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身不由已


    冬天的長青不下雪但下雨,通常不大,像初中生談戀愛一樣羞溚溚又黏糊糊,一下就是好幾天,不把人搞得焦頭爛額不罷休。小雨雖綿卻又能把飄浮的塵埃拽回大地,使地麵蒸發著土腥的味道。沒有陽光的天空灰蒙蒙,看不到一絲活潑的氣氛,這種天氣讓人十分惆悵,以至我覺得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比如愛情、友誼、權力、金錢還有美女,還有更多更多……


    我給蔡欣打了不下十個電話,她一個也沒接,也不給我回。我沮喪認為我們之間隻是****,連情人都算不上,我和她根本不存在愛與不愛的問題,隻有做與不做的兩性關係。所以哪怕隻是一個誤會也將使我們形同陌路。如此最好,我想我和她既然有個偶然的開始,應該有個必然的結束。我想好了怎麽開口了,台詞是幾經蘊釀的,我管它叫“有一種愛叫離開”,我希望她這樣理解——“放棄她是因為愛她”,“離開她是為了她的幸福著想!”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也沒事,法律既然允許商品退換,也不會規定男女之間有過性經曆就必須結婚。那個觸摸就是犯罪的年代早已過去。


    我習慣了專車接送的出行方式,蔡欣沒能來接我讓我異常震怒,我打電話叫老張到機場接我。電話那頭傳來劈裏啪啦的麻將聲。上班時間老張居然沒按照我的指示蹲點,而是搞業餘活動去了,這也讓我十分不爽,我叫他馬上過來接我。老張說這就到。然後電話裏幾個聲音開始問候他母親。我才不管他們是三缺一還是四缺二。掛了電話,我在機場門口抽了支煙,二十分鍾後老張就到了。


    我剛坐到副駕駛座上,老張連連表示歉意,“剛好有個朋友在那玩,我過去看看而已。”我笑笑說沒事。老張的大拇指指紋都磨平了,那是長年搓麻的結果。這點誰都看得出來。我心想誰還沒點業餘愛好呢,從包裏掏兩盒黃鶴樓扔給老張,對他感慨了一句,“生活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沒個閑空,活著真是累!”老張笑著說:“林總,你年輕有為,前程錦繡。怎麽能說這種喪氣話呢?”我又感歎一句,“老張,你別看我現在風風光光,說不準哪天就上街要飯了,到時候別說你不認識我。老張拍著扶手箱,動作有點誇張,說:“老張我不是那樣的人,隻要有用得著的地方,你發個話,我絕對一馬當先。”且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這個年代能聽到如此肝膽相照的話,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問他,“這幾天公司有什麽事嗎?”老張看了我一眼,神秘地說:“謝桂蘭和鍾曉靜密謀去上麵反映,說你用人不公,打壓下級。”我問:“肖副總知道嗎?”老張說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點點頭,問:“那他們兩個人,誰的態度更堅決些?”我心想誰帶頭我就殺雞給猴看。老張說都很積極。


    如果不是肖旺財授意,她們斷然沒有那個勇氣。看來“三人幫”真拿我的寬容當軟弱了。凡事都有關聯性,事實證明曆次暴亂都是群體性活動,一巴掌是拍不響的,他們定是齊心協力想推翻我,我應該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以儆效尤。我交代老張別把我已經回來的消息透露出去。我的假期還有兩天,這兩天我要想個策略,殺“三人幫”一個措手不及。我已經身陷泥潭,想全身而退根本就不可能,既然後路斷了,那就踩著別人的肩膀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送我到小區門口,我叫老張回去接著修長城,把國粹發揚光大。我邊走路邊給陸玲打電話,她沒接。過一會才給我回電話,我接通電話沒吭聲,聽她氣喘籲籲後會告訴我什麽。我出去那幾天,陸玲什麽事情也沒向我匯報,她以為我什麽也不知道,老張可對我說了,陸科長太得瑟了,還真把自己當大餡包子了。老張不知道我和陸玲的關係,他還提醒我防著點陸科長,說她麵帶媚相,簡直就是蘇妲己。我問何以見得。他說陸科長妖氣太重。


    陸玲問我怎麽不說話?我調整了一下情緒,問她在哪裏幹什麽呢?她說一個人在家,好無聊,問我什麽時候回來。我正想說我回來了,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好像有個男人叫她,然後電話哢嚓一聲就斷了。過了幾秒鍾,陸玲給我回電話,解釋說手機沒信號了。我心想你他ma的騙鬼啊,中國移動在防空洞還有信號呢。其實我並不在乎她有沒有別的男人,誰要能把她接手了,我感謝他祖宗十八代,還要請他喝幾杯。我隻想逮奸夫****一個現形,然後很生氣地對陸玲說,“你太讓我失望了。”讓她能滾多遠滾多遠。回得早不如趕得巧。我竊喜,對陸玲說沒事就是關心一下。掛了電話,我衝入地下車庫取車。


    我猜想陸玲看到我從天而降的種種表現,是驚慌、害羞、恐懼還是會若無其事招呼我一起玩?長這麽大新鮮事見過不少,就是還沒玩過“捉奸”的遊戲,想想就覺得特別興奮。


    我開車經過國貿大廈時,手機響了。我看是蔡欣打來,接起來不說話。蔡欣說:“我看到你的車了,快,調頭來接我。”我說你在哪啊,我沒看到啊?蔡欣說你的眼睛隻會盯著別的女人,當然不看我了。我在國貿車站。我大吃一驚,要不是碰上了,真的,說什麽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麽湊巧的事,和白天撞鬼了沒什麽區別。外麵還下著小雨,許多人站在公交亭等車,馬路上車來車往。像在奔跑的馬群中挑一匹駿馬一樣,隻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但這機會讓蔡欣逮著了。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力超凡,賽過千裏眼。同時我也感到一陣後怕,如果今天車上載著陳露,就憑蔡欣那爆脾氣,我恐怕死難全屍。


    我剛把車開進公交車站,就聽到憤怒的譴責聲。蔡欣鑽進車裏,動口就說長青的交通如何如何,中心思想是的哥拒載居然沒人管,太沒天理了。然後罵天氣,罵市政交通就是沒罵我,我覺得有點不正常。人有時候就是賤,不讓人罵反而滑身不舒服了。我正暗自感慨著,蔡欣突然問我,“說,你死哪去了,為什麽電話都不接,你想把本姑娘氣死啊!你個沒良心的,我是怎麽對你的,你又是怎麽待我的,我的玻璃心啊,碎了!”我說:“我向您請示過的,我出公差啊,人家熱情把我喝倒了,這不,想你了,提前回來了,打你電話你不接,我這不滿大街找你嗎?”蔡欣問我真的嗎?我親了她一口大表忠心和真心。蔡欣就這樣原諒我了。這讓我太失望了,我以為她會發火,和我吵一架,甩頭走人,這樣我就可以接著捉奸去,然後還能慢慢淡化她。


    蔡欣不僅不責備我,還對我萬般體貼,讓我又調頭去國貿大廈,說買衣服去。我問她為什麽?她說你現在大小也是個領導了,哪有領導穿成你這樣隨便的。我笑笑,說你現在也是領導,就我這樣站在你身邊給你丟人了是吧?蔡欣莞爾一笑,“你要這麽理解也行!”


    我認真看了看蔡欣,一襲修身灰色女裝套裙,典雅、端莊不乏穩重。幾日不見,秋菊變鞏俐,變化之大堪比改革開放前後。我天生對穿職業裝的女性充滿好感,下午搭乘廈航班機,我還多看了空姐幾眼呢。我突然覺得蔡欣好像也不是那麽醜。


    在雅戈爾專賣店,蔡欣要我試一套精品西服,我一看那價格腿都軟了,我的口袋比臉幹淨,我走時把四千元現金偷偷塞到陳露包裏,現有的錢不足買一條褲腿,我找各種理由說不好看。蔡欣硬是把我推進試衣間,非要我穿出來給她鑒賞一下。


    店長對蔡欣說那套西裝簡直是為我量身訂製的,實在太合身了。蔡欣點頭說確實不錯,我穿著挺精神。我也覺得不錯,關鍵是我沒錢,所以我口是心非說不怎麽樣。店長特能瞎扯,說我浪費了好身材。蔡欣當場拍板買了,然後又讓我試了一套,被店長一忽悠,也決定買了,我偷算了價格,兩套打八折也要八千多。我說我考慮考慮。蔡欣說就買兩套西裝你磨嘰什麽,買。我羞愧萬分,恨不得找塊磚頭拍死自己。


    蔡欣掏出工行金卡往收銀台一扔,叫收銀員刷卡,豪氣衝天。我的臉像電熨鬥燙過既紅又熱。我習慣了在女人麵前擺闊氣,第一次在女人麵前扮孫子,我顏麵無存,心裏極其不舒暢。蔡欣問我還需要什麽?“姐我今天滿足你所有要求。”我脆弱的自尊又一次被割得血肉糊塗。我想如果在商場再逛下去,別人肯定會認為我是她的小白臉。我拉著蔡欣出商場。她說還想逛逛。問我那麽急著走幹什麽?我實在找不到理由,直接說我想和她那個了?蔡欣咧著嘴笑,說:“你討厭,誰讓你那麽直接的?”


    和蔡欣到酒店開了個房間後,我覺得自己像牛郎,蔡欣給我買衣服,我陪她睡覺,完全是利益交換。我不是崇高的人,但也沒落魄到靠賤賣身體生活的地步。我還是決定和蔡欣溝通一下。我剛開口叫“小欣”,她立馬就撲了過來,把我壓在床上,對我說:“你個小壞蛋,我爸爸居然說你看著挺老實的,要是你真對我好,他要好好培養你。”我說:“……我……”蔡欣捂著我的嘴,說你別激動,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前途一片光明。


    生活啊,你是充滿陽光,可怎能如此富有有戲劇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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