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主子不會有事的。”春雨畢竟學過《**心經》,聽息診脈的能力比起一般的太醫甚至要強上一些,聞言搶過去將手扣在蘇宜爾哈腕間,又俯首在她胸口聽了一會兒,還是沒法子確定。


    額娘!弘曄隻覺得自己的腿重得跟綁了千斤鐵石一般,邁不動分毫,心直往下沉。


    同樣關注產房,不錯裏麵分毫動靜的胤禛更不可能錯過章佳氏和春雨顫抖的聲音,原來還篤定蘇宜爾哈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他隻仿佛有人手持巨錘在他腦上轟了一下般,整個人都懵了


    。理智上還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自發地衝進了產房——


    “蘇宜爾哈怎麽了?!”


    “皇上怎麽進來了,這……”章佳氏大吃一驚,產房向來被視為汙穢之地不許男子進入,雖然女兒的情況……可也沒想到皇帝會不顧一切地進來,心中不由又是感動又是駭怕,這傳出去怎麽得了?一時不知什麽滋味,嘴邊勸阻的話愣是吐不出來。


    馨桂端著參湯退到一邊,心想還好屋裏的人手快將汙穢都清理幹淨了。春雨眼明手快,也退到了她身邊,擔憂地看了她一眼,馨桂立時明白,主子先前的預感竟成真了。將參湯遞給春雨,她悄聲退出產房,這種非常時刻長****的上上下下更該看緊了,隻有鎮之以靜才能渡過這一劫。


    胤禛也沒空去管章佳氏和春雨等人的想法,一進屋便撲向蒼白著臉閉目躺在**的蘇宜爾哈,她凝脂般的手腕正無力地垂放在薄被上……


    “蘇宜爾哈。”他輕喊,敏銳的聽力、目力都沒察覺到她有絲毫反應。不,不會的……


    心如壓了塊巨石,差點緩不過氣來,他坐在床沿,伸出手,閉上眼,強迫自己靜下心神感受她的脈搏,沒……有,不過太微弱,微弱到幾乎感受不到。撒開微顫的手,他深吸了口氣,將指尖移向她的鼻下,頸脈,心口……溫軟,有彈性,她是活著的。


    “阿瑪,額娘沒事罷?”不知什麽時候,弘曄他們也圍在了床邊,弘晨眼睛腥紅,雙手拳緊,弘旻弘昊更是惶恐不安地雙手揪緊了弘曄的袖子,細長的鳳眼一會兒看著昏睡不醒的蘇宜爾哈一會兒又看向胤禛。


    “她沒事。”他像是說給他們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她不會有事的。”她來曆奇特,不會那麽容易就死的,上輩子,他都死了她還活得好好的,她怎麽可能會這麽早,現在才雍正六年啊,她還要陪他很久很久的。


    抱起她坐好,他一手貼著她的背心,才將體內元氣渡過去,卻猝不及防地被反震了回來!再試,又被震了回來……閉了下眼,她說過她的功法別人是無法修煉的,是不是別人的真氣真元也都對她無用甚至是有害?!


    “阿瑪——”弘晨想說讓他們看一下蘇宜爾哈,胤禛卻直接說了一句:“出去


    。所有人都出去!”


    弘晨還想說什麽卻被弘曄一把拉了出去,“幹什麽,為什麽不讓我們看一下額娘……”


    “你不要鬧了!”弘曄忍不住揍了他一拳,他忍很久了,實在需要發泄一下。“可惡!”弘晨紅了眼,不管不顧地撲上去還手。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在殿外狠打了一場。


    弘旻拉著弘昊的手,怔怔地看著,久久才伸手擦去眼角的眼光。“天保,”弘昊害怕地握緊了牽著的手,喃道:“額娘還會醒來嗎?我寧願額娘不要生妹妹……我討厭她!我不要妹妹了……”


    以上發生的事蘇宜爾哈都不知道。事實上孩子一出生她就脫離了肉身隱在空間內跟著乳母保母等人回了偏房,吉祥給乳母姚氏文紮氏等人施了個混淆術,蘇宜爾哈親自將準備好的靈果汁喂進小女兒嘴裏,直到她滿足地打了個嗝,才依依不舍地退開。


    這時章佳氏避了進來,對著睡得實沉的小嬰兒看了半晌,微歎了口氣:“長得倒像毓兒……但願你額娘早些醒過來,不然你今後可怎麽辦?”剛才弘昊的話被她聽到了。要說她對這出生的嬰兒沒點想法是不可能的,畢竟因為她蘇宜爾哈才昏睡不醒的,也不知有沒有生命危險,可要說有想法,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懂得什麽,才出生就被父兄不喜……


    蘇宜爾哈聽了心裏一“咯噔”,是胤禛和弘曄他們說了什麽嗎,盡管之前有這樣的擔心,可沒想到真會這樣……氣死她了,什麽樣的父親和哥哥啊。她身子一動就想過去理論,吉祥卻拍了拍翅膀提醒這個拖拖拉拉的主人:“主人,該走了。”


    ……算了,早日回來罷。再看了眼女兒,硬下心腸,她飛身一縱,將魂魄投入池中的青蓮,神思一斂就感覺到空間像流星飛虹般倏然飛離。


    一路星光,飛石流隕。


    黑寂廣闊成幕,銀光盤漩如瀑。


    除了有時的一點子輕晃,整個穿梭的旅程竟比現代坐地鐵還要來得穩當、快捷。蘇宜爾哈仿佛做了個短暫的夢,一下子都到了——而實際上她神魂融在青蓮中調息吐納、靜思,真正地時空洪流是什麽模樣不過是靠著一點子神識隔著空間感應而已


    。


    很幸運地,她們的落腳點正是她穿越時發生意外的地方。


    蘇宜爾哈一眼就看見被抬進救護車裏的人正是二十一世紀的自己——周青蓮。她急急地跟了過去,十分緊張,不會真的翹了吧?


    “主人,那就是你嗎?”吉祥也有感應,很親切。


    頭上破了個洞,血流得臉、脖子上都是,看起來有些嚇人。好在因是外物從高空拋下砸出的傷,路人搶救起來也不怕被倒打一耙——物證還在呢。


    蘇宜爾哈點了點頭,一靠近周青蓮的肉身,靈魂就有被吸引的感覺。她現在正是靈魂出竅,想重回現代的肉身不過一個法訣的問題。不過現在重要的是先將肉身調理好了……她招來一杯空間水,靠著空間的隱蔽性,悄悄地喂進周青蓮嘴裏。頭上的傷很嚴重,她不敢拿出醫治外傷的金創藥(太顯眼),隻好選了個於外傷有點效果的透明果子,趁救護人員換止血紗布時將它的果皮戳開,將果汁滴在傷口處……


    “奇怪,血好像止住了。”小護士驚奇地看著周青蓮頭上駭人的傷口漸漸止了血,又看了看手中的紗布,說道。


    “血止住了還不好?這患者很幸運啊,頭上的傷急救做得很好……”更重要的是他們醫院離出事地點近。


    ……


    蘇宜爾哈一路跟進了手術室,直到手術成功,確定沒有生命危險這才鬆了口氣。她還是希望能保有周青蓮這個肉身的,不然以後回來身份上可是件麻煩事。


    “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接到通知的趙永年和周巧慧(周青蓮隨母姓)趕到了醫院焦急地問著,夫妻兩個就生了這麽個女兒,聽說她頭上被砸了個洞進了醫院心髒都快停了,這消息還不敢給奶奶知道,就怕年紀已高疼愛孫女的奶奶接受不了。


    “你們就是周青蓮的父母?”醫生拿著病人的資料邊看邊來回地掃著夫妻二人慢條斯理地問。


    “是是,我們是。”眼前的人要不是醫生,趙永年早一拳過去了,最緊要的問題不回答,查什麽戶口?


    “哦,患者很幸運,傷處腦神經破壞並不嚴重,隻是失血過多引發腦休克,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會醒過來


    。”醫生合上病曆,心裏也是奇怪,傷者頭上被砸出那麽深的一個洞,頭骨沒事也就算了(喂喂,什麽叫也就算了?),傷處的神經和腦細胞居然也沒受太大的創傷(隻能說那個空間果汁效力太好了),失血量也相比同等傷口的患者要來得少,手術過程更沒有引發什麽並發症,隻是心腦電波卻有些低……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幸運的人。


    趙永年和周巧慧同時鬆了口氣,生命沒危險就好。隨即周巧慧咬牙切齒:“這是哪個神經病,沒事從十幾樓往下扔獎牌啊,老趙,告他!”


    趙永年點了點頭,當然要告了。物證在手,xxx公司的字樣刻在上頭,也不怕人跑了!


    “記得去交手術費、醫藥費……還有補辦住院手續啊!”叮囑了最重要的一句,醫生將一疊單據交到兩人手上,直接走人了。


    “什麽醫生啊。”趙永年咕噥了一句,對周巧慧道:“你去看看妹妹,我去補辦手續。”


    “哎。”


    “媽媽!”蘇宜爾哈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這就是她的爸爸媽媽,她多少年沒見他們了……連夢裏都不敢想,以為模糊的臉龐,模糊了的過去,如今一見,卻發現它們依然那麽清晰,曆曆在目。


    她正想撲過去,耳邊卻傳來一聲:“蘇宜爾哈!”她頓了頓,臉上現出訝異地表情,是領導的聲音!?


    怎麽可能?他不是在清朝嗎?她四下一看,果然是錯覺。


    再舉步靠向父母,耳邊又似乎聽到了呼喊聲。她止步靜聽,這次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他的說話聲,“……醒來,蘇宜爾哈,快醒來!回到我身邊……你聽到了嗎?”


    她嘴越張越大,真是領導的聲音?他怎麽可能將聲音傳到現代讓她聽到?!見鬼了。


    他的聲音低沉壓抑,有著習慣性的命令語氣,可是掩蓋不了那焦灼、痛苦的深沉感情……她有些愕然,有些驚訝,心“怦怦怦”地跳著,又甜又酸,若非是靈魂狀態,眼中隻怕又要流下淚來。


    ——她不知道,在清朝的她,緊閉的眼角果然沁出了兩滴淚珠,滾落鬢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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