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的家離學校很近,幾人徒步去,也隻是花的上十分鍾的功夫。穿過了一條石路小道,旁邊多是一些廢棄已久的房屋。周圍的環境給邢洛幾人產生了一種落魄窮困的印象。


    齊修遠環顧著周圍咂嘴道:“這種環境可真難找了,電影公司應當把這個地方買下來,用來拍前三十年前的電視劇。”


    疤郎帶著三人到達了一個小木門前,道:“這就是我叔叔家。”


    疤郎推開了那厚重且腐朽的木門,走了進來了院子嚷道:“叔叔,他們幾個來了。”


    院子雖然不大但打掃的很幹淨,院子中央是一顆粗壯的棗樹,此時已經枝繁葉茂,掛著一個個半紅的棗兒。邢洛跳起摘了幾個紅棗,塞到了自己嘴中。小朱也打算跳起來摘棗吃,但是總是夠不到那棗兒。齊修遠笑著指了指地上道:“沒本事吃樹上的,你看地上有一個剛掉下來的棗,快拾起來吧。”


    小朱看到棗兒正打算撿起來,突然明白了了齊修遠的言外之意,歪了歪嘴吧,用腳把那落在地上的棗兒踢到遠處。


    院子北邊是三間大瓦房。瓦房前麵有一個用磚頭壘成的精致小花池,裏麵種著幾種花,邢洛都不認得,隻是感覺花朵好看,特別新穎。


    但齊修遠眼睛一亮,對著這幾種花連連咂嘴道:“這些花雖然稱不上是名貴的花,但是能在這北方養活真是不易啊。需要費很大功夫,和很豐富的養花經驗,想不到我們王師傅還是一位養花高手。”


    這是王師傅走了出來,身上紮著一個白色圍裙,清瘦的臉上架著那副大框老花鏡,並且頭上還帶著一頂很高的廚師帽子,左手拿著一把燒菜的鏟子,右手端著一口炒鍋。這個打扮令邢洛幾人大為感歎。


    王師傅看著自己自己門前的花池道:“想不到修遠也是一個行家,這些花確實費心。可是我這個宿舍管理員也是有很多清閑時間的,我每天都會好好的整理這些花草,一不小心就會渴死幾顆,或者曬死幾顆。”


    王師傅看著這些他心愛的花朵,欣慰的笑了,隨後招呼邢洛幾人道:“你們快進來坐,菜馬上就要起了。疤郎快沏茶,招呼著客人點。”


    幾人走到了王師傅的客廳,紛紛大為感慨,屋外外麵和屋裏麵簡直是兩個世界。這客廳中充滿著一股子典雅之氣,無論木器還是牆上的字畫,都是十分自然地流出那一股子欲罷不能的高雅氣息。那價格不菲的擺設少了那令人作嘔的銅臭,那牆上掛著的那幾幅文鄒鄒的字畫,卻讓人絲毫感覺不到那文人的酸意。


    三人不斷地欣賞著王師傅屋子中的陳設,邢洛在一副字畫麵前停住了腳步,仔細的欣賞的這副中國國畫。畫的尺寸很大,內容是非簡單,用墨也很少,隻是一川奔流不息的江水之上,浮著一葉小舟,細看小舟之上還有一人,正在從容鎮定的負手,看著這一川江水。


    這幅畫上仍有一副對聯,筆力蒼老,上聯書:“乘舟負手,笑盡多少風流歲月。”


    下聯書:“江水浪濤,流遍多少春秋年華。”


    橫批書:“一閱天下”


    齊修遠湊到了邢洛身邊,指著這副對聯道:“好文采,真是胸中有天下,則觸手之間皆有天下風采。”此時齊修遠不經意間看到坐在椅子上喝水的小朱歎氣道:“若心中無大誌,則投足片語之中滿是五穀雜糧。”


    王師傅把飯菜一一端上了桌子,走到邢洛和齊修遠身後道:“兩位入席吧,怎麽這幅畫喜歡?喜歡的話,吃晚飯後就拿去,掛在宿舍裏,天天看。嗬嗬。”


    齊修遠嗬嗬的笑著搖著腦袋道:“這幅畫氣勢不凡,隻有把它掛在這種環境之下才能顯現出它的霸王之氣,如果掛在我們宿舍。也會被小朱的a片傳染上,或者沾染上我們身上的那種世俗的味道。”


    王師傅笑著搖手道:“這幅畫是贗品而已,那有什麽霸王之氣。這些屋子中的書畫和陳列都不值錢,都是一些我喜歡的贗品。我們入席吃飯。”


    幾人都做了下來,王師傅拿出了一個白瓷瓶,對幾人笑道:“這酒可是很不一般,是少有的好酒,不論你們喝不喝酒都應該嚐一嚐,不嚐肯定要後悔的。”


    齊修遠能把自己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下麵,對王師傅笑道:“我總是在對別人聲明我不會喝酒,不僅不會喝酒,反而還過敏。”


    小朱聽到是好酒,自認不肯放過這個占便宜的好機會,盡管他不會喝酒,但是好東西喝了自己肚子中自然不會吃虧。小朱忙把自己的杯子向前伸了過去。


    邢洛此時突然聯想到了米老頭那晚上拿出的酒瓶和說出來的話,竟然和今晚王師傅拿出來的拿酒瓶和說出來的話,竟然如出一轍,或許是巧合。邢洛想到了這裏,王師傅已經拿著酒瓶來到了自己麵前。邢洛忙拿起自己的杯子,讓王師傅給自己斟滿了。


    邢洛努力的回味著那晚上米老頭那瓶酒的味道,但是絲毫想不起來。當大家舉杯時,邢洛淺淺的喝了一口,頓時眉毛一皺――就是這個味道。盡管邢洛不懂酒,但是這種酒的味道太與眾不同了,絕對不會錯。


    小朱喝完之後皺起了眉毛,張開嘴吧喘著粗氣道,之後連忙喝了幾口茶水,苦笑的看著大家。


    王師傅笑著指著菜道:“多吃口菜。小朱這酒好不好喝?”


    小朱晃著腦袋,用含滿菜地嘴巴道:“太辣,太苦。王師傅你的菜做得真是一流。你們喝酒吧,把菜留給我就行。”小朱眯起眼睛,嘿嘿的對王師傅笑了。


    王師傅笑了笑,接著對大家道:“曾經有一個朋友特愛喝酒,那時候我還年輕,不懂酒,我就問他,酒這個東西有什麽好喝的。他說喝酒就像過日子,隻有嚐過了那種辣,那種苦之後,才能體味到留在嘴中的香醇。”


    邢洛平靜的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嘴中道:“王師傅您指的那個朋友是?”


    王師傅又喝了一口,看著頭頂上的那盞橘色的燈,思量道:“我有將近十幾年沒有見到過他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麽樣。嗬嗬,再說我們兩人見到又怎麽樣?雙方的故事都像這酒一樣,滿是苦楚和辛辣。還未等到體會香醇的那一刻,我們就離棺材板不遠了。”


    疤郎用那種小酒杯連連喝了幾杯,咂了咂嘴吧,感覺不過癮。他回房拿了一個大碗,又抱了一瓶白酒,他知道自己的叔叔心疼那種好酒,所以讓人一小杯一小杯的喝,自己喝不痛快,不如喝這種自己為叔叔買的低等白酒。


    疤郎打開了酒瓶蓋,這種酒檔次低,但是度數卻很高,一股濃烈的辛辣白酒的味道彌漫開來。疤郎在自己麵前到了一碗,然後喝了一口,滿意的咂了咂嘴道:“你們喝好酒,那種好酒我喝不慣。還是這種普通白酒夠分量。”


    齊修遠看到疤郎大碗喝酒,不自覺的咧著嘴道:“王師傅你這位侄子不但能打架,喝酒這麽嚇人,今天我不喝酒,光看他喝酒也能耳濡目染的把我給灌醉,嗬嗬。”


    王師傅看著這個大口喝酒不修邊幅的傻侄子,隻能搖著頭,似笑非笑道:“我這個侄子……隻有兩樣本事,一是耍那條長矛,二是喝這種烈酒。這樣本領在別人身上可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是在他這種沒心眼的人身上,就不見得了。”


    疤郎的智商確實有點問題,就算是陌生人看他那種憨頭憨腦的樣子也推算的出他是個低能兒。但是疤郎和一般的低能兒有一個截然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基本不會相信陌生人,他對陌生人都產生一種敵意。加上他這身手段和愛喝酒的毛病,今後不惹出是非來,那才是天下奇聞。


    所以王師傅真的不知道曾經傳授疤郎這身本領,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邢洛再次抿了一口酒,看著王師傅的心情不對,眨了眨眼睛勸解道:“我感覺疤郎兄弟很實誠,而且很聽你王師傅的話。今後隻要勤叮囑著不會惹出什麽麻煩的。”


    王師傅看著疤郎那副憨厚樣子冷笑一聲,把杯中酒飲盡,聲音很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邢洛訴說道:“我已經是黃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還能照顧到他幾天?這孩子的父親不通事理根本,對疤郎不理不睬,疤郎的母親又早逝了。恐怕我死的時候,應該準備一壺酒,就像是宋江為李逵準備的那壺酒一樣。”


    邢洛聽到這裏打了一個寒顫,似乎能明白王師傅其中言的外之意。王師傅的來曆邢洛也不必多想,反正如果算不得高人,也一定算得上一個江湖前輩。特別是牆上的那一副磅礴有力的字畫,和傳授給疤郎的那一條翻江倒海的長矛,早已經是邢洛深信著王師傅,絕不平凡。


    邢洛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把舉起酒杯,接著王師傅的話茬道:“王師傅我敬您一杯,這一杯是敬你瞧得起我邢洛,給邢洛吃了這麽豐富的一桌飯菜。其二是打算拜你為師,不為學別的,隻是我欽佩你老的淵博,也加上我賞識疤郎兄弟的實誠,想和疤郎得到一個師兄弟名分,今後我定當和疤郎兄弟有苦同享,有難同當。”邢洛說完之後深深聚了一個躬。酒杯捧在手上。


    王師傅臉龐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是麵容十分平靜。在他眼中邢洛確實是一個好苗子,有膽識,有魄力,做徒弟最好不過,但是……


    王師傅嗬嗬的笑著接過了邢洛手中的這杯酒,笑道:“邢洛有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不過拜師就不用了。因為我受不起你這個徒弟,自從那天我看到你發出去的飛刀,我已經看得出,你現任的師父,比我強百倍,不過我真心希望,有一天我死了,你能幫一下疤郎。在疤郎最危難的時候,幫一下他。”


    王師傅緩緩的喝下了,那杯酒。


    邢洛點了點頭心想,看來小醜師父的飛刀果真算得上上等功夫,從而也證明了王師傅的眼力十分毒辣。


    旁邊的疤郎,手端著那一大碗酒,眨著眼睛看著叔叔和邢洛談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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