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昭青這件淩巾卻是個罕見的寶物,大有名頭,叫做金烏淩。(.無彈窗廣告)她父母寵愛她甚,擔心她受人欺負,便將自家這件上等靈器送了她護身。木篤身上那串烏木佛珠雖然也是開光之靈器,但比起這金烏淩來卻是差了一截,不敵也是情理之中。


    再說這應師妹自幼便是在寶物堆中生活,根骨本就高出他人,再加上早已經易經洗髓,更是傲視同儕。在父母苦心調教下,一身修為也超過同齡人甚多;小小年紀,已進入第四境界養息中期,初窺精微之處,卻是比木篤高出一大截。


    玄界修道分為十二境界,分別是竅生、靈動、結胎、養息、小乘、辟穀、洗鼎、真丹、大乘、純陽、神通和金仙。每境界又分為三層,共計三十六層。竅生境界乃是入門,結胎境界方算得上道基初定,小乘境界是確定是否有仙緣的分界線,如非有絕佳資質很難突破。小乘境界之後每一個境界都極其艱難,除卻上好資質之外,仍需要莫大機緣方可躍升。可以說每一個境界中都會滯留大批修道者,終其一生也無法再前進一步。


    從洗鼎境界往上,便是修道界上層人物,洗鼎境界修道者才是一門一派真正的基石,它的多寡就代表著門派的實力高低。而真丹境界的修道者一般被稱之為真丹宗師,意思是可以開山立宗,收徒傳法,往往許多雄霸一方的修道門戶中也不過隻有一、兩個真丹境界高手坐鎮而已。而對於大乘境界和純陽境界則是大修道門戶中流砥柱,須高高仰視的存在。至於修煉抵達神通境界,則是神一般的人物,整個玄界都寥寥可數,一個巴掌都排不滿。金仙境界則是遙不可及,如在九霄雲天,故老相傳,已是永居瑤池、長生不老的仙人之流。


    木篤滿眼望去,隻看到漫天的金光閃爍,眼睛都花了。唯有閉上雙眼,隻不停的念誦佛號,驅動烏木佛珠護在四周,抵禦著對方如山般不斷壓迫的力道,竟是無法驅破。霞光一寸寸壓下,完全無視佛珠上佛光法力,心中訝異莫名。


    阿彌陀佛,這小老虎手上是什麽寶貝,怎地如此厲害,自家這被師傅開了光的靈器和它比起來卻是大大不如。


    但木篤卻不如何害怕,索性閉上眼,隻在嘴裏不斷念誦金剛咒,催動烏木佛珠和金烏淩對抗。未幾,木篤周身竟然緩緩出現一層佛光。他盤膝而坐,寶相莊嚴,烏木佛珠在頭頂旋轉,雖然受到擠壓,卻是不墜。


    他這般應對卻是無意中契合了道法,不論法器、靈器、法寶還是神器,其絕大威力一部分便是通過視覺、聽覺、嗅覺等來威迫對手,如若對手置之不理,法寶威力便少了許多。此事說起來容易,行起來卻極難。強敵壓迫之下,試問有幾個人可以保持平常心,不看、不聽、不聞?木篤這般赤子童心,帶了些渾渾噩噩,卻是少之又少的能保持平常心者之一,也是天地造化。


    應昭青暗覺驚訝,便使出全身力道,隻把金烏淩催動的光芒又勝了三分,重重疊疊的朝木篤擠壓而去。心中發狠道:“小光頭,我看你能堅持多久,管教你在我這寶貝威力之下叫苦不迭,痛不欲生。哼,你這小和尚居然如此死硬,那便跪下來磕上七八十個頭才能饒了你一條小命。”


    她乃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知道自家靈器威力全部施展開如何厲害,便是萬斤巨石也會被壓成齏粉,何況是人?


    “哢哢哢卡。”一連串令人牙酸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木篤周身便如被壓上千萬斤重物,動彈不得。尤其是骨骼也“咯咯咯咯——”的連連爆響,似要折斷。此時,他額頭汗如漿出,一身僧衣也被重汗濕透,卻仍隻是閉目念誦金剛咒不止。


    司馬朗嘴角含笑,一柄仙劍神出鬼沒,在半空中劃過無數道光芒,將林宗越打的狼狽不堪。他剛躲到左邊,便是數十道劍芒從天而降,四周泥土飛濺,樹木倒塌,地麵上被斬下尺許深的深壕,急忙又向右側閃避,隨之而來的又是數十道劍芒,將他的護體氣罩劈的粉碎。


    林宗越知道對方這是在捉弄自己,宛如老貓戲弄逃跑不了的老鼠一般,雖然氣憤卻又窮於招架,左支右絀。不過短短一刻,身上汗出如漿,肌膚刺痛如裂,那種頻臨不測的危險自心底升起,寒氣大生。但他天生倔強,此時反倒被激起不屈之意。強行壓下心中驚懼,運轉十二分真息,長劍飛舞,也不攻擊,隻用盡全力護住周身。左手卻是連劃符籙,一張張拍出,動作絲毫不亂。


    符籙見風就長,一張張如護甲一般在身體周圍團團旋轉,任對方劍芒如何淩厲,也隻是被符籙阻在外麵,攻不進來。


    劍芒交錯碰撞,氣浪撕裂,如一道道氣鞭破空四散。


    司馬朗心中卻是大奇,這黃口小兒劍術並不精通,修為也不過結胎境界而已,遠遜於自己。但真息卻是非常綿長,遠遠超出料想,以自己養息境界後期修為居然難以奈何。


    更令他吃驚的是,林宗越身上更是不知道哪來的符籙,竟也不同尋常,和以往那些個丹宗弟子大不相同。在自己刻意猛攻之下居然不見頹勢,好像牛筋一般韌性極強。便以這一手力士金甲符籙,居然堪堪擋住了自己的劍芒攻不進去。


    要知道雙方境界之差高下便立見分曉,除非是有器物之類外物相助,否則決無半點取巧之處。


    他心中暗道:“如此看來,這黃口童子倒是不簡單。不過,就憑你也想在自己麵前逞強,隻是負隅頑抗、班門弄斧而已。“


    司馬朗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手腕一翻,真息狂湧。仙劍鳴嘯聲陡然拔高,光芒四射,驀地化作一道丈許長的蘭色巨劍,淩空劈落,氣勢無與倫比。


    “卜卜——“


    力士金甲符籙劇烈搖晃,在巨劍重劈之下,搖搖欲墜。


    林宗越大急,對方這是使出了殺招,他再次感覺到可怕的死亡氣息在四周環繞,心膽俱寒。當下不顧一切的催動真息,試圖製止力士金甲符籙頹勢。


    巨劍一式又一式的斬落,藍芒狂熾。[]


    力士金甲符籙終於抵不住,一張被斬的粉碎,立時化為一道青煙消失。緊接著就像起了連鎖反應一般,一張接著一張消失。


    “蓬!“


    巨劍將半空中所有力士金甲符籙斬碎,去勢不減,重重劈下。


    林宗越一咬牙,硬著頭皮舉起長劍格擋。


    金石亂鳴,一道霸道之極的力道從長劍上傳來,熊熊欺入經脈。林宗越手臂酥麻酸軟,虎口被震裂,鮮血長流。但他圓睜雙眼,死死盯住藍色巨劍,平平伸劍。


    司馬朗雙目冷厲,不屑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運息灌注,巨劍長驅直入,斬破屏障。


    林宗越身上壓力奇重,一波又一波幾乎要將他壓扁。他使盡全力,畢竟差距懸殊,仍然不敵,身體被迫的不住後退。突然,背後抵在了一株巨木之上,已是退無可退。胸前重壓仍然象巨浪一樣迎麵襲來。他絕望的閉住雙眼,等待著某個恐懼的時刻來臨。


    司馬朗遙遙運息,巨劍劍芒抵在林宗越胸口,隻要再一用力,便會破體而入,性命不保。他森然說道:“你服不服?“


    林宗越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寒意直透心髒。幾乎要魂飛魄散。但他卻是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怒目圓睜,一字一句的說道:“宗越技不如人,自是無話可說。但你要想乘機脅迫我低頭,卻是做夢!”


    司馬朗原本隻是一時興起,想捉弄對方看看他驚恐求饒的醜態,沒想到卻是幾乎耗費大半真息才將其擊退。但見他毫不畏懼,心頭不由有些氣惱。微微用力,巨劍劍芒刺破肌膚,鮮血長流。


    “你若還不服,就叫你立時有血光之災!“


    林宗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雙眼死死瞪著對方,緊閉雙唇,眼中滿是不屈。怒道:“你不過憑借仙劍威力強而已,我可不服你,有本事撒了劍大家再打!”


    司馬朗心中大是光火,這小子怎麽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一敗塗地兀自象煮熟的鴨子一般嘴硬不認輸,反而還氣勢洶洶的向自己叫板,真是豈有此理!


    那邊廂,木篤雖然頑強抵抗,卻是技不如人,在應昭青金烏淩攻擊下,護身氣罩已是一絲絲被削散,烏木佛珠的佛光是暗淡無光,落回項上。終於被應昭青覷了個破綻,金烏淩如長蛇一般將木篤上下團團捆住,就像一支大粽子,一把卷起甩出老遠。木篤被摔得眼冒金星,滿嘴是泥,隻覺天旋地轉,半天爬不起來。


    應昭青轉過臉來,正好看到林宗越胸口血濺,巨劍已然貫體而入。駭了一跳,隻當司馬朗要殺了林宗越,急忙躍了過來,牙齒打著“咯咯”,說道:“司馬、司馬師兄,他、他畢竟是本派門下,教訓、教訓就是,若是殺、殺了他,可就麻煩了。“


    司馬朗本來也隻是嚇唬林宗越,見他至死不屈,便有些無趣,雖然恨惱,卻也不敢真的下狠手殺了他。聞言便收了法訣,巨劍變回仙劍,躍回掌中。微微喘息,發狠道:“你不服,我就好好讓你嚐嚐苦頭!”說罷一把揪住林宗越衣領,捏了拳朝他臉上擊來。


    “呯!”


    林宗越臉頰燒燙,眼前金星亂舞,火辣辣的。鼻孔中一股甜腥的液體流了出來,卻是被打出血來。


    司馬朗喝道:“臭小子,你服也不服?”


    林宗越伸手一摸,滿手鮮血,怒道:“不服,我就是不服!”


    司馬朗臉色一沉,嘲諷道:“你們丹宗都是些不中用的窩囊廢!可笑楚明陽一個不成器的劣徒居然還是首徒,也不知道平日裏是怎麽管教的!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這臭小子還假裝有骨氣麽?”


    林宗越聽他肆意汙蔑楚師兄,而且還牽涉到師傅,心中氣極。大怒之下,低頭一口狠狠咬在司馬朗手腕上。


    司馬朗不防,手腕竟被咬破,絲絲鮮血留出,又驚又怒。林宗越乘機撲上去,竟然撞倒司馬朗,發了狠的朝他身上亂打。司馬朗臉上被“劈劈啪啪”打了幾記,眼前金星亂冒。狂怒之下,也是一般還手擊打。


    倆人全然沒有一分名門弟子的矜持,便如小兒打架一般,在地上翻翻滾滾,拳來腳往,完全沒有章法,隻是亂打。


    應昭青看得目瞪口呆,想上前拉開卻是插不上手,隻有眼睜睜看著倆人像兩隻暴怒的野獸似的貼身纏打,在地上滾來滾去,駭得小臉都白了。


    便在此時,木篤跌跌撞撞的奔了過來,也加入戰團。倆人摟緊司馬朗,不管三七二十一,隻是發力猛擊,即便被揣飛,爬起來仍是不依不饒的撲上去糾纏。司馬朗氣得發瘋,他本就耗費了大半真息,又被倆人用近乎無賴的方式抱緊了猛毆,縱有千般本事也用不上,身上中了無數拳腳,奇痛無比,隻氣得怒吼連連,幾乎吐血。


    如此打了半晌,雙方終於氣力衰竭,象八爪章魚一般死死纏在一起,兀自撕扯不休。


    應昭青這才壯著膽子上前連拉帶拽,好不容易才將三人拉開。


    林宗越和木篤滿臉是泥,衣裳早已被扯得不成樣子,破洞百出。尤其是林宗越兩邊臉都是血痕,嘴角不停的流出血絲。胸前衣裳被撕得裂開大口子,肌膚上到處是烏青的傷痕和血汙。


    司馬朗也好不到哪裏去,原本光鮮的白衣早就沾滿了泥土血跡,撕裂數道破口,不成樣子。臉上縱橫交錯著幾道抓痕,鮮血滲出,兩隻眼睛更是不知道是麽時候被打的烏黑腫起,平時英俊瀟灑、翩翩風度蕩然無存。


    應昭青看到一向玉樹臨風、俊雅不凡的司馬朗變得如此不堪入目,如同凶神惡煞,不由驚呼道:“司馬師兄,你怎麽變成小、小鬼模樣?”嚇得不敢多看,移開目光。


    司馬朗摸摸自家臉龐,腫的高低不平,觸手火燒火燎的,便知道模樣好不到哪裏去。氣得幾乎發瘋,沒想到居然被兩個頑童痛毆的如此狼狽不堪模樣,落在應昭青眼中不知是何境況,心中又羞又氣。


    林宗越和木篤提防著對方,緊緊挨在一起,雙拳緊攥,擺出一副戒備姿勢。


    司馬朗心中雖然怒極,但也知道這兩個頑童看似年紀不大,但卻難纏得緊,再打下去即便占得上風,也隻是慘勝而已。再者,這小和尚來曆不明,萬一背後有什麽難纏的人物護短出麵,找上宗門問罪,自己很可能吃不了兜著走。而自己如此模樣,被人瞧見了不知道會怎麽恥笑,若是被師傅知道了可難逃一劫,還是找個地方收拾一番才好見人。


    應昭青怯怯的看著司馬朗,說道:“司馬師兄,你……”


    司馬朗沉著臉,指著林宗越和木篤厲聲說道:“你們兩個聽好了,今日之事我也不和你們計較,算是大家同門切磋,就此揭過。若然傳出去,哼哼……”


    林宗越和木篤早已打的脫力,不過是勉強聚集起最後一份力氣站著,哪有力氣再戰?林宗越一臉不忿,咬著嘴唇怒視著司馬朗。他知道自己和木篤鬥不過對方,也不和他在言語上一爭長短,但卻不肯退後半步。


    司馬朗也覺無趣,心中雖然氣恨卻找不到發泄點,一跺腳,氣哼哼的說道:“應師妹,咱們走!“


    林宗越卻是跨上一步,攔住應昭青,伸出手掌攤開。大聲說道:“還我蘭樨果來。”


    應昭青見他滿臉是血,麵目猙獰,心裏便有些害怕,撇撇嘴說道:“幾枚破果子有什麽好的,我還不稀罕呢。”說罷取出玉瓶到出蘭樨果,往林宗越掌心一丟,祭出金烏淩,倆人自是禦空去了。


    見司馬朗和應昭青走的不見影了,林宗越和木篤這才放下心,齊齊坐倒在地,大口喘息。方才一番惡鬥,倆人都受了不小的外傷,筋疲力盡,索性就地打坐調息。如此良久後,總算恢複部分真息,看看天色不早,匆匆到湖邊洗涮一番,取出一個紫皮大葫蘆接了滿滿一葫蘆湖水,便起身搖搖晃晃下山。


    一路疾馳,來到一處弟子居住之地,從小門進去偷偷摸摸尋了幹淨衣裳換上。林宗越取出兩枚丹丸,遞給木篤一枚,說道:“這是療傷丹藥,快快抹了。”說罷捏碎丹丸,解開衣裳,抹在傷口處,臉上也塗了個遍。


    木篤依葫蘆畫瓢,也學他一般抹在身上。不出一刻,傷口處一片清涼,卻是好了大半。


    不過片刻,倆人臉上傷腫盡消,這才重又出門上的一座險峻青峰而來。


    這座青峰名曰青螺峰,卻是十分雄奇挺拔,巍然高聳,山腰上綠木蔥蔥,山頂卻被雲霧纏繞,宛若仙山一般。四周水泊水汽升騰翻湧,依次層列,將當中青峰拱托的越發清奇,如若茫茫大海之中的仙山,遺世獨立。


    山道沿山勢而建,迤邐而上,時而在絕壁邊擦耳而過,時而在密林中幽謐穿行,時而又橫跨無底深澗之上,回旋往複。山勢嵯峨,怪石嶙峋,不時突兀的擋在路前,但每每在看似絕境之處別出洞天,眼前又是一條通天塹途,當真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耳邊山猿哀啼,野鶴唳鳴,令人渾然忘我,悠然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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