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是極為普通的東西,每一扇門、每一個箱體、抽屜幾乎都有,早些年還有帶鎖的筆記本,但無論是什麽樣式的鎖,它的基本功能都是一樣就是防盜,防的也許是財物,又或許是一個秘密。


    我站在窗口凝望著寂靜的夜色,圓圓的月亮讓我想起了今天是十五,是人月兩圓的日子,我不禁有些傷感,其他人早已經離去,沈小蕾也在我的勸說下回家休息去了,此時的病房內就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我。


    手上的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但願林方明能早點檢查完放我回家養傷,實在是受不了這裏的環境。


    微風輕輕地拂動我單薄的衣衫,有點寒意,但卻讓人腦袋立刻就清醒了,我伸了個懶腰準備轉身,就在我轉身的時候聽到了輕而慢的金屬摩擦出的“嘎吱”聲。


    我俯身探出窗子朝住院部樓下大院裏看了看,這聲音應該是從西北角的角落裏傳來的,那裏有幾個秋千在那。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才晚上9點多,於是拿起外套披在身上下樓買煙順便透透氣,在狹小的病房裏不讓抽煙憋都憋死了。


    不一會我就叼著煙返回了醫院,我看見林方明拿著病曆正在大堂的導醫台裏問著護士什麽,於是走了過去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又值夜班啊?”


    林方明看見我像是嚇了一跳,然後皺了皺眉道:“出去出去,抽完了在進來,不知道醫院不能抽煙嗎?不知道你是病人還以為你是古惑仔,看你的德行。”


    我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就往外麵走,身後傳來了林方明“不要走太遠”的關切。


    我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造型,腳上踏著一雙塑料拖鞋,一身斑馬條紋般的病號服,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右手纏著繃帶耷拉著,我用左手摸了摸下巴,胡渣子很紮手,叼在嘴角的煙熏得我眼睛半眯著,果然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像足了電視裏受了刀傷入院的古惑仔。


    我出了大堂蹲在門口的台階上抽著煙。


    “先生。”熟悉的叫喚聲在角落裏響起。


    “妃子,你在哪呢?”我站起身四下環顧了一下,發現妃子正蹲在黑暗的角落裏看著我。


    “先生,都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妃子喵喵的叫喚著。


    “不關你的事呀,快回家陪著小蕾,我沒事呢。”我招手示意妃子過來,然後撫摸了幾下它的毛發,就催促它趕緊回去。


    妃子聽話的走了,我的煙也燒到了頭,我轉身準備朝大堂裏走去,突然那金屬的摩擦聲再次傳來,我有點好奇,這黑燈瞎火的誰會在那蕩秋千呢?


    我將好奇心付諸了行動,走了過去。


    茂密的枝葉遮擋住了月光,月光隻能透過葉間狹小的縫隙散射下來,秋千上坐著一個同樣穿病號服的女人,女人低著頭長長的秀發遮擋了臉部,隻見她坐在秋千上一動不動,隻是用腳偶爾蹬一下地讓因為慣性停下來的秋千重新晃動起來,伴著金屬摩擦的聲音,女人看上去怪嚇人的。


    我不想靠近她,畢竟跟陌生人太唐突的打招呼基本上沒什麽好結果,於是我準備回病房去,豈料她緩緩抬起頭突然跟我打起了招呼“先生,你是想聊聊天嗎?”


    “這......這個......。”我撓著頭發有點不好決定。


    “沒關係,不想就算了。”女人停止了晃動,斜靠在拉索上說話有點有氣無力。


    我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坐到了邊上的秋千上“聊吧。”


    此時我看清了女人的模樣,這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的樣子,臉色很蒼白,嘴唇沒有水分幹裂起皮,女人一臉茫然的望著前方,目光有些呆滯,一看就像那些精神上受了巨大刺激的病人。


    “你得了什麽病?”我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沒病,隻是吃東西吃壞了肚子,做了個小手術。”女人依舊有氣無力的小聲說著,眼睛始終沒有看我一眼。


    “哦,是這樣。”我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原來我判斷錯了“對不起......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是精神病是嗎?嗬嗬,如果是我就不會住在這裏了。”女人苦笑著打斷了我的話。


    “不好意思。”我再次道歉道。


    “先生你知道鎖是幹什麽的嗎?”女人突然轉頭望著我,露了個生澀非常的笑容。


    “防盜的唄。”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那要是人家是來偷鎖的呢?”女人問了一個很特別的問題。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我相信大多數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這個不知道呢,難道鎖是黃金做的?”我好奇的問道。


    “不是,是人鎖。”女人一字一頓的說了三個字。


    “人鎖?人鎖是什麽呢?”我越來越好奇。


    女人緩緩轉過頭重新倚靠在秋千的拉索上,接著雙腿借力一蹬又輕輕的晃了起來“晃起來這個世界就會跟著晃。”


    “你的話好深奧,我聽不太懂。”女人晃得我眼珠跟著他左右擺動,眼睛都花了,女人晃了約兩三分鍾終於停了下來喃喃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接著女人動了動幹裂的嘴唇,仿佛囈語一樣發出了聲音,她說:“我有一個朋友叫梅,他有一個很好的男朋友叫楓,楓是那種讓人一看就不想把眼睛從他身上移開的男人,他成功、成熟、有品位、浪漫、細心,還懂得體貼梅,你說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很完美?”


    “有這樣的男人嗎?”我不禁感到了疑惑。


    “有的,至少梅就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啊,梅幸福的快要暈過去了,他們的認識可以說是很浪漫。梅上班的地方離巴士站需要十分鍾的路程,所以下班以後需要徒步走這十分鍾。那天梅像往常一樣朝著巴士站走去,突然間天空烏雲密布,從雲層中傳來了沉悶的雷聲,梅皺了皺眉頭小聲嘀咕了句‘討厭,天氣預報又不準了。’梅加快了步伐,但很不幸這雨說下就下,還是傾盆大雨,梅頂著包低著頭,拽著長裙朝大廈的屋簷下跑去,突然梅像是撞上了一堵柔軟的牆,梅被撞倒在地上,‘討厭!’梅習慣性的說了句口頭禪。


    ‘對不起小姐,你沒事吧。’一個柔和帶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梅坐在地上半仰著頭,雨水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視線模糊,她的眼前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梅看不清他的長相。男人撐著雨傘低著頭又問了句‘小姐你沒事吧。’


    梅愣了一愣,沒有回答。


    男人將雨傘挪了挪為梅遮擋住了大雨,自己卻露了半個身子在雨傘外麵。男人慢慢蹲了下來說道:‘小姐,我能扶你起來嗎?’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起來。’梅忽然覺得近距離和這個男人目光對視,自己的心跳好像在加速,梅幾乎是刻意在躲避這個男人的眼睛了,梅一邊站起身子一邊用眼角餘光瞥向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的眼珠很黑,深邃而清澈,看不到一絲雜質,濃濃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有型的下巴上繞著一圈整齊的青色胡渣。


    男人遞過來一張芳香的紙巾‘小姐實在是對不起,我真的沒看到。’


    ‘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梅小心翼翼地接過紙巾一邊往大廈屋簷下靠一邊擦拭著身上的水漬。


    也許是因為愧疚,男人始終跟在後麵為她撐著雨傘,寧願自己被雨淋。


    梅站到了屋簷的左側,男人站到了屋簷的右側,梅焦急地望著不遠處的巴士站。


    男人收著雨傘,搖著頭上的水珠,濕漉漉的頭發使他更增添了一份魅力。梅的心像打鼓一樣響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梅在心中如是想著,不由的感覺臉頰一陣發燙。


    ‘小姐,我看你每天都會坐這裏的巴士呢,我就在這棟大廈裏上班,每天去取車的時候都能看到你從大廈門前經過,你的樣子很熟悉。’男人望著梅挑起了話題。


    ‘嗯,我很有時間概念,我不想錯過這班巴士,這班巴士班次少很難等,每天大概會在5點20左右經過這一站。’梅看了看手表,焦急地看著巴士站。


    此時巴士剛好從遠處緩緩駛了過來,梅正想衝出屋簷,卻被一雙大而有力的手給拽住了‘好大的雨啊,別衝出去了,可以等下一班的,再不然我開車送你回家。’


    ‘不用了謝謝,下一班就得6點多了。’梅說完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男人立刻打開雨傘為梅撐了起來,直到將她護送上了巴士。


    巴士遠遠的開出去了,梅不斷的回頭透過模糊的車窗朝後看去,男人打著雨傘佇立在巴士站好像也在望著巴士。


    梅的心很忐忑,梅緊緊地抓著包包回想著剛才撞到他的一幕。


    第二天,梅刻意加快腳步就像那天下雨一樣,這樣就能多一些時間停留在大廈那裏了,梅在心中想著‘他能不能看見我呢。’,梅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的朝大廈的屋簷下走去,然後站到了屋簷的左側,大廈的大門敞開著,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可是梅卻不敢看出來的人。


    ‘咦,小姐怎麽是你啊,你站在這裏幹什麽?好像沒下雨啊?’男人的聲音從右側傳來,男人探著頭看著天空疑惑地問道。


    ‘巴士站......人多,這裏人少一些,不會那麽擁擠,所以我著這裏等下。’梅說道。


    男人回頭望了望進進出出的人群愣了一愣,接著露了個淺淺的笑容,似乎有所領悟,接著男人站在那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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