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紫鵑雪雁二人早早便起來,紫鵑想進去瞧瞧,雪雁去攔住:“姑娘昨晚哭了許久才睡,今日左右也沒什麽事,不如讓姑娘好生歇歇吧?”


    紫鵑不放心地看了看屋裏,卻見裏頭靜悄悄的,顯然黛玉並未醒來:“這,好不好啊,姑娘從沒這時候還沒起身的。[.超多好看小說]。。若是有什麽事。。。”紫鵑想了想,還是沒將昨夜黛玉依舊悄悄流淚之事說給雪雁聽。


    “能有什麽事?從前姑娘在那府裏時,每日都要給老太太和二太太問安,雖然老太太也說不必去,可但凡遲去了些時候,哪回不是就議論紛紛的。前些日子又要進宮陪純貴妃娘娘,每日不到寅時就起身了,哪裏得空能多睡一會子啊。如今娘娘不在宮裏,姑娘也可以趁著這機會好好休養休養。姑娘向來身子弱,如今雖然好些,可若不好生保養著,再犯了病可如何是好?”


    紫鵑自那日知道黛玉為賈府之人所害之後,回來便覺得黛玉不似從前那般親近,她有的是個極聰明的,便知黛玉隻怕有心結鬱悶在心。隻是她也不好多勸,況且此事到底是賈府對不住黛玉,自己雖跟在她身邊日久,可到底也還是從那府裏出來的,也難怪黛玉會起了疑心。如今見雪雁這般說,她原是黛玉從蘇州帶來的,自然比旁人更懂得她,於是倒是不好執意再進去。便悄聲笑道:“你還說讓姑娘多睡睡呢,隻在這裏喋喋不休,再怎麽能睡隻怕也要被你吵醒了。”雪雁吐吐舌頭,拉著紫鵑往別處去了。


    紫鵑隻是到底還是不放心,便幹脆搬了個小枙子坐在窗下,一邊繡著花,一邊聽著裏頭動靜。


    又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便聽見裏頭隱隱傳來幾聲微弱的咳聲,紫鵑連忙停了手中的針線,忙往屋裏頭去。紫鵑進到房中,掀開簾帳一看,黛玉臉上泛起妖異的潮紅,竟似從水中撈起來一般,身上蓋著錦被還一時看不出來,額頭上卻有大顆大顆的汗珠滾下來,似乎是一個永遠不會枯絕的泉眼。紫鵑嚇了一大跳,大聲叫道:“姑娘。你怎麽了?雪雁,快進來看看姑娘。”


    雪雁聞聲忙也進來,見黛玉這般光景也嚇得臉都白了。顫抖著道:“姑娘這是怎麽了?都怪我,沒有早點進來看看。”紫鵑急得跺腳:“小姑奶奶,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還不趕緊去找個大夫看看。”


    “好。”雪雁簡短的回答後忙跌跌撞撞的往回跑。“等等,”紫鵑忽然叫住她:“這事隻怕還要驚動王爺。請王爺替姑娘找個大夫,我們也好安心。”


    雪雁連忙讓人去北靜王府回報水溶,一邊又忙著先請了大夫來看。偏水溶如今暫攝朝事不在府中,管事的聽說是林姑娘之事,不敢怠慢忙讓人趕著去回稟了。


    紫鵑忙備了冰袋,給黛玉敷在額頭。所幸此時正是冬季,這冰塊卻是容易得的。黛玉隻覺得身子滾燙滾燙,燥熱難耐。一邊好似在爐火邊烤似的,一邊卻好似在冰天雪地裏凍著,寒熱交雜中,除了痛楚也焦熱卻沒有別的感覺。正在難受間,額頭被冰涼的冰袋一刺激。倒是清醒了幾分。微微睜開眼睛,見紫鵑一臉焦急。反來安慰道:“你急什麽,我這又不是頭一回生病了。沒事的,不過是昨兒受了些涼罷了,略歇歇也就好了。”


    紫鵑急得快哭了出來:“姑娘您可醒了……”黛玉含糊地說了幾句話,似乎是在說不要驚動王爺,便又昏昏沉沉失去知覺。


    這裏雪雁請的大夫也過來,看了黛玉,吃了一驚,撚著胡子道:“姑娘這病來勢凶猛,老朽不敢擅作主張,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紫鵑、雪雁二人嚇得不知如何才好,好容易求著大夫勉強開了方子,那大夫又道:“姑娘這燒若是能降下來,許是還有幾分生機,若不然,隻怕是再世華陀也難了……”


    紫鵑二人隻得先去煎了藥,等水溶來了再作打算。沒多久,水溶也急匆匆趕來,也顧不上再問什麽,忙叫帶來的太醫進來問診。那太醫看後也開了些藥,紫鵑因拿方才那大夫開的方子來看,太醫便道:“這些藥倒也使得,隻是未必即刻便能奏效,如今既然還未服用,也不急在這一時,另煎了來便是。”


    紫鵑忙親去煎了藥來,黛玉隻覺得似乎有無數人影在眼前晃動,卻又無力去看清。恍惚間也不知是誰拿了藥汁來喂她,也隻是茫然地下意識地吞下那濃濃的藥汁,卻已絲毫覺不出苦味。朦朧中卻似乎見到了父母,見到了水溶,似乎身在冰雪之中,可心卻是暖的;雖說渾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心中卻是甜的。這其中一切似乎如此美妙,美妙得想要沉淪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才真正有些清醒,黛玉勉力睜開雙眸,房內並不昏暗,口中隻覺得焦渴萬分。黛玉呻吟了一下,叫道:“紫鵑。”可聲音卻小得出奇,連自己也嚇了一跳,停了一會兒,並無人答應。黛玉往簾外看去,紫鵑、雪雁正趴在桌上打著盹兒,可房中卻似乎少了些什麽,黛玉覺得微微有些缺撼,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再看紫鵑二人顯是累極了,便也不忍心再叫,便想要自己起來,用手支撐著自己緩緩坐起來,可別說下地了,便是坐著也已消耗了不少氣力,隻得倚在床頭不住的喘氣。


    紫鵑似乎聽見了什麽,迷蒙著眼睛下意識的便看了過來,見黛玉坐了起來,驚喜著低呼道:“姑娘醒了?”忙過來扶住:“姑娘好些了?”


    雪雁此時也已被驚醒,見狀也是又驚又喜。黛玉微微笑著:“你們替我倒些水來,我可渴死了。”雪雁忙去倒了碗早已煨著的參湯:“姑娘病了這些日子,什麽也沒好生吃,如今醒了,可真要好好養養了。”


    黛玉似得甘霖一般,一口氣喝了下去,紫鵑笑道:“姑娘如今才算是有點人氣了,姑娘不知道,您病了這些天可把我們給急壞了。王爺恨不得把朝政都搬到姑娘這裏來,每晚回來了就隻陪在姑娘跟前,我們怎麽勸也不肯聽,到了早上才又到朝裏去。這幾天下來人都瘦了一圈。”


    黛玉心中一甜,少不得問道:“他到哪裏去了?”


    雪雁笑道:“姑娘病了整整五天,王爺一過來就寸步不離地陪著姑娘,連我和紫鵑姐姐都得靠邊了。今兒早上王爺去朝裏時還再三囑咐我們,姑娘一醒來就要讓人去稟告,隻怕王爺聽說姑娘醒了,恨不得長了翅膀就飛回來呢。”一行說著一行便笑了。


    “這小蹄子越發愛說了。”紫鵑笑罵道:“也不知道前幾日是誰哭得兩隻眼睛腫得象個桃子似的。”


    黛玉凝神望去,見她兩個眼圈都黑黑的,心下惻然:“都怪我太不濟了,不過是著了些涼,怎麽竟鬧出這麽大的症候來,你們這幾日必是被鬧得不得安寧吧。如今我也好了不少,你們也輪換著去歇歇吧。王爺那裏也不必讓人去報信了,我既是已經好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真巴巴的去了,豈不累了王爺讓人笑話?”


    雪雁嘻嘻笑道:“我們倒是不急。隻是王爺回來,姑娘可得好好勸勸,這幾日我們不過是白天端茶遞水罷了,到了晚上,可都是王爺守著姑娘,我們兩個隻是輪換著過來。”黛玉微微笑了笑,“如今是什麽時辰了?”


    雪雁忙看了下外頭的西洋自鳴鍾:“已經申時了,想來王爺也快回來了吧。”


    黛玉默默想了會子,對紫鵑道:“這幾日隻躺在床上,躺得骨頭都鬆散了,你扶我起來坐坐,再把那個窗戶開開。”


    紫鵑隻得依言,窗卻隻開了小小一條縫,黛玉望了出去,外頭似乎下著大雪,白蒙蒙的映著房中的一卻都如此純淨。雪雁笑道:“我們也在這屋裏一日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竟下起了大雪。可惜姑娘病著,要不姑娘是最愛看這雪景的。”


    紫鵑忙瞪了她一眼:“姑娘還病著,你倒又來勾著姑娘。姑娘這病未嚐不是那日貪看雪景才受的涼。”一麵又勸黛玉:“外頭冷,姑娘把窗關了吧,等會寒氣又進來,姑娘這病剛才有些起色,再受了涼可就不得了。”


    黛玉微微點頭,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知今日如此大的雪,他還會過來嗎?踏雪探人,倒是有趣。”


    不過半個時辰光景,就聽外頭人道:“王爺來了?”


    又聽水溶道:“林姑娘可醒了沒有?”


    “醒來約摸半個時辰了,紫鵑和雪雁在裏頭照應呢。”這聲音卻有些熟悉,似乎似曾相識。


    卻見簾子一掀,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進來,夾著股外頭清冷的氣息令人為之精神一振,不是水溶還是誰,隻見他穿著杏黃色四爪蟒袍,卻並沒罩大氅,顯是在外頭已然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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