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念在宮歐對麵坐下來,朝忙碌的封德微笑著道,“義父,坐下吃飯吧?”


    “席小姐,這不合規矩。”


    封德立刻說道,眼睛瞥過宮歐,果然見宮歐的臉色更冷了。


    “今天是除夕。”時小念堅持要封德一起共進晚餐,“義父,每年都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吃年夜飯的,坐下吧。”


    她做不到把封德隻當成一個管家。


    宮歐看向時小念,冷漠地開口,“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你想犒勞封德,我一會讓最好的廚子給他單獨做一桌年夜飯,但規矩是規矩,他不能上主人的桌。”


    “我不是他的主人。”


    “你是我的未婚妻。”


    “對,是未婚,所以我們兩個也是獨立個體。”時小念明白封德不會逆宮歐的意思,她索性站起來,“那我也站著吃好了。”


    “我也要站著吃!”


    宮葵還沒到會看人臉色的年紀,見狀以為是玩什麽好玩的,立刻從椅子站起來。


    “席小姐!”


    封德震驚地看向時小念,她這是何必,他又不在意上不上桌。


    惹怒了少爺那後果……


    封德看向宮歐,宮歐並沒有拍桌而起,隻是臉色更冷了。


    氣氛僵持。


    很久,宮歐從餐桌前站起來,看向時小念淡漠地道,“我還有公事,先回公司處理。”


    他要走。


    時小念的身體僵了下。


    “少爺,這頓可是團圓飯。”封德連忙站出來說道。


    聞言,宮歐的臉上多了一抹遲疑。


    見宮歐並不是很決絕地要走,封德急忙不顧尊卑地將時小念壓了回去,小聲地道,“席小姐,小葵小姐和Holy少爺還在呢,不看僧麵看佛麵。”


    說完,封德又往後退去,“少爺您坐,廚房裏還燉著魚,我去看看。”


    時小念有些僵硬地坐下來,雙眼沒有焦距地看著菜。


    見她坐下來了,宮歐這才重新坐回餐桌前,修長的手指握住筷子。


    今晚是除夕。


    不是有句話這麽說的麽,大過年的,什麽事都可以過去。


    時小念想著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宮歐沉沉地看她一眼,“小念,你以後要懂事些,你這麽做封德也不會感激你,我希望你的注意力隻放在我們未來的家裏,無關的事、無關的人你都可以不理不管。”


    “……”


    時小念忍著不說話,繼續吃飯,由著他說教。


    宮歐拿起公筷夾了一塊菜放進時小念麵前的盤子裏,時小念抬眸看向他,宮歐道,“吃飯。”


    他從容淡定。


    好像兩人之間什麽爭執都沒有。


    這算是找台階下麽?


    “嗯。”


    時小念低低地應了聲,既然有台階就順著下來吧,總不能在孩子們麵前爭執個不停,吵贏了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宮曜坐在一旁,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們兩個,小臉上是和宮歐如出一轍的淡漠。


    宮葵吃得很開心,站在椅子上,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拿勺子盛一勺菜遞給宮歐,討好地道,“Dad,吃菜。”


    “坐下。”宮歐斂眉,看向宮葵,“怎麽你身上一點宮家的規矩都沒有?”


    “這裏不是宮家呀。”


    宮葵嘟著嘴道。


    “……”


    和時小念一樣,外表看著乖巧懂事,骨子裏總是有著一股不受束縛的勁,不肯被管,不肯被束縛。


    宮歐擱下手中的筷子,開始慢條斯理地教育宮葵。


    他每說一句,宮葵就默默地縮回去幾分。


    越說越縮。


    時小念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唇,隨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安妮打電話過來的。


    她接起電話,邊接邊站起來離開餐桌,“喂?”


    “我是安妮,我、我有話和你說。”安妮的聲音顯得猶豫醺醉,背景聲中還夾著煙花綻放的聲音。


    “你想說什麽?”


    時小念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想了很久,我覺得這事還是得告訴你。”安妮有些激動地說道,“我覺得你太可憐了,你根本就是白等這麽多年!”


    “你在說什麽。你是不是喝酒了?不回家過年麽,我去接你吧。”


    時小念說道,安妮的聲音聽起來醉得不輕。


    “我就在家裏呢,心裏難受我就喝了點酒,不是,我不難受,我是為你難受。”安妮語無倫次地說道,“你不知道,我偷聽到總裁和那個蘭開斯特的大小姐約了明天去開房,我還見到那女人坐在總裁的腿上卿卿我我,太過份了。”


    “……”


    聞言,時小念的身體徹底僵硬住了,她握著手機的手有些不穩,一張臉褪去酒色,隻剩下慘白。


    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


    身後傳來宮歐教育女兒的聲音。


    時小念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渾身冰冷,好像身體不是自己的。


    莫娜坐在宮歐的腿上?還約好了去開房?


    不可能的。


    他不會那麽坐的。


    “總裁以前明明對你那麽好,除了你還看得進哪個女人啊。”安妮在電話那端醉醺醺地說道,“聽封管家說,總裁的病治好了,變回正常人了,也許,哪有不想偷腥的正常男人?總裁條件又那麽好,多的是女人撲上去。男人都是吃著鍋裏的,看著碗裏的,我前男友就是劈腿劈了七八次我才發現,用下半身思考就是所謂正常男人的通病……”


    安妮說著說著話就弱了,看樣子是醉得不輕,說著糊話就睡了過去。


    連電話都沒有掛。


    “……”


    時小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掛的電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的餐桌前。


    宮歐還在教育著宮葵,理論一堆又一堆,說得宮葵一愣一愣的。


    那些聲音落進時小念的耳朵裏全成了空音,她抬眸看向宮歐那張英俊的臉龐。


    劍眉、黑瞳、挺鼻、薄唇。


    她好像看到了宮歐,又好像沒看到宮歐。


    她甚至有種錯覺,她從來沒有等回宮歐。


    那個把周圍關係一刀斬斷,眼裏隻有她隻剩她的宮歐從來沒有回來過。


    宮葵被教育得坐回椅子上,懵得找不著北。


    宮歐看向時小念,對上她的視線,她的眼睛紅得像染了一層顏料,“怎麽了?”


    他問。


    時小念張嘴就想問,可話到了嘴邊卻又怎麽都問不出口,她喉嚨像是啞了一般。


    要怎麽問呢。


    他真的讓莫娜坐在他的腿上?真的約莫娜去開房?他不是說要發生什麽早發生了麽,不會等到現在?


    可問出來他直接承認了怎麽辦?


    時小念忽然發現自己從憤怒轉變成了懼怕。


    她怕他直接承認。


    他已經變成一個正常人,不再有偏執狂那種濃烈的情感,對男女關係看淡了也很正常。


    一個正常人能對著另一個人愛多久呢?三個月還是一年?遲早都會有厭倦的一天,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


    那她怎麽辦呢?


    他看淡了,他開始去過紅男綠女的生活,那她怎麽辦?他們的未來怎麽辦?


    他們真的還有未來麽?


    “你眼睛怎麽那麽紅?”宮歐看著她問道,黑眸深邃,“剛才誰打的電話?”


    又是那個向清風?


    他低估了那個學生的魄力,還敢打電話過來。


    “……”


    時小念低下臉,繼續吃飯。


    “席小念。”


    他叫她的名字。


    時小念抬起臉看向他,嘴唇動了動,“宮歐,今天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吃團圓飯,等過年。”


    可這也是第一次她聽到這樣的電話,告訴她,她麵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口口聲聲要她為家付出的男人明天要和其她女人去開房。


    “所以呢?”


    宮歐淡漠地問道。


    “明天是大年初一,你應該沒事做吧,我們帶雙胞胎去玩玩。”


    時小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有這個力量把這話說出來的。


    “明天?”宮歐想都不深想地拒絕,“不行,明天我有事。”


    “明天是大年初一。”


    “有事。”


    宮歐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可以妥協的餘地。


    “是麽,當我沒說過。”


    時小念淡淡地道,手指捏緊了筷子。


    他就坐在她的麵前,從容地吃著晚餐,她心口的位置卻在被撕裂,撕得血肉模糊。


    ……


    用過晚餐,宮歐所謂陪她們守歲的意思是和她們在一起,他看文件。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宮歐將手邊的文件整理完,拿出藥瓶往手上倒出一顆藥,放進嘴裏,混著水咽下,一轉身,店裏隻剩下雙胞胎兩個人。


    宮曜跪坐在地上冥思,宮葵坐在他身後,頭往他背上一靠,睡得直打呼。


    席小念呢?


    宮歐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著酸疼的脖子,畫廊的玻璃門被敲了敲。


    他走上前,玻璃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宮歐的男秘書從外麵衝過來,冷得直縮脖子,雙手捧上一個精致高檔的盒子,“總裁,買到了,我連飯都沒吃就趕回來了,那家店最後一條限量款圍巾,有收藏價值。”


    宮歐接過盒子,打開,看著裏邊疊了幾層的圍巾,唇角微勾,“行了,你可以回去過年了。”


    “謝謝總裁。”


    秘書完成任務鬆了口氣,轉身離去。


    宮歐看著圍,黑眸變深,手指撫過圍巾。


    現在就不怕冷了。


    這種限量款的圍巾可不是那種學生能買給她的。


    宮歐合上盒子走出門,問門口值守的保鏢,“見到席小念了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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