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綠洲時,天色已經將近黎明。


    眾人雖有武藝在身,但往來奔波一夜未眠,精神終究有些倦怠,便各自覓了地方略作小憩。


    趙禹得與楊青荻重逢,精神未覺疲倦,加之又要思考如何應對眼下這局麵,沒有半分睡意。楊青荻要陪著趙禹,隻讓小棠去了一個空閑的帳篷。


    兩個人走到一塊卵石旁,還未及說話,旁邊突然顯出一個人影衝到趙禹身旁,趙禹定睛一瞧,原來是殷離,便隨口問了一句:“殷離姑娘怎麽沒有去休息?”


    殷離卻不接他話,而是指著楊青荻問道:“她是誰?”


    楊青荻被殷離的相貌嚇了一下,雖然飛快斂去驚容,但殷離一雙眼正瞬也不瞬瞧著她,還是捕捉到這一絲神情的異變,頓時氣惱道:“你覺得我醜是不是?我就是個醜丫頭,又怎麽樣,要你來嫌棄?”


    楊青荻擺手道:“***,我沒有嫌棄你,你的眼睛很漂亮。”


    “誰是你的***?我認識你嗎?”殷離不假辭色道:“你生的漂亮又怎麽樣?我如果不練千蛛萬毒手,也不會比你差了多少!”


    楊青荻本不善與人交際,但心思卻敏捷,隻從殷離對自己生硬敵視的態度就瞧出一些端倪。她轉過頭,狠狠瞪了趙禹一眼,才又對殷離說道:“我就長成這樣子,沒怎麽樣。你以前長成什麽樣子,又怎麽樣?”


    小棠正往帳篷走去,聽到後麵似乎有人在為難小姐,登時擺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架勢,氣勢洶洶走回來,哪知咋看見殷離浮腫的臉頰,自己先嚇了一跳,小臉一白,忍不住叫道:“呀呀,這是什麽模樣?”


    殷離氣得銀牙緊咬,指著小棠喝道:“這是鬼樣子!我就是專門殺人的惡鬼!”


    小棠嚇得縮縮腦袋,低頭湊到楊青荻身後,不敢再看殷離。


    殷離這才收回眼光,又望向趙禹,大聲道:“趙無傷,這個女人是誰?是不是你那個周姑娘?”


    趙禹見殷離一副胡攪蠻纏的架勢,登時拉下臉來,沉聲道:“殷離姑娘,這到底和你有什麽關係?”


    殷天正本來已經在角落裏打坐調息,聽到吵鬧聲,心裏暗歎一聲,起身走過來,說道:“阿離,不得無禮!這一位是魔君將要過門的妻子。”


    “什麽?”


    殷離聽到這話,柳眉倒豎,指著趙禹顫聲道:“你、你已經有娘子了?為什麽還要去招惹別的女人?趙無傷,你真是個yin賊,滅絕師太沒有怪錯你!為什麽……為什麽你是這種人?”


    殷天正未料到殷離反應竟會如此劇烈,連忙上前拉住她,厲呼道:“你跟我過來!”


    “我不!我就要罵他,薄幸男人都該死!”殷離一邊掙紮著一邊大喝道,眼神卻淒怨無比,死命望著趙禹:“你不該是這個樣子!五年前,你在蝴蝶穀打滅絕師太那麽英雄了得,不該貪戀美色!你肯替我出頭教訓我爹,我感激你。可是你為什麽瞧不見我?是因為我醜麽?好罷好罷,你讓我殺了什麽楊姑娘周姑娘,我就散了功,給你瞧我本來樣子不比她們差……”


    趙禹越聽,臉色越陰沉,斷喝道:“住口!”


    殷天正連忙一指點暈了殷離,瞧瞧趙禹,卻不曉得該說什麽,歎一口氣,說道:“一筆糊塗賬……”


    他滿臉歉意的對楊青荻說道:“楊姑娘,我這孫女自幼頑劣慣了,冒犯之事請你千萬不要介懷。”


    楊青荻搖搖頭示意無礙。


    直到殷天正挾住殷離走遠了,小棠才敢從楊青荻身後探出頭,指著趙禹捶胸頓足道:“趙禹,你怎麽能這樣子!唉,你怎麽能這樣子!”


    楊青荻隨手給她一個暴戾,輕斥道:“回去睡覺!”


    趙禹尚被殷離一通話氣得臉色鐵青,兀自嘀咕道:“真是無理取鬧!”


    “得了,這件事我又不怪你,做這樣子給誰看?”楊青荻嗔望他一眼,不無幽怨道:“執子之手?你是要讓人抓著你的手指頭嗎?夠不夠用?”


    趙禹被擠兌得無地自容,拱手敗退,轉過頭大步走向幾座營帳,大吼道:“冷謙先生呢?彭大師,你們趕緊起身來,咱們商議商議。”


    睡眼惺忪的五散人紛紛從帳篷裏鑽出來,走到趙禹麵前拱手道:“教主。”


    這時候,殷天正也安置下殷離,大踏步走過來,一雙銳目在趙禹周身上下遊弋,瞧得他老大不自在,擺手道:“鷹王不必道歉了,童言無忌,我不會計較的。”


    殷天正冷哼一聲,表示自己本就沒有向他道歉的意思。


    將幾人帶到一座營帳裏,趙禹才歎息一聲道:“現下的局勢,不輕鬆啊。你們各位有什麽想法?”


    幾人對望一眼,昨夜他們從紀曉芙口中聽到楊青荻轉告的話,已經知道了以丐幫為首的江湖幫派來到西域的事情,已經商議了許久,卻無什麽太好主意。此時趙禹問起來,眾人沉默下來,冷謙說道:“死戰!”


    趙禹聽到這言簡意賅的話,歎息道:“縱使死戰,咱們也該為了勝而戰,不是為了死而戰,這重點要搞清楚。現下光明頂上,五行旗、天鷹教並天地風雷四門,合共兩千餘人,這是咱們全部的力量。咱們的敵人,六派將近千人且高手如雲,汝陽王府有千餘鐵騎精兵,同樣也有眾多高手,新到的丐幫等江湖幫派約莫有三千人。拚死了所有人,未必能保住光明頂,這就是咱們現下的處境。”


    殷天正說道:“在座這些,皆是粗莽漢子,單對單決鬥還有章法,行軍打仗就全都抓瞎。彭和尚你莫要瞅我,你起事一次失敗一次,好不容易有點成績還被徐壽輝給踢出局來。既然已經有了教主,那就一言以決之,還要商議什麽,空費時間也沒個頭緒。”


    五散人也皆齊聲道:“請教主決斷。”


    趙禹沉吟良久才指著殷天正說道:“這件事,最大的變數,還要落在你外孫身上。各方齊聚西域為攻打光明頂,還有什麽能比屠龍刀的**更大,可以讓他們放棄此行目的?”


    殷天正低下頭,權衡許久,開口道:“隻要能解明教之危,還能保證無忌的安全,我全聽你的。”


    趙禹繼續說道:“咱們先前鬧騰這一番,已經讓各派曉得張無忌就在西域了,若再這麽繼續鬧下去,卻讓各派隻聞不見,反而會適得其反。接下來,要動真格了。要讓他們瞧見張無忌,要讓張無忌站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這一來,才能再調動起他們的心思。”


    殷天正忙不迭搖頭道:“這是什麽計劃?這分明是要無忌去送死!”


    彭和尚開口道:“鷹王你急什麽,且先聽教主講完罷。”


    趙禹示意殷天正稍安勿躁,然後才說道:“自然,我們不能讓真正的張無忌現身。否則,且不說保不保得住,單單他那點粗淺本領,撐不多長時間就要被擒,根本不夠我們作出布置。”


    “教主的意思是李代桃僵?可是咱們去哪裏找個武功高強又形象相符的人來扮張無忌?”說不得疑惑道。


    趙禹笑道:“除了我,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


    此言一出,眾人又忙不迭搖頭反對,殷天正更皺眉道:“你是一教之主,哪怕武功再高明,可是此次要把自己擺在眾矢之的,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況且,人人都識得你相貌,這法子決計不成!”


    “先前或許還不成,現在可就有把握了。稍後讓張無忌來,我有些細節要問問他,包管扮個以假亂真的張無忌出來,第一站便選武當!”趙禹篤定說道,又歎息一聲道:“諸位,時不我待。西域之事拖得越久,中原形勢就惡劣一分。咱們最要緊的事情還是打韃子複河山,不能再將時間浪費在和這些人糾纏了。”


    不待眾人說話,他又續道:“假扮張無忌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揪出成昆這個各方之間的紐帶,讓各方沒了配合調度的餘地,第三步則是讓他們皆入甕中,互相廝鬥,最後也是最關鍵一步,就是咱們的反擊!”


    彭和尚疑惑道:“教主若扮作張公子,那我們應該如何配合行事?有咱們明教在一旁,想來各方也不敢放開手腳去廝殺。”


    趙禹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咱們索性不在一邊瞧著,撤回中原!”


    “回中原?那光明頂怎麽辦?各路人馬萬裏奔波,為的就是保住光明頂。若棄收光明頂,那咱們這一遭還有什麽意義?”殷天正大聲道,五散人也皆露出認同之色,光明頂在明教徒心中地位神聖無比,不容褻瀆!


    趙禹反問道:“若枯守光明頂,中原怎麽辦?明教的根基從來都不是光明頂這死地,而是千千萬萬的教眾。何處聖火熊熊,何處便是光明頂!況且,若不下光明頂來,咱們怎麽能給人迎頭痛擊?”


    眾人皆沉默無語,顯是對光明頂難以舍棄。


    趙禹沉默片刻,才又說道:“各派要打光明頂,因為光明頂是本教總壇所在。若人去樓空,光明頂又和昆侖山裏眾多山峰有何不同?況且,到時候各方皆在爭搶張無忌圖謀屠龍刀,哪個還會關心人煙斷絕的光明頂?隻留百人看守,落下隧道斷龍石,隔絕內外,此事了結後,隨時可以收回光明頂。”


    聽到這話,眾人經過漫長的權衡後,才終於點頭同意下來。


    趙禹噓一口氣,不止明教的根基不在光明頂,他的根基同樣不在此!執掌光明頂,掌的不是死地,而是人心!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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