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黛玉向來是個心細如發的,水溶方才的話剛出口,便擔心黛玉會不會多心。正自暗自懊惱,誰曾想黛玉卻隻是淡淡一笑,並不著惱:“和你在在一處這麽些時日,今日才發現原來你竟是這麽小家子氣,不過就是這兩個女孩子罷了,值得你這般顛三倒四吃了這麽些醋?罷了,原本還想和你說些從前的往事,如今看來,竟還是不說的好。若不然,再有個什麽不留心的,你該越發要在嘴裏心裏惦上好幾個來回了。”


    水溶見她並不生氣,這才放下心來,哪裏還顧得上她是不是在奚落自己。隻是嗬嗬傻笑道:“原來天是我多嘴惹的禍,這樣吧!你隻當我方才說的都沒說過,若不然你就隻當成沒聽見便罷,還是將你從前的事再告訴我一些吧。”


    黛玉似乎覺得還有些涼意,將手爐緊緊抱在懷裏,指著窗外嘻嘻笑道:“得了吧,我如今可不上當了。你可是大大的王爺,生起氣來誰擔當得了。我還是少說為妙。你瞧瞧,外頭那些方才拿來的冰枝,連它們也被你也被你氣的化去了呢。”


    水溶看時,或許是因為太陽出來的緣故,果然那些沾滿了雪花的冬青枝條都在往下嘀嗒嘀嗒地滴著雪水。黛玉又笑道:“今兒來的也許久了,紫鵑雪雁兩個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自從到了這裏開始我就沒見她們的影子。她們這都是往哪裏去了?”黛玉盈盈一笑,站起身來,看了看外頭,見茫茫雪地哪裏有半個人影。原本黛玉隻當她們兩個貪看雪景,在外頭玩呢,此時看著,卻不免有些奇怪的。


    水溶笑道:“好們兩個日日侍候你也辛苦了。今兒既然我得了閑,就讓她們在外頭自個玩去了。這裏隻能見到後頭的景色,前麵卻是看不見的,你就讓她們兩個輕鬆輕鬆吧。你有什麽要吩咐,盡管吩咐我。我保管不會做的比他們差。”


    “罷了,我可使不起你這樣闊氣的丫頭。你還是把紫鵑好們叫進來的好,這些年我也使慣了,若真換了別人。一時間還真不習慣呢。”黛玉笑道。


    水溶無奈地搖搖頭:“我這還是頭一回聽人說我是丫頭呢!就算你喜歡紫鵑她們兩個,難道她們兩個都是不嫁人的,一輩子都跟著你?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會答應。你想想。那是你我兩人之間還要夾了她們兩個,是不是很別扭?這些日子來,但凡我到你那裏。她們兩個總在跟前站著,我便是有些話要和你說,也不得閑。你想想,好好的兩個人中間還夾著兩個是不是格外不舒服。我幾次三番想讓她兩個出去,你又攔在頭裏。不讓她們出去。哼,總有一天,我都打發了出去才好。”水溶有些怏怏的道。


    黛玉知道他這話話說的倒也是實情,這些日子下來,看他總是不能暢所欲言,隻是紫娟兩個行事到底是自己吩咐的。總不好讓她兩個白白擔了這個冤枉,於是笑著道:“哼,她們兩個到底是我的丫頭。不是你北靜王府的人,要怎麽著也輪不著你來管不是。再說了,她們不向著我難道還向著你不成?你說她們在跟前很不舒服,可我恰恰相反,沒她們兩個在跟前我可就渾身不自在。再說了,就是讓她們兩個不要出去也是我的主意。你不要錯怪了好人才是。”


    “這是為什麽?難道你不想和我好好說說話”?水溶問道。


    黛玉微微笑了笑:“這有什麽不明白的,王爺不是不明白隻是裝作不明白罷了。對了,方才進來時見外頭懸著“溶玉閣”三字,這是原本就有的還是你自個換的?“


    “因為你要過來,我特意讓人換上去的。你不知道,那三個字是我自己寫的呢,我雖然學過幾年,可寫那麽鬥大的字還是頭一回,為了寫那幾個字,我整整寫了一日呢。可惜如今外頭冷,要不我還想讓你好好看看,給我提提意見呢。”水溶頗有幾分自得,看得出他對那幾個字十分滿意。


    黛玉微微一笑:“方才進來時我便看了,果然好的很呢,你若不說我還隻當是當世什麽大家之作呢。隻是聽你方才說,這裏原是皇上和娘娘曾居之處,想來當日也是題了館名的,如今貿貿然改了,隻怕皇上和娘娘會不高興吧。”黛玉有些擔心,想那大觀園隻因元春進園一遊後,如今即便是家中入不敷出,也不敢隨意去動,更何況這園子原是皇上住過之處,如今隨意改了,若是水溶因著這個犯了錯可就大大不值了。


    水溶卻大是不以為然:“原來你擔心這個?你放心,父皇既將這裏賜給了我,這裏一切便由著折騰。別說是改個名字了,就是哪天我心血來潮將這裏給拆了,也沒人管得著。再說了,父皇的墨寶我都不知改了多少,連母妃如今也不愛管我了。”


    黛玉這才放心,並不理論。一時卻到了晚膳時候,因怕黛玉勞頓,便有人進來將擺設停當,隻在榻上放了個小幾,將幾樣精致小菜擺了出來,不過是取著梅花的意境罷了,倒也可口,黛玉倒是比平日多吃了幾口。水溶看著高興,也比平日多吃了小半碗。黛玉見天色不早,便想著回府去,水溶卻怕黛玉立刻便上馬車,恐她積了食,反而不好,便笑道:“你且別急著回去。就是遲些,總歸有我護送,再不會出什麽差錯。我們隨意說說話才好。”


    雪雁和紫鵑二人卻一人抱了一瓶用縷玉瓶插的紅梅過來,被屋裏的熱氣一熏,越發將香味散了出來,沒有在外頭清冷的香味,反多了些甜香出來。黛玉見了喜歡,讓她們拿到跟前來,細細賞了一回,又挑了朵開得正好的,摘了下來,讓紫鵑替她簪在發間,另有一段風情。


    水溶輕輕歎道:“願為發上花,日日永相伴。”黛玉微微一紅,“你就愛胡說,我原也隻配這梅花,小而清雅,若是那些牡丹、芍藥那般嫵媚的花朵,我便隻有退讓三舍,別說是簪花了,就是在花跟前略站站,也就要自慚形穢了。”


    水溶忙道:“你太過自謙了呢,若依我說,不是你要避退三舍,若是你站在那牡丹園中,隻怕那滿園的牡丹該羞得連花也開不得了。”


    女孩兒家哪有不喜歡人誇的,何況還是自己心上之人,黛玉聽他這般說心裏自然也是甜滋滋的,隻是她向來謹慎,不象水溶,從一出生便就是天之驕子,又是水宸從小疼到大的,雖然宸皇貴妃是個仔細的,可水溶卻是不拘的,即便在水宸跟前也是如此。黛玉忙道:“快別胡說了,牡丹是花中之王,芍藥是花中之後,我是個什麽人,敢去和這兩種花相比?不過是和這些凡花野草比比也就罷了。”


    水溶還想再分辨,黛玉恐他再說出什麽來,忙問道:“說起牡丹,原隻有皇後娘娘才配得上的。這些日子皇後娘娘也在宮裏,你可曾去那裏請安?”


    水溶笑道:“你不說我還忘了呢,這些日子朝裏朝外的,事情繁雜,也總不得空去。再說宮裏頭除了皇後,也還有幾個不曾跟去的妃嬪,如今母妃不在宮裏,我去也多有不便。”


    “皇後娘娘雖說不是你的生母,可也是你的嫡母啊!你總不去參見總是不大好吧!難道從前你們都是不去參見皇後的?”黛玉有些奇怪,要知世人最重嫡庶之別,就算是賈府這樣的中等人家,探春等庶女也是日日要到嫡母房中請安,反倒是自己的生母不那麽重要,如何他們皇家不是如此?


    水溶原是深知純皇貴妃與皇後之間心病的,純皇貴妃因著皇上寵愛,常不把皇後放在眼中,水宸喜她天真浪漫,也不肯苛責。從前水溶幼時還在宮中之時,有時還有到皇後宮中參見,後來開了府,除了年節,便也沒往那裏去了。隻是黛玉卻不是甚知這些事,一時間水溶也不知從何解釋。再說水溶也不想讓黛玉夾雜在這些糾葛之中,隻得含糊著道:“我們皇家卻是不看重這些的,你日後嫁給我,便慢慢知道了。”


    黛玉也是個知事的,見他含糊而言,便也不深究,隻是嗔道:“誰要嫁給你了,還沒喝酒呢,滿嘴盡是胡話。”


    “你不聞,酒不醉人人自醉,有如此美人在側,若是不醉,這才是奇呢!”水溶喃喃道。


    “你說什麽?”黛玉一時沒聽清,追問道。


    “沒說什麽,你不是喜歡這些梅花嗎?你看看她們挑的這些可還滿意?若是不喜歡,我再讓她們折去。往後我日日讓人送去如何?”水溶怕她著惱,連忙改口道。


    “不必了,”黛玉忙攔阻,“我看這些就挺好的,已然折了這麽些下來,隻怕這些就要好幾年的工夫才能長成吧。今後也別讓人送了,因著我的一念之差,害得這梅花要遭此荼毒,我也於心不忍。”


    “若你果然不忍心,便幹脆搬到這裏住著,豈不都好。”水溶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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