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仲秋終於明白了沈稼軒派洛醺來保護自己的用意,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能克敵,卻不了解個中緣由,隻是從此對洛醺刮目相看。


    史上最特別的保鏢由洛醺產生,她開始每天早出晚歸,這樣的事情又遭遇過幾次,和子刺殺穆仲秋未能成功,改換路數,雖然知道晚上保護穆老先生的保鏢更加厲害,也決定試一試。


    這一晚,夜過三更,她打點好自己,又悄悄來到穆府,翻牆躍院如履平地,輕鬆潛入穆老先生臥房之上,看那些保鏢都在門口窗下不停逡巡,她掀開瓦片,把耳朵伏在窟窿處閉目閉息認真傾聽,聽到裏麵是有人,且是睡覺的輕微鼾聲,且是一個人,她輕蔑的看著下麵的那些保鏢一笑,心裏罵了句“飯桶”,然後再掀開幾塊瓦片,縱身躍入房內,落地之時毫無聲音。


    她先穩住身子,動了下耳朵聽聽,確定沒有其他人,等眼睛適應了屋子裏的黑暗,掏出匕首慢慢靠近床鋪,飛身一躍猛地刺去,**的人突然伸出雙腳夾住她刺來的匕首,她當即大驚,穆老先生何時會了功夫?


    沒等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的人一腳踢來,正中她肩頭,她噔噔後退險些跌倒,努力穩固下盤,才發現從**下來的根本不是老態龍鍾的穆仲秋,即使看不清楚,但看身形和腳步也知道是個年輕人。


    “你是誰?”她喝問。


    “鬼三。”對方答。


    “好功夫!”她由衷的讚美。


    “過獎。”鬼三客氣道。


    “你怎麽料到我會來?”她奇怪的問。


    “你們這種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清楚。”鬼三洞察秋毫。


    “改天再會你。”和子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敵對方,縱身一躍從房頂躥出,逃之夭夭。


    鬼三也不追趕,掀開床單看看床底下的穆老先生,睡的正香,晚上喝了點酒,剛剛一番打鬥和對話都沒能把他吵醒。


    再說和子,回到自己的住處,邊換裝邊琢磨今晚失敗的原因,先是佩服鬼三一聲好功夫,再忖度穆仲秋會在何處藏身,突然就想到了床下,狡黠的一笑,準備第二天晚上再次刺殺。


    她白天睡了一整天,養足精神,晚飯時同哥哥還品酒閑話,浪雄已經接到調令,隻怕眼看就要離開奉天,他愁腸百轉的樣子,和子明白他是不舍洛醺。


    “和子,你說假如我不是日本人,或者假如我隻是來中國旅行遊學,我和洛醺會不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浪雄飲幹一盅酒,感慨著憧憬著,這一離開再見洛醺不知何年何月,即使重逢,洛醺隻怕已經嫁做他人婦,心口堵的呼吸都不暢。


    “哥哥,切不可有這樣的念頭,這要是被父親聽見,隻怕要責罰哥哥的。”


    和子雙十年華,未曾體會過男女之情,從小到大被父親訓練的不僅僅是功夫,還有心性,對浪雄的兒女情長很是不屑,她隻是個有血有肉的殺人機器。


    浪雄也知道自己被父親寄予厚望,甚至被川島家族寄予厚望,他感覺自己就像個陀螺,抽打陀螺的鞭子在父輩等人手裏,歎口氣繼續喝酒,心情不好不勝酒力,最後酩酊大醉,被和子扶到**歇息,半夢半醒,口中囈語的都是洛醺的名字。


    和子看著哥哥很是無奈,心疼也不知該如何救贖,更不明白一向心狠手辣且雷厲風行的哥哥,如何就陷入洛醺的情網不能自拔,挺大個男人,呼喚洛醺名字的時候那般的無助,非常可憐,她歎口氣回了自己房裏看看時間,時辰還早,又小睡一會,一覺醒來剛好夜深,她穿戴整齊又重新出動。


    身輕如燕飛奔來到穆府後,一如既往的飛簷走壁躲開院子裏的保鏢上了屋頂,也不用偷聽了,已經猜到鬼三的路數,徑直撞入屋裏,就地一滾來到床邊,掏出更長的一把刀猛然朝床下刺去,突然,感覺刀被對方控製住,捅不進去又拽不出,知道自己再次中計,唯有放棄丟下刀,然後就地一滾,於屋子中間站起。


    床下爬出一個人,又是鬼三,他把刀丟在和子腳下,冷笑:“雕蟲小技,我勸你還是死心吧。”


    這回**的穆老先生被他們吵醒,坐起來看著麵前這一切,不得不欽佩沈稼軒的先見之明,當初沈稼軒說有人想刺殺他時,他還不是很信,覺得自己老邁無能,誰會在意一個風燭殘年的糟老頭子,沒想到對方如此的執著,被要置自己於死地不可,他繼續躺下睡覺,不知是對鬼三的信任,還是對生死置之度外。


    鬼三橫在床前,抱臂而戰,輕蔑的看著和子,想著自己刺殺周靜雅未遂,即使是為了沈稼軒和洛醺,也是大逆不道,沈稼軒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他心裏萬分感激,如此,沈稼軒交給的任務勢必要完成不可。


    和子這一刻對鬼三猶然而升起一股敬佩,除了哥哥,男人中這是她第一次佩服一個人,拾起地上的刀丟下一句:“我還會再來的。”縱身一躥,離去。


    接連兩次失敗,雖然打擊了和子的信心,卻又激發了她另外一種心思,她就是不信鬼三是無堅不摧的,換種思維琢磨刺殺策略,**不行床下不行,唯有使用下三濫的手段了。


    白天她匆匆離開住處,花了些小錢打聽到奉天城內黑市賣迷藥的地方,花了大錢輕鬆搞到迷香,得意的掂了下,嘀咕:“鬼三,假如今晚你仍然能夠勝了我,我就對你以身相許。”


    這是她決定最後一次刺殺穆仲秋,假如再失敗,自己命定無法完成這項任務,這最後一次讓她激動萬分,不僅僅是因為手中有了迷香感覺萬無一失,內心裏還有種賭博的快意,假如萬無一失中出現萬一,鬼三又打敗了自己,他當真是個英雄人物,值得自己傾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逆向思維,美人當然也愛英雄。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東風當然是夜晚來臨,她第一次感覺時間過的如此慢,盯著腕表,總算熬到半夜,揣好迷香和刀具,再次來到穆府。


    故技重施,卻不是由屋頂進入,而是掀開瓦片,把一根細主管順了進去,嘴巴使勁一吹,汩汩迷香之霧飄了進去,隻等迷香吹盡,她掏出一塊布蒙住自己的口鼻,縱身落下,掏出刀來,正在琢磨是刺**還是刺床下。


    “賊心不死,今日,斷不會再放過你。”說著話,鬼三從**起來,今晚穆老先生並無在此房間,狡兔三窟,鬼三已經把他安置到別處,他知道和子仍舊會來,所以守株待兔。


    一燈如豆,被鬼三點燃,和子清楚的看清了鬼三的容貌,長發紛披至肩,一抹胡子橫亙上唇,一襲黑色的綢緞褲褂,幾分江湖豪情幾分浪漫氣質,看他口鼻並無遮蔽,好模好樣的跟自己說話,既然說話當然就在呼吸,他吸入迷香為何沒迷倒?和子訝然道:“你怎麽,不怕迷香?”


    鬼三冷冷一笑:“這種江湖伎倆用來對付我,隻能說你是棋差一招,爺爺我就是跑江湖的出身,你既然會武功,難道不懂閉塞自己身上的某些關竅,迷香就無法在身體遊走嗎?哦,原來你會的不過是三腳貓功夫,你這個人,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被他如此揶揄,和子羞怒,揮刀來刺,鬼三身子後仰眼看倒地,卻猛然勾住她的雙腿自己站起,竟然把她勾倒,這神功讓和子驚駭得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不敵,一骨碌爬起,撞開窗戶而去。


    鬼三打定主意不能再放過她,不給她點顏色看看,此後就會沒頭沒腦的騷擾,拔腿就追,外麵的保鏢也追,卻沒有鬼三與和子的速度快,他兩個一前一後跑到街上。


    和子耳聽後邊腳步聲近,知道自己的輕功也不敵鬼三,當即站住,拉開架勢準備拚命。


    鬼三也不客氣,一腳踢來,和子往後一躲,鬼三隨即一個懸空轉,啪啪啪!接連三腳快似閃電,和子手中的刀落地人也飛了出去,噗通倒在馬路中間。


    鬼三剛想教訓幾句,突然從這條街橫著的某個胡同裏疾馳而出一輛車,車燈晃的和子睜不開眼睛,聽到聲音想往路邊躲,卻躲錯了方向,直奔人家汽車而撲去,眼看就要碾如車輪下,千鈞一發之際鬼三衝過去抱起她嗖的躍到路邊,一聲刺耳的刹車,然後是一個人從車窗探出腦袋來罵:“不要命了,兩口子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睡覺跑到馬路上鬧妖。”罵罵咧咧後發動汽車而去。


    和子驚魂未定,若沒有鬼三,自己隻怕已經香消玉損。


    鬼三忽然發現自己還抱著和子,急忙鬆手,嘀咕一句:“連車都不會躲,還做殺手。”


    他剛想起身,和子突然一把摟住他,用生硬的漢語道:“我喜歡你。”


    鬼三僵硬半天,推她:“道不同不相為謀。”


    沒推動,和子緊緊抱著:“我就喜歡你。”


    鬼三用力甩開她:“我不喜歡你。”說著拔腿就走,後邊是和子聲嘶力竭的一句喊:“我會讓你喜歡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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