓你吃,你就要吃完,別不懂規矩!”那吃三山五嶽的黑胖大漢站起身,指著周宏海想要發怒。用刀吃龍哥給的菜,還隻吃一口,更可氣的是竟然態度如此囂張,一旁的老大們都看不過去了。


    “李胖子,我下次就端了你的老窩,別在我麵前囂張!”周宏海也不示弱,兩人看上去馬上要打起來。其它一些老大都站立兩邊,開始爭吵。


    “夠了!”龍哥大喝一聲,眾人停止喧嘩:“知道為什麽給你吃熊心虎膽嗎,小兄弟?”龍哥盯著周宏海,問題頗有玄機。


    周宏海聳聳肩,表示不明白,作為新一代的他,擁有官方背景,在這裏做娛樂產業,掌握著大量的媒體資源,同時也是本地新興幫派的頭目,他做事心狠手辣,不計後果,很多老一代都懼怕他。


    而熊心虎膽是江湖宴裏最凶險的一道菜,對方若是敢吃,就代表要挑戰老大的位置,雙方就要戰鬥到底,周宏海半路出家,對這些並不清楚。


    “我聽說你最近做了件大事兒,你是不是藏了些人?”龍哥不再彎彎繞,他的眼線遍布整個城市,各行各業男女老幼隻要得過龍哥恩惠的,都會是他潛在的幫手。之前祁為國運錢出去,護衛部隊竟然用火箭炮襲擊路人,這事讓龍哥決定插手,他不能讓整個幫派暴露在陽光下和政府作對,那種結果隻能是毀滅。


    在其他老大眼裏,這次宴會其實是一場戰爭的序幕。如果周宏海知難而退,承認錯誤,龍哥也許會給他留條後路,不然他將麵對整個城市所有的人。


    “各位老大真是風趣,我做事從來不用別人同意,我是藏了幾個妞,天天夜裏上她們,你們這群老家夥羨慕嗎?”周宏海囂張至極,直接拿老年人最大的弱點取笑龍哥。


    “那就是沒的談了?”龍哥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其它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你們以為自己人多勢眾嗎?不去打聽打聽我三叔是誰?說出來嚇破你們的膽!”周宏海更加猖狂。


    “你三叔再厲害,也比不過人民政府厲害,蔣介石幾百萬軍隊都打跑了,還差你的狗屁三叔?”李明陽看到龍哥的眼色將警槍和警徽拍到桌上,眾人沉默,他們這才明白,坐在桌子上的竟然有一名警察,而且還是龍哥的貴客。


    “我認識你!我認識你!”周宏海指著李明陽臉上帶著輕蔑:“你就是那個什麽狗屁神探對吧!你也不過是我三叔養的狗,一個臭警察神氣什麽?走出這個屋子我就砍死你,看誰幫你出頭!”


    “吃了熊心虎膽就不再是我幫派中人,你們警察隨便處置,我們走!”龍哥站起身,所有其它老大都跟著離開了餐桌,整個屋子隻剩下周宏海和李明陽。


    “老頭還真是毒辣,知道我不好惹,就讓你個破警察來找我麻煩?”周宏海並不害怕,用筷子夾著菜喝著酒:“警官,你準備怎麽樣?也把我抓進去關72小時嗎?祁為國那種廢物你都對付不了,還想把我怎麽樣?我告訴你我三叔一個電話,你就要回家歇業,給我放聰明點,幫我幹掉那群老不死的,我就讓你繼續當局長。”


    “我真覺得你是個白癡,你知道老頭今天喊你來為什麽嗎?”李明陽一點也不生氣,一切都安排妥當,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示威,讓我老實點?他們也就會幹這個,一群廢物!”周宏海起身要走,但幾個人將去路堵住。


    “你想怎麽樣?讓我給三叔打電話!”周宏海扭過頭,對李明陽叫喊起來,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但對麵一直占線。


    “我是警察,他們不是,他們是國安局的調查員,你的底細老頭早就一清二楚,還收集了你的犯罪證據,今天請你吃飯,順帶就把你老窩端了,你家裏找出了幾公斤毒品,幾十把武器,還有很多殺人行凶的罪證。至於你三叔,我們已經知會他了,他表示堅決支持,而且堅決和你脫離關係劃清界限。也就是說,你現在隻剩下自己!”李明陽有備而來,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多虧龍哥的提點,他掌握了重點,直接抓住了這個和恐怖分子來往的要犯。


    “你放屁,等我打完電話再抽你的臉!”他不停的重播自己三叔的電話,但卻一直是忙音。過了片刻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他三叔的夫人。


    “海兒啊,你禍闖大了,你三叔也要做人,這次救不了你了,你別打過來了,不然連你三叔也脫不開幹係,掛了啊,別打過來了!”對麵言語冷漠,再也不是往日對自己寵愛有加的阿姨,他神情沮喪開始麵露懼色。


    他沒有放棄,趕緊打電話給自己的小弟,但卻沒有沒有一個能打通。


    “他們正在監獄裏等著你,周公子,還有很多其它幫派的成員,他們會好好在監獄裏款待你的!”李明陽拿著手銬走了過來,一向囂張跋扈的周宏海徹底崩潰,他知道進入監獄的結果是什麽,他身上的光環,還有幫會的勢力都將蕩然無存,而且自己的生命都會遭到威脅。


    困獸猶鬥,他看準時機,拿出小刀,紮向門口國安局探員,等到對方躲避之時,抓住機會奪門而出。


    眾人開始追趕。李明陽點著一支煙,他已經安排下天羅地網,隻等抓住他問出疑犯的位置,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昨晚,他和祁為國交談之時,終於弄明白了為什麽會出現火箭炮襲擊的事故。那並不是祁為國所指使,他隻是要把錢運出去,根本沒有重型武器。


    祁為國,為了搞定天龍科技園區的爛尾樓,決定用爆破的方式騙取保險金,於是從泰國找到了自己的老朋友一個朝鮮人樸勇利,當地的土軍閥。


    樸勇利給他送來了一小隊人,然後成功的完成了任務。但從此這些人就反變成樸勇利要挾祁為國的工具,他們不離開中國,也不說明確切需要,即使祁為國加倍支付了傭金依然不願意走,並且與周宏海接近。


    這讓祁為國非常惱火,但又無能為力,這群人的能力他領教過,如果貿然出手可能自己都會遭遇不幸。運錢的時候,恰好李明陽將祁為國抓了起來,周宏海抓住時機,唆使這群人用火箭炮襲擊人群,他想要警方以此徹底弄死祁為國,借以除掉自己最大的對手。


    祁為國引火燒身,請來的外援成了別人的手下,隻能在監獄裏暗暗叫苦。


    但他畢竟江湖老辣,他讓李明陽找龍哥,就是傳遞信息,告訴龍哥時機已到,之前收集周宏海的犯罪證據可以全數交出來了。


    所以說到底,祁為國還是贏家,李明陽雖然不情願,也隻能幫他除掉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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