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過月,屋子裏燈火通明,有琴徵幫唐煙兒換藥。(.)盡管唐煙兒一下擂台就已經處理了傷處,但是再揭開繃帶看著她肩上的傷口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柯烈那一爪是要怎樣的力道啊……幾乎把唐煙兒的右肩骨生生捏碎,吹彈可破的肌膚上一個漆黑黑的手印泛紅泛紫,腫脹不堪,有琴徵之前給她放了一點血,這看上去才好了一些。


    敷上藥,又拿了從青陽帶來的秘製藥丸給她,要她和藥一起吞服,唐煙兒皺眉看看那暗紅色的藥丸,一聲不吭的吞了。


    薑黎站在她身後緊鎖著眉,也是一言不發。


    “雖然沒有見血,但是比想象中還要嚴重一些,煙兒的左手也能拿劍嗎?”有琴徵的未雨綢繆顯然暗示了事情的糟糕程度,唐煙兒眉峰一凜:“能是能,不過我又不是天生的左撇子。”


    言下之意,也僅僅就是能而已,遠遠比不上慣用的右手。


    有琴徵思量一下:“那麽,非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右手為好。我給你放了血,短時間右肩不會腫的太厲害,藥裏也有些會麻痹痛覺的成分,不會太影響你右手的使用,可是你須得知道,你這次是真的傷筋動骨了,若是落下了病根,就算以後整條手臂都不能用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的鄭重其辭隻是讓唐煙兒皺起眉抿緊了唇,反倒是她身後的薑黎一張臉都白了,血色褪盡:“……這麽嚴重麽?”


    有琴徵也顯露出一些壓抑著的怒氣來:“那個柯烈定是非人,這力道,若是煙兒動作再慢一點,由他施力,絕對能當場捏碎肩骨。”


    “烈刀門怎麽能讓那樣的人上場?”薑黎看著唐煙兒的肩膀,此刻隻恨自己不能以身代之,對整個烈刀門都厭惡至極。


    有琴徵唇邊扯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八成就是故意的呢?”視線挑起來看著薑黎:“我不知道竹青與那老匹夫有何交易,但是會與森羅堂扯上關係,怎麽也不是好人。”


    相識這麽久,薑黎和唐煙兒都還是第一次聽見有琴徵罵人,還是罵的一門掌門。兩相對望一眼,心下了然――不是事關竹青的話,大概什麽事都無法觸動這個平時極為冷靜理智的女人的吧?


    唐煙兒點點頭:“現在可以肯定烈刀門是逃不掉幹係的。但是動機還很難說,離開青陽這麽久,我們遇到的事情也不少了,分析一下的話,可以得出如下結論。阿薩辛聖教死灰複燃,並和森羅堂,烈刀門勾結。烈刀門用阿薩辛聖教和森羅堂來做什麽呢?一個殺手組織能做什麽?殺人。我想若是仔細調查一下近些日子以來江湖上的暗殺事件應該就能找到蛛絲馬跡。一個邪教呢?利用一個邪教來打擊正派是最好不過的幌子了,烈刀門這是一手借刀殺人,而且還是一箭雙雕。”


    她歎了一口氣,揉揉眉心:“目的再明顯不過,他要名門正派的龍頭首位,但是青陽派和赤霞山莊擋了他們的路。可是我們之前在揚州查到的,假扮青陽弟子一事卻隱隱指向蒼鬆派,我不知道蒼鬆派在其中是個什麽樣的角色,但是肯定也跟烈刀門脫不了幹係,烈刀門真是大手筆啊,黑道白道都牽連了個遍,當真如此確信時候可以洗幹淨嗎?”


    “洗不洗的幹淨畢竟是日後的事,眼前,青陽派才是最大的障礙,我想這一次絕不是意外。”有琴徵抬眼對上唐煙兒:“他事先怎麽能確定誰會奪冠?如果他的目的是害奪冠者的話,這也太胡來了,而為了自己奪冠呢?烈刀門弟子也不差,完全沒有必要鋌而走險非要用這樣危險的法子才是,況且此計如此破綻百出,必定是臨時起意。”


    唐煙兒聞言就笑了:“我知道姐姐的意思,他是為了我。也許本來並沒有這樣的打算,我一開始在眾人麵前出了次風頭,當時各位掌門都在場,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實力,也能確定,除非我故意放水,不然此次少年戰的優勝,我是拿定了。如此一來,最後的對手就確定了,而一個不死人怎麽會敗給正常人呢?所以柯烈一定會對上我。”


    她擺擺手做了個無奈的手勢:“如果柯烈殺了我,他本身已經是個不死人,注定是要被雷成義放棄的,而且即使被雷成義放棄也無法自辯,隨便雷成義怎麽說都行。而如果我沒死,那麽雷成義也會栽贓我,就像現在所做的一樣,唯一的意外,估計就是他沒料到我竟然會一劍殺了柯烈吧……說起來,我還真是乖乖鑽進套了。”


    話到此處,唐煙兒蹙眉掩住了臉,又是無奈,又是無力。薑黎看她那樣子就心疼,將雙手放在她肩上:“煙兒你又不是神仙,哪能神機妙算到那種地步?現在自責已是無用,不如想想怎樣應對。”


    誰知唐煙兒一笑,仰起臉來,哪裏有半分沮喪的樣子:“自責?薑黎高看我了,我可沒覺得自責,我隻是……為了自己竟然被那樣的渣滓算計而感到丟臉罷了。”她反手握住薑黎的手:“那老匹夫……”她用了和有琴徵一樣的詞,隻是更加咬牙切齒,雖然麵上還是笑著的,卻陰森森的透著一股寒意。


    “我定會讓他付出代價。”她一錘定音。


    “明日就去聯係一下葉軒文吧,好歹赤霞山莊一直與青陽派同進退,看看他怎麽說。秀水坊坊主應該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似乎特意在接近我,這個倒是要好生琢磨一下。那個池墨鯇是聿齎城的人,聿齎城已經完全把持了整個江南道,想不到他們偏居一隅竟然能把手伸得這麽遠,既然江南巡察使都派來了,想必也幹淨不到哪裏去,須得把他們一同拖下水才熱鬧。雷成義那裏休想讓我吃虧,這事一定要在揚州解決掉,若是讓他扯到青陽山去就糟糕了,不僅青陽派的江湖風評會受影響,景年也必定要麵臨很大的壓力,這樣青陽派就更加雪上加霜……”


    一樁樁,一件件,條理分明,從容不迫。


    暖色燈光下那張年輕得稚氣的臉上滿是少年的意氣風發,堅定的眼神,沉著的話語,犀利的措辭,光線映照下她的臉一半閃耀著不能逼視的光輝,一半深深的隱沒入黑暗之中。


    唯一不變,是眼中星辰一般恒定的光芒。


    簡直叫人難以將這運籌帷幄的少年與下午那個在自己懷中落下眼淚的女孩聯係在一起。


    薑黎收緊了放在她肩頭的手,想要保護她,從未這樣強烈的感覺到這願望。


    似乎毫無來由,又好像埋藏了很久,從一開始就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闖進她的視野,蠻橫的霸占了所有的時間,所有的思緒,所有的注意力。不管她是猶疑,膽怯,還是推拒,都以一種溫柔又霸道的姿態全部剝開。


    把那個懦弱的躲藏在黑暗裏的自己一把抓住,毫不留情的抓出來,推著自己不得不往前,卻又一直站在身後隨時張開雙臂。


    早就習慣了……隻要這個人在就什麽也不用擔心,自己的笨拙和無知都有借口原諒。


    唐煙兒……對於薑黎而言,這是一個給予她一切的,神奇的人。


    給她希望,為她打開以為永遠關閉的大門。給她勇氣,讓她走向全新的世界。告訴她所有她不知道的事,教會她許多東西,還一直一直,都在保護她。


    她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明明那時候還是個小孩子,現在也沒有長多大,就在下午還哭鼻子了。


    可是就是覺得……非常得感動,可以依靠,隻要她說的話,就一定會實現。


    薑黎覺得胸中磅礴的情緒衝撞擠壓,胸口快要爆炸。她鼻子發酸,眼睛發疼,她幾乎要快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想要擁抱她,想要親吻她,想要抱著她大哭一場。


    她覺得自己全身發抖,但是其實沒有。


    其實,她隻是一直扶著唐煙兒的肩,站在她身後,好像在給予前麵的人力量,又好像在等待。


    唐煙兒就一直在與有琴徵討論怎麽對付烈刀門的事,而她,卻在這種時刻,全心全意的在想念這個就在身前的人。


    那家夥笨到無藥可救,所以她永遠也不會知道,站在她身後的自己,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以怎樣複雜的眼神注視著她飛揚灑脫的身影的。


    可是隻要她還回來,不管她在別人麵前是多麽討喜,在眾人視線中是怎樣的奪人眼球,隻要她最後還是帶著一臉期待回到自己身邊,得意洋洋的等待著自己的誇讚,好像那就是她唯一的訴求。


    她就會覺得……那是她的。這個光芒萬丈的人,是屬於她的。


    不用擔心著這樣優秀的她,有一天會走到自己永遠也追逐不到的地方去。


    這樣複雜的心緒,唐煙兒一輩子也不會知道。因為她如果愛戀一個人,一定會第一時間,就嚷嚷得天下皆知。


    她是從來不屑於隱瞞的人,無論怎樣的結果都坦然麵對,那是她的驕傲。


    所以薑黎覺得,唐煙兒對自己隻是一個孩子模糊不清的好感,而可悲的是,她隻能抓住她還不成熟的時候,這模糊不清的好感。因為這女孩,總有一天會長成女人,傾國傾城,禍害武林,然後……離開她。


    可是依然為她心疼,至少現在,這是她的唐煙兒。


    想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傷,想讓她不要那麽累,不願意見她周旋在陰暗的事情中,這樣的想法,從來沒有這樣強烈過。


    這一晚,薑黎徹徹底底的知道,她是陷落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薑黎?”不知何時已經送走了有琴徵,唐煙兒仰起頭看著一直沉默不言的薑黎,一臉單純天真,好似一張帶著真誠等待著薑黎塗抹的白紙。


    毫無防備,毫無隱瞞。


    薑黎呼出一口氣,覺得那是從心底最深處的裂縫吹出來的,痛得她眼冒金星,滿心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猝不及防的被一把抱住,唐煙兒訝然的看著突然蹲□抱住她的薑黎。


    因為唐煙兒坐在椅子上,薑黎隻能蹲□,可是這樣的姿勢,與其說是她抱住了唐煙兒,不如說是她一頭撞進了唐煙兒的懷裏。


    唐煙兒無措了刹那,隨即習慣成自然的回抱住她:“薑黎怎麽了?”


    懷中的人沒有聲音,唐煙兒既疑惑,又有些擔心,她便是這樣,怎麽想就怎麽做,二話不說拿手探進薑黎下巴和自己身體也之間的縫隙,硬生生的把人腦袋抬起來。


    她以為薑黎是在哭,畢竟她身上的氣息那樣哀傷濃烈,可是抬起頭來的薑黎竟然是在笑的。


    那是溫柔到極致,也美麗到極致的笑容,在黑暗中如同一朵白芍悄然綻放,隻為她一人。


    唐煙兒身不由己的倒吸了一口氣,幾乎要被這樣的笑容攝去魂魄。平靜的笑容充滿了幸福感,然而那幸福感太強烈,以至於讓人感到窒息,唐煙兒覺得頭暈目眩,好似被人捂住了口鼻無法呼吸。


    那樣的薑黎太妖豔,是被妖精附了身嗎?


    一股熱血湧上腦,她不知不覺臉上一片通紅,嘴唇好幹,眼睛卻分毫也移不開目光。


    “煙兒……”薑黎再次笑了笑,那種豔麗感更加強烈,唐煙兒心中升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好似有什麽正在與她訣別。薑黎把頭抵在她胸前,低聲說了什麽,唐煙兒沒聽到。


    恍惚……似乎是三個字?


    “薑黎,你剛才說什麽?”她傻乎乎的問:“再說一遍。”


    “沒有,我什麽也沒說。”


    “你說謊!”她立即指出,可是薑黎隻是感到好笑一樣笑了出來:“我沒有。”她十分真誠的看著她的眼睛回答:“是真的。”可是那樣的回答太鄭重,以至於唐煙兒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說什麽‘是真的’。


    “好了,現在,給我睡覺去!”薑黎低□脫了唐煙兒的鞋襪,一把將人打橫抱起來。


    唐煙兒一時驚得目瞪口呆――一直都隻有她抱薑黎,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薑黎可不管她,如同被她一臉的不可思議取悅到,肆意的笑了起來:“煙兒真是……傻傻的……”


    “才沒有,我可聰明了……”根本沒有弄明白怎麽回事,隻是嘴上條件反射的就開始反駁。


    最後她被拋到床上,薑黎站在床邊脫衣服,很平常的一個動作,不知為何此時看起來卻出奇的撩人,唐煙兒沒出息的望著她,漸漸的覺得呼吸更困難了,臉上更燙了。


    薑黎躺在她身邊,一把將人撈過來,唐煙兒已經習慣了,乖乖的被她攬著,乖乖的任由她抱著,聽她命令道:“好了,睡覺吧。”


    ******


    次日起來的時候唐煙兒一度以為自己昨晚是發了夢,直到薑黎站在她床前叉起腰:“懶家夥,還不起來人家就要打到跟前來了。”


    淡淡的笑著,臉上好像在發光。


    糟糕……唐煙兒看著晨光中的薑黎,再一次開始臉紅心跳。


    可是她們這樣的好心情並沒能持續多久,正用著早餐就有秀水坊的弟子來請。


    桌上一行人統一停下動作看向事件主角,唐煙兒看看薑黎,看看有琴徵,挑唇笑了一下:“都看我做什麽?看我看得飽麽?”


    她放了碗筷就要起身,卻被薑黎壓住:“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吧?吃完再去。”


    沒有用任何商量的語氣,直接是命令。一桌子人都詫異的看著她,她聞若未聞,唐煙兒嘴唇動了動,乖乖坐下來。


    那個傳話的弟子似乎很是不滿,抗議道:“各位掌門前輩都等著呢!”


    被薑黎淡淡一眼斜過去:“那又如何,讓他們多吃一盞茶吧。”


    唐煙兒吃完了早餐,站起來,薑黎又為她整了整衣領,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有事不要硬扛,不許隨便發脾氣,被誣蔑一定要辯解,不許先動手,聽到了嗎?”


    “嗯……”唐煙兒呆呆的點點頭,薑黎才放過她。


    待得唐煙兒去了,有琴徵要去找葉軒文,將薑黎帶上一路,路上笑著問:“小黎今天是怎麽了?好厲害的樣子呢……”


    “師姐……”薑黎突然鄭重道:“師姐,我有一個請求。”


    “嗯?怎麽了?”有琴徵停下步子看著她,薑黎退後一步抱拳鄭重行禮:“此事必須善了。雖然是煙兒出手殺人不假,但是她是為了保護我,我決不能讓她承擔這後果。這件事如果不給烈刀門一個交代,恐怕很難,可是若是鬧上青陽山折辱了景年的麵子,煙兒也定是很難過的,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來承擔這後果,我希望師姐可以幫我。”


    有琴徵壓下眉頭有些嚴厲的看向她:“你是想替她承罪?你當烈刀門和這麽多武林同道都是瞎子嗎?小黎,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莫要太天真了,這件事不是一命賠一命就可以解決的。”


    “師姐,我知道這不是一命賠一命的事,所以才要求你。”薑黎搖搖頭道:“烈刀門定然不會罷休,但是其實是他們理虧在先,況且又有柯烈屍身那個最大的致命處,若是能查得柯烈屍身確實蹊蹺,那麽煙兒的罪名便不攻自破了。”


    似乎從未想過這個處事圓滑低調的小師妹竟然會有這樣獨辟蹊徑的思路,又或者為她的大膽和篤定而震驚,有琴徵像是第一次認識薑黎一樣看著她:“你的意思是……”她似乎猜到了,但她不敢確認這樣迂回的方式是薑黎想出來的。


    “沒錯。”薑黎點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我偷偷去查探柯烈的屍身,再將真相公諸於眾,但是烈刀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事後隻需說此事是我義憤之下擅作主張,將我交予烈刀門處置即可。”


    “如此一來,對煙兒和青陽派的指控不攻自破,烈刀門自救不暇也顧及不了別的,還能平息憤怒堵上悠悠之口,再劃算不過。”話說到此,薑黎竟然笑了起來,有琴徵從未發現這女子竟然這樣好看,晃得她閉了閉眼。


    那種漫不經心中勝券在握,胸有千壑自在從容的感覺熟悉得驚人――這薑黎,竟然成長得這樣快。


    “不行。”她斷然否決。


    “為何?”薑黎毫不意外。


    然而讓她感到意外的是有琴徵拒絕的理由,她想了無數個可能的理由,也花了一夜去設計怎樣駁倒這些理由,卻惟獨漏了她最無法反駁的一個――“煙兒不會準許的。”


    她愣了好久,才完全不抱希望的建議:“可以先瞞著她……”


    “你覺得在她麵前,能成功嗎?”有琴徵道。


    不能……薑黎苦笑,那死丫頭,才不會管你什麽掌門什麽前輩呢,青陽派的麵子在她那裏更是算個屁,若是敢讓她知道自己的計劃,估計就算景年杵在麵前她都敢把自己搶回來。


    哪怕事情已成定局,哪怕木已成舟,她也一定,會那樣不管不顧的說‘不行!’。


    搶回來……一想到她持劍護在自己身前,那驕傲的樣子如同威風凜凜的神仙,薑黎就覺得……死而無憾。


    但是一點也不想死,盡管覺得死而無憾,其實還是希望,最好能一輩子都在她身邊,誰都不要死。


    “所以不行。”有琴徵歎了口氣:“我當你沒說過,你最好也不要再想,煙兒的性子你最清楚了,犧牲任何人,她都不會犧牲你。”


    有琴徵若有所指的眼神掃過來,薑黎一時間悲歡交集,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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