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忙回答:“玉兒已經大好了,勞母妃記掛,本來今日她是要進宮給母妃請安的,我想著這兩日母妃這裏隻怕是不得空,故此不令她來。原想著過兩天再和她一道進來的,既然母妃體諒她,那就等過了年開了春再讓她進來。”


    “這樣便好,”純皇貴妃點點頭,目光慈愛而柔和,和方才在眾人眾星捧月時的眉飛色舞大不相同:“你到母妃跟前來,我這一去個把月,你看看,人都瘦了一圈。林姑娘生病也就罷了,你府上那些人是做什麽吃的,也不知道給你調理調理身子。這樣吧,明兒起,你每日到母妃這裏來,母妃弄些東西給你。再這麽下去可如何了得,年紀輕輕的便這樣清瘦。”一麵說著一麵摩挲著他的手。


    水溶有些不安,笑道:“母妃說了許久的話,想必也渴了,母妃這裏向來是燉著燕窩的,想必也該好了,我替母妃拿進來吧。”說完不動聲色將手抽回來,往外走去。


    純皇貴妃望著他的高大挺拔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帶著些許傷感,對站在身邊的侍候的噙香道:“溶兒到底是大了,你瞧瞧,他在我跟前都不好意思了。”


    噙香忙陪笑道:“王爺對娘娘還是挺孝順的,您看,娘娘回宮兩天,王爺也過來了兩回,還親自替娘娘去取東西;您再看看二皇子那邊,聽說也就昨兒回宮裏去晉見了回皇後,便再沒露麵,虧皇後娘娘還一個心地替他操心。”


    純皇貴妃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因坐在炕上,繡著淡淡雛菊的繡花鞋便微微露了些出來,低聲道:“他是我自個生的,自然和二皇子是後來抱養過來的不同。到底有這份血脈之親在。你說時日過得真快,本宮進宮一晃眼二十年都過去了,溶兒長得越發象皇上了。當年皇上也還是皇子呢,為了讓本宮進府,不惜與當年的皇上皇後鬧僵。溶兒他,會不會也。。。”話未說完,便有一絲淡淡的憂慮掛在臉上。


    噙香連忙勸慰道:“娘娘大可不必擔心,從前太皇和皇太後是執意不讓娘娘嫁給皇上,皇上這才動了氣;如今皇上與娘娘卻並未反對王爺的婚事,還對林姑娘大為讚賞。王爺心裏感激娘娘著呢,哪裏還會記恨娘娘?再說了,娘娘方才不是也說了嗎。到底是連著血脈親情呢,再怎麽著也不會真恨娘娘的。”


    “這話說的是,哎,若不是自個親生的,誰會這樣替他謀劃?你說皇後吧。若不是她膝下無子,如今隻能靠著二皇子保她後半生的富貴權勢,她才不會這樣幫著他呢。什麽顧念當初姐妹之情,也就是哄哄那些子剛進宮的丫頭罷了,我才不信她呢!真要是象她說有一丁點情份,也不會阻攔皇上加封二皇子的母妃謹妃了。死了這麽些年。也才能封個妃,連個貴妃都沒掙上。你說,和一個死了的人置氣。有意思嗎?”純皇貴妃冷笑著。


    噙香笑道:“還是娘娘看得通透,這些年下來她也不知道騙過多少人去。好歹皇上總向著娘娘,且如今王爺也大了,皇後那邊就算看著眼熱也沒有一點辦法。”


    純皇貴妃露出欣慰的笑容,抹珠芙蓉晶的抹額上垂下細碎的水晶圓珠。冰涼光滑地拂過,她的心頭卻慢慢滋生出一股暖意來:“皇上也就罷了。倒是溶兒,還算有些出息。”


    主仆二人正說著,水溶親自端了盅燕窩進來,因聽見說到自己,不免笑道:“母妃在說什麽?噙香姑姑也是,我替你當差,你倒好,在背後同著母妃說起我的閑話來。”因這噙香與吟香不同,是從小兒跟著純皇貴妃的,後來又帶進宮來,也是看著水溶長大的,故此便是水溶也尊稱她聲姑姑。


    她見水溶並無怒色,便也笑著道:“王爺親手拿的東西哪裏和我們一樣,娘娘嘴裏吃著也更香甜些。”


    純皇貴妃慈愛的笑道:“你在你父皇那裏想必也沒吃東西,站了一日,在我這裏就鬆快些,她們煮了這麽些,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也陪著我一起吃些吧。”


    水溶原本想早些回去看看黛玉的,見她挽留,也不好立時就走,隻得罷了,陪著純皇貴妃吃些東西,又陪著說些話。不過是說些在別宮裏的事罷了。當日因水宸離宮時還帶了一些大臣隨行,因想著幾位皇子皆已到了適婚之齡,便下了道旨意,讓眾人皆可偕夫人並小姐一道隨行。


    原本水宸因為水溶有了意中人,便不欲讓純皇貴妃再挑揀,可純皇貴妃卻不肯,隻嚷嚷著水宸白日和幾個大臣在外頭遊玩,自己在宮中呆得無聊,百般和水宸說了,水宸無奈,隻得讓柳丞相等幾個大臣的千金小姐過來陪她說話,每日清晨進宮,到了午後便回去。


    純皇貴妃和水溶說些家常,又提到了柳相之女柳傲蝶,便笑道:“那柳小姐當真是沉穩得很,雖然第一回到宮裏,可半點驚慌都沒有,還是那樣落落大方,真真是讓人喜歡。”


    水溶聽出些問題,隻是純皇貴妃並沒有明說什麽,他也不好挑明,便也裝作不知道,隻是笑道:“母妃,我今日進宮還有件事想求您,您看,我和玉兒認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母妃,您能不能請父皇早些為我們賜婚?”


    純皇貴妃一楞,手中的勺子險些掉了下來,忙掩飾著將銀勺放下,拿起手絹來輕輕抿了下嘴:“這是林姑娘叫你來說的?”


    水溶忙道:“當然不是了,是我自己著急。”


    純皇貴妃如釋重負般笑了笑:“我說呢,林姑娘不象是這樣的人。隻是你也太急了些,你二皇兄還沒成婚呢,你這當弟弟的如果搶著先成了親,這讓大臣們怎麽想,怎麽說?反正你和林姑娘的事你父皇已經同意,不過是時日罷了,難道她連這點時間也等不得嗎?其實如今她在外頭也挺好的,自己一個人沒那麽多規矩約束著,若你讓她早早進了王府,你覺得她會快樂嗎?還不如趁著這時候讓她好好在外頭舒舒心,也讓她過幾天安穩日子。林姑娘是個懂事的,必定不會怪你的。”


    水溶聽她這一席話說下來入情入理,況且又說到黛玉,聽她言下之意,若是緊著請求賜婚,隻怕要怪罪在黛玉頭上。若是怪責自己倒是不打緊,但若是怪到黛玉頭上卻是自己不願看見之事。於是忙勉強笑道:“母妃說的有理,那我幹脆等二皇兄定了親後再請父皇賜婚。”心裏卻暗暗打定了主意,純皇貴妃這裏說不通,幹脆就去求水宸,隻說是水宸硬要賜婚,便也怪不到黛玉頭上。


    純皇貴妃卻不知他打了這主意,隻當他果然聽自己的話,便也放下這段心事,也不再糾纏柳家小姐之事,隻是和水溶說些家常罷了。


    純皇貴妃因說起水濘來,笑道:“前兒在行宮裏我才見到老二那個新納的庶妃,真真富態的很,你父皇讓眾大臣帶了女兒同去,他倒好,把自己的庶妃都給帶來了。原本是想給他選個正妃的,這下倒是讓那些姑娘們失望極了,皇後娘娘又不在,老二的心思又一心在那個寶妃身上,哎,可讓不少人失望了。”說著想起當日那鶯聲燕語的情形,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水溶哪有興致說這些閑話,不過是隨口附和幾聲罷了,純皇貴妃覺察出來,又歎道:“哎,到底是兒大不由娘了,你們瞧瞧,他人在這裏,心早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罷了,罷了,你也先回去吧,沒你在跟前,我還可以找陳妃她們說說話呢。”


    水溶如釋重負,忙道:“隻怕父皇也該回宮了,母妃還是預備預備接駕吧,我也不打擾母妃了,改日再來陪母妃說話。”


    純皇貴妃用手輕輕拍了下水溶:“越發不象樣了,還開起母妃的玩笑來。罷了,你急著走就走吧,少在這裏說些有的沒的。”


    水溶含笑告辭,純皇貴妃看著他身影沒入雪中,微微歎了歎氣,噙香少不得勸道:“娘娘還擔心什麽,依奴婢看,王爺還是很聽娘娘的話,您看,您讓他遲些請求賜婚,他也沒說半個不字。”


    純皇貴妃搖搖頭道:“他是我生的,難道我還不知道他?若是他打定了主意的事,誰能勸得動?若是換了常人也就罷了,這柳丞相可是非同小可,他是三朝元老,朝中大半人都是出自他的門下。若得了他的支持,還愁個什麽?那個林姑娘好是好,隻是家世差了些,身子也太單薄了。你看看,那幾日不過進宮陪著說了幾天話,便生了那麽場大病。若真嫁給了溶兒,時不時地鬧這麽一出,這是誰照顧誰啊!這也罷了,看她的身子,也不是個好生養的。溶兒待她的樣子你們也都見了,你覺得她會容得下別的女人嗎?”


    噙香不敢答言,隻是默然而立。純皇貴妃苦笑了一下:“兒孫自有兒孫福,罷了,這事原也是急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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