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唐煙兒對她笑一笑,大袖一卷再次攻上來,她們二人可算是師出同門,使的是一模一樣的功夫,彼此都對這套武功爛熟於心,舞輕煙都已臻化境,在這大風的山崖上來來去去如履平地,仙子下凡一般悠然自得。(.無彈窗廣告)而暮雪連天這種大殺招不用想都知道對方和自己一樣熟練,飛花摘葉也是一個級別。


    要論領悟和變通唐煙兒能甩安弗諼兩條街――在這一點上若她是天下第一那位天下第二離著她至少差了三十裏地。可是她深中寒毒,又受傷在前,之前與雷成義一戰還沒緩過勁兒來,是以讓安弗諼也奇怪她的功力不如預期。


    關鍵是,沒人知道她肚子裏存了滿滿一氣海的磅礴內力沒法用出來。


    那邊安弗銳見姐姐與唐煙兒糾纏一處,這邊便開了所有的不死人箱子,喚醒了剩下的不死人。他伸手取來一支長劍奮力一擲,劍破長空倏然而至,深深釘入對岸崖壁中。安弗銳一馬當先踩著劍尾上係著的繩索便到了對岸,那些不死人也一個接一個,好似貓兒一般踩著繩索輕鬆過河,唯有普通的無雙宮弟子沒有這般本事,隻好在對岸幹看著。


    薑黎打鬥中瞥見安弗銳所為,眉頭一皺招呼一聲便帶人迎戰。


    安弗銳心係姐姐的安危,正欲上前相助,卻見那沒見過幾次麵的青陽掌門攔在了他身前。


    麵雖沒見過幾次,他對這青陽掌門可著實不陌生。


    不知道多少日夜,他倚坐在姐姐身側,無雙宮富麗堂皇的屋宇之下,安弗諼對著明燭一封一封的看著信報。他對那些信報一點也不感興趣,甚至討厭――看信報總是占去姐姐那麽多的時間。但是他乖巧的坐著,坐在姐姐腳邊的矮榻上,伏在姐姐的膝頭等待姐姐看完。


    而他美麗的姐姐細細讀著那些無聊的文字,臉上或是微笑,或是悵然,或是驚訝,或是疑惑。總是有那麽多的表情,不若平日在教中宮中冷心冷性的樣子。(.無彈窗廣告)她會彎著眉眼說:小銳啊,煙兒又去了哪裏,又打敗了誰,又學會了什麽新的東西,又做了什麽事。


    若是那唐煙兒新近迷戀上了遠來的美酒,無雙的大宮主也會下令命人收羅上來美女總裁俏佳人。若是那唐煙兒又要動身西行,無雙宮的探子便會先行去探探西邊的道路是否太平。若是那唐煙兒的武功又上了一層樓,他的姐姐便會笑著說,煙兒果然厲害。


    而他百無聊賴的聽著,玩耍著姐姐腰帶上垂下的流蘇。


    姐姐說,煙兒隨她師父上了青陽山。眉宇間有一點愁痕,他抬頭看看姐姐,心中明了――青陽是大派,門派所在守備森嚴,一般是探不進去的。隻能派人滲入,而若是要不引人注意的滲入進去,少說得三五年。


    沒關係。他仰頭笑著對姐姐說,我去辦。不能滲入就收買,不能收買就殺了人頂替,總之,隻要是姐姐的願望我都會為你達成。


    其實他一點也不希望聽到那個唐煙兒的消息,他希望唐煙兒就此從世間消失,再也不要出現在他們姐弟的生活裏。


    好不容易等到唐煙兒離開了青陽山,姐姐眉間的輕愁還是不散,他去看信報。上麵說唐煙兒與一個叫薑黎的女弟子關係密切,同出同入,同寢同食。


    唐煙兒路上是如何照料那個薑黎的,唐煙兒和薑黎去做了什麽,唐煙兒與薑黎的關係是如何好,唐煙兒為了薑黎如何如何。


    安弗諼的神色一天天的陰鬱下去,原本保存的整齊的信紙被她無意識的揉皺,安弗銳察覺到姐姐的焦慮惶恐,他說:“姐姐,我幫你殺了那個薑黎吧。”


    順便一起殺了唐煙兒。恰好他們要行經五道口,一舉兩得。


    薑黎自是不知眼前這位無雙宮主有多討厭自己和煙兒,她隻朗朗笑道:“宮主留步,你的對手是我。”


    安弗銳狹長雙眸陰狠的眯起:“憑你?你還不配!”


    父親在安弗銳的記憶裏是一個非常模糊的影子,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姐姐,從小照顧自己,保護自己的姐姐。可是後來姐姐失蹤了,姐姐不在的那段日子就如同一個噩夢,教中培育蠱蟲的方法隻有教主和聖女知道。那時聖女流落在外,教中隻有他和姐姐知道如何培育蠱蟲,但是……蠱蟲需用蠱師的血來培育,並且必須是女子屬性為陰的血。


    安弗銳袖中滑出一柄長劍,那也是薑黎沒有見過的西域式樣,劍長而尖,上寬下窄,沒有明顯的劍鋒和劍脊,形態流暢。而今的薑黎也算是見識不淺了,一望即知那是用來‘刺’的劍。


    下意識閃身一避,正好安弗銳一劍刺來,薑黎順手斜劃。但是安弗銳非常靈活,腳步輕靈快速轉身一劍擋了回去,緊接著又是三五下連刺。‘驚鴻’的劍身非常窄,長於攻擊而重以靈巧,慣來是以劍招防禦的,若是被迫要以劍麵來抵擋的話頓時險象環生。


    薑黎劍走‘纏’字訣,試圖拖住安弗銳的劍,但是安弗銳也非常敏捷,每每總能脫身,滑不溜手,相當難纏。薑黎正為難間,安弗銳振劍強攻,氣勢大漲,劍勢一改圓滑而變得淩厲起來,薑黎不得不用盡全力去與他相抗。


    安弗銳的內力也相當深厚,每一下雙劍相撞都震得薑黎手麻,胸中氣血被震得激蕩不已。安弗銳唇帶譏誚,步步緊逼,眼看薑黎就要退到河邊,他變本加厲一劍擊來,薑黎往後一腿,一腳就踩到了水裏去。


    然而電光火石之間她板橋壓身,反手從水一撩,劍鋒帶起一篷河水卻像鞭子一樣照著安弗銳的臉上抽去。河水中帶了內力,安弗銳未曾提防,結結實實挨了一下,登時饒是他武功高強也被抽得頭昏眼花。薑黎趁此機會以劍脊拍打水麵,內力振起一道水簾隨著她的劍鋒走向如龍起卷奔向安弗銳。


    安弗銳惱恨在心自認不可能兩次敗在同一招手上,抬步就上,手中一劍破開水龍,趁勢躍起欲追薑黎,然而水霧散開後哪裏還有薑黎的影子?他心中一驚,立刻就想到回身防禦,未等他回頭背後就是殺氣騰騰,此時安弗銳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薑黎在岸他身下卻是水。


    本以為安弗銳無處可逃,卻不防他半空轉身像是一片羽毛似的輕飄飄橫移出去極品美女公寓。


    薑黎登時大怒――唐煙兒這個笨蛋!她到底把‘舞輕煙’教給了多少人啊!


    實則唐煙兒真是冤枉,她總共就教了兩個人,一個是白萱,一個是薑黎。安弗銳純粹是從姐姐那裏偷師了幾招而已,‘舞飛煙’特性在於靈活詭異,又特別省內力,對於功夫好的人來說是如虎添翼的輕功,然而要說別的優點倒還真不突出,也不是誰都適合。


    然而就是這麽一套屬於江湖傳說的功夫,薑黎在誰身上都碰得著,真是鬱悶死她。


    薑黎怒上心頭一腳踏上江麵,憑空而起,仿佛專門要跟他比比誰的‘舞輕煙’更好似的,專把安弗銳逼上了水麵。


    靈動的劍法配上‘舞輕煙’的變幻多姿,好似一場舞蹈一般,每到力竭還有青陽派專門於空中借力的‘淩空踏月’救場,薑黎於水麵廝殺如在平地之上。安弗銳今日才知他小看這女子!


    然而安弗銳也不是吃素的,索性落在半人深的湍急河水裏,猛的借力上竄,一腳把薑黎踢上了岸邊。薑黎挨他一腳摔在岸上,安弗銳緊緊跟來,劍鋒追著薑黎的衣角砍。薑黎在地上狼狽的打了幾個滾,幸而旁邊有江湖豪傑出手相救,薑黎才得以站起來。然而那出手救人的在安弗銳手下沒走過十招便被蛇劍透胸而過,大睜著雙眼倒下去。


    “胡大俠!”薑黎見狀大驚,然而驚訝之下,卻切切實實的憤怒起來。


    “安弗銳!”她大喝一聲提劍三兩步並上去,這一年之間,她見過的殺戮比她之前一生見過的都多。然而江湖人言江湖事,江湖上生死本是平常,她沒資格說什麽冠冕堂皇的大話,她隻是……她隻是還不習慣看著那麽多人死去,她也不願習慣眼睜睜的看著人死。


    她既是青陽掌門,便要護她青陽一門安好。她既是武林盟主,便要護這武林太平!


    “安弗銳……我說過了,你的對手是我。”銀劍寒光一閃,那年輕女子眼中薄光如刃:“沒有讓你選擇!”


    然而就在她與安弗銳纏鬥之時,那些不死人卻壓得聯軍節節後退,唐煙兒注意到聯軍無人指揮,又看到薑黎難以脫身,索性一頭往薑黎與安弗銳處紮去。安弗諼見她衝向弟弟,也忙不迭的跟上去。


    “薑黎!這兩個交給我,你去那邊!”唐煙兒插-入二人的戰局毫不費力力氣,順勢一把攬了薑黎的腰將她朝著另一邊的戰場扔出去。薑黎人在空中禁不住高呼:“煙兒!”


    唐煙兒有傷在身,又是那種不適合戰鬥的狀況,她怎會不知!


    然而唐煙兒卻對她笑一笑,難得一次這麽正經,勾著嘴角瀟灑笑道:“別看不起本尊啊,盟主還是管好自己的人吧!這兩個是我聿齎城的私仇,本尊自有分寸!”


    薑黎如何不知她心意,然而煙兒全盛時也不能製下雷成義與安弗銳攜手,如今受傷在前,對上安氏姐弟還有機會嗎?可……那是煙兒,是不敗的唐煙兒。回頭看看鏖戰中的各派門人,她心中頭一次這麽恨‘大局’二字。


    唐煙兒一邊用手中劍攔住安氏姐弟,一邊遞過來懇切眼神,那分明滿滿都是安慰――信我。


    那一刻薑黎有一種自己將會突然哭出來的錯覺。然而她卻隻能咬咬牙,信她。


    若不然呢?她不敢想,提起劍與自己滿心的驚惶,昂然回首叮囑她。


    “……尊駕可仔細了陰溝裏翻船給人笑話。”


    那人半帶無奈和容寵的笑笑,背過身去專心迎戰。


    “少觸你夫君黴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流年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剡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剡羽並收藏流年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