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街市,出城門!


    半個時辰後,段瓘被帶到了百騎駐地,已是醜時三刻。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寒冷,段瓘感覺渾身發疆,不自覺的顫顫發抖。


    雖然相信父親和崔永平一定會竭盡全力向陛下求情來營救他,但是段瓘依然很害怕。


    此時他正被蒙著眼睛,一隻手、雙隻腳被反綁在一張樣式古怪的凳子上。


    黑暗總是讓人恐懼,更何況在臭名昭章的百騎駐地。


    當然,這些倒還不是讓段瓘最害怕的,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是耳邊傳來的一陣陣議論。


    “李將軍,你們百騎這兒最拿手的酷刑是什麽?”


    這聲音就像是在聊天嘮嗑,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段瓘心驚肉跳。


    即使看不到,段瓘也知道,這聲音必然出自楊帆那個混蛋。


    當初被這家夥砍掉手臂,即使做夢也忘不了這可惡的聲音。


    聽到楊帆叫另一人為李將軍,想來對方就是讓滿朝文武聞風喪膽的百騎大統領李君羨!


    雖然沒有見過李君羨,但誰沒事兒會想與這家夥打交道。


    聽說這位大統領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物,段瓘更顯頭皮發麻。


    正忐忑之際,李君羨的聲音響起。


    與楊帆的吊二郎當不同,這聲音則顯得很平靜。


    隻是平靜得讓人覺得有些冷酷,像是一塊毫無感情和情緒波動的鐵人。


    “我們百騎隻擅長抓人,並不太擅長用刑,刑具也就簡單的仗刑、鞭刑,一般需要用到大刑的都是在大理寺天牢拷問。”


    “況且,這家夥好歹是段誌玄的兒子,他父親與某當初也一同在陛下麾下並肩作戰,如果貿然動用大刑,怕是有些不妥。”


    段瓘感動得都快哭了,這世界真的還是好人多!


    心中對他老爹段誌玄的期望更是信心百倍。


    連百騎大統領都是自家老爹的朋友,自己還怕什麽?


    於是連忙叫嚷道:“是李伯伯麽,我爹經常提起你們以前的交情……”


    “小侄也不讓您為難,隻要等上兩個時辰,宮門一開,我爹就會進宮向陛下請奏。”


    “你們戰功赫赫,都屬於開國功臣,陛下很是器重,一定會給我爹法外開恩,隻要稍微等一等,就一定會有陛下的赦令!”


    “更何況,小侄並沒有做什麽謀逆之舉,請李伯伯明察。”


    為了不受皮肉之苦,段瓘趕緊舔著臉套交情。


    果然,李君羨那平靜的聲音又再次響起:“忠義侯,這……怎麽辦?如果弄出傷口來,一旦陛下特敕,確實不好交代!”


    誰知楊帆根本就不聽勸,繼續笑著說道:“現在陛下讓我負責此桉,我就得對陛下負責。”


    “對朝廷盡忠為公,李將軍與褒國公乃是私,如今怎能公私不分,甚至私大於公,你豈不愧對了陛下的信任。”


    “再說,隻要咱們別弄出傷口來,這不就行了麽?”


    李君羨幹咳一聲,有些尷尬:“那一切由忠義侯作主,某愧對天顏。”隨即便沉默了下來。


    段瓘麵色大變,楊帆這個混蛋實在是太可惡了。


    一句話不問,就要用刑,甚至連李君羨的麵子都不給,分明是在打擊報複。


    心頭憤慨不已,暗暗計算,等出去以後,絕對不放過這家夥。


    不過,段瓘卻沒有剛才那般害怕。


    在他看來,隻要不弄出傷口,那就不會太疼。


    這種程度的刑罰,自己隨便便就能熬得過去。


    當初被砍了一條手臂還不是熬過來了!


    李君羨不說話,一個年輕的聲音卻響起:“侯爺,如果沒有傷,怎麽會疼呢?”


    “我覺得這種公子哥兒最怕疼了,隻要剁掉他的腳指,或割掉耳朵,估計立馬就招供了。”


    “如果實在嘴硬,直接削成人棍算了,留下舌頭可以說話就行。”


    這話好似有些不解,又好像是在建議。


    段瓘能聽出來,這聲音就是剛才陪同楊帆去抓他的年輕人說出來的。


    段瓘頓時把魂兒都嚇得快掉了。


    真看不出來,沒想到白白淨淨的一個小夥子居然這麽惡毒。


    能和楊帆這個魔鬼混在一起的,果然沒有一個好貨。


    段瓘可不想後半生隻能躺在床上度過,想想被削成人棍的慘狀,立刻大聲叫道:“楊帆,你不能這樣,如果我爹求得了陛下的敕令,看到你濫用酷刑,定然不會輕饒於你!”


    如果隻是打打板子,他還可以接受。


    這種程度的傷害不僅不能打擊到他的堅定,反而會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英勇。


    一頓板子換來別人的誇讚,怎麽都劃得來。


    可是跺腳趾、割耳朵這種事,那可是萬萬不行的,以後豈不是走路都不穩當,更不用說被削成人棍了!


    於是隻能拿李二陛下出來壯膽了,希望楊帆這棒槌能夠有所忌憚。


    誰知楊帆都懶得理他,反而用那副很是隨意的口吻繼續說道:“小秦啊,你還年輕,這就不懂了,如果把他弄得慘兮兮的,別人會認為我們刑訊逼供,這種證據不能服眾,刑罰這種東西,並不是越殘忍就越有效。”


    “人是很奇怪的東西,有很多人其實是能夠憑借堅強的意誌去抵抗肉體上的痛苦,但是卻會在內心的折磨下敗下陣來,徹底崩潰。”


    “越是簡單的刑具,卻越是會給人造成更大的痛苦,做這一行要懂得變通。”


    “侯爺教訓得是!”年輕人像學生一般請教,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敬佩之意。


    如果不需要用大刑就能讓人招供,將刑罰上升到舉重若輕的地步,誰不想學一學?


    連被嚇得不行的段瓘都有些想要聽聽楊帆到底有什麽好法子。


    不過,隻要不被削成人棍,段瓘覺得都還可以承受。


    在他看來,起碼兩個時辰是可以堅持住的。


    還沒等段瓘回過神來,耳邊又傳來楊帆那恐怖的聲音。


    “其實人的感官是很奇怪的,有時候人能咬著牙視死如歸,經受斷手斷腳的疼痛也隻是小兒科,卻忍受不了拔指甲的痛苦。”


    “十指連心,那個疼呀,定能讓人尿褲子……不過這些都是低級的手段罷了。”


    “你們能想象用一張張浸濕的宣紙蓋在人的鼻子上逐漸窒息的恐懼麽?”


    “這種罰刑既不會讓犯人馬上死掉,又能讓他體會到死亡的恐懼,不僅能折磨敵人,旁觀者看起來又舒爽至極。”


    “當然,這種刑罰有些殘忍,死之前實在太痛苦。”


    “本侯聽說有一種刑罰,可以讓人笑著死,那舒爽的滋味簡直……”


    “最主要的是,這種死法是笑死的,即使三司追究起來也不能說我們用刑,畢竟根本驗不出傷口,今天正好拿來試試,看效果如何!”


    李君羨這時也插話道:“這種刑罰某還真想見識一番。”


    “是啊,是啊,下官也想見識識……”年輕人也趕緊點頭附合。


    見識nmp啊!


    段瓘隻想罵娘。


    聽著楊帆幾人風輕雲澹的交流經驗,彷佛幾個屠夫在交流如何屠宰更痛快,段瓘隻覺得一股涼氣直衝天靈蓋。


    如果能夠蒙上耳朵,真不想再聽下去,可惜手腳被綁,那聲音不停的往腦子裏鑽。


    尤其是眼睛被蒙住,眼前漆黑一片,這種恐懼更令他絕望和崩潰。


    “那行,正好那邊準備有一些蜂蜜,去拉幾頭羊過來……”


    隨著役卒腳步聲遠去,楊帆一邊指揮著,一邊樂嗬嗬解釋:


    “那古籍記載,笑刑絕對是最折磨人的一種手段,如果能夠供人選擇的話,我想很多人都會拒絕這樣的刑罰。”


    “因為在接受刑罰時,犯人通常雙腳會被牢牢捆住,將鞋襪脫掉,然後用羽毛、刷子等一些比較柔軟的物品,在其腳心撓癢,讓人感到奇癢而大笑不止。”


    “有時候行刑時,為了增加犯人的感官,會在其腳心抹上蜂蜜,之後牽一頭山羊,山羊聞到甜食的味道後,會用舌頭在腳心不斷的舔,相比於羽毛或者刷子來說,山羊的舌頭長著倒刺,犯人的感官會更加清晰,不自覺的就會在奇癢中大笑不止。”


    “在連續幾個時辰行刑中,犯人會在長笑中感到無法呼吸,直至最後窒息而亡。


    “這樣的刑罰最殘忍的地方,莫過於受刑者會經受數個時辰的煎熬,在狂笑中笑到流淚,甚至還會導致身體痙攣或者嘔吐至死。”


    “嘖嘖嘖,真期待,今天終於如願以償。”


    段瓘隻覺得腳下一涼,顯然被脫去了靴子。


    此時段瓘真的嚇尿了,發瘋似的叫喊道:“楊帆,我求你了,不要行刑,我招,我什麽都招!”


    “那些弩弓是我慫恿軍器監官員弄出來的,但我並未參與刺殺吳王殿下你們,隻是讓人把弓弩送到……送到……”


    從小嬌生慣養的段瓘能有幾分抵抗意誌,楊帆一係列的心理打擊直接讓他心防坍塌。


    隻是最後一絲理智讓他猶豫。


    楊帆卻根本不急,接著他的話頭道:“送到崔氏酒樓交給崔永健?”


    “對……呃!你怎麽知道的?”段瓘完全懵了!


    這麽穩秘的事情,怎麽好像楊帆早就知道?


    當初為了不暴露,可是刻意轉了十幾道,也算煞費苦心。


    最關鍵的是,你特麽都知道了,還故意嚇弄我幹什麽?


    怎麽不去找崔永健?


    又不是我找人伏擊的你們。


    如果段瓘知道首先提出伏擊楊帆的是他老爹,不知道還有沒有死貧道不如死隊友的想法。


    一直以來,段誌玄都沒有把自己的真實意圖告訴段瓘。


    隻是說崔永健想謀求琉璃的製造方法要一批弓弩對付楊帆,讓他去弄出來。


    以至於現在段瓘認為自己段家並沒有參與其中。


    楊帆笑了,繼續引導道:“本侯知道的,其實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崔永健把這些弓弩弄出來,要對付的並不是吳王殿下,最終的目標是本侯,對吧?”


    段瓘直接傻眼了,隻能懵著腦袋喃喃自語:“不錯,你是怎麽知道的?崔永健不是說過,這事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


    隨後猛然醒悟,趕緊求饒:“忠義侯,我可什麽都說了,你可要相信我啊,這一切都是崔永建幹的,真的與我沒有關係。”


    “一定是崔永健那小子被你們抓住了,你才知道這麽多,是不是那小子把一切責任都推到我頭上?”


    楊帆戲虐的笑著說道:“放心吧,本侯相信你沒有那個膽子,不過這些都是本候調查出來的,與崔永健無關。”


    心中又暗暗補了一句,崔永健那小子當然也不可能是主謀。


    雖然段瓘心頭還在發毛,但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


    隻要不是被崔永健那小子先告狀,自己便可以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頭上,於是燦燦一笑道:


    “忠義侯,事情已經清楚,一切都是崔永建所為,可否把我先放開,雖然我有一些小過錯,但我段家願意賠償。”


    這時,李君羨那冷冷的聲音響起:“段二公子,你公然倒賣軍中禁物,差點給吳王殿下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豈是你一句賠償就能解決的。”


    “更何況你剛剛說的都是我們已經掌握的消息,想拿這些陳麻芝穀的爛事來抵罪,簡直是枉想。”


    “你小子助紂為虐,導致朝廷功臣受傷,實乃罪不可赦,簡直如同毒婦一般狠毒,根本不像個男人,來人啊,把這小子的鳥給本將割了。”


    聽到這話,段瓘嚇得哇哇大叫,那東西割掉了,人生還有什麽意義,還不如死了算求。


    剛剛還以為這個大統領是個好人,如今看起來比楊帆還要惡毒!


    段瓘隻感覺屁股一涼,褲子也被退了下來,好像某個部位被役卒捉住,冰涼刺骨的利器抵在了某處。


    顯然,隻要李君羨一聲令下,自己將永遠失去那美好的東西?


    段瓘徹底崩潰,整個人在椅子上奮力掙紮,可惜不能動彈分豪,隻能聲嘶力竭的哭嚎:“嗚嗚……忠義侯,我有重要的情報,隻要不動刑,我什麽都說,求你了,快讓他們把刀拿開。”


    同時,黃白之物流滿一地,一股熏人欲嘔的臭味充斥著小小的牢房。


    李君羨皺了皺眉頭,無語的看了楊帆一眼,這小子讓他們演的雙黃簡直太陰險了。


    看把這小子嚇得。


    以後還能不能立得起來都是問題,這種摧毀心防的招數果然厲害。


    這擱在誰身上也得崩潰呀!


    如果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可能也頂不住吧!


    想到這兒,李君羨還真覺得有點蛋疼,連菊花都不由一緊。


    幸好與楊帆是友非敵。


    看著此時已然完全崩潰掉的段瓘,李君羨沒由來泛起一絲同情。


    如果有人知道李君羨會有這種感受,文武百官會不會驚掉下巴。


    而秦懷道眼中則是充滿了崇拜。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就是忠義侯的手段,實在太牛逼了。


    不過,這些對於楊帆而言隻不過是心理學的簡單運用罷了。


    而此時的段瓘就像被剝掉衣服被扔在了鬧市之中,完全不設防。


    所有的理智和心思都已經集中在跨下的利刃之上。


    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祈禱楊帆能開口,讓役卒把那該死的刀刃拿開。


    即使是爆料出老爹的醜聞也在所不息。


    楊帆有些嫌棄的遠離了幾步,捂著鼻子懶洋洋的說道:“李將軍暫緩下令!這段二郎與我也算不打不相識,既然他有所求,本侯也不是不講情麵的人,先聽聽他怎麽說!”


    李君羨沉吟片刻,冷冷的說道:“那我就給忠義侯一個麵子,如果這小子膽敢說一些沒有用的東西,那休怪本將無情。”


    感覺到利刃離開了要害部位,段瓘整個人癱軟在了凳子之上。


    隨後,為了保住命根子,段瓘算是豁出去了,把所聽所聞的一切全都道了出來。


    好家夥,這小子直接透露了三個驚人的消息。


    第一個,崔永健並未聽從崔永平的安排回到清河,反而偷偷藏在了長安城內。


    第二個,據崔永健透露,自從知道伏擊失敗後,他正在謀劃綁架楊府的女卷用於交換琉璃製造的方法。


    第三個則是侯君集被李二陛下處罰以後,曾前來褒國公邀請段誌玄共謀大事,可被段誌玄言辭拒絕,具體的內容段瓘並得而知。


    聽完後,楊帆陷入了沉思,片刻後才說道:“崔永健現在何處?”


    現在最主要的是把此桉了結,盡快平息勢態,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因為李二陛下想的是讓明年春闈科考能夠順利進行,其他的隻能退而其次。


    “興道裏!”段瓘此刻完全成了乖寶寶,楊帆問什麽說什麽。


    雖然刀刃已經不在跨下,可誰知道下一刻這個惡魔會不會一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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