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蘇宜爾哈勉強朝兩人笑了笑,“湯沒事,隻是我早先在殿裏吃的點心跟這湯有些不太適合孕婦……是我太不小心了。別擔心,沒用多少,應該沒什麽事……”


    心中暗罵自己欠嘴,家裏有多少東西不吃,偏偏在宮裏就想吃了


    。


    早先在吃點心時點心裏夾著桂圓碎末,因為碎末處理得沒什麽味道,她吃了兩口才發覺便沒再吃,還以為隻是意外,因為桂圓辛溫助陽,有補血安神、養血益脾的效用,老人用也挺好的,小廚房做這些個點心給太後吃也很是適合。


    沒想到剛才的湯裏有胡椒也罷了,她還看到黑木耳。胡椒是調料,冬天熱燙的魚湯裏放一些很正常,可是黑木耳呢?黑木耳本沒什麽味道,雖有活血化瘀之效,做湯卻很少用它的,何況木耳都被濾掉了,要不是方才她看到湯裏有一小黑色碎塊還不能確定……


    桂圓性熱,孕婦食用後易動血動胎;黑木耳活血,還有胡椒……她方才沒細品,也不知湯裏還參了多少不宜孕婦食用的東西,自己真是太大意了,以為憑著自己的天賦及先知先覺就會沒事,以為太後的慈寧宮不會有人去伸手,至少在太後大限將至的現在不敢點燃皇上的怒火……卻忘了現在正是渾水摸魚、借刀殺人的大好時機。


    慶嬤嬤是個有眼色的,立馬吩咐人抬了軟轎過來將蘇宜爾哈抬了上去,送回偏殿休息。


    “孫太醫來了。”孫太醫是皇太後的專用禦醫,這段時間因太後的原因幾乎常駐太醫院不敢輕離。這不,慈寧宮的人一傳馬上就來了。


    “孫太醫,你快給她看看!”皇太後抿著唇,眼中透著沉沉的怒色,自己還沒死呢就敢將手伸到她的慈寧宮裏。這絕不是意外,早在蘇宜爾哈有孕自己便讓慶嬤嬤通知慈寧宮上下人等小心在意,蘇宜爾哈到慈寧宮時孕婦不宜的吃食一律不許近她的身邊,如今才過多久,又是點心又是湯的,這不是當眾打她的臉麽?!


    她在皇宮中安享尊榮多年,還沒遇到這麽白刺刺的挑釁。心氣一上來,整個人卻覺得有些搖晃……


    孫太醫見蘇宜爾哈秀眉微蹙,玉靨雪白,清冽的眸裏滿是憂慮與忿意……仿佛正忍著什麽不適,目光移至她高高聳起的腹部,不敢稍有拖疑便上前請脈。


    “胎有些不穩,臣開些藥,熬湯喝了就沒事。”提筆刷刷立馬寫了一張方子出來,呈上。太後接過看了一眼遞給身邊的陸嬤嬤,“你親自跟人去抓藥熬了端來。”


    “是


    。”陸嬤嬤躬身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蘇宜爾哈總覺著肚子有些不適,漸漸地額上也沁出了些許冷汗……她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進到空間裏喝點空間水還是吃點什麽靈果,總比在這幹拖著強。


    剛這麽想著,五福晉便攙著神色也跟著不太好的皇太後道:“皇瑪嬤,不如讓蘇宜爾哈休息一下?您自己也是,千萬可別動怒,白稱了別人的心。”


    太後點了點頭,“大家都退下吧,柳衣雪衣留下侍候蘇宜爾哈。”


    蘇宜爾哈想獨處,那兩個宮女好說歹說卻不肯離開她半步,恨得她直想破口大罵。好在孫太醫的藥熬得很快,不到盞茶時間陸嬤嬤便端著藥進來了。


    爽快地一口喝完了藥,蘇宜爾哈雙眼一閉,直接睡了。就算她這會兒想回府,太後也不會允許的,孫太醫也說了短時間內讓她不要走動。


    且不說,皇太後怎麽讓慶嬤嬤徹查這件事。蘇宜爾哈半夢半醒地歇到了下晌,肚子還些微微的不適,太後雖然擔心,無奈精神不佳仍在沉睡中,不過睡前她還吩咐慶嬤嬤轉告蘇宜爾哈:“這段時間就不要進宮了,好好在家裏養身子給我生個胖胖的曾孫要緊。”


    “多謝皇瑪嬤體恤!”蘇宜爾哈勉強對著太後的屋子行了個禮,才對著慶嬤嬤道:“也請她老人家也多保重身體,等孩子滿月了我抱他們來給她老人家瞧。”


    遵皇太後口諭,轎子是直接進的慈寧宮抬的人,蘇宜爾哈很是感激。


    到了雍親王府,早聽到消息的弘曄和冰雅、弘晨都趕出來迎接,見蘇宜爾哈在春雨的攙扶下出了轎,蒼白的臉上依舊美得令人摒息,神色看起來有些虛弱,眼中卻沒有太大焦慮和緊張……略略放了下心。


    “額娘,不若讓人將轎子抬進多栽軒罷?”


    蘇宜爾哈搖了搖頭,“隻剩一小段路了,春雨扶著我走便好,在轎子裏悶得慌。”她真怕自己忍不住吐在轎子裏,那明天京城就又有新的話題講了。


    弘曄讓身邊的小太監帶那些抬轎的太監下去領賞吃茶,自己和春雨一人一邊地扶著蘇宜爾哈朝多栽軒走去。


    空氣有些冷,不過就是因著這絲絲的冷意才讓她的心口暢快了些,空氣也沒那麽窒悶……隻是頭還是有些昏重,再加上肚裏傳來的隱隱的不適感,她隻覺得從未有過地疲憊


    。


    “姐姐從宮裏回來了?”喜塔臘手上拿著新折下的梅枝帶著丫環從梅林裏轉了出來,看見蘇宜爾哈一行人,很是驚喜,“不知太後娘娘玉體是否安康?”秀長的眼波卻渴望地瞄向張保帶著幾個下人抬的幾個描金雕花嵌琺琅琉璃的老檀木箱子。


    “我有些不適,改天再跟喜塔臘妹妹敘話。”蘇宜爾哈懶得跟她應酬,點了下頭就打算走。


    “姐姐,這些……可是太後娘娘賞給府中的?”


    蘇宜爾哈微轉過頭秀眉一揚,美眸含威:“自然是太後賞給我的,妹妹有什麽意見嗎?”


    “可,姐姐代表的是雍親王府吧?”喜塔臘氏心下一縮,緊接著卻又抿緊了嘴擋到了蘇宜爾哈麵前。年姐姐果然說的不錯,這鈕祜祿側福晉就是個油鹽不進的,表麵上大方,對眾人一視同仁,暗地裏仗著側福晉的管家體麵討皇上和太後歡心,拚命地為自己攬財……背地裏估計也是使了什麽下流的招數攏住了爺,冷落了諸位姐妹獨寵她一個。“太後娘娘怎麽可能隻賞你一人?”


    “怎麽,喜塔臘妹妹這是在質疑太後娘娘嗎?再不信,就自個兒到宮裏問去……我說過了,我身體不適,你聽不懂嗎?”


    頭上好像頂了塊大石頭一樣沉重無比,胸口又似乎被什麽濃稠無比的東西淹沒拍打著,惡心得不行……忍了忍,蘇宜爾哈實在沒能忍住,衝著旁邊一株隻剩枝條的海棠吐出了一灘酸臭的汙穢。


    汙穢裏除了中午喝下去的藥水還有今天吃的東西的渣滓……


    身體是自動將有害的東西給排出來了,可是還是有些損害到了腹內的胎兒吧?蘇宜爾哈鬆了口氣,卻覺得頭似乎昏得有些異樣。


    “額娘,額娘,您怎麽樣?”弘曄焦慮地問著,轉頭狠狠地瞪著喜塔臘氏,“滾!”弘晨甚至上前一步就要揍她:“敢害我額娘,我打死你!”


    七阿哥的恐怖神力聞名全府,四阿哥的眼神更是讓她心生寒意,喜塔臘氏忙退了幾步,“我、我沒有害側福晉,你不要亂說!”


    見蘇宜爾哈吐了起來,她有些驚慌,沒想到蘇宜爾哈是真的不舒服,遂即心裏又生出一股子喜意與期望,要是她生病了、難產了、抑或死了……這府中又會是怎樣一番局麵?到時誰會得寵,誰又能搶先上位?不論如何,她是不能落下迫害鈕祜祿氏的罪名的,不然隻怕從此惡了爺的眼……


    “你幹嘛拉我?”弘晨瞪著冰雅,那個討厭的女人不揍她她就不懂得害怕


    。冰雅冷睨了他一眼,“額娘要緊。”在那種女人身上多花什麽力氣,以後有的是機會連本帶利收回來。


    弘晨瑟了一下,回首見蘇宜爾哈緊閉著眼,麵色白裏透著青玉色,秀眉微蹙,竟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心下害怕,挪過去小手拉著她的衣襟,仰著小腦袋,狹長的眼角冒出大大兩個淚泡,“額娘,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安康給你摸摸——”


    每次他痛痛,額娘就摸摸他,他就不痛了——他不知道蘇宜爾哈在用靈氣給他舒緩磕碰到的地方。


    蘇宜爾哈睜開眼,對弘曄道:“元壽,你讓陳福帶多點護衛,從京郊往西找找看,是不是有什麽人在做法……”這幾個月來她的精神力不到全盛時的一成,若非她方才將心神沉入空間還察覺不到,那拉絲鋸鋼般的詭異聲音繚亂在自己耳畔,當那不諧調的音域達到某種高度時她甚至能聽到肚子裏那兩個孩子突然頻率變急的心跳聲,腹部也墜得厲害。


    做法?“額娘?!”弘曄臉色大變,見蘇宜爾哈痛苦地捧住腹部,旋身飛奔而去,“我馬上就去!”


    “冰雅,多栽軒就交給你了。”蘇宜爾哈汗涔涔地對著旁邊著急的春雨道:“春雨,快扶我回房,我怕要生了……”


    “主子——”這離多栽軒還有小段距離呢,走到什麽時候啊,春雨幹脆彎身抱起她飛奔起來。弘晨張大了口,春雨嬤嬤好厲害!“發什麽呆,快走!”冰雅拉著他,臨走對張保道:“張公公,麻煩你去請蘇太醫過來!”等他應聲而去,才瞅了那些搬著箱子的下人一眼,那些人心頭一定,也跟了上去。


    “你先去安排,我獨處一會兒……等一下,先將牆邊的隔扇擋在床前,我喊你時再撤掉它……”她要在空間裏待到孩子出生再出來。


    “奴婢知道了。”春雨點了點頭,將她扶到**。


    春雨一出去,蘇宜爾哈趕緊進了空間直接移到青蓮池邊,捧起池水就直接喝了幾口……覺得靈台清明了不少,又移到了種滿後天靈根——各種“蓮”的清水池裏,從九轉金蓮的蓮蓬裏掏了顆蓮籽吞下,這才感覺心安了不少


    。


    接著,她笨手笨腳的將身上的衣物脫下……果然,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她身上就出了層淡淡汙漬,不敢直接泡溫泉,她隔空將手一招,溫泉池和清水池的水飛到了半空揉合成了個大水球,再從中分出一道水柱從上而下柔柔地衝刷著她的身子,待洗完了那些汙漬,又換了件寬鬆的袍子,才定下心來數著陣痛等候孩子的出生。


    “主子,蘇太醫來了。”春雨在外麵問,“您怎麽樣?”


    “你們進來吧。”蘇宜爾哈這才從空間裏出來,羊水已經破了,可產道卻開得不夠大,“讓蘇太醫給我開服催產藥,產道、開得不夠大……”不能再等了,她懷的是雙胞胎,憋太久對胎兒不好。


    催產藥傷身,“不如奴婢給你揉搓一下……”春雨遲疑道。


    “那你過來。”蘇宜爾哈很慶幸自己痛得還有聽覺,苦笑了一下,自己這兩日真是處處失算,不知怎麽搞得,在皇宮裏犯迷糊也罷了,連這時候也想不起來,自己可以控製身體的肌肉啊,雖說要顧著孩子,艱難了些,痛了些……“你雙手放在這裏,我一用力,你就仔細幫我揉推,不要太用力——”


    “奴婢會小心的。”春雨低聲應著。


    蘇宜爾哈閉上眼,將心神沉進空間,將靈力細微至每一寸肌肉,慢慢地向下……痛死她了,嗚……


    春雨見她淚水直下,嘴唇直發顫,偏偏一點聲音都沒出,手上也不由有些顫抖,忽聽她啞著聲道:“好了。”心又定了下來,雙手靜靜地覆在她的肚皮兩側,緩緩揉動著,推著。


    孩子,你快點出來啊,疼死額娘了!蘇宜爾哈忍不住泣喊了一聲,震得匆匆趕來的胤禛差點心神俱喪,一把抓住將牆壁捶成蜘蛛網狀的弘晨問:“你額娘怎麽樣了?”


    弘晨“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阿瑪,額娘進去好久好久了,怎麽小弟弟還沒出來?”


    胤禛看向女兒,見她眼睛也是紅紅的,心下一冷,眼中滿是寒芒,隻恨不得立刻將那些肇事的人千刀萬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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