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去開的杜冷丁?想要拿到這些藥不是很容易的,病人的病曆和關係網都必不可少。’我一邊走下樓梯一邊問著楊旭武。


    ‘是老大,是他通過醫院的朋友開到了大劑量的杜冷丁,給老爸鎮痛的。’楊旭武好像刻意沒有看我,但我仍注意到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眉心緊緊皺了起來。


    我懷揣著疑問慢慢下了樓。


    “杜冷丁的副作用是很大的,如果進行皮下過量的注射會導致瞳孔散大、驚厥、心功能過速、血壓下降、呼吸抑製、昏迷情況嚴重一點的會休克死亡。”林方明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進到了病房裏,並對杜冷丁的副作用做了詳細解答。


    “回答正確,當時我就是在想這個問題,也就是說老大也有嫌疑了。”老牛看了林方明一眼繼續道:“事情越來越複雜,但不能詳細檢查死者的遺體,沒有哪個親戚會讓我這麽做的,於是我隻好坐到了屋外的棚子底下,眼睛一刻也不離開老大和老三,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不過他們並沒有露出什麽異樣,還是一副孝子的模樣在屋裏忙前忙後。就在事情陷入僵局之後沒多久,門口來了一個晃晃悠悠的老太婆,老太婆一身的粗布黑衣,頭上還包著黑布,讓人覺得很奇怪。


    隻見她進來就朝那楊家三兄弟招手示意,我聽到楊旭武喊了一聲“三姑”,我很奇怪這老太婆把三兄弟召集到一起到底想幹什麽。老太婆跟楊家三兄弟說了一會,我看到他們三兄弟不斷的點頭,眉頭也越皺越緊。老太婆和三兄弟分開後,就晃悠的走向了屋內趴在靈柩上哭訴,什麽兄弟啊你怎麽怎麽的,就跟唱歌似的,我一句也沒聽懂,況且她哭訴的還是粵語。


    不一會楊旭武就朝我走過來在我耳邊耳語道:‘你能不能做個見證人?’


    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問道:‘怎麽了?’


    ‘待會三姑要宣讀老爸的遺言,需要有個見證人,你是外人剛好合適,你幫我看看究竟誰有疑點。’楊旭武仿佛忘記了自己也是嫌疑人之一。


    ‘這個沒問題,不過我有個疑問,為什麽你三姑會有你老......老爸的遺言?’我好奇地問道。


    楊旭武神秘兮兮的挪了挪身子坐了過來,將聲音押到最低說:‘是老爸親口說出來!三姑是個米婆,能將老爸的魂兒背上來。我們三兄弟平時很尊敬三姑,所以我們都答應了。’


    聽到這樣的話,我不禁咽了咽口水,一棟大宅子的歸屬問題就這樣就能解決,說出來都沒人相信。(.無彈窗廣告)


    ‘其實老爸還有二十多萬的存款和一個養雞場,所以並不是簡簡單單宅子的問題。’楊旭武歎了口氣道。


    吃過晚上的酒席後,我和三兄弟一起跟著三姑朝村子的深處走去,一路之上我都注視著三兄弟的表情,他們的神態各異,顯得很忐忑,也許是各懷鬼胎吧。


    約摸半小時後,我們到了三姑住的房子,房子就在一間小廟的邊上,晚上的小廟顯得挺嚇人的,三姑吩咐我們四人在門外等了一會,自己進去拜了拜,然後才出來領著我們進了她的屋裏,她的屋內很昏暗,也是一樣充滿了香燭味,顯得有些古怪。


    我在楊家的酒席上曾聽楊旭武說過,他的三姑是個梳起女,就是終身不嫁人的女人。


    三姑的屋內擺放著縮小版的菩薩、羅漢、佛主的塑像,三姑吩咐我們四人坐到了凳子上,我們前麵就是一張桌子,桌上貼著一張大大的黃布,在黃布上麵畫著奇怪的符號和圖樣,我認得那些東西,我有研究道教的一些東西,多少有點了解,那些是什麽六道輪回之類的傳說故事。三姑點起了香燭,一股很特別的香氣襲來,加上屋內其他的香也在燃著,屋內煙氣彌漫,讓人大腦一片混沌。三姑分別拜了拜身前的菩薩,接著做了些讓人看不懂捉摸不透的動作和儀式就坐回到了桌子的前麵,隻見她環顧了我們幾眼,突然一頭栽倒在桌子上,發出了“嘭”的脆響。


    ‘三......三姑。’老三楊旭日咽著口水顫聲的喊著,望著眼前怪異的三姑一動也不動。


    ‘三姑是下陰去了,等等老爸就背上來了,上三姑的身了。’老大楊旭龍緊張道。


    ‘你們相信嗎?’三兄弟的反應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沒一個人回答我,或許他們在期待那份遺產究竟歸誰。


    望著眼前怪誕的舉動,我也是癡癡呆呆一動不動。果然不一會,三姑就緩慢揚起了腦袋,腦門上那塊黑布已經掉到了地上,三姑披頭散發,腦門上顯現出了一塊淤青,頗有點人們常說的烏雲蓋頂的意思。


    ‘你們三個不孝子聽好了!’三姑動了動嘴突然嚴厲的呼喝了起來。


    我被嚇得下意識的往後縮了一縮,眼前的景象我想不是你親身經曆的一定很難以置信,三姑的眼睛幾乎要吃人,布滿血絲非常的邪惡恐怖,隻見她不斷的翻著白眼,嘴角的口水一直不停的往下流,如同一個癡呆患者。


    ‘老......老爸死前就是這種狀態!’楊旭武驚呼了起來,接著跪到了地上,楊旭龍和楊旭日聽老二這麽一說馬上也跪在地上。


    ‘老爸,你有什麽話就說吧。’老大楊旭龍哆哆嗦嗦地道。


    三姑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將雙眼瞪到了老大的臉上,那雙眼睛幾乎就要凸出來了,三姑厲聲道:‘老大,你長年在外做生意,過年也不回家,知道我快死了才回來,是想要我的房產和存款還有養雞場吧?是不是!’


    ‘不......不是的老爸,我忙。’楊旭龍緊張的辯解道。


    此時三姑瞪在老大臉上的眼睛突然就轉到楊旭武的臉上接著喝道:‘老二,你風流成性,口才太了得,死的也能說活,還將大量的錢花在了女人身上,對待老婆和女兒卻是另一番態度,有是沒有?!’


    楊旭武一臉的訝異,仿佛被猜中的心事,慌忙低頭不敢注視三姑的眼睛,一句話也不敢說。


    緊接著三姑又將眼睛瞪到了老三楊旭日的臉上說:‘老三,你鼠目寸光,什麽都隻貪圖眼前,隻要有利益什麽都幹,是個牆頭草兩邊擺,有是沒有?!’


    老三低著頭一聲不吭,眼淚卻順著臉頰留了出來,是在懺悔還是害怕?


    ‘你們居然大膽到三人合謀想以杜冷丁置我於死地,然後分別分得房產、存款和養雞場,有是沒有!’三姑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嚇得三兄弟立刻癱坐到了地上。


    我聽到這話也是吃了一驚,居然是三人合謀害死親爹的?!不對,有點不對勁,老二在外地偷情的事就算真是楊老先生的魂也不太可能會知道,有點神奇了。我機械的扭轉過頭望了望癱坐在地上的三兄弟,然後狐疑地轉頭望著站起身子的三姑,此時三姑的眼睛以很快的速度掃過了我,接著又轉頭望向了三兄弟。


    我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意,三姑的眼神出賣了自己,原來這個三姑是在做戲!還搞的我心驚肉跳也入了戲,不過這樣也好,那我就乖乖坐著看戲好了,還可以陪著一塊演戲。


    三姑猛得一拍桌子,我立刻裝作被嚇到了,癱坐到了地上。


    老三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接著跪著爬到了三姑跟前抱著三姑的腿搖晃著‘老爸啊,都怪大哥和二哥,他們早想心思分別來籠絡我,你知道的他們都是生意人,知道我的存在是對他們的威脅,於是說弄到了手就給我點錢......我才幫他們的,大哥說他是長子理應繼承所有的財產,二哥說他是老二不甘心所有的遺產都落到大哥手中,他們都說要......先下手為強......嗚嗚......。’


    此時楊旭武和楊旭龍麵麵相覷,有些不敢相信。


    ‘你這個混蛋,居然這麽陰險!’楊旭武道。


    ‘哼,你好的到哪裏去,居然還想利用這小子認識警察來陷害我和老三,然後報案好除去你的阻礙,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鬼主意,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小子是幹什麽的?這小子是雜誌社的,他一來我就看見他的證件都露出了兜了,哈哈笑死人了,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引火燒身,哈哈,你還帶著他搜到了藥品,想陷害我。你不會以為我傻到什麽都不知道吧老二?’老大楊旭龍不屑地說道:‘沒錯,那些杜冷丁的確是我找朋友托關係搞到的,那又怎麽樣,我隻是為了老爸好過一點,我沒有殺老爸,是你,就是你,是你拿了杜冷丁給老爸注射的!’老大楊旭龍突然惡狠狠的指著楊旭武道。


    我愣了一愣摸了摸褲的後兜,證件果然半露在外麵。


    ‘你敢說不是你嗎?隻有你有大量的杜冷丁,老爸死前的狀態就是證明,他的確死於注射過量的杜冷丁!哼,沒錯,我是籠絡過老三,是想除去你們倆,但我沒有殺老爸!’楊旭武也是不屑地白了一眼楊旭龍,楊旭武轉頭露了個苦笑‘難不成是膽小的老三?’


    此時就連老大楊旭龍也露著疑惑地眼神望著老三。


    老三楊旭日一臉的無辜相,接著站起身來厲聲道:‘不是我,你們知道我從小怕事,不是我,你們想想要是我殺死了老爸,我們怎麽聽他宣布遺言,老爸死了,有你們兩個的存在我什麽也得不到,興許老爸活著我還能分到一部分,你們難道真相信三姑的這種方式?你們兩個混蛋不要看著我!不是我幹的!’


    “其實老三的話已經解答了楊老先生的死,他們三個都不是凶手,隻是那個時候我當局者迷,被動的陷入了一個局當中。”老牛露了個苦笑繼續道:“三姑在聽完老三的話之後,突然笑出了聲,笑的很淒涼。


    ‘老二,有點不對勁啊。’楊旭龍察覺到了古怪。


    ‘三姑,你!’楊旭武恍然大悟站了起來。


    此時屋內響起了很輕的腳步聲,一個人影漸漸從佛像後麵踱步走了出來,隻見這人是個小年輕,稚氣未脫,這小年輕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但雙眼卻極具威懾力,露著不符合他年紀的成熟。


    隻見他緩緩走到了三姑的跟前,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說道:‘三姑這裏是楊老先生彌留之際的遺言,感謝你配合我完成了楊老先生最後的要求,哎,沒想到楊老先生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來試探,這個試探之法前提是找一個三人都信任的人,然後借他之口說出一些楊家三兄弟的心事,令他們的心裏防線土崩瓦解,接著我的香就起作用了。’


    我猛然想起三姑進門點香的畫麵,問道:‘那香吸入後隨著血液循環進入腦組織,使人興奮亦可致幻,控製不住自己,就像催眠一樣把所有實話都說了出來?不過需要人的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


    ‘老兄你很有見識啊。’那小夥子向我投來了讚許的目光,接著朗聲道:‘不使點非常手段,他們是不會輕而易舉的相信三姑的,楊老先生是我恩師的朋友,恩師早聽楊老先生說自己有三個不成器的兒子,自己又患了癌症已經中期了,本想讓我來布局試探一下三個兒子,我調查了三人的狀況和私生活後就來到了這裏,找了三姑幫忙。’年輕人頓了頓繼續道:‘恩師在跟楊老先生的談話中開玩笑的提過最可靠的試法就是置之死地會使人露出真麵目,沒想到楊老先生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太可惜了,我隻好將計就計見機行事了。’


    那三兄弟癱坐在地上一臉的驚愕,他們的雙眼露著怎麽也不敢相信的神色。


    ‘楊老先生不惜以自己為代價來試探三個兒子,哎。’我感歎道。


    此時屋外起了一陣怪風,幾隻野狗狂躁的站在外麵不遠處不斷的吠叫,屋外的環境起了濃濃的霧靄,霧靄中傳來一片吵鬧,接著我聽到了嗩呐聲和鑼聲,我看到兩盞散著模糊黃光的燈籠在霧氣中晃動,接著從霧氣中走出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孩,他們的打扮就和我在楊家看到的紙紮人一模一樣!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咽了咽口水,發不出聲音。我已經明白了一切,這是金童玉女引路,接著金山銀山被鬼差抬著就出現了,鑼聲越來越響,兩個鬼差高高舉著“回避”的牌子,不一會我看到了楊老先生!楊老先生悠閑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被幾個鬼差抬著一顫一晃......。


    ‘楊老先生去陰間做大官了。’我望著濃霧心中如是想著,接著呆呆地開口問道:‘藥力還沒過嗎?’


    那小夥子一臉茫然的看著我‘貌似過了。’接著便不再說話了。


    ‘老爸的遺產究竟留給了誰?快說。’楊旭武激動地問道。


    年輕人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望著早已經豎起耳朵期待地望他的三個兄弟露了個冷冷的笑‘結果是你們都沒得到,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這裏會有一座大佛寺。’


    聽到這話,我身後立即傳出了三兄弟捶胸頓足的嘶吼,而我和眼前的這位小仁兄卻像什麽也沒聽到一般。


    ‘你叫什麽名字?’我問著那個年輕人。


    ‘侯文峰,你呢?’年輕人回答道。


    ‘牛世昌,你好。’我伸出了手和侯文峰的手握在了一起。


    ‘嗬嗬。’三姑再次發出了笑聲,我和侯文峰握著手下意識的朝後看去,當我看到三姑的表情時,頓時就呆了,三姑怪誕的笑容簡直和楊老先生那張遺像上的笑一模一樣。(笑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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